还没等绕过餐厅的屏风,饭菜的香气已扑鼻而来。

    中式深棕色紫光檀长桌,氤氲雅致。桌上的金色刺绣波浪桌旗和齐家以往的古雅风格不一样,各种大大小小的白瓷盘盛好了饭菜。

    “怎么今儿这么热闹啊。”齐靖看着满桌的饭菜。

    “诶呦,你可是睡醒了,来坐这儿来。”宋知招呼着宝贝儿子入座。

    “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吧。”实在是饿了,夹起一只熟虾连壳都没剥就往嘴里塞。

    “还是家里睡的踏实,以后得经常回来啊。”

    女人心疼的摸了摸齐靖的脸,昨晚一身酒气的回了家,脸色也不太好,估计这两天是没少应酬。

    不一会儿,齐锋严带着客人来餐厅。

    “哎呀呀,真是好久不见了。”宋知满眼笑意站起来迎接。

    “伯母,久违了,您好像都没怎么变呢,还是这么年轻。”女人的声音如山涧泉水击打岩石上一般,很清脆,利落。

    但一听这拍马屁的技术,齐靖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许亦初。

    “臭小子,见了我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女人用手提包轻轻拍了一下正忙着吃火烧狮子头的齐靖。

    “好久不见啊初姐,真没想到您这盗墓回来皮肤还这么水灵。”齐靖吊儿郎当的站起来敷衍一下。

    “什么盗墓,我做的可是正经生意,懂不懂啊你。”一旁的佣人帮她把包收起来,她点了点头示谢。

    齐靖歪斜着头看了看女人身后正在和他父母打招呼攀谈的男人,只能看见个侧脸,轮廓清俊,高大的身形,就是感觉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围在周身,不太好接触的样子。

    “你男朋友啊?”

    “以前是。”女人不经意间低垂眼眸。

    直到男人的正脸露出来,硬朗的五官,眼里不经流露出来的矜贵气质。

    “李政泽?”齐靖扯了扯嘴角。

    “你和李政泽谈过?”

    许亦初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耳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散着低调的光。“干嘛大惊小怪的。”

    “我靠,我怎么不知道?”

    “我跟谁谈还要向你一一汇告啊。”

    齐靖转头坐回原位继续吃着菜,口齿含糊。

    “那你也忒牛了,他不是网传性冷淡吗?”

    许亦初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皱了皱眉,轻声呵斥道,“瞎说什么呢你。”

    这时,齐阚从屏风后也走了进来,桌上的人抬头瞥了一眼,“我哥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有什么可惊讶的,他俩是发小,你不知道吗?”

    齐靖满嘴的菜,噎了一下。

    “我靠我怎么不知道?我哥他妈和影帝是发小?”

    好家伙,怎么感觉这回一趟家,接收到的信息差也忒大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极致高调。”后面四个字故意拉长音了说,停顿了几秒,看见齐阚阴沉着脸往这边走,许亦初压低了声儿,提醒着桌上正狼吞虎咽的人。

    齐靖还没来得及抬头,他哥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

    “你现在是一点规矩都没了,人都没上桌你就开吃了?”

    宋知赶忙过来帮着说好话。

    好不容易都入座了,齐家的饭桌上从来就没有片刻宁静的时候,谈的要么是生意场上的事,要么就是一些重要的事。

    这次许亦初专门去香港是为了一个明清古董拍卖会,齐锋严看中了一对乾隆青花云龙纹扁瓶,说什么都要花大价钱买回来。

    许亦初可是实打实的见过大世面的女人,毕竟以前的师傅也是叱咤古董圈的,再加上后来的出国深造,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这次拍卖以极其温柔淡定的语调,和绝对坚决的态度,拍价时紧跟随其后,打破逐级加价的常规,前几轮就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毕竟是场心理战。最后价格比齐锋严的预算还低了些。

    这次回来是得好好开个庆功宴。

    齐靖听着他们的谈话,一会儿看看齐锋严,一会盯着齐阚,琢磨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前天,还是昨天...

    脑海里猛地想起女人醉酒泛红的迷离双眼和一张一合嘴唇,想起她身上幽幽的淡香,终于想起她昨天说过的话。

    慢慢恢复起昨晚的记忆,一走神儿不小心咬了舌头,疼的他一点胃口都没了。

    极怒反笑,这女人是什么都敢说,真把他齐靖当吃素的了。看来不对她狠点,是真看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

    吃完饭,几个人在会客厅喝茶。黑石的凹陷茶台以莲池为设计理念,白色蒸汽顺着袅袅的腾空,看着茶艺师行云流水的泡茶步骤,也是一种享受,不一会儿满屋子茶香四溢。

    李政泽和齐阚没待多长时间便起身出去了。

    “他俩出去聊什么?”许亦初抱着茶盏,轻酌一口。

    “俩老处男能聊什么啊,反正肯定不是聊女人。”齐靖的脑子里一直不断地回荡舒淳的话,越想越来气,他从茶台上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没想到是杯刚添上的烫茶,疼的他龇牙咧嘴。

    直咳嗽,吓了许亦初一跳。赶紧拿纸巾帮他把衣服上的茶渍擦干净。

    不过齐靖还真是没说对,门外的人聊的还正是姑娘。

    外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两人各自叼着烟,半开着窗,今年立冬出奇的冷。

    巨大的哑白落地陶瓷瓶中插着红枫和火棘果,残缺零落,地上坠着几处碎片,映衬着瓷白的窗台,倒是有几分冬日的氛围。

    李政泽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分不清是哈气还是烟雾。男人鼻梁高挺,单眼皮,睫毛很长,凌厉分明的侧脸,烟尖点点星火,白烟仿若是有生命的,蜿蜒向空中飘,遮着男人俊朗的面庞。

    “对了,让你打听的那姑娘怎么样了。”声音也格外好听,低醇,磁性。

    “没信儿。”

    李政泽把烟掐了,看向窗外枯零的枝桠。“你这也不行啊。”

    “你丫连人家名儿都没有,让我上哪儿找去?”齐阚猛吸一口烟。

    “她胸口有伤。”

    男人被烟呛了一口,抬眸看着他,“爷们儿投资的都是正规影视,哪有一见面就让人姑娘脱衣服一说的。不是我说你还有没有正形了见天儿的,学会看胸识人了?”

    李政泽没说话。

    齐靖正从会客厅急匆匆出来,没看见他俩在一旁,火急火燎的上了楼。

    男人眼睛微眯思索,下巴略微收紧。“你不认识,那小子认识。”

    “也不是没可能,他这些天儿一直忙活这事呢。”齐阚抬眼瞧了一眼自己那没用的弟弟。

    投资影视是齐氏最新开发的业务,让齐靖接管,也是为了给他找点事儿干,不然每天混迹于各种场合,没个正经样儿的。

    “我那天见那姑娘在洲际22层上的电梯。”

    众所周知,环洲国际22层是齐靖的地盘,常年包房。当然从那出来的女人,和齐靖是什么关系,干了什么,不言而喻。

    齐阚把烟灰弹进窗台上的爱马仕陶瓷烟灰缸,灰黑色的烟灰在精美的彩色石印上显得格格不入。

    默默看了一眼李政泽。

    “那小子看对眼的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眼神透着别有意味的笑意,“怎么,你想来个英雄救美?”

    男人想起那天舒淳上电梯时故作镇定的表情,其实身子抖得不成样。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故意接近他的野蜜蜂,毕竟这极端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他必须谨慎。

    后来把她弄伤,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儿。看见她穿那种极致冲击视觉感的衣物,真以为是个小姐。

    但后来想想应该不是,她的眼睛不大像,没有那种低俗的撩拨,太清澈了。像是沙漠里罕见的绿洲,泛着波光粼粼的水雾,就想着逗逗她。

    等他洗完澡出来,人已经走了。

    桌子上的跌打药盖好了瓶盖,棉签摆放的整整齐齐。打电话跟助理确认人已经被安全的接走,这才了事。

    原来真的只为借个手机...

    第二天从酒店下来的时候,经停22层。有人在说话,很吵,是酒店的大堂经理在和几个清扫工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也没有按电梯关门的习惯,就等着。

    顺便听了个大概,原来是早上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齐靖被人五花大绑的绑在床上,男人眼底的黑眼圈非常骇人,脸色也不大好。吓了人们一跳,差点儿报了警。

    还好大堂经理及时上来解决了问题。

    电梯门关闭,李政泽想起了昨晚的舒淳。若有所思,嘴角不明显的上弯,轻笑了一下。

    回忆结束,男人靠在窗沿边。“有趣儿。”

    “你这说话没前没后的。”齐阚吸完最后一口,将烟蒂扔进烟灰缸。

    “老九,真看上人家了?”

    他知道他这哥们儿,还没对哪个女人上过心,虽然打小就在演艺圈这个乱象成天的圈子里摸爬滚打,如今已经三十一了,但还真没谈过什么恋爱。

    许亦初算是个例外,但也并非是自己所意。

    后来分了手,不了了之,这几年更是孑然一身,孤身一人。

    “逗了只野猫,觉着有意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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