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罐子冷却的时间间隙,她把昨晚哥哥磨好的桑木心拿出来,开始捣鼓弓箭。

    这玩意儿,原理简单,但是想要射的远、射的有力,有太多可以改进优化的地方。

    跟编织一样,陶夏只要把弓箭的雏形造出来,剩下的就由男人们去研究改进。

    只要不到农耕时代,男女性别还是相对平等的,分工各有倚重。

    她在桑木心的两侧用石刀割出缺口,选了某种纤维搓成的绳子当弓弦。

    用右膝盖当成杠杆支点,将弓身夹在两腿之间。

    左脚脚踝勾住弓身一册,用力弯成月牙的形状。

    挂上弓弦,拉了几下,弹力尚可,应该能用几天。

    再拿出事先磨好的锐利犬齿绑在削直的树枝一端,另一端割出缺口,卡在弦上。

    嗖!

    第一支箭飞出了三四米,把几个孩子吓了一跳。

    还可以更远的,陶夏想。

    孩子们的惊呼,惊到了周围的鸟儿。

    鸟儿扑棱着翅膀,装模做样飞了几下,从空中俯视查看环境,发现并没有危险,又气定神闲落到地上。

    这时的鸟儿不怕人,是因为生存的经验告诉它们,人不会飞,逮不住鸟。

    陶夏盯着散步的鸟儿,咽了咽口水,心想今晚有鸡汤喝了。

    她搭好弓箭,瞄准一只最傻的个头最大的鸟儿。

    哆!毫无意外的射中了。

    “耶斯。”陶夏握拳大叫,一边叫一边摆动身体,跳起舞来。

    原来人开心到极致会不自觉的扭动身体,表达喜悦。

    人类最早的舞蹈就是在收获的喜悦中迸发而来的。

    接近中午时分,狩猎、采集的族人们渐渐回到洞中。

    狩猎的一群人今天上午毫无收获。

    陶夏拉住打猎回来的春,向他展示了这只被射中的鸡。

    春抚摸着弓身和箭杆,久久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在此之前,对于春对于自己打磨的东西到底是用来干嘛,绝对是毫无概念。

    陶夏从鸟的身体中拔出箭身,跟春演示了一下弓箭的原理。

    春立刻就懂了,拍着陶夏的脑袋激动的不得了。

    “我做的这个弓箭能射个四五米。你还可以换成其他的木心和绳索,再试试。说不定可以射的更远。”

    “看我的。给你射只鹿回来吃。”春激动到声音有些颤抖。

    陶夏回忆起,周边山野已经吃过的肉类中,确实是鹿肉最好吃,软嫩不柴,自带咸鲜口感。

    春拿着这只被射中的鸟儿献给老祖母,由她再做分配。

    老祖母接过春递来的鸟儿,却陷入沉思。

    陶夏被叫到老祖母身边,老祖母拉着她的手,在身旁坐下。

    “孩子,你找我要兽骨、牙齿就是为了做这个?”老祖母指了指弓和箭。

    “是的,是先祖在梦里教给我的。”陶夏信誓旦旦。

    “先祖管这些叫什么?”

    “这是弓,用来蓄力。这是箭,弓蓄满了力之后,把箭弹向猎物。”

    老祖母听不懂,但她让陶夏教自己如何使用这个叫做“弓箭”的物件。

    由于年纪长,力量弱,她只射出一米距离。

    但她却通过实践,立刻明白弓箭的操作方法。

    “先祖救了我们啊,夏。”老祖母身形一颤,眼眶湿润,显然是想起了令人悲伤的事情。

    陶夏不解的看着老祖母,忽然她回忆起一些片段。

    去年冬天,是个难熬的冬天。

    秋天的采集到的橡子,又瘪又小,根本无法让族人撑过冬天。

    为了补充食物,好几个外出打猎的男性族人被冻死,或者成为饿红了眼睛的猛兽的果腹之食。

    就是这么难熬的冬天,从远方来了一群人。

    他们拿着坚硬的黑色武器,来部落寻衅,要求部落教出所有食物。

    本来就缺少食物的族人怎么可能轻易交出食物?

    那领头的恶人挥舞着黑色的武器,砍断族人的木棍和石斧,杀死了一个姨表舅。

    老祖母被逼无奈同意交出几筐橡子。

    结果那些恶人还不满意,要求每月上交一只野猪作为贡品,如果交不出就杀死一个男人或者带走一个女人。

    大部分时候运气好,上贡了野猪或者几只狍子,避免了灾祸。

    但是捕捉不到大型动物的月份,被带走了两个姨妈。

    因为那个拿着黑色武器的部落,只抢生育过女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自己穿越来的这个部落,族人们都略显瘦弱且不健康。

    明明猿人博物馆里说,女性原始人比现代男性还要强壮。

    回忆起“黑色武器”的陶夏立刻警觉起来。

    黑色武器好像是铁器。

    难道这片大陆已经有部落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了,毕竟现在自己的部落连青铜时代都没进化到。

    并且对方已经会收租子了,不是直接奴役种地干活,说明已经有资本运作的意识了,难道他们已经进入封建社会?

    陶夏越想越慌,老祖母看出她脸色不对,赶紧用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她的小手。

    “有了弓箭,一个月一头野猪我们肯定可以交出去了。以后族人可以过好日子了。”

    对啊,最差就是每月一头野猪。有了野猪,那个部落也不会攻击部族。慌什么?

    陶夏冷静下来,收回思绪,问老祖母:“那个拿着黑色武器的部族跟我们一样是兽皮吗?”

    “是跟我们一样的兽皮。”老祖母给予肯定的答复。

    听到答案,陶夏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既然还穿着兽皮,说明他们没有发展出纺织业,还是普通的石器时代生活方式,只不过武器碾压。

    那么这黑色的武器,不一定是铁器,也可能是坚硬的铁矿石或者是天上掉下的陨铁。

    陶夏越发觉得时间紧迫,成千上万个部落在这片大陆上与自然、与命运抗争着。

    谁先走出蛮荒,哪怕只多走半步,谁就是今后百年的王者,谁的基因就能传下去。

    当然也可以像鄂伦春族一样,躲到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猫着,以非人的意志猫到有人从现代社会走来,向自己伸出友谊的双手。

    不过这完全是极小概率事件,因为长期的同族婚,没撑到旁人演进出现代文明,自己就把自己阉割了。

    “老祖母,您还知道这个部族其他的事情吗?”

    “他们说的话,我只能听懂一些。”

    嗯,暂无交流障碍。

    “他们自称自己是落星部落,他们拥有天上落下的星星。”

    嗯,黑色武器是陨铁无疑了。

    “他们的首领是个可以和星星对话的女人,能够被星星指引。”

    嗯,这个部落擅长观星。

    “虽然我们现在打不过落星部落,但是不再会有族人被杀死或者抢走,是先祖庇佑了。”

    陶夏又向老祖母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些细节,可惜什么也问不出来。

    陶夏不相信一头猛兽能够喂饱,随着人口的增加,他们的欲望也会增加。

    他们有陨铁,有懂得收租子的首领,他们可以用进贡和抓其他部族女性的形式增加自己部族的人口。

    他们的首领大概率还善于观星,一旦发现天气、星象与种植之间的关系,很快就能进入农耕文明。

    由于武器的代差,他们可以直接蹦到原始奴隶制,对外发动战争抢夺奴隶种地,内部自己人就搞科技创新,文明演进就像车轮一样,越滚越快。

    落星部落是个心头大患。

    “夏,先祖还给了你其他什么指引了吗?”老祖母打断她的思绪。

    陶夏抬头望向洞口。

    老祖母顺着陶夏的目光看去。

    只见洞口围了很多劳作归来的族人。

    大家聚集在罐子周围。

    那是她昨晚烧了一夜,今早取出来冷却的陶罐。

    秋和冬正自豪的跟族人们解释,这些是什么,又是如何做出来的。

    陶夏搀着老祖母一同走上前去。

    她告诉族人,是先祖给自己托梦,告诉她要为族人造出可以捕鱼的渔网,可以盛水的容器。

    原始人很单纯,族人们立刻相信陶夏是那个可以跟祖先沟通的人。

    罐子比较小,冷却的比较快。

    等到陶罐可以用手拿取,陶夏领着族人去小溪边试水。

    “不漏水!”

    “成功了!”

    陶夏内心的喜悦呼啸而出,大声的叫了出来。

    族人虽然之前没听过“漏水”和“成功”这两个词语,看陶夏这一通比划,大致明白了这玩意能用了。

    族人们争相接过陶杯、陶碗,仰头将杯碗中的水,倒入口中。

    清冽的溪水,叮叮咚咚的流淌,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好听。

    从出生就喝到现在的溪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甘甜。

    有人想拿罐子盛水,这样想喝水伸手就能喝到,不用起身去溪边。

    有人想拿罐子撒尿,这样夜里想撒尿就不用出洞外了。

    从前有族人夜里出洞解手,被猛兽叼走吃掉。

    这十几个陶罐根本不够整个部族这么多人使用。

    于是有人提议:“夏,教我们做这种罐子吧。”

    陶夏望向老祖母,她还并不拥有人力资源的分配权,所以得征求老祖母的意见。

    老祖母没有立刻同意,她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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