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入海,月色当空,路灯的光柔柔打在少女身上,她穿着一件烟绿色斜襟长袖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姿,固定发型的簪子掉落碎掉后一头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码头风起时会擦着面颊飘动。

    刚才的场面虽然算不上血腥,但对于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来说肯定也是吓人的,但阮软站得很直,面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漂亮,而且大胆。

    “小姐,”香禾刚才被吓着了,这会儿胆子倒是大了一点,绕过持枪的谢家军小跑到阮软身边,眼中含泪带着哭腔,“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呜呜呜都怪我太胆小了,我不该抛下小姐一个人的。”

    “我这不是没事么,”阮软小声安慰了香禾一句,迎着谢景昱的目光双手放在身侧福身,“谢谢都统方才相救。”

    香禾刚刚站得远又过于害怕紧张,也没听清楚这边讲的话,乍一听阮软叫的谢都统,连眼泪都忘了流,傻愣愣看了谢景昱一眼,接着扯住阮软的袖口边边打着哭嗝小声低语:“小姐,谢都统,那他岂不是你的……”

    阮软拍拍香禾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谢景昱微微皱眉,一时间没有认出阮软的身份。还是莫管家精明,上前一步在谢景昱耳边提醒了一句:“大少,是阮家嫡女。”

    这谢景昱就有印象了,看着阮软单薄的衣服思考了几秒,面无表情地脱下自己的长风衣不容拒绝地披在阮软肩上,随后转头吩咐莫管家:“叫人送她回去。”

    言罢利落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压着人的几个谢家军跟着谢景昱走了,剩下的谢家军看看谢景昱又看看莫管家,自动分批,走一半留一半。

    莫管家无奈叹气,对着阮软俯身做礼:“阮小姐,我送您回去吧。”总不能真的随便派这些个兵蛋子送,毕竟这位在名义上,还是他家大少的未婚妻。

    “有劳。”阮软就这么披着谢景昱的长风衣行礼道谢。

    阮软在这个时空的身份是临川境内一家富商的嫡出大小姐。阮家在临川也有几十年的历史发家后是一等一的富商。当然,如果只是临川境内的富商肯定也是配不上临川谢氏当家人的。

    阮家到了原身阮软父亲阮晋这一代其实已经快要没落了,但阮晋这人别的本事没有,挑人的本事却是一等一,转身傍上了当时临川显赫一时的书香世家江氏,江家在临川也有百来年历史,那一代又只得了一个女孩子,下嫁阮晋后给了阮家不少帮助,就算后来江家没落了,江家女也仍旧安然无恙,甚至还有一份体面。

    原身阮软就是凭着江家老太爷的面子,被谢氏上一任家主指给谢景昱当未婚妻的。

    不过这个未婚妻也只是口头上,阮家不敢当真,谢家也端看谢景昱愿不愿意,他不愿意的话,这个所谓的未婚妻也只能是个玩笑话。

    阮软垂眸思量着,坐进了谢家的车子。

    她整理信息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临川谢氏长子,名昱,字流光。

    谢景昱,流光。

    ……

    这个年头有一辆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像阮家这样在临川叫的上名号的富商也仅仅有一辆而已,莫管家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送两个人硬是叫了三辆车,一路开到阮家可谓是及其引人瞩目。

    阮家主阮晋在谢家的车往自家这个方向走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不管是不是冲着自己家来的,他都收拾妥当在一个离大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

    阮家主母江月本来也在门口,但她是在等前几天出去处理家中生意的女儿阮软,这边看见阮晋‘大张旗鼓’跑过来,还直接扬明谢家的人可能要过来,心思就淡了一点,想着阮软应该没那么快到家,带着人离开了。

    前脚江月离开,后脚谢家的车就停在了阮府门口,阮晋一时半会猜不出谢家来意,但还是喜气洋洋地带着人迎出来。

    莫管家率先下车,很是友好地跟阮晋打了招呼:“阮家主,许久不见。”

    “莫管家,大驾光临啊。”阮晋笑着前进一步,不自觉放低了一点姿态。在临川这四省五十四县,谢家就是天,这位谢家大总管更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阮晋笑着恭维完,状似疑惑地看着一字排开的三辆汽车,“莫管家,您这……莫非是谢都统有什么事情吩咐?”

    “哪里哪里,”莫管家笑着朝后面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替阮软开车门。

    后面一个看着在军里好似有点地位的兵立刻跑去替阮软把车门打开,随后恭恭敬敬站在一边:“阮小姐,请。”

    阮晋的表情在听到‘阮小姐’的那一刻有了细微变化,再亲眼看见阮软披着一件明显是男人款式的长风衣从谢家的车里出来,眼咕噜转了两圈,好生朝阮软走了两步才停住,不解地看向莫管家:“莫管家,这……小女怎么……”

    “呵呵,”莫管家朝阮晋拱手,笑着解释,“阮家主,是这样,我们都统办事回来,恰好在码头遇见阮小姐,到底是认识,大晚上的没道理遇见了还叫阮小姐一个人回来,这不,遣我送一趟。”

    莫管家简明道了原委,但办什么事没有说,是哪种认识也没有说。说生疏一点,阮软是临川排的上名的富商阮家嫡女,外祖家还是临川曾经有头有脸的书香门第,谢家的确是该认识,说亲密一点,阮软口头上还是谢家未过门的家主夫人,谢家更是没道理不认识。阮晋眼底划过一丝犹疑。

    阮软看见阮晋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略略俯身,低低叫了一声父亲。

    “嗯,一路幸苦了吧,”阮晋对阮软笑笑,转头时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阮某多了,本来是要自己接的,这不恰好耽搁了,还劳烦莫管家送一趟。”

    莫管家笑着,不客气地应下:“那人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刚刚给阮软开门的兵绕到前面给莫管家开车门,阮软瞥过自己身上的长风衣,上前一步叫住:“莫管家。”

    阮软把风衣取下来,垂着眼帘递过去:“谢都统的衣服,劳烦带回去吧。”

    莫管家的动作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阮软手里的风衣,再三思量后笑着摇头,声音压低:“阮小姐,都统也没吩咐我把衣服带回去,不然您什么时候有空,亲自送过去?或者直接扔了也行的。”

    话毕也不管阮软的表情,直接上车关了车门。

    三辆汽车发动,很快就消失在了阮府门口,阮软看着手里显然在这个时代并不便宜的长风衣,拢着衣领挂在了手上。

    扔肯定是不行的,她在考虑这个时空的任务怎么完成,比起费时间去保护盛阳,她更想在流光身边。可万一盛阳还是冲动了,世界线打乱,伤的还是流光。

    谢家的车走了,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也陆陆续续走掉,阮晋的笑容保持到汽车不见就放了下来,再看自己规规矩矩低头站着的女儿时神色淡淡:“进来吧。”

    阮晋的话打断了阮软的思绪,她这才发觉自己还站在府门口。

    秋季的夜风还是有点凉的,阮晋率先进去,阮软也垂眸跟上。

    “小姐,”从刚刚起一直没说话的香禾在阮晋进去后才跟在阮软身后小声说,“怎么出来的是老爷啊,我还以为是夫人呢。”

    “不知道。”阮软摇头,另一只手按在衣服上。

    原来出来接人的的确是阮家主母江月。阮软在这个时空得到的消息并不多,除了一点关于时空走向的事就没再有延伸。原身阮软也是在今天回来,但她没有在码头停留,自然也避开了谢景昱,后来谢景昱身死,临川内乱,她某一次出门被一场混战波及,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再后面的事她也不得而知。

    “今日谢家送小姐回来,老爷肯定要说了。”香禾小声嘀咕。

    阮软听到这儿稍微皱眉。

    比起前两个时空的阮丞相和言珩的宠女,这个时空的父亲阮晋相差了很多。

    身为临川富商之子,他肚子里也有点洋墨水,但思想并不如秦胤的阮丞相开放,他跟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儿子才是根,偏偏江月生了阮软后身体受损不能再生,原身阮软两岁以后他本性暴露,违背了自己的诺言纳了姨娘进来。此后数年,他陆陆续续就有了几房姨娘,但可能他命里无字,几个姨娘生下来的都是女儿,他渐渐没了指望,这才分了点关注给自己的嫡女。

    但那会儿原身阮软已经很大了,她大小跟着江月,对这个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的父亲并不亲近,在阮晋阻止她经商之后更是避着阮晋走。

    这次原身阮软出去是为了家里在京师那边发展的生意,这一趟本来是主母江月去的,临出发前阮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硬是说让阮软去,如果她没有谈成就收了经商的心思,好好当一个大家闺秀将来嫁人。

    可惜,原身阮软顺利谈下了生意。

    到了正堂,阮晋坐在主位上,身边一直跟着的七姨娘乖顺地提他倒了茶:“软儿啊,你怎么遇上谢都统的?”

    “回父亲,恰好在码头遇见。”阮软低头回答。今晚码头的人不多,刚刚莫管家没有提及,阮软自然也不打算详细解释,如果谢家不在意,不出一日阮晋就会知道原委,如果谢家有意隐瞒,她说了反而不好。

    “恰好在码头遇见?”阮晋皱眉,“瞧好遇见你会披着男人的衣服?还有你这头发……不成体统。”

    阮软侧头。青玉簪子掉掉以后头发散了下来,虽然微微有些凌乱,但还是能看的。

    “头发不过是下船的时候不小心磕着簪子了,衣服是谢都统见女儿穿得单薄才借女儿暂时披着。”阮软的声音不大,但话里没有细细解释的意思。

    阮晋当即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眉头皱得更紧,手上的茶杯也用力放到桌子上,发出彭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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