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冷风夹杂着细密的雨丝吹打而来,寒风透过窗户席卷而来。

    陈若妍十八岁那年嫁进的苏家。即便丈夫身患肺痨,她也日日夜夜悉心照料,从未离开过半步,也无半句怨言。

    丈夫死后,尽心尽力侍奉公婆,逆来顺受,辛辛苦苦。

    一个好好的世家女,却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了黄脸婆。若不是十七岁那场变故,她才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五年前,她爹在朝廷上遭对手诬陷贪污受贿。家产被抄,家人遭流放,她被迫嫁给苏家命不久矣的纨绔子弟苏淮,以求庇护。

    她原本以为再差也不过是嫁给不爱的男子了,不曾想,这婚后的生活竟然比自己想得还要辛苦百倍,陈若妍简直度日如年。

    要说悔不悔,陈若妍自然是后悔的。

    她的思绪迷迷蒙蒙,只知那日晚饭过后,公婆就急唤她去苏家祠堂。

    天空黑得马上要低垂下来,看不清路,寒风卷过枝丫呜呜叫着,如鬼泣般。祠堂里挤满了人有她那冷漠的公婆和一直挤兑她的大伯哥。

    那时她就矗立在祠堂中央,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她身上,令人感到强烈的不安。

    只见婆婆眼神一冷,生出一股怒火,说她行巫蛊之术。

    此言一出,祠堂里众人面如土色。

    陈若妍美目中闪过惊愕,她知道行巫蛊之术是死罪,给自己八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急忙胆怯否认。

    大伯哥苏楠却双眼如毒蛇一般狠毒,一口咬定,就是她所为,而且还带了证人上来。

    证人是给她送吃食的丫鬟,她苍白着脸,言语道陈若妍丈夫去世前,她那日去给陈若妍送夜宵,听到有细细碎碎的咒骂声。

    趴在窗户缝一瞧,就看见她在用银针扎在扎一个人偶,嘴里还不停恶毒咒骂道。

    婆婆问咒骂的是谁,只见小丫鬟惊恐地颤抖着,一个响头磕下去,说陈若妍诅咒的正是自己的丈夫苏淮。

    祠堂众人目瞪口呆,陈若妍不但敢行歪门邪道,还竟然敢诅咒亲夫。

    苏楠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当即厉声骂陈若妍是不守妇道的东西,胆大包天,毫无夫纲,竟然敢诅咒自己的丈夫。

    众人也立刻给陈若妍扣上丧心病狂的帽子,说这夫人全家被抄为了保命才嫁到苏家来,丈夫有肺痨,她是想早日摆脱这个累赘才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陈若妍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她看着满脸怒气的公婆,眼里渐渐泛起一圈泪花。她哽咽地辩驳,将自己平日是怎么对待丈夫苏淮,如何孝敬公婆的事一一道明,求公婆做主。

    结果婆婆冰冷刺骨的眼神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鄙夷不屑地说:“这人啊,别看披着一身人皮,可谁知道这人皮子下面藏着什么脏东西呢.…...”

    这不咸不淡的话却犹如一震霹雳,引得陈若妍遍体生寒。

    苏楠也随声附和道:“背地里谁也不知她怎么想的,你就是个恶毒的女人,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早点休了你!”

    陈若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自己殚精竭力照顾丈夫和公婆,无怨无悔,却换来婆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否定了她所有的付出与艰辛。

    再说她跟苏楠本就势不两立,自从嫁到苏家苏楠就各种刁难她,看不起她,她一直隐忍着,自己也找不出苏楠讨厌她的原因来。

    陈若妍调整过状态,继续为自己辩白道,她从未想过要害别人,别说是丈夫,巫蛊之术更是不知,光凭丫鬟一面之词,断断不能轻信。

    说完,苏楠的眼神让她从头凉到了脚后跟,他把另一个人证带了上来。

    陈若妍看到她一时竟震惊得哑口无言,上来的正是她的贴身大丫鬟翠儿。

    只见翠儿满脸通红,泪水止不住往下掉,跪倒在祠堂中央,两眼怯生生,让她招认罪行。

    红口白牙诬赖她自从嫁给苏淮公子就抱怨不断,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日日夜夜咒骂苏公子要他早日西去,最后动起了巫蛊之术诅咒。

    陈若妍的心疼得发颤——连自己最信任的丫鬟都背叛了她!

    众人瞠目结舌,竟然连陈若妍最亲近的贴身丫鬟都来指认她的罪行,这让人如何不信。便你一口我一口,用着各种不堪的词语辱骂她,让她招认。

    “我没有!”陈若妍捂着震荡的心脏,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即便打死她也不认。

    只见苏楠嘴角扯起一抹蔑视,他轻笑一声,要带着人去搜她的房间。

    为了证明清白,陈若妍只好答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若妍煎熬极了。她本想丈夫去世自己变成寡妇已经足够凄惨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茬灾难,即使证明清白,也难免落人口舌

    这时候祠堂门轰地被推开了,只见那苏楠杀气腾腾地朝陈若妍冲来,眼神要把她生吞活剥般。

    他把一样东西呈了上来,是一个扎满银针的布偶,上面还有苏淮的生辰八字,并说这些东西都是从陈若妍房间里找出来的。

    一时她百口莫辩,陈若妍呆呆地愣在哪里,缓不过神来。她心知肝明自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却遭到诬赖,甚至莫名其妙的赃物都找到了。

    婆婆那混浊的双眼此刻射出两道寒光,众人眼睛里也进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似乎要把她撕裂。

    锐利的语言刺得她耳膜生疼,在咒骂声中她被拖出了祠堂,赐死。

    她心如死灰,白绫飞上房梁,回忆这她这一生。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却艰难困苦最后落得个惨死下场。

    意识渐渐消散,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有人顶着凄厉的雷声,冒着漫天的风雨正快马加鞭争分夺秒从朝廷往苏家赶去。

    一个时辰前。

    养心殿门前,一辆马车停着。苏家三子苏睦一身瑰丽的深色华服,生着让人深陷的桃花眼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身材高瘦挺拔,正缓缓从养心殿走出来。

    他刚跟当今圣上议完事,雨天黑地,突然家仆来报,二嫂因为不守妇道,行诅咒之术,被处决。

    苏睦脑袋一震,他相信以陈若妍的品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一但被扣上这个帽子,八成死罪。

    一直以来他毫无波澜的心被扔了一块巨石,溅起了猛烈的水花,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他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陈若妍成亲的时候,本来已经什么都不能打动他了,却一次次因为她动容。

    他一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风风火火往苏家赶去。

    他来到陈若妍自缢的屋子,下人一开始拦着他不让他进去。他顾盼生辉的眼睛里进发出刀一般锋利的光,狠戾地怒骂着让下人滚开。

    下人们知道他冷傲强硬,脾气又喜怒无常,惹了他不会有好下场,害怕得都退下了。

    他推开房门,陈若妍早就断气了,从房梁上被放了下来,昨天还生灵活气的一个人现在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以前跟她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陈若妍柔柔弱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亲手做的花灯给他送去,一块桃花酥给他留着,念着眼前人的千般万般好。

    他感到一震强烈的割袭感,双手颤抖着抚上她断裂的脖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滴滴咸涩的液体从脸上滑落。

    他上一次流泪是他娘死的时候,这次死的是他最爱的人。

    暴雨倾泻着,像万束锋利的暗箭,从云中破空而出,在屋檐间架起瀑布,飞流直下。

    他身体呆呆地立在破屋里,电光火石间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陈若妍化作一缕幽魂,手里凭空多了一本文,她打开文一看,讲的正是自己的故事,从此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她被诬陷竟是大伯哥苏楠一手策划,先是买通了两位丫鬟,后是在查找赃物过程中动了手脚,把事先带在身上的人偶混了进去。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苏睦。

    苏睦本是天真的稚子跟身为三房的母亲相依为命。却因为他锋芒渐露,超越了他的大哥苏楠,遭大哥和大夫人嫉妒。

    幸亏当时陈家大小姐的出手相救,才免于毒手。

    经历变故后苏睦性情大变,成了冷血冷心,对旁人视如草芥,没有正常人感情的怪物。

    心里却一直挂念着救他性命的白月光,然而等他出人头地能让她如登春台的时候,白月光却被迫嫁给了他的二哥。

    他本做什么事都机关算尽游刃有余,这件事却是发生得那么始料未及,他感到茫然无助像站在充满迷雾的森林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直到现在苏楠觉得不被父亲苏老爷看好,都是因为苏睦抢了风头。因为当初陈若妍救了苏睦,苏楠怀恨在心,便在苏淮死后策划了这么一个局陷害她。

    看完文陈若妍脊背都发凉了,这深宅大院里数不清的暗害与算计,让她防不胜防。

    她不能再为人鱼肉了,必须韬光养晦,她只想活下去。

    陈若妍一睁眼,时间回到了丈夫葬礼后的那个下午,她重生了。

    夏日的暖阳照在朱红的房梁上,池塘里的锦鲤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嬉闹。

    只见苏睦穿着一身素衣,从灵堂里走了出来,他还是那么俊美,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容貌。

    他身边围了一圈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却性情冷淡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只见他步步靠近,眯着一双桃花眼,柔声道:“嫂嫂可愿与我走?”

    上一世,陈若妍当时心里只觉得刚死了丈夫不能离开家,公婆还需要她,便拒绝了苏睦。

    现在只觉得可笑,她必须离开,不然就被恶毒的陷害与算计,困死在这深宅里。

    她心脏砰砰直跳,毅然决然地答应了苏睦,她已经自己毫无靠山,他位高权重,没人敢惹他,他能庇护自己免遭毒手。

    只见苏睦嘴角扯起一抹笑,浓浓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那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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