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地标式建筑物,七星级酒店东方瑞莱前,万朵烟花齐盛,点亮深邃夜空,引得路人纷纷仰头惊叹。

    “哇塞,是路远的名字。”

    “是粉丝为他放的吗?今天是他生日还是他出道纪念日?”

    “都不是吧。好像是他和盛妆官宣一百天的日子。”

    “盛妆?那个过气毯星?”

    “不能算过气吧,人现在还经常热搜上挂呢。”

    “那都是营销,她有啥作品吗?”

    “如果那十几部无脑偶像剧算的话。”

    ……

    烟火汇聚而成的“路远”俩字转瞬消逝,金黄璀璨宛如流星,划过夜空,坠进顶楼男人眼底。

    视频那头的项目经理正屏息等他点头通过方案,他却摘下眼镜,分神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周特助说,“有个女明星在咱们酒店庆祝和对象的百天纪念日。”

    “谁?”

    “盛妆。”

    男人缄默,眼睫低垂,眸底晦暗不明。

    “文娱项目的投资先喊停,其他正常推进。”他说,而后结束会议,换衣整装,赶赴晚宴。

    男人乘坐的电梯刚合上,对面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盛妆身穿一件经典小黑裙从里面走出。

    妥帖剪裁的高级布料,完美包裹窈窕身姿。明艳风情,性感霸气,这是她身在娱乐圈的标签。

    此刻,她笑容嫣嫣,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今天这场烟花,不仅仅为庆祝和小奶狗男友相恋百天,更有道歉之意——不久前,她拒绝了对方的求爱。

    对方年龄小,脾气大,这事还得哄着来。毕竟,路远不仅帮她摆脱了某已婚煤老板的纠缠,还是她收集的所有替身中,最像白月光的那个。

    白月光出身名门,家中长辈瞧不上草根出身的盛妆,她爱而不得,遂疯狂收集对方替身,以解相思。算起来,路远已经是第八个了,也是相处时间最久的一个了。

    “烟花看到了?喜欢吗?”盛妆发语音给路远。

    “礼服也收到了吧,穿上它来见我。”

    正说着,发觉脚下踩到了什么。

    是一个牛皮纸信封。

    她抬头确认了眼房号,抓起信封,进屋。

    里面竟是一沓床照。

    女主角的脸打了马赛克,看不出是谁,男主角她很熟悉,正是她那热爱摇滚,喊着“真爱永恒”的小奶狗男友。

    盛妆的第一反应是,传播此类照片,触犯了传播污秽物品罪。

    除此,她出奇冷静。心中有个大致猜测,没有犹豫,她将照片一角拍给路远:解释一下?

    对方回了她一张照片——她专门为他订制的礼服被剪毁的照片。

    路远: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看到的就是事实。我俩就像这件衣服,玩完了。

    盛妆:你知道这套行头下来快十万了吗?

    路远:不要拿钱来侮辱我的人格!盛妆,我警告你,我他妈受够你了!

    路远: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当谁,有本事去追迟佑山,去愚弄他啊!他才更像你心上人!

    恶人先告状,理不直气也壮。

    哼,盛妆气极反笑,为路远,也为愚蠢的自己。

    当初19岁的路远热切地贴上来时,好友就劝她,这男的心思不正,恐怕只把她当成了跃入娱乐圈的翘板。

    盛妆怎能看不出,但她不在乎。路远这种外貌俊美,又满腹才华,自带艺术家气质的,正是她口味偏好。她看他只身一人在这娱乐圈闯荡,想起刚入圈的自己,便动了恻隐之心。

    交往后,她对同样出身贫苦的路远更是大方。投钱拍MV,出专辑,托人脉办见面会,小型演唱会,能照顾到的她都做了,没想到今天换来一句“不要拿钱来侮辱我的人格”。

    可真有意思,他自己备注“姐姐的狗”时,怎么不提人格啊。

    一个深呼吸后,盛妆回:好。交往期间所有可以归还的支出,以及你的借款,我会请律师整理好发给你,请注意查收。

    果不其然,这句话直接引得路远破防大骂:还他妈请律师,盛妆你恶不恶心,不就是钱嘛!老子这就甩你脸上!

    你他妈装什么清高,我看见你那怜悯的眼神就想吐。一个粪坑里爬的蛆,谁比谁高贵?你他妈不也是资本的玩物,我碰都不让碰,你个性冷淡!残疾婊!草!

    盛妆16岁入圈,迄今八年,比这歹毒难听的造谣听过不少,她淡定回:这些对话已截图,劝你善良发言。还有,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姐姐的狗,byebye~

    发完,删除所有联系方式。

    交往百天,她在他身上花了不少,而且还借了一百万,这笔钱,是一定要要回来的。毕竟接下来的颁奖季,花销很大。

    两月后,影视界最有分量的蓝影卡颁奖典礼如期举行。

    红毯上盛妆选了条简洁的白色鱼尾裙,珠宝只佩戴了一对蓝宝石耳坠,与平时的高调判若两人。

    现场照一出来,营销号们的标题全是:

    热搜女王低调亮相,摇滚男友劈腿另有隐情?性冷感坐实?

    无作品,蹭红毯,演技昙花一现,还停在八年前!

    虽流量和热度连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但讨论度依旧在各大网络平台蹭蹭往上涨。

    真爱粉们趁着热度重新调了图,大面积刷屏热搜广场。其他不论,盛妆每次红毯出圈,都会吸一大波颜粉。

    [姐,你要谈恋爱我们不拦,但看人的眼光,能不能像你的脸一样漂亮!别像你性格一样傻der!!!

    唉,这一个好不容易撑到一百天。

    渣男滚粗,姐姐,期待你的下一个恋爱盲盒~

    谁渣谁还不一定呢。

    你姐姐可是出了名的交际花。

    在娱乐圈不交际谁能混下去?

    你哥哥清高,别上赶着贴!

    祝你也拥有一个cgzx男!

    cg?zx?我错过了什么?放只耳朵。

    放只耳朵。

    ……]

    如此,两家粉丝便又激情开战,甩料扒私,屠榜热搜。

    而盛妆这边,入了夜,真正的厮杀才开始。

    今年,蓝影卡之夜名利场派对,在瑞莱山庄举行。

    两小时前拿下影帝影后的实力大咖,如日中天的当红流量,以及非富即贵的豪门名流们,皆聚于此。

    表面上,欢聚一堂是为了回顾这一年的辉煌成就,犒劳自己,实际上各怀鬼胎。金主们梭巡新鲜的笼中鸟,鸟儿们借此瞄准下一个名利双收的机会,用年轻的□□和美貌,置换资源。

    觥筹交错间,一个眼神一场交谈,娱乐圈中那些明朗的,或不可摆上台面的交易,悄然进行。

    盛妆换好内场礼服,出现在大厅门口,瞬间吸引所有人视线。

    “她搞什么?红毯上穿了条那么素的裙子,内场穿这么隆重?”

    “我没看错吧,她身上是那件LE的古董高定?”

    “1984年的复制款?原款在博物馆展示那条?”

    “是。”

    墨蓝色羽毛裙,点缀碎钻,重工花瓣刺绣,繁重庞大的裙摆散开,拖地足有两米,相当压身高。

    幸而盛妆身姿高挑,加上脚踩的恨天高,完全将体量巨大的裙摆撑了起来。

    脸和裙子已足够华丽,所以她浑身上下再无过多点缀,只乌黑秀发盘起,戴了一个鹭羽冠冕。每走一步,整个人在满室灯光映照下,流光溢彩,美的惊心。

    “完了。”有人苦笑,“又被艳压了。”

    “你还没习惯?大家在红毯上都想避开她,不是没道理的。”

    “切,有什么,艳压整个娱乐圈不照样留不住男人。”

    “那难道不是男人的问题?”

    “一个她留不住,两个三个还留不住,不是她问题?”

    盛妆老对头詹慧慧越说越起劲,完全忽略了大家都在给她疯狂使眼色。反应过来时,才感到来自身后的视线。

    盛妆好整以暇看着她。

    背地里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詹慧慧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又不是只有我这么说,你问问在场的这些人,哪一个看到你被绿的新闻时,没有抱着手机大笑。让你当初那么高调官宣,代言丢了,主演也没了,现在呢?你活该!”

    她的大嗓门,成功将一些行内人心照不宣的秘闻,带到在场的每一只耳朵里。

    前一刻单纯被盛妆的美震撼到的人们,此刻眼中多多少少都透露着一个信息:大美女多少低调点吧,别再出来丢脸了。

    万众瞩目下,盛妆笑得优雅从容。眼波流转间不见丝毫慌乱,神情甚至有点置身事外的淡然。

    詹慧慧看她笑的如此从容可心虚了。两人就这样无声对峙,气氛渐渐焦灼。

    终于,盛妆开口:“你口红沾牙上了。”

    轻轻点点其他几个和她关系好的:“你们也不告诉她。”

    话音落,伴随着笑意带来的抖动,繁重的羽毛裙仿佛活了。衬得她像极了森林深处,水汽弥漫后显出真容的天鹅公主。神秘高贵,却又不失灵动顽皮。

    闹戏停,詹慧慧红着脸连忙躲角落看镜子去了。章绿遥上前挽住盛妆胳膊:“今天口红组得一分。”

    盛妆同她低笑,接过侍者端上来的香槟。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这两年非要跟我过不去。不过她这样只在嘴上较劲的,比那些暗地里耍心眼的可爱多了。”

    “是呗。javis可真偏心,不借我却借给你,这下你又成焦点了,我又成陪衬了。”

    两人碰杯,盛妆说:“让我成焦点的是这条裙子吗?是影后您好友的头衔啊。”

    “啧啧,你这张嘴真是了不得。”

    章绿遥大盛妆五岁,是现在青年演员层的中流砥柱。她们在盛妆人生的第一部戏中扮演姐妹,至今相伴已八年。这份不掺杂杂质的友情,在名利当头的娱乐圈,很是珍贵。

    “我前几天忘了问你,那姓路的小子造谣你性冷淡,怎么回事?”影后美目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盛妆笑:“你都说造谣了,那肯定是假的,妹妹我正常着呢。”

    “他怎么会拿这方面造谣?”

    盛妆压低声音:“之前我拒绝了他拍私密照,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再没亲近过。估计一直怀恨在心,才造这种没品的谣。”

    章绿遥没忍住爆了句国骂。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老老实实的,玩这么花。幸好你没答应,就这人品但凡手里捏点什么,那分手后就是个定时炸弹。”

    “不提他,我已经有新目标了。”

    章绿遥露出个无语的表情,“所以你内场才穿这么夸张?谁啊,又是仿版严生?”

    只是听见“严生”俩字,盛妆的眼神,募地柔软了下来。

    “路远出轨的新闻爆出来后,我借酒壮胆,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打磨了五年的文艺片被资方喊停,不得已转接商业片拍,也正郁闷呢。”

    章绿遥皱眉,感到不妙。

    “所以呢?”

    “他跟我开玩笑,说我能追到迟佑山再把他甩了,就给我新片的女主。”

    章绿遥:“……”

    她目瞪口呆好一会,“所以你当真了?不是,盛阿朝,你自己想想,他的资方是谁,是瑞莱,瑞莱的老板是谁,是迟佑山。”

    “他现在肯定恨极了迟佑山,这个时候跟你开这种玩笑,能安好心?你还把这种狗屁胡话当真,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该做出来的判断?”

    她看见盛妆脸上那柔情似水的笑,气不打一处来。

    “盛阿朝,姐姐今天就给你点破了。他严生真要找你拍片,为什么不在你当红的那几年,偏偏等到现在?”

    “那几年我的演技哪够得上拍他的片。”

    “那你现在的演技就够了?”

    盛妆:“……”

    “好姐姐,嘴下留情。”

    “哼,他严生自视清高,拍片都冲着国际大奖去,用的演员都是文艺片大咖,看不起自带流量热度的。说白了,就是带头搞圈内鄙视链那一套。”

    “你好好想想,拿出对待路远时的清醒和冷酷,他严生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再说了,你之前不是还给我抱怨,说不知怎么得罪了迟佑山,他看见你就臭脸,你看他也烦,怎么,今天不烦了?”

    是有这么回事。以前在知名大导的生日会上,盛妆碰到过一次迟佑山。对方见到她跟见了鬼似的,一脸厌恶,掉头就走。她莫名其妙被讨厌,自然对他也没好感。

    “可是迟家有钱有势啊,姐。今年是我事业发展的关键期,不跟和盛续约,他们肯定整幺蛾子,我就想抱个大腿,先度过这一关。”

    盛妆一如既往坦诚,倒让章绿遥沉默了。

    “没想到能从你嘴里听到抱大腿三个字,看来这两年,你鼻子里真碰了不少灰啊。”

    盛妆无奈耸肩,“是呗。”

    自打那件事发生后,她的事业便一落千丈。花了两年时间,好不容易爬出低谷,可不能再被打回去了。

    倏地,盛妆挺直腰板,目光闪烁,“他们来了。”

    章绿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与这次电影节的主席和几位评委,一同出现在二楼。主席简短感谢了瑞莱对电影节的大力支持,满堂掌声中,他们簇拥着他,从螺旋楼梯向下走来。

    盛妆直视男人,做了个深呼吸。

    “你想好了?”章绿遥一急,攥住了她的手。

    她喝尽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反捏了捏章绿遥的:“姐,祝我好运。”

    言罢,提起裙摆,迎向迟佑山。

    下一秒,场内所有的镜头和视线,都移向她。

    淡笑声,钢琴声,酒杯相撞的叮当声,越来越小。直至她站定在他面前,全场寂静。

    一片爆闪中,时间仿佛停止。

    两束目光,于空中相撞。

    盛妆盛情仰头,笑意盈盈,对方居高临下,冷漠垂眸。两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一人热烈肆意,神采飞扬,一人冰冷淡漠,生人勿近。

    “迟先生,可否邀您共舞一曲?”

    对方没有立即作答。

    那双罕见的冷灰色琥珀眼,映着璀璨灯光,像个流淌的漩涡,盯得盛妆瞬间恍了心神。

    “盛小姐穿得如此隆重,怕是不便。”

    话音落,盛妆已听到了身后起伏的嘲笑声。

    她微微低头,垂眸浅笑,就在众人以为她要灰溜溜转身时,她却募地踮脚倾身。

    一瞬间,迟佑山的眼中只剩女人细白的脖颈。

    接着,耳边响起她的声音。他眉头猛然皱紧,回神想再去细究这大胆女人的用意,盛妆却已退回原位,拉开距离。

    两人于一片疑惑中,静静对视。

    须臾,迟佑山伸手。

    “盛小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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