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有人在吗?”

    日头刚探出个头,各处还弥漫着薄薄一层雾气。山间的空气潮湿中带着树木的清香,林子里是各种鸟儿清脆的鸣叫,独独这山脚小院静悄悄的,只柴房那里飘出的缕缕清烟彰示着有人居住。

    晴初正打了一盆热水进正房,想着自家小姐醒了可以洗漱,就听到有人在院外敲门询问,都不敢去看一眼,赶紧跑到后头柴房找许深。

    “许大哥!许大哥!有人来了!”

    许深放下揉好的面团,“我也听到了,走,出去看看。”

    许深大步出了柴房,穿过院子,开了院门,晴初在后面步步紧跟着。

    其实都不用开那低矮简陋的院门,直接可以看到外面有两位高大挺拔的男子,穿着黑色便装,牵马站着。

    “两位大哥好,可是路过来讨水喝的。”许深脸上笑容明朗,说话不卑不亢。

    “麻烦小兄和姑娘了,希望不会冒犯。”两男子上前来,拱手作揖。

    “两位大哥请进。”许深将院门敞开来。

    请两位入待客厅坐定,晴初给两人上茶后便离席了。

    晴初端着一盅茶水回到正屋,刚一进房,便看见自家小姐坐在桌旁,正垂眸看着手中物件,是昨夜那支桃花玉簪。

    “小姐!您醒了!”

    晴初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快步上前放下手中食案。

    林夕与见了晴初,扬唇便笑,“昨日不知为何,只觉得头一晕,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已经给自己诊过脉了,并无大碍,不用担心。”

    林夕予此时身体轻快,可回想起昨日的感受时,还是心有余悸。手指微微收紧,感受着玉簪在手心冰冷的触感。

    “对了,那位公子如何了?昨夜我晕的突然,竟将这簪子握了一夜。我们虽救了他,却也不该偷拿他的私人物件,待会向他赔礼道歉,只望他不会介意。”

    闻言,晴初带着满脸疲惫,话语中带着幽幽怨念。

    “小姐您于他可是救命之恩,他肯定不会生气的。不过,他昨天夜里发热了,我和许大哥一直用浸了井水的帕子给他降温。等到寅时四刻(凌晨四点),他是恢复了,我和许大哥却是一夜未眠。”

    林夕与无奈浅笑,握住晴初的手,安抚道,“你俩都辛苦了,等会用了早饭好好睡一觉。”

    “我和许大哥倒是没事儿,可是小姐您为了他都累倒了。”

    “先不提这个了,我方才好像听见院子里有生人说话。”

    “哎,瞧我这记性,把这事儿都忘了。”晴初敲敲自己脑袋,敲完好像清醒了不少。

    “是两位二十出头的黑衣男子,牵着马来讨水喝。小姐,他们是不是来找昨天那位公子的,不然为何一大早就跑来这偏僻处。”

    “不敢妄下定义,许深在同他们交谈?”

    林夕与担忧许深那耿直的性子,可能多待一会就什么都说了。

    “许大哥在待客厅招待他们呢。”

    “晴初,你帮我梳个单髻,我们去看看他们聊什么,别让许深随随便便说漏嘴了,”

    可头发刚梳好,还没来得及插珠子,就听见许深一边敲门一边喊小姐。

    “请进。”

    许深很是激动的跑进来。

    “小姐,陆公子的家里人来寻他了。”

    “陆公子?”林夕与从铜镜中和许深对视上,镜中还映着晴初,女孩正比划着哪个珠子和林夕与今日的衣裙更配。

    “我们昨日救的那位公子叫陆城,本来跟着一个商队从莹州过来寻亲,谁知商队里有贼人看上了陆公子的钱财,想谋财害命。陆公子虽命大逃了出来,身上却中了毒箭。商队进了城,陆城二叔没见到陆城,便派人一路找过来,找到了我们这。”

    许深满脸激动看着自家小姐,仿佛在说,快夸夸我快夸夸我。

    晴初听了这段,啧啧称奇,直呼惊险。

    林夕与却起身看着许深,轻叹了口气,“许深,先不说他是不是叫陆城。昨夜我对晴初说的话想必她也同你讲了,怎么今日来了两个不知身份的人,你就什么都说了。”

    许深脸上有些许不解,还是努力解释道:“我…我看那两位公子正气凌然,气度不凡,倒不像是坏人。”

    晴初听了自家小姐的话也反应过来了,然后听见了许深这段话,深觉哪里不对,又不知如何辩驳。

    “这世间多的是明面忠义背后卑劣之人,你别看他们如何说,且看他们如何做。罢了,此事你日后便知了,我们出去罢。”

    一入待客厅,两位男子起身拱手行礼。

    “林姑娘好,在下陆子寻。”

    另一位较秀气儒雅的男子接着道:“在下陆子亭。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姑娘有何需求,还请尽管提,我等定会尽力满足。”

    林夕与救人时也不求对方报恩,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过了,之后带着二人去暗房找那位陆公子。

    她原本是不打算带两人去暗房的,但是现在那位陆公子身上带伤,需要静养,只能将这已经不隐蔽的暗房继续暴露于人前了。

    暗房门一开,一行人便见到靠坐在床头的陆城,陆城听见响动,抬头看向这边。

    林夕与视线和男子对上一瞬,这一瞬间激起心中无限涟漪,似错觉,似回忆。

    “公子!”“公子!”

    陆子亭和陆子寻大步走到床边,单膝跪下。

    “护卫来迟,请公子责罚。”

    “错不在你们,起来罢。”

    陆城依旧虚弱,声音低哑,苍白着脸色,说完便抬眸看向另外三人组,最后视线定在为首的林夕与身上。

    两人视线对上,都是微微致意,随即移开视线。

    陆子亭倒了茶水递给陆城,解释道:“公子,便是这两位姑娘和这位小兄弟救了您性命。”

    陆城眼下了然,感激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在下莹州陆城,此恩无以为报,姑娘若有所求,在下愿尽犬马之劳。”

    林夕与的视线和陆城纯黑深邃的眼眸对上,良久,两人都没有挪开视线。

    “陆公子客气了,小女子林夕与,这两位是晴初和许深。我们昨日来这庄子,见着陆公子腹部中箭躺在院子里,恰好小女子略懂医术,因而救了公子。只是这行医之人,救命之事,凡力所能及,并不求回报。”

    “姑娘大义,是在下唐突了。”

    喝过茶水之后,男人的嗓音变得温润清朗。说话不紧不慢,起伏有节,听着很是舒适。再配上男子俊朗的外表,俨然一位翩翩贵公子。

    只是陆城一直和林夕与对视着,时间久到都有些无礼了。

    陆子亭见状,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两声,陆城反应过来,眼中现出一抹歉意,而后移开视线看向手中握着的瓷白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

    “大义不敢说,昨日我还做了一件无礼之事,未经允许便拿了公子贵重之物,现来归还,还望公子不要怪罪才好。”

    林夕与缓步向前,立于床畔,微微弯腰,拿出了那支簪子,双手捧着奉上。此时簪子用云纹丝帕裹着,只露出那朵莹润的绯色桃花。

    陆城见到那簪子,脸上笑容敛了些许,将茶杯递给陆子亭,先是行了烘手礼,之后注意着不会碰到林夕与的手,接过那丝绢缠着的簪子。

    “多谢林姑娘替在下保管这簪子,它于在下确实意义非凡。”

    林夕与浅笑,而后起身。

    这边陆子亭和陆子寻站立不安许久,好似心中有事,这会实在忍不住了,陆子寻开口道:“林姑娘,我们不便再打扰您几位,且家中长辈等待公子已久,现下找到公子,我们也急着回城,特向姑娘请辞。”

    既然陆子寻这样说了,林夕与原先的想法也是让他们快走,可真到了这会,陆城伤得不轻,若是带伤赶路,要吃不少苦头。

    “陆公子这伤,恐怕不好赶路。”

    陆城拽紧簪子,道:“多谢姑娘忧心,在下虽看着体弱,却是自小练武,且路上有子亭子寻照顾,也能安稳回城。”

    林夕与见陆城这样说了,便招手示意晴初将医药匣置于小桌上打开。

    拿出几方药帕和几瓶药丸,用一方形麻纸包好,递给陆子亭。

    “药帕贴于伤口,缠上新的纱布,一日一换,药丸一日三餐前吞下,白瓶中的药丸可消炎去肿,绿瓶中的药丸可解毒清热。至于其他调理之药,等你们回了城里,便去药铺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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