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票指示的位置是一家私人的小型电影院,望月朔艰难地辨认着目标地址在地图上所处的位置,而后大步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五人组这次倒是没有跟过来,可能觉得她还在气头上,不敢随意来招惹她。这不由得让望月朔松了一口气,拒绝同期女生的告白本就足够令她尴尬,要是身后再有那五个人盯着,她恐怕需要连夜骑着火箭逃离地球。

    “三楼情侣包厢,最里面那间。”

    这家电影院的生意似乎并不好,检票的工作人员神色恹恹地进行着检票的工作,在看到情侣包厢时才略显讶异地掀起眼皮看了望月朔一眼,大概是想看看会是怎样一位冤大头才会选择这样一个小破电影院来约会。

    望月朔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便迈步朝里走。

    电影院内的装潢看起来有些老旧,卫生状况也有些令人堪忧,望月朔越往里走越有些迟疑,给她送情书的那个人是怎么找到这样一家眼看着要倒闭的电影院的?

    经济状况不好吗?可她送到宿管老伯那里的礼盒印着一家有名的奢牌的LOGO,一般人可买不起那么贵重的礼物。

    望月朔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一时半会说不出着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上过几层楼梯,薄色发丝的青年终于站在了这家电影院的三楼。她从口袋中掏出那张洁白的信纸,目光从上面一扫而过。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就去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情侣包间……最里面的那间是吧……”

    望月朔喃喃出声,眉头却不自觉地皱紧了些。不知为何,一上到三楼,她总有股若隐若现的被窥视感,令她不舒服极了。可她四下环视了一周也没能找到能够暗中观察还不被她发现的位置,只得强行压下那股不适,一步步行至最里面的包间门口。

    “你好?”

    她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包间的门却随着她敲门的动作被推开了一个小缝。望月朔推门进去,门内是一处大约十几平米的空间,一侧的墙壁上正挂着一面展开的幕布,另一边则是一个双人沙发,颜色是艳丽的玫粉色。

    沙发前有一个小巧可爱的茶几,上面正燃着一对心形的香薰蜡烛,若不是这间房间里没有床,望月朔恐怕会觉得这里是什么少儿不宜的情趣宾馆。

    投影用的仪器正在沙发的旁边“嗡嗡”地运转着,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没人?

    望月朔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电影票上显示的开场时间是19:30,她找这家电影院耗费了些功夫,所以眼下已经到了19:28。警校的学生不论男女都是十分具有时间观念的人,迟到的可能性不大,难不成那个约她来的女生正好去卫生间了?

    她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在这间房间里面等,还是退出这间房间在外面等。

    可现实立刻就替她做出了选择,还没等她内心纠结出个结果,房间的大门就猛地一关,那张经过的隔音处理的厚重门扉“砰”地一声合上,震下些许细碎的灰尘。

    望月朔的内心顿时疯狂拉响警报!

    那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同学给她写的情书!是有人故意引她出来设的局!

    她只觉得自己的背后瞬间冷汗遍布,她飞奔到门前试图撞门,可刚刚她轻而易举就能推开的门这会儿却犹如铜墙铁壁,在她撞门的动作下纹丝不动。

    这不对劲,普通的隔音门绝不可能在她全力的撞击下还依旧保持完好,电影院的老板也不可能闲得没事在自家电影院一个小小的包间里用上这种堪比银行金库坚固度的门。

    背后设局的人还真是十分谨慎。

    这间包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她面前的这扇门。望月朔低低地咒骂一声,试图平复越来越严重的头晕目眩。

    茶几上燃着的心形蜡烛里应该掺杂了剂量不小的迷药,混在香薰强烈的味道里令人难以发觉。可以说望月朔从踏入这间房间的第一秒,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算计。

    蜡烛里的迷药随着燃烧挥发在空气里,而刚刚她撞门的动作又使得体内的血液循环加剧,大大缩短了迷药发作所需的时间。即使她现在去把蜡烛灭了,也躲不过被迷药迷昏的宿命。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算计她一个普通的警校生?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还是……这一切都是冲着黑衣组织来的?

    茶几上的蜡烛依旧颤颤巍巍地燃烧着,望月朔感受着自己的四肢渐渐丧失力气。她背靠着墙壁缓缓下滑,十分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最后眼前一黑,彻底瘫倒在地。

    她就不该随便信什么情书!

    这是望月朔在完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虽还未入夏,但夜风已经悄然染上热意,吹得人内心烦躁的同时又有些昏昏欲睡。

    “喂,卡尔瓦多斯,一场电影有这么久吗?老大怎么还没出来?”

    基安蒂活动了一下自己架枪架得有些麻木的双臂,十分不解地试图同她的观察员搭话。卡尔瓦多斯皱着眉头盯着电影院的大门,目之所见的只有橱窗后面不停打哈欠的售票员,半点没有看到望月朔的影子。

    “是有点奇怪。”

    卡尔瓦多斯放下望远镜,目光却仍旧看向电影院的方向:“这家电影院位置偏僻,装修也很古旧,我就没在今晚看到除了老大以外其他的顾客。得是什么样的小姑娘才会把约会的地点选在这里啊?”

    “总不能是想把老大就地正——”

    “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基安蒂没好气地跳起来在卡尔瓦多斯的头上敲了一记,将狙击的位置让给他:“你继续在这盯着,我过去看看。”

    现在的基安蒂尚且年轻,眼下也没纹着那鲜艳的蝶翼花纹,作战服一脱就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她最后一遍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认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才从楼房的阴影里走出去,走到那家电影院的售票窗口前。

    “现在还有票卖吗?”

    栗色短发的女生语气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售票窗口的玻璃,眼睛却一直盯着电影院里面。昏昏欲睡的售票员被这突然响起的敲玻璃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也没好气地开始赶人:“没有票,快走!”

    基安蒂闻言面色不善地眯了眯眼睛。

    她也不管什么有没有票能不能进的问题了,“咚”地一捶售票窗口就开始往里冲,将一楼的门一间接一间地打开,甚至连男厕所的隔间都没有放过。

    “喂喂喂!你干什么!”售票员被基安蒂这一番操作惊得瞌睡都顾不上打,打开售票处的门就往外跑,试图拦下正在为非作歹的她。

    可基安蒂好歹是酒厂精心培养出来的杀手,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一个售票员拦住,搜完了一楼就开始搜二楼,可当她将这家只有三层的电影院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望月朔的半分身影。

    售票员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基安蒂的脚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试图骂街。基安蒂找不到人面色更差,还不等售票员的嘴里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就猛地一转身揪住了他的领子,表情恶狠狠语气也恶狠狠。

    “我问你,三小时之前进来的那个男人去哪了!”

    人在江湖飘,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售票员面色惊恐地咽了口口水,指了指望月朔那张票显示的包间位置,到底没敢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

    今天晚上他换班过后,电影院一共就进来过两个人,一个是眼前的这位凶婆娘,另一位就是三个小时前独身一人来看电影的那位青年,因此他不用想就知道眼前之人问的是谁。

    想起青年那过分耀眼的面容,和他那张显示着情侣包间的电影票,再看看眼前的女生凶神恶煞的表情,售票员几乎是瞬间便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场男朋友出轨女友捉奸的戏码,心中暗暗唾弃。

    果然长得帅的男人都靠不住!

    这边售票员心里究竟上演了一场怎样激烈的大戏,基安蒂半分也不关心。她顺着售票员指出的方向去查看那间空空如也的包间,包间里没有开灯,投影的机器也早就关闭,沙发上没有半点曾经坐过人的痕迹。

    看来人应该是早就不在这间房间里了。

    基安蒂皱着眉打开了包间里的灯,骤然亮起的亮度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她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香薰味道,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能够发出这样味道的物品。

    她转过身,终于发现了包间大门背后那几个不甚明晰的脚印。

    基安蒂脸色骤变。

    她没法说服自己那不是安摩拉多的脚印,而这扇门能在安摩拉多的撼动下还没有任何毁坏的迹象,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包间内没有血迹,安摩拉多应该没有受伤。

    基安蒂不知道这究竟能不能算做一个好消息,售票员站在那里还吞吞吐吐地试图想说些什么,基安蒂却顾不得许多,绕过他迈开步子就往外跑。

    她和卡尔瓦多斯一直蹲守在外面,这家电影院也没有什么后门,而他们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让安摩拉多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她抬起手拨了拨耳朵上别着的通讯器,连通了卡尔瓦多斯那边,语气十分急切。

    “联系上面,安摩拉多出事了。”

    灰扑扑的小型面包车奔驰在寂静的夜色里,望月朔的意识渐渐回笼,但她没有轻举妄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颤抖半分。她听见轮胎在柏油马路上飞驰的摩擦声,也听见除了自己之外至少四个人的心跳与呼吸声。

    “Non fingere di dormire quando ti svegli.”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低沉喑哑的男声在望月朔不远处的上方响起,听懂了这句话的她心底猛然一惊,能够清楚地判断出她此刻已然清醒,那么继续装睡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她不得不睁开双眼。

    “两小时十二分钟,你倒是比我预想得要醒得早。”

    那个声音转而说起了日语,望月朔抬眼望去,正对上一个壮硕男人打量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嗜血的猎人正在打量被困在陷阱中的猎物。

    “所以是你写的情书?”

    望月朔动了动自己被捆住的手,勉强从一个趴在地上的姿势变成坐姿,可她的神色看上去并不像是被人绑架,反而有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被你这样长相的人写一封情书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我该夸夸你文笔不错吗?”

    “你——”

    那男人似乎被激怒了一瞬,不过他很快便控制好了情绪,只用那副极度危险的表情盯着她,右手的食指搭在□□M92F的扳机上。

    “到地方了,下车。”

    车子在某处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大概是某处集转的港口,眼前到处都是各种堆叠的集装箱。望月朔回头看了看夜空下漆黑的海面,复又将目光收回。而眼前那个壮硕的男人手里正把玩着那把□□,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戏谑。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销声匿迹了十五年后再次出现的?望月朔?”

    “唔……让我看看……”男人的目光露骨又带着满满的恶意,他上下来回扫视着面前不动声色的青年,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女扮男装混进警校里,你的手段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我们的追查,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

    “这跟你们绑架我的原因有什么关系吗?”

    望月朔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不急不缓地反问道。

    夜晚的风刮得有些过于急切,将她微卷的发丝吹起,在夜色中张牙舞爪。对面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后没有回答,反而大声地笑了起来,身上健硕的肌肉都随着那笑声不停地颤抖起来。

    而后他蓦然止住了笑,手中的□□枪口调转,子弹在“砰”的一声枪响后飞射而出,径直打中了望月朔的左腿。

    猩红的血液飞溅而出。

    靠!这个疯子!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地没有将自己的双脚也给捆上,往她腿上开一枪可比用绳子绑住效果好多了!既能使他们不用费心扛着她进行移动,又能限制她的动作,使她不至于逃跑。

    望月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打得一趔趄,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可还没等她调整好自己的重心好使受伤的腿能轻松一点,面前的男人便一步向前,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了头。

    “说吧,戒指在哪里。”

    □□冰冷的枪口正生硬地抵着望月朔的下颌,随时都能从中吐出一枚子弹,彻底要了她的小命。

    可这人说的戒指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压根就没有戴过戒指!

    “警校学生禁止佩戴饰品,我没有戒指,你找错人了。”

    望月朔直视着男人的目光,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想出一个脱身之法。既然这个人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东西,那么在找到他口中的那枚戒指之前,自己应该不会被草率地处理掉。

    眼下她受制于人,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后,腿上还被那疯子打了一枪。纵使她身体素质远远超越常人,一时间也难以挣脱。

    更何况对面一共有四个人,从他们走路的步态和身上的肌肉来看,个个都是格斗的好手。虽说她对自己的近身格斗能力抱有绝对的自信,但在伤了一条腿的情况下想要挣脱束缚再制服这四个人,还是有些异想天开。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工作经验十分老道的杀手或者雇佣兵,手里的热武器绝对不止眼前的这把□□。靠她自己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知道跟在她身后的卡尔瓦多斯和基安蒂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的事情。

    到了这种境地,居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酒厂的人身上吗?

    望月朔垂下眸子,灰色的眸中划过一抹自嘲。

    “少废话!”

    壮硕的男人恶狠狠地将枪口抵得更紧了些,冲着身侧的手下偏了偏头,那名手下立刻便心领神会地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东西,举到了望月朔的面前。

    那是一张有些上了年份的照片。

    照片上应该是一家三口,男人神色温柔面容清俊,半长的卷发微微遮住眉眼。他手中抱着一个大约只有两三岁的小孩,目光看向身侧的女人,而女人也正好在回望他,脸上漾着甜蜜又幸福的笑容。

    望月朔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这具身体的父母,心头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望月纪枝的照片她是见过的,她也确实同她长得像极了,除了发色和瞳色随了父亲,面部的轮廓也比望月纪枝更为深邃一些。

    父亲的照片她却没有见过,组织给她的资料里对他也是一笔带过。对外人而言,他只是一个入赘到望月家的上门女婿,同望月纪枝这个耀眼的警界新星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但是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望月朔知道,那就是卢卡斯·费尔南多,是她这具身体血缘上的父亲。

    “所以,你给我看这张照片的用意是什么?”

    望月朔轻声开口,左腿上的枪伤正传来绵延不绝的强烈痛感,使得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许颤抖。她又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神色却十分平静,似乎没有什么能使她真正慌乱起来。

    “这个戒指。”

    壮硕的男人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左手,伸手在照片上点了点,右手握着的枪却半分没有移开。望月朔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终于在照片里望月纪枝的无名指上,看到了一枚造型古朴的戒指。

    几人所处的位置并没有什么用于照明的光线,望月朔借着月光看了许久也只勉强看出那是个欧式的宝石戒指,细碎的小钻石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中间那颗圆润的宝石。

    “我们在你家里并没有看见这枚戒指的影子,就只好来找你问问。”

    男人朝着望月朔笑了笑,眸中闪烁着残忍又狰狞的微光。他将手中的枪从望月朔的下颌处移开,看似漫不经心地放在手中玩弄着,但望月朔知道,这个疯子随时都会把第二枚子弹打进她的身体里。

    快想想,要怎样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你说这个啊……”

    望月朔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神色:“它被我藏起来了,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枪口调转,再一次指向了望月朔的方向。男人将食指扣在扳机上,面带威胁:“你把它藏在哪了?”

    只要她将随便一个位置说出口,面前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灭口。望月朔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微微一笑。

    “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不用心保存呢?”她灰色的眸中清凌凌地映着月光:“存放戒指的位置是不断变动的,就算是我也没法确定它的位置,只有我手机中的追踪程序才能找到它。”

    “你耍我?”

    面前的男人的表情陡然狠厉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如同野兽一般将他面前这个单薄的青年撕碎。

    从望月朔那莫名消失的十五年,再到她那令人忌惮的身手,无一不显示着,她绝不是什么普通的警校学生,她的手机里必然有着某个定位系统。只要他们一开机,望月朔背后的人就会立刻获得他们的位置信息。

    纵然他们几个人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也未必能在暴露行踪的情况下保证这次行动的成功。

    而望月朔就那样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他几欲噬人的目光,神情闲适得她好像不是被人绑架到了这里,而只是兴之所至出来海边散散步吹吹海风。

    “你没有其他选项。”

    她轻声开口:“要么,将我一枪打死,然后你们再也找不到那枚戒指。要么听我的话,打开我手机里的追踪程序,找到那枚戒指的所在地。”

    单薄瘦削的青年眸中忽而染上些许疯狂的笑意,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而她现在将一个两难的选择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究竟是要那枚戒指,还是要他们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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