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有道理。”闻晚歌点点头把心放回肚子里。

    沈思贤听了却是急上火,捏紧了拳头加快脚步,未几又忽地停下提议道:“我观这周围能见范围越来越小,差不多已经到了林子中心了,萧姑娘,虞公子……”

    稍稍犹豫了下,沈思贤又道:“不若我们分开去找,希望总是大一些。”

    这话说出来不免心慌,沈回春甘愿等着毒发便是因为她知道这迷雾鬼林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那日沈思贤带着袭鹤龄和闻晚歌去见沈回春,起先她也什么都不肯说,得知竟有一个小姑娘只身去迷雾鬼林为她寻药,这才把解毒之法说了出来,千叮咛万嘱咐允了几人上路。

    进来的这一路时不时就能看见血迹,甚至残肢白骨,眼下林深雾重还不知道后头会遇到什么危险,大家自然是聚在一处更安全,可他又怕月笼寒纱被人捷足先登,毕竟萧翎说了这偌大呢林间兴许就只有那么一朵。

    闻晚歌正不想跟虞子珩同行,闻言极力赞同,当即往左一指道:“那沈公子你便同死,咳,虞公子一道往那边去。”然后又指了指右边,痛快道:“我和阿姐,鹤龄师兄三个从这边走。”

    说完即遭到虞子珩的冷眼,“你是嫌死的不够快?”

    居然咒她?!

    闻晚歌眼睛一瞪,壮足了狗胆正要反驳,忽地就听到了几声粗噶的呼救声。

    这声音熟悉的紧,闻晚歌眉心一皱便拔·出了剑,沈思贤反应更快直接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却并未看到任何人。

    萧翎细细地听了听后往上一指,“那里。”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离地三四丈多高的树枝上吊着一个枯树藤缠绕而成的大球,那呼救声隐约便是从球里传出来的。

    “邢老三?”确认自己没听错,闻晚歌扬了眉,收了剑幸灾乐祸道:“还真给阿姐说着了,哪几个挨千刀的山贼果真进了林子,这下还真用不着姑娘我亲自出手了,呸,活该!”转念一想她又道:“虽然我非常喜闻乐见他吊死在这里,可是不是得给他弄下来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关键时刻还挺拎得清的,萧翎赞许地看着闻晚歌,笑道:“正好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进步了多少,去吧,小心些。”

    沈思贤不放心道:“闻姑娘,要不还是我去吧。”

    语毕闻晚歌的剑柄已经戳上他的胸口,她抬着下巴瞪着他不服气道:“怎么,你看不起我啊?”

    沈思贤忙摆手解释,可颠来倒去除了“不是,不是”又说不出别的话来,一时弄的面红耳赤。

    萧翎把人拽开来,好笑地白了闻晚歌一眼道:“你惯会欺负老实人,有那本事你欺负那位去?”

    闻晚歌往左看了眼,对上虞子珩凉嗖嗖的眼神唰地就把头又扭了回来。

    那死人脸除了萧翎谁欺负得了?

    憋屈地看了自家阿姐一眼,她愤愤地抽出剑,右脚往地上一蹬,飞身攀上了挂着邢老三的那棵树,以小腿勾着树干倒吊着,蕴了几分力在掌心往前一推那藤球便左摇右晃起来。

    里头的邢老三紧抠住藤蔓眼泪婆娑不住地哀求,“小姑奶奶您快别玩儿了……”

    闻晚歌当真发了善心,哼了一声后稳住藤球,眯了眼睛透过藤蔓间的缝隙冲里头的人道:“我看这摇篮不也住的挺舒服?不若你就里在头呆着算了。”

    邢老三拼命摇头,“不舒服,不舒服,您行行好,放我下去成不?我邢老三日后定当牛当马地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闻晚歌不屑地切了声,心道就这熊样儿当日怎么敢对着她放暗箭的?

    “我这剑法还不曾学到家,你可睁大了眼瞧仔细了,我是好心来搭救你的,若不小心戳你几个窟窿那可怨不得我。”

    邢老三一听直吓得抱着腿尽量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一边抽自己嘴巴子,一边哀求道:“小祖宗,姑奶奶,头先是小人不长眼,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人计较……”

    一阵剑光飞舞,牢笼却纹丝未动,闻晚歌尴尬地往下看去。

    萧翎强忍着笑,左手手腕一转择君嗖地便飞了出去。

    乌沉沉的剑由下而上刺入,堪堪停在邢老三喉咙前一寸的位置。

    邢老三紧贴着背后的藤条,惨白着脸差点吓尿裤子,寻思着是不是躲在这藤条中更安全一些,那剑已经唰地被抽了出去。

    邢老三瞪着眼睛一动不敢动,只听外头一阵哐哐哐的乱劈乱砍,他不由自主往自己身上摸了摸,还好胳膊腿儿都还在,离窍的魂魄颤抖着归位。

    正舒了一口气庆幸着人便往下坠,不知砸断了多少根树枝后终于四仰八叉落了地,直摔的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错了位。

    闻晚歌掏了掏要被尖叫声震聋的耳朵,从树枝上跳下,轻纱被风吹起,裹着一层极淡的雾,就如仙女下凡尘。

    扭头瞥见沈思贤盯着闻晚歌一副痴愣模样,袭鹤龄终大悟那句“护花使者”究竟是何意思,抿唇偷笑起来。

    闻晚歌以为他是欣慰自家师妹学有所成,还得意地拍拍胸口,问:“我是不是进步很大?”

    袭鹤龄有意无意瞧了眼沈思贤,赞道:“嗯,不错,可厉害了。”

    闻晚歌更得意了,回头一脚踢在邢老三肩头,叉腰道:“哎,没死就赶紧的起来回话!”

    邢老三浑身上下疼的直哼哼,这会儿倒希望自己是真的死了。

    这分明就是挟私报复,却敢怒不敢言。

    唯恐自己这把骨头被踢散架,邢老三顽强地爬起来盘腿坐着,一抱拳道:“多谢小女侠救我脱困,您想问什么尽管问,邢老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脸横肉堆出的褶子怕是能吓死鬼,闻晚歌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喝道:“少给姑娘嬉皮笑脸,好好答话!”

    看着那薄雾中泛着冷光的剑刃,邢老三心头一哆嗦,立马收起笑脸,忍着酸痛挺直了腰背,“好嘞,您问。”

    她问?

    闻晚歌不确定地看向萧翎,后者抱着剑笑看着她,俨然不欲插手的样子,于是清清嗓子道:“你那三个兄弟呢?”

    才问完,邢老三神情愣怔片刻,忽地怂拉着嘴角捶胸顿足大哭起来,呜呜啦啦地说这林子里雾气太重,进来就跟睁眼瞎一样,跑来跑去都是原地打转,到晚上又阴森的吓人,头先进来的各路人全部都疯了,拎着刀剑你砍我我砍你,怕也死的一个不剩了。

    一百万两黄金固然吸引人,也得留着命才能出去享乐不是,于是兄弟几个一合计,就想着干脆天一亮就赶紧出去算了,谁知道好不容易找到路忽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群长毛怪物,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兄弟四人就死的只剩他一个了,若不是被那树藤卷了去逃过一劫,怕是也早见阎王去了。

    见他头发乱糟糟一身狼狈,确像经历过恶战般,闻晚歌心有戚戚再次看向萧翎。

    然而萧翎已被虞子珩扯去了身后。

    “可看清了是何怪物?”他问。

    邢老三抹了把眼泪道:“雾太大,那怪物动作又快,约摸是什么猛兽之类的,块头比我还大,一巴掌过来就把人拍死了,我兄弟的尸体还在……”

    邢老三左右看了看,最后往右后方一指,又哇哇地哭起来,“就在那边躺着呐喂……”

    众人往邢老三所指的地方看了眼,只见参天树木和杂草,再往远处看雾就深了。

    闻晚歌又踢了邢老三一脚,命道:“头前带路。”

    邢老三嘴里抽抽噎噎地应承着,捂着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边走还边往后看,生怕一回头身后就不见人影了。

    走了一会儿终见一些打斗过的痕迹,但却不见邢老四等人的尸体,邢老三描述的场面惨烈异常,可放眼望去连一滴血也未曾见到,甚至也闻不到任何的血腥味,干净的有些过分。

    邢老三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一阵,懵道:“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怎么什么都没有呢?我分明看着他们就死在我眼前,血溅的到处都是,老四在那棵树下,老五在这草里,老六,老六被撕成了两截儿,一半在这儿,一半被扔在那儿……他们,他们都哪儿去了?”

    想到什么他哆嗦着躲去离他最近的沈思贤身后,弓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嘴里似疯疯癫癫地不停念叨着:“被吃了,他们肯定是被怪物吃了……”

    萧翎和虞子珩对视一眼,令三人警戒,分别去邢老三所指的几个地方细细查看了一番,尸体什么的没见到,却看到了落入草下的几堆灰烬,一如葫芦斋里那般。

    “果然是他。”

    “果然是谁?”闻晚歌问道。

    事情并未弄清楚,本不该说出来平白叫大家心生惶恐,但恐七节龙骨防得了林子里的东西,却防不了外头的,萧翎便大致将碧水清江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虽然萧翎说的情况和自己经历的差不多,邢老四三人被怪物咬了之后也的确挣扎一番就中毒而亡,邢老三仍旧不信好好的人能眨眼工夫自己烧成渣。

    壮着胆子跑过去扒开草丛看了看,才面如死灰,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跟戏台子上唱大戏的花脸般捶着大腿呜呜哇哇地又大哭起来,“哎哟喂,我可怜的兄弟们喂,你们可死得惨呐,是哥哥对你们不住哇,贪什么财啊,如今命都给弄没了……”

    这人虽可恨,但悔不当初的样子看着也怪可怜,

    可自作孽又能怪得了谁呢?

    闻晚歌收回短暂的同情看向萧翎问:“阿姐,你说的那什么黑猴子当真如此骇人,被它抓破点皮就中毒而亡,最后还被烧成一捧灰,尸骨无存?”

    见她点头不由得背脊一凉,岂不是比外公家的噬怨螟更恐怖?至少那些树没长腿不能追着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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