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雅决定讲述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我的父亲,生不逢时,他好不容易辅佐前妖王上位,妖界太平了数些年月。可好景不长,妖王殒落,妖界再次陷入战乱。我父亲为扶持少妖主登位,又而踏进战场。妖界众王忌惮父亲权威,未敢太过造次。”

    “我,小浅和母亲,只得日日在夜里祈祷他能平安。可上天好似与我们作对般,战报里传来了父亲战死的消息。”

    “他从前从未有过败绩,哪怕是大战,他也会活着回来见我们。出战前父亲还说,此为小站,让我们落心。可他们突然告予我父亲战殒,我不信!”伏雅眼中染上了仇恨。

    “后来,我查出是少妖主担忧父亲功高盖主,设计杀害了他。”伏雅手攥成拳头:“幸好天道有眼,少妖主没了父亲的庇佑,妖界失了父亲的震慑,叛军大起,未等我出手,已有人将他杀死。”

    “新王上位,妖界大换血,从前父亲拥护的妖界土崩瓦解。与父亲结下许多梁子的新王将我们赶出妖界,我们狼狈落入凡间。”

    “本以为会迎来救赎,不曾想又是另一层炼狱。”伏雅自嘲:“母亲抑郁而终后,我与小浅流落街头。忽有一日,有一人说可怜我们,想将我二人收养。”

    “我与小浅听后,有了久未有过的欣喜。可命运嘲弄,不想那人竟是欲将我们买入青楼。”

    “我常与小浅道,在青楼也好,至少衣能穿暖饭可吃饱,以此来宽慰自己。”

    “后来,小浅遇到了心上人,二人两情相悦,那公子承诺会帮她赎身。结果却是她再一次被欺骗。小浅日日盼,也没盼来那人的身影。”

    “最终,小浅不断受心魔纠缠,杀了那负心汉,又杀了将我们骗入青楼之人。那时她杀红了眼,波及了几位无辜之人。”

    “冷静过后,小浅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几日后的夜晚,繁星满天,可小浅的心绪却不似此般璀璨。”

    ————

    少女呆坐在窗前仰望星空:“姐姐你说,为何上天要如此写下我们的命运?”

    少女哽咽,泪珠划落:“姐姐,我心好痛,我好想阿父,好想阿娘。”

    小浅挑在伏雅不在之时,以买东西为由出了青楼。

    自缢前,她将身上所有盘缠给了一个乞丐。

    “多谢姑娘,姑娘菩萨心肠啊。”乞丐不停道谢。

    小浅怔愣了好久,挤出一个苦笑。

    她杀了人,她无法再担起菩萨心肠这个词。

    月光下,匕首刺入她胸前,她用力旋转一圈,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倒地后,她的身形逐渐消散,只余下一颗妖丹。

    “不公,当真是不公啊!”伏雅哭嚎:“可笑我竟曾觉天道有眼。”

    审讯官:“天道轮回,何来不公?”

    “我父亲对少妖主衷心耿耿,却被他杀害,此为不公。我与小浅乃功臣之后,却被妖界弃之如敝履,此为不公。天界掌管命运之神既写下父亲战功赫赫的一生,却不愿给他一个相配的结局,此为不公。”

    “还有冥界。不管是神或是妖魔,只要在凡界杀了人,不论对错,皆录入恶簿,落下个不得超生的责罚。可我们也与凡人一样有心,有七情六欲,偏生你们却要偏袒凡人,此亦为不公。”

    审讯官:“世上之事本就无法做到绝对公平。面对这个无情的事实,首要的是保持初心,而非杀戮。”

    伏雅嗤之以鼻:“你若未经历过我们的一生,便不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我妹妹年纪尚小,心性不稳,你若在她这般年龄经历这般事,你未必做得能有她好。”

    审讯官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是如何打破招魂令的?”雁回替怒气中烧郁结无言的审讯官问出关键一问。

    伏雅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招魂令乃自己溃散,并非由我攻破。”

    “不可能!既来自告,便要说实话,而非编造谎言!”平复后的审讯官不可置信。

    伏雅:“我所说皆如实。我本欲用尽内丹妖力奋力一搏,可未等我将内丹运出,更夫神情一变,招魂令便自行破溃了。”

    云时:“更夫的神情变成了如何?”

    “他本畏畏缩缩的,可下一瞬,他竟如挑衅般直瞪瞪地看向我,就如,就如。” 伏雅想不出如何形容。

    雁回顺着伏雅的描述推测:“可是如看戏一般?”

    伏雅:“对。”

    在场之人皆为这意料之外的结果目瞪口呆。

    招魂令自行破溃,更夫无缘无故忘却那晚的一切。

    这意味着,当时有人上了更夫的身。而那个神情,便是附身者所做。

    那人眼看着伏雅拦路劫魂,且用更夫的身体遣散了招魂令。

    此为数千年来的第一起。是谁如此大胆,敢与整个冥界,整个天下作对?

    审讯完毕,各人怀着各色的心情离开地牢。

    临走前,审讯官对伏雅说:“那妖魂,我们恐无能为力。魂魄一旦离开冥界,未能及时到其归所,不久便会开始消亡,而消亡一旦开始,五界内无人能挽救,只能灰飞烟灭。”

    得知这个残酷的结果,伏雅如灵魂出窍般,唯有不断起伏的胸口能证实她是个活人。

    她以为,小浅的魂魄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所以她萌生了劫魂的想法。却不想她劫走小浅的魂魄,会导致她魂飞魄散。

    她本是想救她的。

    伏雅的心如被人剁碎般的疼。

    她忽的记起那夜,她问更夫,孤独的活着也没有所为吗?

    伏雅哭着哭着,笑出了声。

    不,她不愿孤独的活着。

    翌日,冥王吩咐阴差提审伏雅时,等待阴差的是伏雅的遗体。

    她亲手捏碎了自己的妖丹。

    妖丹碎,便再无转生。

    冥王阅过审讯官提写的审讯记录后,预备修改恶簿的评判准则。

    “冥王,如今要修改实行了上千年的评判准则,怕是一个大工程啊,与历代判官,也要进行一场思想斗争,您当真要修改吗?”冥王心腹担忧道。

    “那人说得对,恶簿的评判标准,对凡人所设的底线的确偏低。凡胎□□在五界虽为弱者,但不能因为他是弱者,就能宽恕他的恶行。”冥王豁达道:“修改准则无非是劳神劳力些,无妨。”

    冥王:“这世上不公平之事太多了,对于这天下的顽疾,总要有人去对抗,去牺牲。”

    ————

    劫魂者被抓住,雁回还了自己一个清白,此事也算了结了。至于幕后操控更夫之人,那便是冥界之事了。雁回面上写满了开心。

    “将军,西关王大人回来啦!”雁回一踏入屋就听见元桢道。

    这无疑是她劳累这几日来最大的慰藉。

    雁回瞬移进父亲的宅邸。

    “父亲,你可算回来了。”

    雁回观察这个面蓄络腮胡,体态雍容,和蔼可亲的男人,关心道:“此次你前去镇乱,可有受伤?”

    “你只管放心,为父此次出行,连一根汗毛都未曾伤到。”西关王玩笑道。

    “雁回呢,为父不在的日子里,可有伤到哪?”他发问。

    雁回毫不犹豫的撒谎:“父亲,女儿好着呢。”

    “当真?”

    “当真。”

    慈眉善目的男人一改和气,转而严厉起来:“雁回,你何时会向为父扯谎了?”

    雁回略微发慌。

    “我听闻,魔君遣你去凌天峰取雪莹草了?我还听闻,在凌天峰上,你受伤了?”西关王诘问。

    见父亲是真要生气了,雁回只好找补:“父亲,雁回所受皆是小伤,无甚大碍的。”

    对此,西关王将信将疑的握住雁回的手腕,探测到她体内内力充沛平稳,才勉强相信雁回的话。

    “魔君这老东西,先是令我去镇乱,后又让你去取雪莹草,摆明是想让我明白,只要他为魔君一日,魔界当权者便一直是他,他若要我们上刀山,我们便不可下火海!”西关王怒不可遏:“从前为何没发现,他如此会气人。”

    雁回见势,沏上杯热茶给西关王端去:“父亲莫要生气。”

    “对了,数日前,雁回去凡界比武,赢下一把剑,名为九川。”雁回挑起另一个话题,以此转移西关王注意力:“父亲去我的兵器库瞧瞧可好?”

    也不管西关王答不答应,雁回直接推着他慢走:“父亲你可知道,九川剑是我所有兵器中,最喜爱,最符合手感的一件。”

    西关王:“当真?那为父可要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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