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冥界对更夫的死亡得出结论,与云时猜测的差不大多,更夫是因承受不住护身令过盛的力量而身亡。

    冥王未想到这一点还能造就更夫的死亡,整个人气的发狂。

    事情愈演愈烈,冥界秩序若继续被此人扰乱,恐引起五界阴阳大乱。为防止演变止此局面,冥界只得将除雁回云时外的消息尽数散出,请其余三界一同协助寻找。

    雁回一有空闲便会集中精力苦思抓捕之法,她需得尽快擒住那真犯,好抹除自己与云时在冥界的名字。

    薄暮,雁回携九川剑习练,一只魔鸽遥遥飞来,落在雁回肩膀。

    雁回将其转移至手心,她如往常一样先爱抚魔鸽的圆头,再从它的爪子处取下信纸,最后放它飞翔。

    雁回展开窄长的纸条。

    “来长玉山长乘处。”

    云时的字迹刚劲潇洒,应是习练过的。

    但他一闲散山鬼为何会练字?雁回想,定是他从哪个话本上瞧见男主角苦练术法,便跟着学了起来。

    碰巧今日轮到淮赫值守边界,故而雁回出魔界时,与他打了个照面。

    “三皇子殿下。”雁回依照礼法给淮赫低头行礼。

    淮赫盯着雁回看了片刻:“我听闻,你近日在练兵?”

    雁回:“正是。”

    淮赫突然讥笑:“魔域内乱不久,你便着手练兵,不会是要主动请令镇乱吧?”

    “不想,雁回将军竟如此想立功。”

    雁回出其的平静:“你是不是怎样都看我不顺。”

    此句虽为问句,可雁回的语气却是直述的。数年下来,如今,她终是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我不曾想,雁回幼时无心之举会让你耿耿于怀至今,我再次向你道歉,对不住。”

    雁回口齿清晰的道出每一个字,说着说着,她的心揪疼起来:“可你越是如此,便越是会让我庆幸我当年所做的选择。”

    从前她期望他们能重归于好,结果淮赫决然选择背道而驰。后来,她又期望他们能和平相谈,结果淮赫却咄咄相逼。谈不上失望,只是期待多次落了空,她便不再有期待了。如此她也无需再小心翼翼的承受淮赫的言语攻击。

    淮赫先是震惊,而后转为怒目,他咬牙切齿的说出她的名字:“雁,回!”

    雁回对淮赫的愤怒视若无睹,她极力淡淡道:“雁回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

    还未靠近疱屋,仅仅是站在门外,雁回便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雁回本以为疱屋内的会是长乘仙君,当她通过敞开的窗口看见云时时,有一丝不可置信。

    “云时。”雁回趴在窗口处轻唤。

    云时扭头便是雁回可爱浑圆的头。

    他含笑道:“你来得合时,我这最后一份鱼正巧做完。”

    云时端着红烧鱼从疱屋走出,将其置于长乘一早便摆好的饭桌上。

    桌上还有好些道菜,仔细一看会发现,菜的原料皆是鱼。云时这是备了一桌全鱼宴。

    “这是为我准备的?”雁回不好意思问。

    云时:“昨日钓鱼,长乘说太多,吃不完,正巧你爱吃鱼,我便想着做予你吃。”

    雁回心中发软:“有劳云时了。”

    云时以笑回之,又用术法将碗筷移至桌上。

    长乘也闻着味从竹屋走出,三人各找一方坐下。

    云时烹饪之鱼甚合雁回之意,她一口接着一口的吃。

    “云时,今日冥界散出了结论,与你所猜相似,更夫乃因护身令的力量身亡。”她细嚼慢咽后道。

    云时:“我也有听闻。此前我本以为他只是对魂魄好奇,可现今他竟毫不手软的害死了更夫。”

    长乘趁机插了一句话:“还得尽快擒住此真犯,否则,我们无法预料他日后会做出什么。”

    “可我们线索甚少,我们虽与他有照面,却未见过他的面容,甚至未与他交过手。”雁回慢吞吞道。

    云时看得开:“总有一日会找到的,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便会有他无法遁形之处。”

    全鱼宴深得雁回欢心,躺在桌上的每条鱼都未逃过雁回的魔爪,尤其是雁回面前最近的这条,已然被雁回“扒”得只余鱼骨。

    云时瞧雁回吃得欢喜,心中也愉悦。

    他问:“雁回,菜的味道你可喜欢?”

    雁回赞口不绝:“炸鱼酥脆,红烧鱼入味且咸淡适中,糖醋鱼酸甜可口,云时做的,甚是好吃。”

    得了雁回的答复,云时直看右侧静静用食的长乘。

    “那我与长乘,谁的厨艺更甚些?”云时语义轻快,如一个顽皮的小孩。

    “云时与长乘仙君厨艺各有长处,都是顶好的。”雁回当真如此想。

    云时却以为雁回是犯了难,他反思了半刻,后悔他方才问出口那句易令人为难的话。

    他附上雁回之言:“雁回说得是,我日日吃,也觉着长乘做的菜美味。”

    雁回又露出了她那极招人喜欢的笑。

    此时,长乘卸下了他外皮的那层矜持,略为在意的迸出一句话:“是吗?可我觉着,我做的菜,更,好,吃。”

    雁回怔住,而后浅笑,笑声如寒瓜一般清甜。

    她见长乘第一面便惊于他身上那淡雅的气韵,雁回想,他应是个淡于世俗的神仙,他应当对何事都淡淡的。今日却见长乘在此事上“较真”,便觉着十分有趣。

    且看,竹枝上的鸟儿也在笑,“啾啾啾啾”的。

    是笑吗?是吧。

    ————

    妖魂散乱后,通过冥界与其余三界的共同努力,终是寻回了大半妖魂。

    冥王大殿内,冥王正翻开阴簿,整理寻回的妖魂名单。

    正当她理至最末几个名字时,阴簿的后几页突然变得坚硬。冥王隔着页纸感受到,双眸猛然睁大,她克制着慌乱的心神,翻至变硬的那几页。

    被翻动的页纸刚落下,变硬的相邻的页面在同一时刻化成了粉末。

    此现象昭示着,妖魂消失了,是永远消散与天地的消失。

    为何会消失?又是如何消失的?从未有过的惊慌似绳索将冥王束缚,使她面对怒火的焚烧却束手无策。

    而罪魁祸首却在吃撑后若无其事的打了个饱嗝。

    就在不久前,他早早埋伏在屋檐上。上回被护身令阻拦后,他又想出了个新法子。今日,他要随即拦住一个更夫实践。

    “好,就你这个倒霉蛋了。”黑夜中他的声音格外阴森。

    他等更夫朝前走出一段距离后,双手横展轻手轻脚地从屋檐跃下,轻到双脚踩在瓦片上也未发出任何动静。

    他浮在半空化出尖长的獠牙,双眼如量尺般找准更夫的脖子便一头啃上去。

    是了,附身不行,那他便偷袭。

    獠牙深深扎入更夫的脖颈,刺破了脖子里的血脉,涌动的鲜血立刻喷洒而出。

    他皱眉松开牙口,拭去溅在眼皮上的血,面上尽是嫌弃:“这血,当真难喝。”

    更夫则以微张口,半瞪眼的神态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他对更夫的死视若无睹,转而贪婪的将主意转放在妖魂上。

    “且让我今日尝尝,魂魄的滋味。”

    他屏气,丹田用力内收,释放出体内的妖力。

    妖力汇集在他身前,从头一个妖魂起,将其吸入体内。

    他吸速快如狂奔之马,不要多久,妖魂便全数入他之腹。

    “还不错。”

    饱嗝出,他摸了摸撑胀的肚子,悠哉地走离现场。

    每位打更人皆佩戴发冠,发冠中镶嵌的玉珠,便是供冥界追踪更夫位置的法器。

    冥王查到消失的妖魂是哪位更夫引渡后,便感应玉珠,赶到更夫所在之地。

    那处空旷无人,更无妖魂的魂光,只有更夫倒在夜色中,看着无比悲惨。

    冥王温暖的手盖住更夫睁开的双眼,缓缓将其合上,随后,她开始检查更夫的尸身。

    左右翻看后,她发现了更夫脖子处的伤口。

    最显明的是两个极深血洞,其次是将两血洞连接的横齐的连成线的牙印。

    这是,妖的獠牙所至?冥王猜想。

    更夫脖子上还残留着几道血流,顺着血流往下,是被血染红的衣襟。

    此刻种种,皆在告诉冥王,更夫是被人咬破血脉而亡。

    她望着更夫的尸身,心口如千斤重石下压般的惨重。

    冥王搭上更夫冰冷的手腕,将自身的灵力渡予他,以此作为标记。有此标记,他投胎时便能投个好人家。

    最终,冥王将更夫魂魄抽出,装入冥界专门的容器中,才转念至妖魂上。

    妖魂消散于世,可是那人用剑斩杀了魂魄?

    她看向身后的漆黑,深思。

    不对,若是用剑斩杀,即使魂魄消散,也会遗留下气息,可此刻她感知不到任何魂魄的气息。

    到底是如何消散的?

    冥王在月下幽思良久,有了一个荒谬之念。

    吸魂。

    她不愿相信,可却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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