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打开那一瞬间,白季羡心率仿佛漏了一拍。

    生菜噤声一瞬,它像是成精了一般,咬住白季羡的裤腿将人往血泊的方向拉,嘴里发着低低的呜叫声。

    白季羡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的血液在倒退,腿部发软,让他险些站不稳。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

    人在失去意识后,最后丧失的才是听觉。

    她听见了男人的脚步声,和带着央求的哽咽声。

    急救车的鸣笛声分贝很高,唤不醒陈卡酒却吵醒了进入睡眠的附近居民。

    和救护车同时到的还有简雅。

    简雅看着双手沾满鲜血的白季羡,昔日耀眼瞩目的男人此刻万分狼狈,矜贵消失得无形。

    她将白季羡从救护车上拦下。

    严肃厉声制止他的行为:“今晚发生这样的事,她头条少不了,你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你觉得合适吗?”

    白季羡没有素日里的自如,心中的慌乱让他喉间发涩,双手无意识的握紧,那里的黏腻充满了真实,这不是梦。

    【#陈卡酒轻生,今日凌晨,陈卡酒家中割腕,已紧急送往医院,目前意识不清,尚未脱离危险。】

    不出简雅所料,陈卡酒轻生的消息在凌晨空降热搜,只是事情发酵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先是退圈虐粉,现在来苦肉计这套,少占用公众资源成吗?”

    “再不买热搜伤口就要愈合了。”

    “刚刷到她遗书的视频,就看到了轻生的热搜,谁不知道卖惨虐粉是固粉好手段。”

    网上流传一份疑似陈卡酒的遗书,她既然做出了轻生的行为,那遗书是真是假,简雅持怀疑态度。

    直到警方介入,证实那份遗书的确是出自于陈卡酒之手。

    遗书是陈卡酒写的,但不是她发出去的。

    警察说她电脑里有好几个版本遗书,最初版日期是十年前,那是一段音频,那音频时间久远,数据受损,无法完全恢复。

    被黑客爆出这份,刘艳算了一下时间,正是她外婆去世那段时间。

    陈卡酒早就有了轻生的想法。

    与其说是遗书,更准确来说,那更像一份愿望清单,她希望自己死后能葬在一个山水好风景好的地方。

    她不想任何人伤心,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趣了,想换个地方。

    这些年她一直在做公益,账户上的钱并不多,她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留给刘艳,一部分给舅舅,最后一部分是捐个山区儿童。

    简雅终于明白,当初她买房时,为什么会舍弃隐秘性最好的小区,选择了现在这个普通公寓。

    那儿虽然风景好,但对于一个艺人来说,隐私才是最可贵的。

    刘艳不信,扬言陈卡酒的性格不可能会做出自杀这种事。

    她那么要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能会用自杀去逃避。

    可警方给出的结论,她不得不信。

    白季羡想去看陈卡酒却不能,无数狗仔的目光盯着医院,他只好问父亲要了陈卡酒舅舅的微信,在从舅舅那里拿到刘艳的微信。

    刘艳以为他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没有多想就录了几个视频给他。

    每天关心不断,刘艳承认一开始对白季羡的印象不是很好,小流氓的打扮和过于好看的脸都让她觉得轻浮。

    现在再看,这小伙子是个心肠好的孩子。

    陈卡酒在重症躺了将近半个月,送到医院出了急救室,医生就说她即便救回来了,也会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变成植物人。

    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冬天与春天更迭,刘艳嘴上不信陈卡酒已经成了植物人,但对她醒来,心中其实已经不抱希望。

    网络世界光怪陆离,对陈卡酒的恶意从未减少。

    这件事不只是引起内娱关注,甚至外媒也有报道相关消息。

    经过警方确认的遗书,和网友来自医院亲友的小道消息,陈卡酒自杀作秀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陈卡酒的风评一度反转,她之前的那些黑料本身存在一定的争议性。

    一夜之间,她从心机霸凌女变成坚韧善良的姑娘。

    花木一直陪在医院,她从刘艳嘴里得到一些陈卡酒的过往。

    见穆盼拦着刘艳不要给白季羡传达消息,在刘艳要理由,穆盼却有说不出个一二三时,她便找了个机会问了。

    花木遇到困难时,是陈卡酒力挺帮忙,她和陈卡酒的友情,穆盼是知道的。

    在刘艳那说不出的话,在花木这儿,穆盼能没有任何负担说出口。

    见过刘艳视角的陈卡酒,再结合穆盼说的话,以及自己认识的陈卡酒。

    她或许理解了陈卡酒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看见如今网上均是心疼陈卡酒的言论,她冷笑不止,这些人设都是别人强加在陈卡酒身上的。

    诋毁她的和夸赞她的,从来都是那帮人。

    ***

    陈卡酒丧失了方向感,在黑暗中走了很长一段路,她迷茫得没有任何思绪,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道白光伴着熟悉的歌声引着她,那道白光很柔和,并不刺眼,她痴痴地向那道白光走去。

    脚下一空,她不受控地坠入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失重感带来的无力,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光愈来愈远。

    陈卡酒醒来时视线模糊,还没看清自己在哪里,便又昏了过去。

    耳畔模糊听见刘艳又惊又喜叫着医生的声音。

    真正醒来是在某天早上,那时天刚蒙蒙亮,刘艳来时,她已然清醒,正呆呆地望着窗外,。

    刘艳欣喜之外眼眶瞬间涨红,她调整好情绪,并没表现出大喜的模样,也没有情绪崩溃抱着她大哭。

    “妹妹。”即便她掩饰得再好,也难以让人忽视她的声音里的颤意。

    陈卡酒靠着病床,黯淡的眼珠之上黑睫抖了一瞬,她转过头看向刘艳,脸上带着淡雅的浅笑:“妈。”

    刘艳转开脑袋,快速拭过眼角,带走一滴控制不住的眼泪。

    她以前就知道抑郁症这种病,只是她不以为然。

    这一次病魔差点带走了她唯一一个女儿,她才对这种病重视起来。

    心理医生说,病人需要一个身心轻松的环境,保持舒心的状态。

    刘艳不敢问她为什么想不开,怕触及她不开心的回忆,同时也在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把陈卡酒的病放在心上。

    “你刚醒,能吃的东西不多,你暂时将就着吃点。”刘艳嘴上絮絮叨叨,两只手忙着给她打开保温盒。

    陈卡酒看着对自己小心翼翼的刘艳,心里并没有觉得多好受,只觉得可悲,她努力忽视这种相处带来的不适。

    陈卡酒醒来时明显察觉到温度变化,以及窗外景色的不同。

    冬天是冷峻的,如今窗外春色正浓,她甚至听见了鸟叫声,显然冬天已经完全离开了。

    “妈,我能出去晒晒太阳吗?”

    刘艳不敢轻易答应她,问过医生后才敢带她到楼下转转。

    自从她醒过来后,刘艳对她姿态放得极低。

    她不适应这种相处方式,便借口说她的学生还在等她回去上课,把人支回了南市。

    刘艳自然是放心不下她的。

    陈卡酒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想不开,她才安心回去工作。

    陈卡酒像是一盆在阴湿角落待久的矢车菊,外观看似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实际精神萎靡,心境非常不稳。

    她喜欢晒太阳,春日暖洋洋的光线落在身上,让她有种还活着的感觉。

    早春午后仍有些寒凉。

    花木松开放在轮椅上的手,半弯下腰,缓声道:“我回去给你那件外套。”

    陈卡酒微微点了点头。

    白季羡听说陈卡酒醒了,马不停蹄地来到医院。

    他之前偷偷来过几次,时机都不是很对,要么过了探视时间,要么狗仔盯得太紧,他进不来。

    白季羡远远看见阳光下坐着轮椅的女孩儿,她闭眼微扬着脸,感受春日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

    她那个时候还是手术恢复期,现在又躺了几个月,整个人瘦了不少。

    白皙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看着像透明的琉璃似的,好像下一秒她就能碎掉。

    陈卡酒醒后,刘艳有在她面前说过白季羡一直都在关心她。

    她情绪看似波动不大,但攥紧衣角的手却出卖了她,这一点花木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自陈卡酒醒后,除了她,她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甚至是朴载玉和穆盼,她都不愿意见。

    现在的她变得寡言许多,社交对她来说像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医院有规定,探视病人需要得到病人的同意,更何况陈卡酒身份敏感。

    陈卡酒本不愿意见他,他找到花木,花木一心软就帮他进来了。

    “你答应我的,只能远远看一眼。”花木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她微侧眸光,见白季羡眉头紧蹙,眸子里尽是心疼,他在努力克制走到陈卡酒面前的想法。

    陈卡酒现在的状态,谁也不敢让她受半点刺激。

    白季羡目不转睛地瞧着阳光下的女孩儿,不眨一下眼皮。

    “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嗓音干燥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她应该是灵巧生动的,而不应该是现在这么死气沉沉的死寂模样。

    就好像,好像是快燃尽的蜡烛。

    白季羡很想和她说说话,也想听听她的声音。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渴求:“我能听听她的声音吗?”

    花木唇线紧绷,用手抵在他的肩膀处,生怕他冲过去。

    好看的眼睛浮现不悦:“小白,答应带你进来我已经是冒着风险,你不要得寸忘尺。”

    “我不会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的性格,现在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自我嘲弄。

    而他,也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他怕他接受不了陈卡酒看向他的眼神,她向来狠心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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