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赶到之时张时臣已经将密卷递往皇宫了。

    “什么?已经送进去了?”萧桓喘着粗气,神色慌张。

    张时臣合上面前的书卷,“出什么事了?”

    萧桓摇头,“这一切都是允王设计好的,我们,都是他的棋子。”

    “你说什么?”

    “啪”张婉刚进门便听到了萧桓说的这些话,手中的茶碗顷刻间掉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婉婉,你怎么来了?”张时臣大步走上前去,黑色的衣摆将书案上的纸页带动。

    萧桓同时转过身,看向张婉。

    张婉脸色煞白,她刚刚听见了肖公子和哥哥说这一切都是允王的阴谋。

    “可是刚刚离席的时候,晓声姐姐被殷贵妃叫去了。”

    殷贵妃是允王的生母,而且她素来与长公主不和,几乎不会专门去召见梁晓声。

    可是现在她专门叫走梁晓声让人心中顿感不妙。

    萧桓有些着急,“今晚晓声说允王曾在宫内为难过她。”

    张时臣面色顿时变了,张婉站在原地一不知所措。

    早先在席间时,圣上便接到了张时臣的密卷。

    来报的小太监提到张时臣的时候,圣上心中便已经了然。

    这件事是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夜色深厚,乾清殿皇上坐在金丝楠木的书案旁,面前放着的便是张时臣呈递上来的王家与刑部之间往来的书信以及收据。

    信中多次提到了允王叶明炽。

    “全福盛。”他低低地开口,一个头发花白的公公应声走上前来。

    “陛下。”

    “你说这上所写的可属实啊?”

    他将面前的纸推到全公公的面前,帝王绿翡翠扳指映着油灯微微反着光亮。

    全公公颤抖着手将纸张拿起来,上面所记的内容让他心惊肉跳。

    “陛下,这,,,”

    皇上看向窗外,想到了八年前的那日,萧衡所说之事与这纸上所记载的内容竟然别无二致。

    但是,最后是允王拿出了萧衡的亲笔,证实了这一切都是诬陷,而萧衡才是幕后主使。

    “那时候,他手握军权,一旦有了谋反的苗头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喃喃自语,全福盛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这件事多年来一直是横在圣上心头上的一个结。

    宫中没有人敢提起去犯这个霉头。

    “难道是朕错怪了他?”

    皇上在心中暗暗想着。

    仙乐散之事关乎重大,权臣也好,皇子也罢,只要与之牵扯到了,定不能容忍。

    炽儿从小性子要强,比起焅儿他总能独挡一面。

    这些年来,自己有意想要炽儿在将来辅佐好焅儿,稳定江山社稷。

    但他在皇位久了,众人敬仰的年月多了以后,竟忘了自己当初对皇位是如何可渴望,自己是如何爬上这个位置的。

    皇权的面前,那还有什么兄弟之情。

    若真是那样。

    若真是那样。

    满殿的烛光下,面容苍老的掌权者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上面深浅交织着皱纹。

    他知道,每一道沟壑下面都藏着血。

    若真是那样。

    即使是炽儿,他也不能手软。

    “你去把允王给我叫来。”

    “是。”

    全公公半个身子刚跨出殿门,允王便出现在了门外,“全公公,父皇可在里头?”

    他面无表情,声音冰冷。

    全公公一愣,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陛下在里头呢,奴才正打算去请殿下您呢。”

    听到全公公这般说后,允王倒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淡淡地回了句,“劳烦公公了。”后便进去了。

    全福盛跟在后头心里叫着奇,紧接着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儿臣参见父皇。”

    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明炽,皇上咂摸了一下,紧接着叹了口气,此刻他内心复杂。

    一边是一国之君,一边是一人之父。

    “起来吧。”

    “谢父皇。”

    待允王起来后,皇上阴着脸将手中所得的东西扔到他的面前。

    声音冰冷,盛威之下夹杂着许多的怒气,“自己看看吧,朕必须听一个实话。”

    允王抬眸看了眼父皇,脸上露出惶恐之色,“父皇息怒,这儿臣实在不知。”

    他将地上的纸一页一页地捡起来,在手中反复的看。

    然后擦了擦额头,深色的袍子在满殿的烛火下折射着绸缎特有的光泽。

    殿上的高位者呼出不悦的气息,“你不知?”

    上面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连同他允王的字迹,一模一样。

    “儿臣确实不知是谁要这般陷害儿臣。”

    他抚摸着纸页上的字迹,“居然连儿臣的字迹都仿写得这般相像。”

    皇上居高临下,看他这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风顺着门缝挤进大殿,全福盛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皇上上次这般恼怒时还是为着八年前的萧衡一事。

    殿内烛火随着风微微晃动,允王双眼微微放大,“父皇,这些信件的纸张有问题。”

    “这些信件所用纸张都为今年新出的,但是上面所记载的时间却横跨了好些年。”

    听到这话后,皇上的眉毛微微动了动,“纸张有问题?”

    当朝的技术逐渐革新,造纸的工艺确实是一年要比一年出色,但是这样的细节往往很难被人注意到。

    看着允王一张又一张地检查着面前的纸页。

    皇上怀疑道:“你是如何注意到这种细微之处?”

    允王跪在地上,双臂抬起,宽大的袖子随着落下,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孔。

    “儿臣前些日子随工部视察时见过。”

    “他们调整了造纸的工序,生产出的纸张相较以往更具有韧性,很快便在全国普及。”

    皇上听后点头,“不错,当时朕还曾夸赞过他们,但是光从外观上,这两种纸难以区分。”

    他审视着允王,“你又怎么这么快就分辨出来了。”

    允王指着纸张,“确实外形上难以区分,但是新纸要比旧纸的颜色淡上个一两分。”

    “儿臣当时就印象深刻,加上儿臣再来见父皇之时正在翻阅书籍,很容易就看出了差别。”

    皇上点了点头,刚刚一直被这些事烦困着,到忘了问叶明炽怎么好巧不巧的在自己要找他来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允王知道皇上的顾虑,便解释道:“母妃近来因为天寒身子不适许久,儿臣想到父皇近来忧思繁多,便前来请安。”

    皇上微微地舒了口气,“你也是有心了。”

    但现在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张时臣是如何得到的这些假证据,上面的字迹又为何和叶明炽的相似,是什么人要这样做。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这次的证据是张时臣递上来的,朕了解他的为人,断不会做出这般事来。”

    说着皇上抬眼看向允王,等待着他的回答。

    允王心里了然,“父皇,据儿臣所知,此次时间还有一个人牵涉甚深。”

    “是谁?”

    “太医梁晓声。”

    皇上愣了一下,“今日夜宴上的那个女子?”

    允王回答:“正是,而且儿臣知道,当时梁太医本该回来之时却没有没回来,而是跟着一个白衣继续留在那里深查。”

    “张时臣被禁在家中后不久,他们二人便回了京城,再然后张时臣便将这证据交了上来。”

    允王停顿了一下,“父皇不觉得这其中甚是巧合吗?”

    话一至此,不用多说,皇上的疑心很快就到了梁晓声的身上。

    “通知下去,将那个太医抓起来细细审问。”

    允王嘴角动了动,“父皇,那位太医一向与姑姑交好,是否要顾及一下姑姑的感受?”

    皇上摆了摆手,“蛊惑皇室更是险恶,即刻将她带去吧。”

    ******

    同长公主分别后,梁晓声还记着萧桓所说今夜会面,便加紧了脚步往回走,偏偏在宫门那被人拦住了。

    挑着灯笼的宫女说允王的母妃身体不适已久,需要找自己前去。

    虽然奇怪但地位悬殊,梁晓声只得照做。

    在去的路上,梁晓声思考着一件事,允王的罪行昭然若揭,他有对着长公主有所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长公主和允王便是一起的。

    这一点从那日追杀自己和母亲的黑衣人口中便可以得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到胸口沉闷闷的。

    而到了允王母妃的宫中不久,外头便来了人,贵妃看向自己的眼神此刻也锋利起来。

    宛如一只带着毒针的蝎子。

    当这些人站定,允王从他们中间走了出来,他看向梁晓声那张清冷的脸庞,喉咙微动,“梁太医,跟我们走一趟吧。”

    像拿人这种事本来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但是允王就是很想看看,这个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他没有看到他想要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自己在走向她的时候,她的眼底动了一下。

    允王从小不受宠爱,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这一点点的微动很快就被他捕捉到了。

    只需要这一点,只要这一点,就够了。

    他像梁晓声伸出手,不给对面人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她拉了过去。

    “殿下。”旁边的人递上镣铐。

    允王抬眼看了看,将那哗啦啦的镣铐拿起来,亲自给梁晓声带上。

    触碰到她的皮肤之时,染上一点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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