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恋人

    牧云州,白云城,清河镇,一处小溪旁。

    邬家大小姐正在洗着男子的衣裳。

    她取出一件贴身衣物时呆了半晌,似是想到心上人精壮的身躯,英俊的面容,点点红晕爬上耳尖。

    邬爱雪,她生得如名字般雪白漂亮,一双剪水双瞳灵动可人,如今雪腮带粉,含情带羞,更是美不胜收。

    只是这荒郊野岭,溪水冰冷刺骨,冻得美人双手通红,她本就生了冻疮,进了屋里得了暖和,怕是要痒痛难耐半宿。

    可泽哥哥总会为她搓手呵气,两人谈笑间的温馨浪漫令她感到无比幸福。

    邬爱雪拧着衣服,额上浮现点点热汗的时候。

    “姐姐、姐姐,你真在这里洗衣服啊?”

    远远跑来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少年,头上用红绸扎着小小发髻,脸蛋与邬爱雪十分相似。

    “姐姐,我好想你!你就听爹娘的话回去吧,难道一定要和那个大哥哥成亲么?”声音脆生生的。

    小少年今年十四,才到她的胸口,从她怀里抬起头,看到姐姐清瘦许多的脸蛋马上忍不住哭了。

    在他短短的记忆里,姐姐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子,像一朵好看的花,哪里像这样,素得像一匹白楞楞的旧棉布。他身体瘦弱,总受欺负,姐姐总是挡在他的身前。

    他边抹泪边哭:“呜呜呜姐姐…呜呜呜…跟我们回家吧!跟我们回家!”

    “嘉玉?你怎么来了,别哭……”

    邬爱雪抬眼一瞧,不远处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美妇,美目里泪水晃荡,身后低眉顺眼着四个衣服发式相同制式的婢女,不敢抬头见昔日小姐沦落至此。

    “娘……”

    邬爱雪将满是冻疮的手藏在身后,斩钉截铁道,“娘,我是不会回去的!如果你们不接受泽哥哥,我就在这里和他长相厮守一辈子!”

    邬夫人年轻时也是名动东州的美人,只是这几日为女儿的糊涂婚事成日忧心伤神,皱纹都多了许多根。

    若能重来,杀了她都不会在那日带小雪出门踏青。

    就是在这清水溪边,她们捡到了那个浑身血污的英俊男子,邬家是白云城一等一的富商,素来乐善好施,将人救回府中后本是一件好事,没想到自家宝贝大姑娘的心都被那臭小子拐走了。

    来历不明,身无财物,毫无灵力,除了一张好看的脸,那个越泽有哪里值得托付?

    可这大女儿啊,就像被猪油蒙了心,狗屎糊了眼,就是非他不嫁了!

    唉!

    “你那么提防着我干什么,我还能害了你不成?过来,我有话问你。”

    待邬爱雪狐疑走近,邬夫人解下狐裘为她披上。

    “娘,我不冷……”

    “胡说,你平日里怕冷得很。”

    到底还是披上了。

    母女两人到一处单独说话:“你和他……可有过肌肤之亲?”

    邬爱雪先是小兔子般脸蛋一红,然后拨浪鼓似的摇头:“我记得娘亲的嘱托,明媒正娶之前万可做越矩之事,若是意外有了子息,就万万不好了。”

    再者她也有自己小姑娘的考虑,谁不想在成亲当天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如果大着肚子,这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不就有了天大的遗憾?

    邬夫人知她这女儿执拗是执拗了些,但这些重要的事是不会说谎的,登时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觉得今晚能睡个踏实觉了。

    “那就好,你随我进去,你爹在里面等我们。”

    邬爱雪回头看溪边:“泽哥哥的衣服……”

    “他为何不自己浆洗?难道我宝贝女儿跟着他就是出来受苦的么?”邬夫人看她还惦念着洗衣服,忍不住动怒。

    邬爱雪急忙为情郎解释:“不是的,娘,泽哥哥平日里很宠爱我的,我们俩在这里总归要吃饭啊,他每天都出去打猎,可辛苦了,为他洗衣做饭是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这、这真是……

    邬夫人气得哑口无言,真想去问问那溪边捡到的小子——

    到底给她闺女灌什么迷魂汤,怎会变得愚蠢至此!

    进了木屋,竟比平日里暖和数十倍,原是角落里摆满了暖炉,中间的木桌上全是邬爱雪素日里爱吃的美味佳肴,什么香酥片鸭、东坡肘子、水晶虾仁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老母鸡炖虫草,连吃几日野菜粥的邬爱雪看得肚子抽痛,口水泛酸。

    主位坐着的中年男人着棕色锦袍,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正是邬家家主邬猛。

    邬猛见邬爱雪那副饿鬼投胎的样子大怒:“你这逆女真是好大的架子,自己不回家,还要我来你这破烂窝,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乞丐都比你过得好。”

    邬爱雪听他嘲笑自己,怒了:“又没求你来看我!你有金窝,那就回你的金窝去,我不稀罕!”

    “邬爱雪!”邬猛瞪大一双铜铃似的眼睛,“你这个逆女!真是一点都不听你老子的话,我迟早让人把那臭小子丢到死无地去!”

    “你敢!邬猛我告诉你,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如果他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也不活了,我就要嫁给他,我邬爱雪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邬爱雪脾气性子与邬猛如出一辙,也是个烈的。

    “你、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女儿——”

    邬猛气急,猛地站起来扬手一耳光就要落到女儿娇嫩的脸皮。

    啪!

    他的手腕被人大力接住,然后抛回,邬猛连退几步,若不是桌子撑着,险些摔倒。

    “纵然你是她父亲,也不得伤害她。”

    墨发男子身形极快,他挡在邬爱雪身前,仿佛一尊矜贵威严的神像。

    凤眼风流,琼鼻高挺,哪怕是一身粗布衣裳,也无损他一丝一毫的俊美。

    天上月,山巅雪,流云千里,落在一水间。

    越泽转过头低声说:“无事,有我护着你。”

    “泽哥哥!”邬爱雪简直为他神魂颠倒。

    邬猛看了几欲吐血,让人将带来的炭火棉被拿走,拂袖而去:“这小白脸什么都没有,看你这逆女过苦日子能坚持到几时?”

    “姐姐,姐姐,你就跟我们走吧,这鬼地方又穷又破又冷,有什么好?姐姐,我们回家吧!”见爹爹真不要姐姐了,邬嘉玉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

    虽说童言无忌,但听到邬嘉玉一句两句都嫌弃自己,越泽蹙了蹙眉,有些不悦。

    “嘉玉,你别说了,跟着爹娘走吧,那个地方就是笼子,只要是阻碍我和泽哥哥在一起的,我都不会喜欢。”邬爱雪一点一点掰开弟弟的手,“而且你也不能这么说泽哥哥,小小年纪,要有礼貌。”

    “你和她说有什么用,她就是被小白脸迷了心窍!走!”

    邬猛将邬嘉玉抱走,本来暴怒的神情在看到邬爱雪满是冻疮的手后微微一滞。

    邬爱雪将手藏在身后,忍住酸红的眼睛,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爹,娘,我是真喜欢他,女儿此生非他不嫁。还请爹娘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等到父亲他们走远,邬爱雪笑着问:“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近日天气寒冷,阴雨绵绵,幸好在南方树林挖到十多个甜茎薯,烤着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男人将甜茎薯拿出来,自觉跑到炉灶边烹饪,他一开始是不会做饭的,因为邬爱雪努力学了些。

    邬爱雪见男人在屋子里为自己忙上忙下,心中不由起了阵阵甜蜜,自己也不闲着,拿着扫帚打扫卫生,天色渐黑,点了油灯,为男人缝补破口的衣裳。

    “饭好了,快来。”

    方方正正的木桌上摆着两碗清浅稀饭,一碟炭烤甜薯,还有昨日剩余的一些野菜回锅炒了叠在蜜薯旁边。最惊喜的是竟然还有半条烤鱼。

    “泽哥哥,这是……”

    越泽笑着摸她的头:“小馋猫,知道你喜欢吃鱼,我去湖里捉了几只,明天还有。”

    “泽哥哥,你对我太好了吧!”邬爱雪登时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这些粗茶淡饭自然比不上爹娘送来的美味可口,但这是泽哥哥为她捉的,泽哥哥为她做的。

    冬日深寒,少女带有体温的馨香如白昼鲜花般温暖沁鼻,邬爱雪本就生得杏眼雪腮,妩媚动人,长大了定有妲己勾魂夺魄般的美,只是现在脸蛋稚嫩,一双相信他、迷恋他的眼瞳全然是清纯天真,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男人的长眸微暗,唇角噙笑,低下头便要抱她吻她,手也不那么规矩。

    “等、等……”邬爱雪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说,“我娘说了,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不能这样…等到明媒正娶之时,我再将自己给郎君可好?”

    忽然被打扰了兴致,男人陡然散发出不悦的气息。

    “雪儿,你我既是两情相悦,又何需遵守那些世俗间的条条框框?而且……若是怀了孩子,你的父母想必也不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男人抚摸着她的脸蛋,低声蛊惑,“雪儿我真心待你,你难道对我的情意有任何不放心的地方么?”

    “对、对不起泽哥哥……”

    邬爱雪纠结地抓着衣服,一面是娘亲的苦心叮嘱,一面是情郎的真心表白。

    反正这身子终究是要给泽哥哥的,要不然……

    邬爱雪生得美,也是顶爱美的,都是美女比一般人更爱俏,她更是一天的衣服恨不得换三套。她的思绪不由得飞到婚礼之时,她大着个肚子穿着红色嫁衣——

    真真是丑死个人!她才不要!

    邬爱雪歉疚地拒绝:“我向你保证,除了你我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可我们还没成亲……”

    越泽见她一门心思地解释,表情渐渐冷淡下来,抓住衣带的手也收了回去。

    “那我们还是分开睡吧,如你所愿。”

    见他如此,邬爱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主动收拾了碗筷,可是等到睡觉之前,都没有等到心上人开口说一句话,一个字。

    小小的木屋只有一张床,她睡在床上,越泽打地铺。

    邬爱雪捏着被子,怯怯地说:“泽哥哥……”

    “睡吧。”

    男人吹灭了油灯,房间陷入一片沉黑。

    在看不清五指的黑夜里,少女眼角滑下两道晶莹的泪水,她抽了抽鼻子,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

    都怪她不好,惹泽哥哥生气了,等到他们名正言顺成亲就好了,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把自己的身子给泽哥哥。

章节目录

恋爱脑女配修无情道,揣崽师尊说不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凌波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凌波玉并收藏恋爱脑女配修无情道,揣崽师尊说不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