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淮觉得他老婆疯了（二）
起初听到管家的话顾千淮是嗤之以鼻的，哪怕管家说夫人真的出发了，他都没当回事，直到特助跑来敲门说夫人正在前台等着见他，顾千淮都以为时暖冬在胡闹。
跟顾亭玉一样，顾千淮了解时暖冬，谁寻死都轮不到她。而且，没有他的允许，时暖冬连公司的二楼都踏不上，更何况顶楼？
直到他接到潘岳宁的电话。
“你说什么？”顾千淮脑门上的青筋暴起，刚才的轻松写意完全消失不见，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抬头看向对面那座大楼的顶楼，企图看见他那个该死的老婆的身影，但很遗憾，可能方向不对，他连个毛都没看见。
时暖冬也是没办法，哪怕跑到顾氏大楼，她也见不到顾千淮，在一楼的时候，她就被顾千淮的特助带着保镖“客气”地拦住了去路，别说跳楼，就连跳窗她都做不到。
一气之下，她跑到了对面同样巍峨的建筑上，站到楼顶正想给管家打电话顺便发个她正在楼顶吹风的照片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在干什么？”男人的声音透着疑惑。
时暖冬一怔 ，回头正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她熟悉，是“顾夫人”熟悉，他们曾在酒会上见过很多次，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不妨碍顾夫人对他印象深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说前期顾氏的竞争对手之一，潘氏的现任副总裁，潘岳宁。
37岁，年轻有为，商界精英，等现任总裁潘久下台之后的唯一继承人。他这个唯一继承人跟顾亭玉的唯一继承人可不一样，顾亭玉的唯一是因为顾夫人只生了他一个孩子，潘岳宁的唯一却是从十多个兄弟姐妹中厮杀出来的唯一。
“哦，没什么。”时暖冬这才想起来对面这座大楼是潘氏集团的，不过……“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跟着你上来的。”潘岳宁淡淡地道。
时暖冬有些尴尬，为自己的蠢问题，这里是人家的产业，他爱在这里干什么就干什么，反而是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显得非常突兀。
“哦，我说怎么我上来没人拦我呢。”时暖冬喃喃道，她刚刚还好奇来着。
“顾夫人大驾光临，本来应该夹道欢迎，但看你想事情太专注，我就没好意思打扰。”只是，潘岳宁刚刚一路上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这位突然大驾光临的顾夫人的目的地是潘氏顶楼，这里空无一人的，她来这里做什么？
再次打量了一下时暖冬站的位置，一直表情淡淡的潘岳宁突然一怔，他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可能，再次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站的地方，潘岳宁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这位传说中极爱脸面的顾夫人，难道打算在他家……跳楼……？
不至于吧，他没听说顾氏内部出了问题呀，难道是小三上位了？也不应该呀，时家虽然现在没落了，当年顾时两家联姻的时候时家却风光的很，为了迎娶时家这位小姐，顾家当时不惜以顾氏集团百分之八的股权作为聘礼，有股权在手，顾总怎么可能随便离婚？
“顾夫人，难道你要……”他刚打算试探一下，却发现对面的顾夫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盯着他嘿嘿笑了起来。
潘岳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这位顾夫人的反常表现，弄得他有点儿心慌，让他不得他不思考这位顾夫人中邪的可能性……
潘岳宁退后一步，自认不动声色。
时暖冬却立刻察觉到了，她紧跟一步，潘岳宁再退，她再跟，潘岳宁转身想下楼叫保安，时暖冬却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了潘岳宁的手，她目光亲切地看着满脸不自在的潘岳宁，温柔地道：“小潘啊……”
紧接着，时暖冬就是一阵叽里呱啦，直到顾总裁来接这位顾夫人，潘岳宁的脑子都是懵的，说实话，自从这些年接管集团内的大部分事务以来，被历练的越来越老辣的他还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茫然无措过。
顾千淮赶来的很快，但脸色奇差，他强撑着笑跟潘岳宁道谢，本来还想跟对方寒暄几句，但见对方也有点儿魂不守舍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心思，反而开始琢磨起对方这个表现的原因。
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心情竟然诡异地变好了一点儿，不过也太好不到哪里去，主要是活到现在，他还没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时暖冬的心情却很好，今天这趟没走错，潘岳宁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很妙的灵感，让她比之前更有把握说服顾千淮暂停顾亭玉的一切优待。
所以哪怕顾千淮此时看着她的目光像要吃人，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半分。
临走前，她再次拉住了潘岳宁的手，语气是长辈特有的那种语重心长和温柔：“小潘呀，今天真是谢谢你，跟你聊天很愉快呀，等有空，时姨再来找你聊天呀。”
潘岳宁的脸有点儿僵，说话也有点儿不自在，仔细观察，还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好的，时姨……”时姨这两个字，喊的别具意味。
时暖冬可不管这么多，见事情收尾，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发现顾千淮还停在原地，她有些疑惑：“你还有事要跟小潘谈？”
顾千淮的表情有点儿形容不上来的诡异，视线在时暖冬和潘岳宁的脸上打了个转，在时暖冬好奇的眼神下，他没跟潘岳宁说什么，反而跟上了时暖冬，“走吧。”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以往还好了几分。
沐浴着潘氏、顾氏两个公司员工的目光，两人镇定自若，时不时地还会低语两句，坦然自在的仿若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到了没人的地方，两人立刻噤声，直到顾千淮的办公室。
顾千淮坐在沙发上后，示意时暖冬坐在对面。
时暖冬也不想挨着顾千淮坐，虽然顾千淮长得不错，身上也有股年轻人没有的成熟魅力，但是她对别人的老公不感兴趣。
从善如流地坐在顾千淮对面，时暖冬道：“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还是亭玉的问题？”顾千淮试探，他再次用那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他这位结发二十九年的夫人，仿佛不认识她了一样。
“当然，继承人的问题，关乎着顾家百年。”时暖冬大义凛然。
“顾家百年？”顾千淮笑了，“我看你都没有这么在乎时家百年。”
“这你就说错了。”仿佛没有意识到顾千淮的反讽，时暖冬认真地道：“既然已经嫁进顾家，我当然要以顾家兴旺为己任，时家虽然是我娘家，到底要我弟弟继承，我操心也操心不来，而且，时家自我爷爷走后已经没落，我父亲和弟弟都没能怎么样，我更做不了时家的主。顾家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不管理顾家的生意，但亭玉是我的儿子，我有教养的义务，毕竟我以后的荣华富贵还得仗着他。”
很好，很直白……
顾千淮再一次无言。
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刚刚那个说起话来“深明大义”的人，说实话，给他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些话虽然天真，但关于顾家的那些话却很有道理。
这就让顾千淮像被人塞了一把苍蝇，想吐又因为饿急了眼不能吐出来。
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缓了缓，顾千淮道：“这就是你跳楼也要见我的原因？为了顾家的百年？”顿了顿，他转移了话题，并再次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真的，时暖冬，我非常好奇你跟潘岳宁是怎么回事，我还从没见过他像刚刚那样失态，小潘？”小潘两个字，在顾千淮的嘴里吐出来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像在调笑。
“跳楼的事别再提了，还不是你不见我的原因。”面对顾千淮的质问，时暖冬一点儿也不脸红，她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有点苦，但有回甘，味道很不错，就算她不太懂茶，也知道这茶难得，“我这还不是为了顾家……”
“……百年。”顾千淮的脸皮一抽，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时暖冬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顾千淮的胸口突然有点疼，他握了握拳头，强迫自己没说话。
时暖冬接着道：“至于小潘，他是个好孩子，我本来还在为教育的事情发愁，看见小潘，我立刻来了灵感。”说到这里时暖冬兴奋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顾千淮，道：“所以趁着你没来，我抓紧时间好好跟他交流了一番他的教育问题，小潘人好啊，我问他就答，给了我好多想法，我特别感谢他！”时暖冬深深感慨，“我想，我们成了忘年交。”
“忘年交？”顾千淮的嘴角也抽动了起来。
“是啊。”时暖冬再次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没听到我们刚刚还在约下次见面吗？我还有些事情没问清楚呢。”时暖冬在胡说，她并没有事要问潘岳宁，她也没跟潘岳宁讨论什么教育问题，但她现在得先把顾千淮敷衍过去，别的事以后再说，“你放心。”她看着顾千淮不自然的表情，安慰他道：“他不知道我要跳楼的事，我跟他说我就是看潘家的楼顶建的好看，想要上去看看来着。”
这种话，谁信？
顾千淮冷笑。
但潘岳宁刚刚的表现，的确不同寻常，突然，他想起时暖冬说她潘岳宁给了她关于“教育”的灵感来，他直觉这可能才是重点。
“潘岳宁给了你什么灵感？”顾千淮其实已经失去了跟时暖冬说话的兴趣，这胡说八道的劲儿，虽然让他感到新奇，但不足以让他浪费宝贵的工作时间。
但看时暖冬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他还真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难道要把她看守起来？
顾千淮正琢磨着，却听对方又一次语出惊人。
顾千淮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啪嚓一声，水溅了他一裤腿，他却仿若未觉，“你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时暖冬皱眉指责顾千淮，下一刻，却又兴奋起来。
她晶亮的眼神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光彩，照的心底龌龊的人自惭形秽，根本就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不经世事。
顾千淮知道时暖冬漂亮，看顾亭玉就知道时暖冬丑不了，更何况时暖冬的精致其实还在顾亭玉之上。
只是时间长了，他看腻了，再加上她脾气还不太好，年龄也越来越大，再好看也难以吸引他。
此刻，这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鲜活的灵魂，看起来灵动十足，可惜，顾千淮此时没有心情欣赏，他只在那一瞬间失神了一下，下一秒脸上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顾千淮正襟危坐，不自觉拿出了面对对手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时暖冬应该怕，毕竟她其实才二十一岁，但可惜，她不是正常人，她脑子有病，不是骂人，心理上的。
“当然。”她表现的比顾千淮还慎重：“竞争才会有压力，亭玉就是压力太小了，都快三十了还这样不着调，想想小潘，不过比亭玉大七八岁，却已经能撑起半个多潘氏门庭，亭玉呢？还在为了女人哭哭啼啼，简直让我失望。”
“他们不是你的孩子。”顾千淮的声音很冷漠，仿佛他们在说的人跟他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他们是你的孩子，为了……”
“停！”
预感到时暖冬要说什么，顾千淮的眉心直跳，他娘的，他再也不想听到“为了顾家百年”的话了！
时暖冬悻悻地闭上了嘴。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住了整个办公室。
“顾家没有让私生子进门的规矩。”半晌，顾千淮声音低沉地开口，“但你说的对，亭玉的确不小了，如果如你所说，他近期的表现，的确让人失望。”
时暖冬再添上一把火，她保持着自己大公无私的状态，直视着顾千淮的眼睛，肯定道：“没错，我们这种人家，享受了权力，就得承担义务，亭玉吃着顾家的喝着顾家的，不想着做令家族以他为荣的事情，反而想让老娘……我顾家被人嘲笑！就算他是我的儿子我也不能容忍！更何况……”时暖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副难以启齿、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
顾千淮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但是他没有忍住，“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亭玉这孩子，不仅没担当，还没文化呀！”
顾千淮：“？”
时暖冬一副为了儿子的未来操碎了心的老母亲的样子：“我国法律明确规定，权利可以放弃，义务必须履行，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这个整日只会吃喝玩乐的人都知道，亭玉一个号称高材生的人，却不明白，哎。”
……
顾千淮后悔了，今天他遭遇的一切，都错在多嘴。
不过细究下来，她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亭玉可以放弃顾家给予他的权利去追求他所谓的爱情，但他没放弃，他非但没放弃，还想在享受权利的同时不想履行义务，这任意妄为的样子，的确还撑不起顾家继承人的担子。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想想。”
这么大的事，顾千淮不可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就做决定，时暖冬了解，所以她没再纠缠顾千淮，见目的已经初步达成，也不多留，提醒顾千淮把她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后，时暖冬心满意足的走了。
顾千淮当然不可能因为时暖冬的几句话就做出可能影响顾氏一族未来发展的决定，虽然他觉得时暖冬不会拉跟自己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儿子下水，但，他总觉得她今天非常不正常，接回私生子这种话，在顾千淮对自己夫人的认知里 ，就算疯了，她都不会说，可是她刚刚却跟他说了……
顾千淮凝视着时暖冬离开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个想法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万一，他是说万一，时暖冬真的被顾亭玉刺激疯了呢？
直到时暖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顾千淮才收回视线，他垂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想了想，拿起来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继续盯着夫人，有事随时汇报给我。”顿了顿，他又接道：“找两个人去查一下亭玉十一年前的事和最近的动态，总结成报告尽快给我。对了……”顾千淮犹豫了一下，最终道：“整理一下那几个孩子的资料，最晚明天中午前交给我，你亲自交给我。”他强调。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顾千淮沉默了一会儿。
“是有点儿不对，叫陆医生过去看看，实在不行，请精神科的专家去家里看看情况……”
那边又说了什么，这次顾千淮没有犹豫：“找个理由先检查了再说。”
办公室的门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顾千淮一惊，打开门却发现门口没人。
他回头，正好看见窗户没关，风吹过，窗帘猎猎作响。
原来是风吹的，顾千淮眉心舒展，心里却有点儿不悦，觉得那女人竟然连关门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跟顾亭玉一样，顾千淮了解时暖冬，谁寻死都轮不到她。而且，没有他的允许，时暖冬连公司的二楼都踏不上，更何况顶楼？
直到他接到潘岳宁的电话。
“你说什么？”顾千淮脑门上的青筋暴起，刚才的轻松写意完全消失不见，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抬头看向对面那座大楼的顶楼，企图看见他那个该死的老婆的身影，但很遗憾，可能方向不对，他连个毛都没看见。
时暖冬也是没办法，哪怕跑到顾氏大楼，她也见不到顾千淮，在一楼的时候，她就被顾千淮的特助带着保镖“客气”地拦住了去路，别说跳楼，就连跳窗她都做不到。
一气之下，她跑到了对面同样巍峨的建筑上，站到楼顶正想给管家打电话顺便发个她正在楼顶吹风的照片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在干什么？”男人的声音透着疑惑。
时暖冬一怔 ，回头正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她熟悉，是“顾夫人”熟悉，他们曾在酒会上见过很多次，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不妨碍顾夫人对他印象深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说前期顾氏的竞争对手之一，潘氏的现任副总裁，潘岳宁。
37岁，年轻有为，商界精英，等现任总裁潘久下台之后的唯一继承人。他这个唯一继承人跟顾亭玉的唯一继承人可不一样，顾亭玉的唯一是因为顾夫人只生了他一个孩子，潘岳宁的唯一却是从十多个兄弟姐妹中厮杀出来的唯一。
“哦，没什么。”时暖冬这才想起来对面这座大楼是潘氏集团的，不过……“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跟着你上来的。”潘岳宁淡淡地道。
时暖冬有些尴尬，为自己的蠢问题，这里是人家的产业，他爱在这里干什么就干什么，反而是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显得非常突兀。
“哦，我说怎么我上来没人拦我呢。”时暖冬喃喃道，她刚刚还好奇来着。
“顾夫人大驾光临，本来应该夹道欢迎，但看你想事情太专注，我就没好意思打扰。”只是，潘岳宁刚刚一路上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这位突然大驾光临的顾夫人的目的地是潘氏顶楼，这里空无一人的，她来这里做什么？
再次打量了一下时暖冬站的位置，一直表情淡淡的潘岳宁突然一怔，他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可能，再次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站的地方，潘岳宁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这位传说中极爱脸面的顾夫人，难道打算在他家……跳楼……？
不至于吧，他没听说顾氏内部出了问题呀，难道是小三上位了？也不应该呀，时家虽然现在没落了，当年顾时两家联姻的时候时家却风光的很，为了迎娶时家这位小姐，顾家当时不惜以顾氏集团百分之八的股权作为聘礼，有股权在手，顾总怎么可能随便离婚？
“顾夫人，难道你要……”他刚打算试探一下，却发现对面的顾夫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盯着他嘿嘿笑了起来。
潘岳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这位顾夫人的反常表现，弄得他有点儿心慌，让他不得他不思考这位顾夫人中邪的可能性……
潘岳宁退后一步，自认不动声色。
时暖冬却立刻察觉到了，她紧跟一步，潘岳宁再退，她再跟，潘岳宁转身想下楼叫保安，时暖冬却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了潘岳宁的手，她目光亲切地看着满脸不自在的潘岳宁，温柔地道：“小潘啊……”
紧接着，时暖冬就是一阵叽里呱啦，直到顾总裁来接这位顾夫人，潘岳宁的脑子都是懵的，说实话，自从这些年接管集团内的大部分事务以来，被历练的越来越老辣的他还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茫然无措过。
顾千淮赶来的很快，但脸色奇差，他强撑着笑跟潘岳宁道谢，本来还想跟对方寒暄几句，但见对方也有点儿魂不守舍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心思，反而开始琢磨起对方这个表现的原因。
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心情竟然诡异地变好了一点儿，不过也太好不到哪里去，主要是活到现在，他还没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时暖冬的心情却很好，今天这趟没走错，潘岳宁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很妙的灵感，让她比之前更有把握说服顾千淮暂停顾亭玉的一切优待。
所以哪怕顾千淮此时看着她的目光像要吃人，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半分。
临走前，她再次拉住了潘岳宁的手，语气是长辈特有的那种语重心长和温柔：“小潘呀，今天真是谢谢你，跟你聊天很愉快呀，等有空，时姨再来找你聊天呀。”
潘岳宁的脸有点儿僵，说话也有点儿不自在，仔细观察，还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好的，时姨……”时姨这两个字，喊的别具意味。
时暖冬可不管这么多，见事情收尾，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发现顾千淮还停在原地，她有些疑惑：“你还有事要跟小潘谈？”
顾千淮的表情有点儿形容不上来的诡异，视线在时暖冬和潘岳宁的脸上打了个转，在时暖冬好奇的眼神下，他没跟潘岳宁说什么，反而跟上了时暖冬，“走吧。”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以往还好了几分。
沐浴着潘氏、顾氏两个公司员工的目光，两人镇定自若，时不时地还会低语两句，坦然自在的仿若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到了没人的地方，两人立刻噤声，直到顾千淮的办公室。
顾千淮坐在沙发上后，示意时暖冬坐在对面。
时暖冬也不想挨着顾千淮坐，虽然顾千淮长得不错，身上也有股年轻人没有的成熟魅力，但是她对别人的老公不感兴趣。
从善如流地坐在顾千淮对面，时暖冬道：“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还是亭玉的问题？”顾千淮试探，他再次用那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他这位结发二十九年的夫人，仿佛不认识她了一样。
“当然，继承人的问题，关乎着顾家百年。”时暖冬大义凛然。
“顾家百年？”顾千淮笑了，“我看你都没有这么在乎时家百年。”
“这你就说错了。”仿佛没有意识到顾千淮的反讽，时暖冬认真地道：“既然已经嫁进顾家，我当然要以顾家兴旺为己任，时家虽然是我娘家，到底要我弟弟继承，我操心也操心不来，而且，时家自我爷爷走后已经没落，我父亲和弟弟都没能怎么样，我更做不了时家的主。顾家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不管理顾家的生意，但亭玉是我的儿子，我有教养的义务，毕竟我以后的荣华富贵还得仗着他。”
很好，很直白……
顾千淮再一次无言。
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刚刚那个说起话来“深明大义”的人，说实话，给他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些话虽然天真，但关于顾家的那些话却很有道理。
这就让顾千淮像被人塞了一把苍蝇，想吐又因为饿急了眼不能吐出来。
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缓了缓，顾千淮道：“这就是你跳楼也要见我的原因？为了顾家的百年？”顿了顿，他转移了话题，并再次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真的，时暖冬，我非常好奇你跟潘岳宁是怎么回事，我还从没见过他像刚刚那样失态，小潘？”小潘两个字，在顾千淮的嘴里吐出来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像在调笑。
“跳楼的事别再提了，还不是你不见我的原因。”面对顾千淮的质问，时暖冬一点儿也不脸红，她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有点苦，但有回甘，味道很不错，就算她不太懂茶，也知道这茶难得，“我这还不是为了顾家……”
“……百年。”顾千淮的脸皮一抽，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时暖冬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顾千淮的胸口突然有点疼，他握了握拳头，强迫自己没说话。
时暖冬接着道：“至于小潘，他是个好孩子，我本来还在为教育的事情发愁，看见小潘，我立刻来了灵感。”说到这里时暖冬兴奋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顾千淮，道：“所以趁着你没来，我抓紧时间好好跟他交流了一番他的教育问题，小潘人好啊，我问他就答，给了我好多想法，我特别感谢他！”时暖冬深深感慨，“我想，我们成了忘年交。”
“忘年交？”顾千淮的嘴角也抽动了起来。
“是啊。”时暖冬再次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没听到我们刚刚还在约下次见面吗？我还有些事情没问清楚呢。”时暖冬在胡说，她并没有事要问潘岳宁，她也没跟潘岳宁讨论什么教育问题，但她现在得先把顾千淮敷衍过去，别的事以后再说，“你放心。”她看着顾千淮不自然的表情，安慰他道：“他不知道我要跳楼的事，我跟他说我就是看潘家的楼顶建的好看，想要上去看看来着。”
这种话，谁信？
顾千淮冷笑。
但潘岳宁刚刚的表现，的确不同寻常，突然，他想起时暖冬说她潘岳宁给了她关于“教育”的灵感来，他直觉这可能才是重点。
“潘岳宁给了你什么灵感？”顾千淮其实已经失去了跟时暖冬说话的兴趣，这胡说八道的劲儿，虽然让他感到新奇，但不足以让他浪费宝贵的工作时间。
但看时暖冬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他还真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难道要把她看守起来？
顾千淮正琢磨着，却听对方又一次语出惊人。
顾千淮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啪嚓一声，水溅了他一裤腿，他却仿若未觉，“你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时暖冬皱眉指责顾千淮，下一刻，却又兴奋起来。
她晶亮的眼神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光彩，照的心底龌龊的人自惭形秽，根本就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不经世事。
顾千淮知道时暖冬漂亮，看顾亭玉就知道时暖冬丑不了，更何况时暖冬的精致其实还在顾亭玉之上。
只是时间长了，他看腻了，再加上她脾气还不太好，年龄也越来越大，再好看也难以吸引他。
此刻，这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鲜活的灵魂，看起来灵动十足，可惜，顾千淮此时没有心情欣赏，他只在那一瞬间失神了一下，下一秒脸上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顾千淮正襟危坐，不自觉拿出了面对对手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时暖冬应该怕，毕竟她其实才二十一岁，但可惜，她不是正常人，她脑子有病，不是骂人，心理上的。
“当然。”她表现的比顾千淮还慎重：“竞争才会有压力，亭玉就是压力太小了，都快三十了还这样不着调，想想小潘，不过比亭玉大七八岁，却已经能撑起半个多潘氏门庭，亭玉呢？还在为了女人哭哭啼啼，简直让我失望。”
“他们不是你的孩子。”顾千淮的声音很冷漠，仿佛他们在说的人跟他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他们是你的孩子，为了……”
“停！”
预感到时暖冬要说什么，顾千淮的眉心直跳，他娘的，他再也不想听到“为了顾家百年”的话了！
时暖冬悻悻地闭上了嘴。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住了整个办公室。
“顾家没有让私生子进门的规矩。”半晌，顾千淮声音低沉地开口，“但你说的对，亭玉的确不小了，如果如你所说，他近期的表现，的确让人失望。”
时暖冬再添上一把火，她保持着自己大公无私的状态，直视着顾千淮的眼睛，肯定道：“没错，我们这种人家，享受了权力，就得承担义务，亭玉吃着顾家的喝着顾家的，不想着做令家族以他为荣的事情，反而想让老娘……我顾家被人嘲笑！就算他是我的儿子我也不能容忍！更何况……”时暖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副难以启齿、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
顾千淮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但是他没有忍住，“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亭玉这孩子，不仅没担当，还没文化呀！”
顾千淮：“？”
时暖冬一副为了儿子的未来操碎了心的老母亲的样子：“我国法律明确规定，权利可以放弃，义务必须履行，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这个整日只会吃喝玩乐的人都知道，亭玉一个号称高材生的人，却不明白，哎。”
……
顾千淮后悔了，今天他遭遇的一切，都错在多嘴。
不过细究下来，她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亭玉可以放弃顾家给予他的权利去追求他所谓的爱情，但他没放弃，他非但没放弃，还想在享受权利的同时不想履行义务，这任意妄为的样子，的确还撑不起顾家继承人的担子。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想想。”
这么大的事，顾千淮不可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就做决定，时暖冬了解，所以她没再纠缠顾千淮，见目的已经初步达成，也不多留，提醒顾千淮把她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后，时暖冬心满意足的走了。
顾千淮当然不可能因为时暖冬的几句话就做出可能影响顾氏一族未来发展的决定，虽然他觉得时暖冬不会拉跟自己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儿子下水，但，他总觉得她今天非常不正常，接回私生子这种话，在顾千淮对自己夫人的认知里 ，就算疯了，她都不会说，可是她刚刚却跟他说了……
顾千淮凝视着时暖冬离开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个想法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万一，他是说万一，时暖冬真的被顾亭玉刺激疯了呢？
直到时暖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顾千淮才收回视线，他垂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想了想，拿起来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继续盯着夫人，有事随时汇报给我。”顿了顿，他又接道：“找两个人去查一下亭玉十一年前的事和最近的动态，总结成报告尽快给我。对了……”顾千淮犹豫了一下，最终道：“整理一下那几个孩子的资料，最晚明天中午前交给我，你亲自交给我。”他强调。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顾千淮沉默了一会儿。
“是有点儿不对，叫陆医生过去看看，实在不行，请精神科的专家去家里看看情况……”
那边又说了什么，这次顾千淮没有犹豫：“找个理由先检查了再说。”
办公室的门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顾千淮一惊，打开门却发现门口没人。
他回头，正好看见窗户没关，风吹过，窗帘猎猎作响。
原来是风吹的，顾千淮眉心舒展，心里却有点儿不悦，觉得那女人竟然连关门这种小事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