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一瞬间。
此时此刻，风都消停，万籁俱寂。
他站在龙柏树下，逆光如同看不真切的神，她眸光明亮，站在石阶上仰望着他。
顾江就是有能力，只站在那里，即便一句话也不说，就能给人一种想要为他臣服的顺从感。
尹陈移开目光，不自在地转过头，嘟囔了一句，“你还不走。”
少年手捻着串佛珠，朝她走过来，尹陈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问了一句，“这是从哪来的？”
“你在里面上香的时候，有个小和尚送给我的。”
他解释得简洁，尹陈看了他一眼。
“平白无故送你东西干嘛？”
顾江阖了下眸，佯装高深道：“远者为缘，近者为因，大概是觉得我和他有缘分吧。”
“啊？”
尹陈张了张嘴，金庸小说里大师指点江山的片段在脑海当中划过，就在已经联想到扫地僧的时候。
他用佛珠敲了她脑袋，指点迷津一般。
“香火钱。”
顾江低笑，“说什么你都信。”
“功德箱里散散财，这东西你想要几串都有。”
原来是捐钱送的！
尹陈蹙了蹙眉，骂他一句，“你妄语！”
“佛祖面前还敢骗人！”
顾江嗤了一声，把那串佛珠扔给她，“是你自己好骗。”
……
下佛寺比上佛寺轻松，九十九级的台阶上去不容易，下去就简单得多了。
顾江手机从下山开始就响个不停，坐回到车上，尹陈摇下半扇窗户透气，“你有什么事情就忙去吧。”
他是江市本地人，现在回了自己家，肯定有不少亲朋好友等着见他。
顾江打着方向盘，没和她说去做什么事，微微侧头看了看后视镜，“我先把你送回去。”
“我不回家。”尹陈说。
“去哪？”
“不用你送，你开下山之后随便找条街把我放下去就可以了。”尹陈说：“白天很好打车，两三分钟的时间就能拦到了。”
顾江没有兴趣，也懒得了解别人的事情。
她上次圣诞节请假回来，表现就有点奇怪，而且顾江能感觉出来，这些事情，她是不愿意和他说的。
既然她不想，他也不会追问。
“行吧。”少年舔了下唇，“我晚上可能不回家，你自己能找到么？”
尹陈点了点头。
江市地段最贵的位置买的别野，四周都是有钱人，她不认识路，报个位置，江市的司机没有不知道的。
车开了半个小时回到市中心。
正值午时，顾江找了个好打车的街口把她放下。
江市的天气和淮城比相差太多，换成淮城，现在雪已经下得厚到路上走不了车了，要么就是结了冰，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摔上一跤。
但这里，气温总是没有太大的波动。
夏天不会热得地面上能煮熟鸡蛋，冬天也不会冷到要人裹着军大衣出门。
比如现在，冬日的太阳依旧热烈，尹陈穿了条黑色不规则长裙，搭一件休闲西服式黑色外套，微卷长发散在腰间，没感觉到冷。
她手一拦，一辆出租车见状停下。
“去哪？”司机问。
“铂悦咖啡厅。”
……
年前尹陈微博就被品夏的经纪人关注了，新年前一天品夏的经纪人才给她发来了私信，加了私人微信商议签约的具体事宜。
店里装修风格偏简约，咖色白色的整体背景为衬托新年气氛，加了些红色小饰品点缀。
尹陈点了杯美式，喝到一半的时候，咖啡厅门被推开。
服务员上前问道：“小姐请问需要什么？”
“一杯拿铁。”
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咚咚咚”朝尹陈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尹小姐，路上堵车，让您久等了。”
“我是品夏服饰的经纪人Leyna，我们之前在微信上面聊过。”
尹陈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也刚到。”
莱娜目光扫过尹陈面前的半杯美式，笑了笑移开话题，“尹小姐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谢谢。”尹陈说。
“我是在Z家冬季发行的杂志上面看到尹小姐的，尹小姐的时尚表现力非常好，很符合我们品夏服饰对于模特的要求。”
尹陈眸色顿了顿，薄唇轻启，“可是据我所知，贵品牌一向是以三十到四十岁的女性群体为主要目标对象的，况且我一个没有什么知名度的小模特，比起贵品牌的其她模特，实在有点过于逊色了。”
“尹小姐过谦了。”莱娜红唇一扬，“您拍摄的那款围巾杂志大卖，商品销量到现在还在持续增加，可见尹小姐的表现力很强。”
尹陈轻声道：“是Z家的品牌效应罢了，换成其她模特，围巾销量也不会低的。”
“但也不一定会大爆，尹小姐说是吗？”
服务员把咖啡放到桌上，“您的拿铁。”
莱娜道了声谢，又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尹小姐，品夏这几年都在为打入年轻市场而努力着，二十岁左右的女性是一个很庞大的购买集体，除了人群基数，还同时拥有逛街时间精力以及购买力。”
“我们公司请了一些二十左右的年轻模特，包括像您这样的女高中生模特，来彰显我们品牌的青春活力。”
“品夏虽然不像Z家那样是高奢品牌，但也不是一般的小的服饰公司，我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尹陈手指在美式杯壁上刮了刮，“像Leyna姐说的那样，我现在还在读高中，而且不在江市，拍摄起来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
“尹小姐不用担心这些。”莱娜笑了笑，“尹小姐很快就要毕业了吧，以后会有充足的时间的，至于现在嘛。”
“我们是可以把样衣寄到尹小姐居住的地方，我们采用寄拍的方式拍摄，一个星期最多拍摄两套服装，工作比较轻松，是不会打扰到尹小姐的学业的。”
尹陈喝了口咖啡，没有说话。
“尹小姐已经年满十八岁了吧。”莱娜侧了下身，拿起包从包里抽出叠文件，她把笔递给尹陈，“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请尹小姐看看合同，我们现在签约吧。”
莱娜弯唇道：“尹小姐是聪明人，一定也会做出聪明的选择的。”
少女放下咖啡，接笔拿过合同，听见莱娜继续说：“合同上的事项基本都是我们在微信上面就聊过商议好的，绝对没问题。”
白皙的手指翻了几页，最终停留在倒数第二页上面，尹陈捻着页脚，好看的眉头蹙了蹙，“Leyna姐。”
“这个违约金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个，十，百，千，万……
两百万？
高得离谱。
莱娜闻声愣了片刻，然后笑着出声说：“但是我们的工资也很高啊，品夏开出的条件都非常好，高额解约金只是为了约束年轻模特认真工作的。”
“尹小姐也知道，咱们这个圈子，不是人人都像尹小姐一样敬业的。”
“年轻女孩有性格，要是违约金不定高一些，今天这个不配合拍摄，明天那个耍大牌撂挑子，我们品牌还怎么经营下去呀是不是。”
莱娜伸出手，“请吧尹小姐。”
“祝我们合作愉快。”
尹陈打开笔帽，垂了垂眸，笔尖在签字处停留了几秒，最终细白的手一抬，合上了笔帽。
少女起身，“我还是再想想吧。”
“谢谢Leyna姐。”
……
出了咖啡厅，尹陈打车径直去了医院。
品夏服饰她是听过的，最开始只是购物软件上面的一个小商家，后来随着服装设计的特色化，中年群体的购买量庞大。
发展成了现在一个较为出名的服装品牌，这个Leyna，也是业内说得上话的经纪人。
但尹陈自知，自己还没有匹配这种品牌的知名度。
心里的困惑担忧一并和琳达说出。
隔着屏幕，手机里传来琳达的声音，“莱娜？我之前和她有过合作，有点印象，她对手底下的模特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她居然找上你了？”
尹陈“嗯”了一声，“她和我说是为了发展年轻市场，还签了很多新人。”
琳达坐在办公桌前，笔尖磕了磕桌面，出声说：“品夏不是什么小品牌，就算像你说的那样，莱娜是因为那条围巾图看上了你，但新年前一天才在交涉，初二就急着签合同，我感觉还是有点太快了。”
“你怎么想？”
尹陈抬脚上楼，想了想说：“我是打算接一些寄拍赚点钱，但是没想过是品夏这种知名的服装品牌。”
“我之前接的拍摄都是合作关系，品夏给出的条件是雇佣关系，三年的时间，我没签过这种类型的接拍。”
琳达沉默了一会儿，“可惜我现在不在江市，不然我就能陪你过去再和莱娜好好谈谈了。”
“你和她说你不住在江市的事情了吗？还有上学的事，该怎么解决……”
尹陈上到三楼，还没走到病房，走廊里就听见了吵架声。
她走过去，实习护士没见过这种场面，急得掉眼泪，边哭边劝，“这是病房啊，您这样大吵大闹，很影响病人休息的。”
一道尖锐的女声传出来。
“原来这是病房啊，简直笑死人了，我倒是很好奇，一个病秧子怎么就学的那股狐媚劲儿把我老公勾来了啊。”
“勾得我老公心痒痒得饭不做了，会也不开了，一下班就着急忙慌地跑医院来了？”
此时此刻，风都消停，万籁俱寂。
他站在龙柏树下，逆光如同看不真切的神，她眸光明亮，站在石阶上仰望着他。
顾江就是有能力，只站在那里，即便一句话也不说，就能给人一种想要为他臣服的顺从感。
尹陈移开目光，不自在地转过头，嘟囔了一句，“你还不走。”
少年手捻着串佛珠，朝她走过来，尹陈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问了一句，“这是从哪来的？”
“你在里面上香的时候，有个小和尚送给我的。”
他解释得简洁，尹陈看了他一眼。
“平白无故送你东西干嘛？”
顾江阖了下眸，佯装高深道：“远者为缘，近者为因，大概是觉得我和他有缘分吧。”
“啊？”
尹陈张了张嘴，金庸小说里大师指点江山的片段在脑海当中划过，就在已经联想到扫地僧的时候。
他用佛珠敲了她脑袋，指点迷津一般。
“香火钱。”
顾江低笑，“说什么你都信。”
“功德箱里散散财，这东西你想要几串都有。”
原来是捐钱送的！
尹陈蹙了蹙眉，骂他一句，“你妄语！”
“佛祖面前还敢骗人！”
顾江嗤了一声，把那串佛珠扔给她，“是你自己好骗。”
……
下佛寺比上佛寺轻松，九十九级的台阶上去不容易，下去就简单得多了。
顾江手机从下山开始就响个不停，坐回到车上，尹陈摇下半扇窗户透气，“你有什么事情就忙去吧。”
他是江市本地人，现在回了自己家，肯定有不少亲朋好友等着见他。
顾江打着方向盘，没和她说去做什么事，微微侧头看了看后视镜，“我先把你送回去。”
“我不回家。”尹陈说。
“去哪？”
“不用你送，你开下山之后随便找条街把我放下去就可以了。”尹陈说：“白天很好打车，两三分钟的时间就能拦到了。”
顾江没有兴趣，也懒得了解别人的事情。
她上次圣诞节请假回来，表现就有点奇怪，而且顾江能感觉出来，这些事情，她是不愿意和他说的。
既然她不想，他也不会追问。
“行吧。”少年舔了下唇，“我晚上可能不回家，你自己能找到么？”
尹陈点了点头。
江市地段最贵的位置买的别野，四周都是有钱人，她不认识路，报个位置，江市的司机没有不知道的。
车开了半个小时回到市中心。
正值午时，顾江找了个好打车的街口把她放下。
江市的天气和淮城比相差太多，换成淮城，现在雪已经下得厚到路上走不了车了，要么就是结了冰，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摔上一跤。
但这里，气温总是没有太大的波动。
夏天不会热得地面上能煮熟鸡蛋，冬天也不会冷到要人裹着军大衣出门。
比如现在，冬日的太阳依旧热烈，尹陈穿了条黑色不规则长裙，搭一件休闲西服式黑色外套，微卷长发散在腰间，没感觉到冷。
她手一拦，一辆出租车见状停下。
“去哪？”司机问。
“铂悦咖啡厅。”
……
年前尹陈微博就被品夏的经纪人关注了，新年前一天品夏的经纪人才给她发来了私信，加了私人微信商议签约的具体事宜。
店里装修风格偏简约，咖色白色的整体背景为衬托新年气氛，加了些红色小饰品点缀。
尹陈点了杯美式，喝到一半的时候，咖啡厅门被推开。
服务员上前问道：“小姐请问需要什么？”
“一杯拿铁。”
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咚咚咚”朝尹陈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尹小姐，路上堵车，让您久等了。”
“我是品夏服饰的经纪人Leyna，我们之前在微信上面聊过。”
尹陈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也刚到。”
莱娜目光扫过尹陈面前的半杯美式，笑了笑移开话题，“尹小姐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谢谢。”尹陈说。
“我是在Z家冬季发行的杂志上面看到尹小姐的，尹小姐的时尚表现力非常好，很符合我们品夏服饰对于模特的要求。”
尹陈眸色顿了顿，薄唇轻启，“可是据我所知，贵品牌一向是以三十到四十岁的女性群体为主要目标对象的，况且我一个没有什么知名度的小模特，比起贵品牌的其她模特，实在有点过于逊色了。”
“尹小姐过谦了。”莱娜红唇一扬，“您拍摄的那款围巾杂志大卖，商品销量到现在还在持续增加，可见尹小姐的表现力很强。”
尹陈轻声道：“是Z家的品牌效应罢了，换成其她模特，围巾销量也不会低的。”
“但也不一定会大爆，尹小姐说是吗？”
服务员把咖啡放到桌上，“您的拿铁。”
莱娜道了声谢，又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尹小姐，品夏这几年都在为打入年轻市场而努力着，二十岁左右的女性是一个很庞大的购买集体，除了人群基数，还同时拥有逛街时间精力以及购买力。”
“我们公司请了一些二十左右的年轻模特，包括像您这样的女高中生模特，来彰显我们品牌的青春活力。”
“品夏虽然不像Z家那样是高奢品牌，但也不是一般的小的服饰公司，我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尹陈手指在美式杯壁上刮了刮，“像Leyna姐说的那样，我现在还在读高中，而且不在江市，拍摄起来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
“尹小姐不用担心这些。”莱娜笑了笑，“尹小姐很快就要毕业了吧，以后会有充足的时间的，至于现在嘛。”
“我们是可以把样衣寄到尹小姐居住的地方，我们采用寄拍的方式拍摄，一个星期最多拍摄两套服装，工作比较轻松，是不会打扰到尹小姐的学业的。”
尹陈喝了口咖啡，没有说话。
“尹小姐已经年满十八岁了吧。”莱娜侧了下身，拿起包从包里抽出叠文件，她把笔递给尹陈，“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请尹小姐看看合同，我们现在签约吧。”
莱娜弯唇道：“尹小姐是聪明人，一定也会做出聪明的选择的。”
少女放下咖啡，接笔拿过合同，听见莱娜继续说：“合同上的事项基本都是我们在微信上面就聊过商议好的，绝对没问题。”
白皙的手指翻了几页，最终停留在倒数第二页上面，尹陈捻着页脚，好看的眉头蹙了蹙，“Leyna姐。”
“这个违约金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个，十，百，千，万……
两百万？
高得离谱。
莱娜闻声愣了片刻，然后笑着出声说：“但是我们的工资也很高啊，品夏开出的条件都非常好，高额解约金只是为了约束年轻模特认真工作的。”
“尹小姐也知道，咱们这个圈子，不是人人都像尹小姐一样敬业的。”
“年轻女孩有性格，要是违约金不定高一些，今天这个不配合拍摄，明天那个耍大牌撂挑子，我们品牌还怎么经营下去呀是不是。”
莱娜伸出手，“请吧尹小姐。”
“祝我们合作愉快。”
尹陈打开笔帽，垂了垂眸，笔尖在签字处停留了几秒，最终细白的手一抬，合上了笔帽。
少女起身，“我还是再想想吧。”
“谢谢Leyna姐。”
……
出了咖啡厅，尹陈打车径直去了医院。
品夏服饰她是听过的，最开始只是购物软件上面的一个小商家，后来随着服装设计的特色化，中年群体的购买量庞大。
发展成了现在一个较为出名的服装品牌，这个Leyna，也是业内说得上话的经纪人。
但尹陈自知，自己还没有匹配这种品牌的知名度。
心里的困惑担忧一并和琳达说出。
隔着屏幕，手机里传来琳达的声音，“莱娜？我之前和她有过合作，有点印象，她对手底下的模特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她居然找上你了？”
尹陈“嗯”了一声，“她和我说是为了发展年轻市场，还签了很多新人。”
琳达坐在办公桌前，笔尖磕了磕桌面，出声说：“品夏不是什么小品牌，就算像你说的那样，莱娜是因为那条围巾图看上了你，但新年前一天才在交涉，初二就急着签合同，我感觉还是有点太快了。”
“你怎么想？”
尹陈抬脚上楼，想了想说：“我是打算接一些寄拍赚点钱，但是没想过是品夏这种知名的服装品牌。”
“我之前接的拍摄都是合作关系，品夏给出的条件是雇佣关系，三年的时间，我没签过这种类型的接拍。”
琳达沉默了一会儿，“可惜我现在不在江市，不然我就能陪你过去再和莱娜好好谈谈了。”
“你和她说你不住在江市的事情了吗？还有上学的事，该怎么解决……”
尹陈上到三楼，还没走到病房，走廊里就听见了吵架声。
她走过去，实习护士没见过这种场面，急得掉眼泪，边哭边劝，“这是病房啊，您这样大吵大闹，很影响病人休息的。”
一道尖锐的女声传出来。
“原来这是病房啊，简直笑死人了，我倒是很好奇，一个病秧子怎么就学的那股狐媚劲儿把我老公勾来了啊。”
“勾得我老公心痒痒得饭不做了，会也不开了，一下班就着急忙慌地跑医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