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刘招娣满眼歉疚的看向范清芸，深情道：“不是的，大家误会了，其实三弟妹对我挺好的，每次进城都会给我带些好东西，她其实挺好的。”
说完这话，她眼神若有似无的转向范清芸拎的两个青色布包上。
众人恍然大悟，脸色缓和了些。
“还算有点良心。”
“总归是一家人不是。”
“那这回她去了城里，又带了什么呢？”
围观众人好奇得不行，甚至有几个眼珠子都直勾勾盯上范清芸的双手。
原来人的下限是可以被无底线突破的，刘招娣一面打算坑死她，一面却又想从她这得好处，难道她长得像冤大头？或者在刘招娣看来，她脖子上的东西是长的好看的？
范清芸实在不理解，但这不妨碍她报复，她笑呵呵的掏出了自己买的烤鸡，递给她：“来，原价一块八角，你没有肉票，我算便宜点，两块五吧。”
刘招娣脸僵住，“什么意思，弟妹？”以往，范清芸每次回来不是都会给家里人带东西，小到一根针，大到水果罐头，她从没找人要过钱。
正因为如此，刘招娣才会当着众人的面要东西，而且，这回说不得还能得个既大又贵的，到时不管她是转卖还是自己吃，都不亏，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肯定不好拿一角钱一盒的蛤蜊油出来。
谁知她确实没拿蛤蜊油，拿的是烧鸡，还要她出钱？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范清芸看她眼中正在酝酿风暴，嘴角勾起：“二嫂，你这话我不懂？难道你是让我把这只鸡白送你？”
向阳公社的供销社中，火柴一盒三分，鸡蛋一个五分，油条一根三分，大米一斤一角二分，酱油八分一斤，猪肉八角七分一斤，西凤酒八角一瓶，连干部抽的大前门也只有三角五分一包。
一般社员忙活一年，到年底也只能从大队分个五六十，好点的七八十，两块五，在他们看来，也是笔巨款了，就是亲儿子给爹妈这么一笔钱，都得肉疼得几晚几晚睡不着，更别提刘招娣同范清芸的关系了，她们只是妯娌，不是亲姐妹，这么大一笔钱谁也不能白给谁啊。
刘招娣确实是想占范清芸的便宜，可想是这么想，但话不能直说啊，说出来，她精心塑造的形象就有了瑕疵。
更可气的是，这个鸡，她还不能不要，她亲口说出要范清芸带的东西，人家给了她，结果她嫌弃太贵，要还回去，那岂不是摆明她想占便宜吗？不然没钱，咋还开这个口？
刘招娣脸色苍白，胸口气得生疼，特别是在感受到周围人讶异的目光时，她恨不得当场来个晕倒才好，可就如今的范清芸，她若真装晕，她怕是立马得揭穿，那样更丢脸。
奇怪，范清芸对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刘招娣悚然一惊，神色犹疑不定。
“弟妹，你”
“二嫂，给。”范清芸直接将鸡塞进她怀里：“拿钱吧。”
这是不知道吗？刘招娣心下稍安，虽然心内滴血，但还是将两块五递给了范清芸，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应该的，真是多谢三弟妹老远给我带回的烤鸡。”
“不客气，不客气，一家人，应该的。”范清芸淡淡道。
“说得对，这才是一家人。”
“好，好，好，和气才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着周围人的夸赞，看到刘招娣想吐的表情，范清芸温柔一笑，她被膈应了这么久，终于轮到刘招娣来感受这憋屈恶心了。
刘招娣确实难受，拿着烧鸡，回去就躺下了，而让她更吐血的是，这只烧鸡，最后她只吃到了个鸡腿，剩下的全都落到家里其它人的肚子中，这回她是真生病了，一连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最后被许凤英骂了一顿，才爬起来去上工。
范清芸看着她的背影，呵呵一笑，现在就受不住，过两天她怕是得疯。
范清芸看着手上的小衣服，慢慢动了起来。
到中午时，一家子都回来，范清芸揣好衣服，向前走了两步：“婆婆，过两天就是大队长孙子的周岁了，他们肯定要大办的，您想好送什么了吗？”
酒席？刘招娣的眼神亮了亮，大队长家的酒席，全村人都得来，如果徐华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同范清芸说说笑笑，关系搞得亲密些，那事情是不是会砸瓷实了？想到范清芸可能以后一日三顿被当成沙包，甚至活不了多久，她精神抖擞。
“没呢。”一说起这个，许凤英就发愁，自打小儿子牺牲，她家虽成了烈属，但在村里的地位是实打实的在下降，不说旁的，就说男人那个会计，当了快十年，从来没出过啥错，也没贪过村里一分钱，可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有人说他年级大了，不好干这个，想让他退下来，换别人顶替。
流言传得到处都是，他们找不到出处，但也猜得到是村里的那几户。
可猜得到也没办法，谁叫他们家现在没有厉害的人呢。
所以这次大队长孙子的宴会就是个好机会，他们如果好好准备一番，说不得能保住位置，可若真送太贵的，说实话，许凤英舍不得，所以难住了。
“你有什么想法？”
范清芸将做了一天的小衣服拿出来，“妈，这个如何？”
黑色的质感外套，袖口，胸口又各用彩线绣了花，看上去特别有气势，许凤英先是一喜，随即又皱起眉头：“多少钱？”
“五角左右，料子是买的边角，彩线花了八分。”范清芸知道她想法，忙道。
“好，好，好。”许凤英这才大喜：“就送这个，就送这个。”
范清芸抿嘴：“那天吃席，我们是不是得穿得好点。”
许凤英想也不想就点，肯定的啊，不然浑身泥土，或者胡子拉碴，满嘴鼻涕的过去，怕是大队长席面还没上就烦了。
“可二嫂这些年的布料针线都送回了娘家，她好像没做啥新衣服，该怎么办？”
“那她就不去了。”许凤英随口回答。
那怎么行？刘招娣急了：“妈，我有，我有的，您忘了，之前结婚时，我有件大红色的外套呢。”
许凤英满脸嘲讽：“你手上居然还能留下好衣服？你没糊弄我吧？那衣服真是好的，没破没烂。”
都怪她爹娘，什么都要搜刮，害得她现在丢人丢到全家了，刘招娣脸都气红了，但还是坚持点头。
“行吧。”
第二天，范清芸起了个大早，送女儿去上学，然后出门，没走两步，就看到大队长的家人正在给村里十年以上的大树系红带子。
她松了口气，在孩子周岁时给树系红带子，是这边的习俗，据说是希望孩子能像大树一样，不惧风雨，健康成长，早些年，外面风声鹤唳，再加上大家都穷，也没人去搞这个。
这两年，风调雨顺，大家都能吃饱，管得又没之前严，所以三五不时的能看见周岁孩子绑红带子，有了这个，不愁徐华不疯。
在红带子的飘扬中，很快就到了大队长孙子的周岁宴，一大早，范清芸就跟着婆婆去大队长家帮忙洗菜，切菜，洗盘子，端盘子，等正式坐下，已经十一点半了。
范清芸选的是最外围的一张桌子，周围根本没人，她坐下没多久，刘招娣也来到她身边坐下，接着，平时村里跟她玩得好的人也过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些爱说大话的，刘招娣真是不把徐华送她，不罢休啊，范清芸冷笑。
“高欢妈？人得惜服，你都三十多的人，有个男人要，就谢天谢地了，还挑什么挑？”
“是啊，高欢妈？听说那男人是吃供应粮的正式工，比你整天不务正业强多了。”
“人家是没你长得好，可贵在实在，有钱就好了，别白费招娣一番心意。”
“是啊，弟妹，你要不就听我的，再见见徐华。”刘招娣露出为难：“他真的是个好男人，我不想你错过。”最好同他锁死，这样，即使高恺回来也没用。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说话间，大队长的媳妇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刘招娣见她来了，心下大喜，摸了摸孩子的脸：“沾了这孩子的福，我三弟妹的相亲对象今儿也要来，说不定到时还能再请你们吃份酒席。”
“这可是好事啊，大好事啊。”大队长媳妇看了眼范清芸，哈哈大笑，十分高兴。
好男人，好男人，范清芸本已平息的怒火熊熊燃烧，她怎么有脸说出来的，看着她跟大队长媳妇三言两语就把她的婚事定下来，范清芸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没说过这话，还有，我希望你能受得住这好男人。”范清芸余光瞥见身后满脸阴沉的男人，再看了看穿着大红的外套满面春风的刘招娣，缓缓站了起来，让开道路。
“什么？”刘招娣疑惑。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好奇。
说完这话，她眼神若有似无的转向范清芸拎的两个青色布包上。
众人恍然大悟，脸色缓和了些。
“还算有点良心。”
“总归是一家人不是。”
“那这回她去了城里，又带了什么呢？”
围观众人好奇得不行，甚至有几个眼珠子都直勾勾盯上范清芸的双手。
原来人的下限是可以被无底线突破的，刘招娣一面打算坑死她，一面却又想从她这得好处，难道她长得像冤大头？或者在刘招娣看来，她脖子上的东西是长的好看的？
范清芸实在不理解，但这不妨碍她报复，她笑呵呵的掏出了自己买的烤鸡，递给她：“来，原价一块八角，你没有肉票，我算便宜点，两块五吧。”
刘招娣脸僵住，“什么意思，弟妹？”以往，范清芸每次回来不是都会给家里人带东西，小到一根针，大到水果罐头，她从没找人要过钱。
正因为如此，刘招娣才会当着众人的面要东西，而且，这回说不得还能得个既大又贵的，到时不管她是转卖还是自己吃，都不亏，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肯定不好拿一角钱一盒的蛤蜊油出来。
谁知她确实没拿蛤蜊油，拿的是烧鸡，还要她出钱？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范清芸看她眼中正在酝酿风暴，嘴角勾起：“二嫂，你这话我不懂？难道你是让我把这只鸡白送你？”
向阳公社的供销社中，火柴一盒三分，鸡蛋一个五分，油条一根三分，大米一斤一角二分，酱油八分一斤，猪肉八角七分一斤，西凤酒八角一瓶，连干部抽的大前门也只有三角五分一包。
一般社员忙活一年，到年底也只能从大队分个五六十，好点的七八十，两块五，在他们看来，也是笔巨款了，就是亲儿子给爹妈这么一笔钱，都得肉疼得几晚几晚睡不着，更别提刘招娣同范清芸的关系了，她们只是妯娌，不是亲姐妹，这么大一笔钱谁也不能白给谁啊。
刘招娣确实是想占范清芸的便宜，可想是这么想，但话不能直说啊，说出来，她精心塑造的形象就有了瑕疵。
更可气的是，这个鸡，她还不能不要，她亲口说出要范清芸带的东西，人家给了她，结果她嫌弃太贵，要还回去，那岂不是摆明她想占便宜吗？不然没钱，咋还开这个口？
刘招娣脸色苍白，胸口气得生疼，特别是在感受到周围人讶异的目光时，她恨不得当场来个晕倒才好，可就如今的范清芸，她若真装晕，她怕是立马得揭穿，那样更丢脸。
奇怪，范清芸对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刘招娣悚然一惊，神色犹疑不定。
“弟妹，你”
“二嫂，给。”范清芸直接将鸡塞进她怀里：“拿钱吧。”
这是不知道吗？刘招娣心下稍安，虽然心内滴血，但还是将两块五递给了范清芸，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应该的，真是多谢三弟妹老远给我带回的烤鸡。”
“不客气，不客气，一家人，应该的。”范清芸淡淡道。
“说得对，这才是一家人。”
“好，好，好，和气才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着周围人的夸赞，看到刘招娣想吐的表情，范清芸温柔一笑，她被膈应了这么久，终于轮到刘招娣来感受这憋屈恶心了。
刘招娣确实难受，拿着烧鸡，回去就躺下了，而让她更吐血的是，这只烧鸡，最后她只吃到了个鸡腿，剩下的全都落到家里其它人的肚子中，这回她是真生病了，一连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最后被许凤英骂了一顿，才爬起来去上工。
范清芸看着她的背影，呵呵一笑，现在就受不住，过两天她怕是得疯。
范清芸看着手上的小衣服，慢慢动了起来。
到中午时，一家子都回来，范清芸揣好衣服，向前走了两步：“婆婆，过两天就是大队长孙子的周岁了，他们肯定要大办的，您想好送什么了吗？”
酒席？刘招娣的眼神亮了亮，大队长家的酒席，全村人都得来，如果徐华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同范清芸说说笑笑，关系搞得亲密些，那事情是不是会砸瓷实了？想到范清芸可能以后一日三顿被当成沙包，甚至活不了多久，她精神抖擞。
“没呢。”一说起这个，许凤英就发愁，自打小儿子牺牲，她家虽成了烈属，但在村里的地位是实打实的在下降，不说旁的，就说男人那个会计，当了快十年，从来没出过啥错，也没贪过村里一分钱，可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有人说他年级大了，不好干这个，想让他退下来，换别人顶替。
流言传得到处都是，他们找不到出处，但也猜得到是村里的那几户。
可猜得到也没办法，谁叫他们家现在没有厉害的人呢。
所以这次大队长孙子的宴会就是个好机会，他们如果好好准备一番，说不得能保住位置，可若真送太贵的，说实话，许凤英舍不得，所以难住了。
“你有什么想法？”
范清芸将做了一天的小衣服拿出来，“妈，这个如何？”
黑色的质感外套，袖口，胸口又各用彩线绣了花，看上去特别有气势，许凤英先是一喜，随即又皱起眉头：“多少钱？”
“五角左右，料子是买的边角，彩线花了八分。”范清芸知道她想法，忙道。
“好，好，好。”许凤英这才大喜：“就送这个，就送这个。”
范清芸抿嘴：“那天吃席，我们是不是得穿得好点。”
许凤英想也不想就点，肯定的啊，不然浑身泥土，或者胡子拉碴，满嘴鼻涕的过去，怕是大队长席面还没上就烦了。
“可二嫂这些年的布料针线都送回了娘家，她好像没做啥新衣服，该怎么办？”
“那她就不去了。”许凤英随口回答。
那怎么行？刘招娣急了：“妈，我有，我有的，您忘了，之前结婚时，我有件大红色的外套呢。”
许凤英满脸嘲讽：“你手上居然还能留下好衣服？你没糊弄我吧？那衣服真是好的，没破没烂。”
都怪她爹娘，什么都要搜刮，害得她现在丢人丢到全家了，刘招娣脸都气红了，但还是坚持点头。
“行吧。”
第二天，范清芸起了个大早，送女儿去上学，然后出门，没走两步，就看到大队长的家人正在给村里十年以上的大树系红带子。
她松了口气，在孩子周岁时给树系红带子，是这边的习俗，据说是希望孩子能像大树一样，不惧风雨，健康成长，早些年，外面风声鹤唳，再加上大家都穷，也没人去搞这个。
这两年，风调雨顺，大家都能吃饱，管得又没之前严，所以三五不时的能看见周岁孩子绑红带子，有了这个，不愁徐华不疯。
在红带子的飘扬中，很快就到了大队长孙子的周岁宴，一大早，范清芸就跟着婆婆去大队长家帮忙洗菜，切菜，洗盘子，端盘子，等正式坐下，已经十一点半了。
范清芸选的是最外围的一张桌子，周围根本没人，她坐下没多久，刘招娣也来到她身边坐下，接着，平时村里跟她玩得好的人也过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些爱说大话的，刘招娣真是不把徐华送她，不罢休啊，范清芸冷笑。
“高欢妈？人得惜服，你都三十多的人，有个男人要，就谢天谢地了，还挑什么挑？”
“是啊，高欢妈？听说那男人是吃供应粮的正式工，比你整天不务正业强多了。”
“人家是没你长得好，可贵在实在，有钱就好了，别白费招娣一番心意。”
“是啊，弟妹，你要不就听我的，再见见徐华。”刘招娣露出为难：“他真的是个好男人，我不想你错过。”最好同他锁死，这样，即使高恺回来也没用。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说话间，大队长的媳妇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刘招娣见她来了，心下大喜，摸了摸孩子的脸：“沾了这孩子的福，我三弟妹的相亲对象今儿也要来，说不定到时还能再请你们吃份酒席。”
“这可是好事啊，大好事啊。”大队长媳妇看了眼范清芸，哈哈大笑，十分高兴。
好男人，好男人，范清芸本已平息的怒火熊熊燃烧，她怎么有脸说出来的，看着她跟大队长媳妇三言两语就把她的婚事定下来，范清芸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没说过这话，还有，我希望你能受得住这好男人。”范清芸余光瞥见身后满脸阴沉的男人，再看了看穿着大红的外套满面春风的刘招娣，缓缓站了起来，让开道路。
“什么？”刘招娣疑惑。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