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膏肓，灯火辉煌间最寂静的区域反而聚集着名流权贵。
李漪打车驶入这片区域时，险些以为司机把她带到哪个荒郊野岭了，直到看见裕盛会馆，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会馆宏图华构，花泉浮雕满池，假山连绵起伏，迎面石狮含珠庄严大气，内铺冷翡翠地砖，雍容华贵。
大堂经理从里面迎出来，笑脸相对，“女士，您是来找朋友的吗？”
李漪着墨色披风内搭淡绿绸缎裙，寥寥无几知晓的平价牌子，全靠一副清冷疏离的贵气面庞支撑，海鸥眉，杏仁眼，平嘴角，被巴掌脸衬托得惊艳不失个性。
经理深知来者天赐相貌，就算不是哪位权贵的女友，在这里也会有见色起意的贵人相助，没必要得罪，于是热情相待。
“红桃８，我是来找方导方正扬的。”
“稍等，我与方先生确认一下。”
李漪被带至专门的待客休息室，许久后大堂经理才再次进来，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您跟我来。”
这里的房间都是以扑克牌的牌面命名，等级按照黑桃、红桃。梅花、方块的顺序排列，不一样的花色包厢价位不同，需要会员达到的ＶＩＰ等级也有差异。
李漪以前与这些社会上流人士们有过接触，他们都默认这样颇为离谱的秩序，对他们来说如果越贵能有越好的服务，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方正扬约她在红桃见面，但她被带到了黑桃的楼层。
李漪疑惑道：“不是在红桃８吗？”
经理轻声讲：“方先生今天遇到了别的会员，会员帮方先生升到黑桃层的。”
话音落，电梯抵达楼层，黑桃３就在电梯斜前方。
李漪不自觉看向右侧的异样景象——黑桃作为最高层，３号房间旁边竟还有一台单独的电梯，她乘坐的电梯并没有别的楼层。
经理按响门铃，歪头瞧了眼李漪，见怪不怪地热心解释：“这是通往五楼大王和小王包厢的电梯，是只能靠老板关系预约的。”
李漪点头默认，不再去在意。包厢是电动开关门，她穿过走廊，古典雅致，灯光幽暗，而正屋敞亮贵气，经理见机默默退下。
“李小姐？请坐。”
方正扬五十出头的年纪，属于大器晚成，凭借番果台上一个爆火的综艺才被提携到主导演的位置。
都说干导演的累，从他几乎全白的头发也大约能看出来。
李漪恭敬地欠身问好：“方导，久仰大名，我是李漪。”
“不必这么客气。我向来观人只观才，你先坐。”方正扬没什么架子，将胳膊搭在旁侧扶手上，做思索状。
“我先问问你的基本情况，听说你是留学回来的？”
李漪不卑不亢道：“对，我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市场学毕业的，四年都是全额奖学金。后来回国选择了创业。”
方正扬颔首，言语中透露着兴趣：“看你信息，今年是二十六，毕业四五年。创业做过什么？”
“那会刚从国外回来，没攒下钱，就找工会先干了一年颜值主播”李漪故意将她的定位揉进自我介绍里，句句没有废话。
“后来攒下一百多万，先做起来共享云仓，又在市郊滑雪场那边开了家中医理疗店。”
李漪的意思很明显，作为公开综艺，有颜值。作为创业奋斗节目，有经验。
方正扬眼神闪过一丝犀利，紧接着追问：“但听说你是经济紧张来报名节目的，怎么，经营不善？”
李漪没反驳，顺着继续说：“我的失误。理疗店的事情过于自负，生意从长远看没有问题，但没有紧急避险策略，导致突然下达拆迁政策，客流下滑，现金流和云仓货款没平衡开，现在确实有困难。”
方正扬开始抬眼直视这个回答行云流水的小姑娘，他遇到许多年轻人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将错误优先归到别人身上，好凸显自己多么优秀。
当年他也是如此，一年年荒废下来，到了四五十的年纪才开始给自己纠错。
“你很坦诚，有自我纠错能力也不错。”方正扬给李漪倒了杯酒。
“我们节目没太多剧本，但根据网上风评也会做一些镜头和情节的调整。目前的计划是一周播一期，一周录一期。每期根据任务要求有录制天数的调整，具体时间需要具体协调，这些都能接受吗？”
李漪心知肚明，方导虽未明说，但悉数告知她事项，便已是认可。她托起酒杯，一饮而尽，“没问题，一切以方导安排为主。”
方正扬开怀一笑，十分满意眼前的小姑娘，摆手送客，“行了，你先回去吧，后续结果节目组会有人联系你。”
李漪怡然淡笑，起身将椅子推回来时位置，“谢谢方导，不打扰您了。”
她再次经过走廊，时过境迁的心情倒令她发觉，原来暗格里摆置着很多昂贵收藏品，整墙堆金积玉，赏心悦目。
李漪刚出房门，就给周月迎发消息报喜。
【Ｌｉ】顺利结束
【月亮周报】耶，姐妹发达带我飞～
【Ｌｉ】有难度
【月亮周报】呜呜呜，不要辜负我啊。
【Ｌｉ】还没说完，但不是不可以
【月亮周报】（飞吻ｊｐｇ）
李漪嘴角不禁扬起弧度，倚在墙角垂眸打字，与周月迎来来回回发了些表情包。
【月亮周报】臭女人，都是盗我表情包！记得感恩在心，认识我之前你一个表情包也没有＝＝
电梯“滴”声响起，李漪随便点了一个表情包结尾，抬首间却愣在原地。
开门的是她身后的电梯，里面的女声十分熟悉。
“喂，阿霖，你现在来黑桃谈事儿？行，我找完人去找你吧，不然在楼上待着也无聊。”
“等下啊．．．．．．”柔和愉悦的女声突然顿住，“要不待会我让他上去找你们吧，我给他刷卡。嗯，就这样，拜拜。”
戛然而止的清脆高跟鞋声，缄默的女人，李漪没敢转身，她本来还不确定，但听到“阿霖”的时候，心里明白逃不过了。
“李漪？”
女人惊讶，随后冷冷道：“啧，真是你啊。”
李漪无奈转身，指尖蜷缩，深深地掐在掌心里。
“好久不见，温裕仪。”
温裕仪面容甜美姣好，是典型的人间富贵花，就连每根发丝都在她的精致范围内。若非池霖，她这辈子可能也不会与温裕仪有瓜葛。
温裕仪赤裸裸的眼神将李漪从头打量到尾，嘲讽道：“当年消失，怎么不多带几件阿霖给你买的衣服跑？现在被有钱人甩了？”
李漪很久没听人提起过这两个字了，阿霖。
她苦涩一笑，“我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堪，不过你似乎一直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温裕仪像只炸毛的猫，尖声怒言：“你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嘴犟，自己装一副清高样，把问题都抛给我，明明有问题的人是你！”
酸涩感攀上李漪心头，其实温裕仪说得没错，她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滴”的一声，属于李漪那个世界才能乘坐的电梯响了。
“知道刚刚我为什么不让他下来吗？你不配见到他。”
温裕仪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人，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劲，嘀咕道：“真晦气，世界这么大还偏偏遇上你．．．．．．算了，我跟你置什么气，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对不起。”李漪浑身麻木，僵硬地走进电梯。
她还有想问温裕仪的事情，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她甚至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说给温裕仪听的，还是说给池霖听的。
电梯门缓缓关闭，她看到温裕仪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神情冷漠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相遇。
“池霖是我的，不是你的！”昔时二十一岁的温裕仪说出这话带着不甘。
“我和池霖在一起了。”今时二十七岁的她多了几分从容。
昔与今在电梯关闭的那一瞬间重合，李漪眼角泛起温热。
＊
包厢里，坐在主位的男人慵懒地用指腹碾过略烫的烟头，随意丢进烟灰缸中，在缭绕清烟里后靠陷进阴翳。他的轮廓挺拔疏朗，高挺鼻梁靠近左眼周处有颗浅痣，凉薄厌世的丹凤眼极具攻击性，显露矜傲。
四周众人离他近的颇显散漫，远些的靠坐虽不规整犹谨慎，一眼可见地位。
“霖哥，你这波参加第一期节目的操作真绝了，估摸没人能猜到集团副总裁亲自下海。”
“滚吧，你有这说话劲儿，得琢磨阿霖为什么去，好好学习人家的经商头脑。”
“是是是，要是我参加综艺，估计全是想着美女嘉宾了，不如霖哥思考周密。”
说话惬意的是纪云航，他抿了口酒，自顾自与隔壁坐着的男人碰杯，偏头问：“阿霖，说到这儿我得问问你，真就等着跟裕仪联姻了？”
池家在京西深耕百年，原就是家族企业，如今池父有意历练池霖，直接将公司副总裁的位子交给他，池父又养病，可以说是明面上让池霖掌管大局了。
而温家弄珠玩翠，虽与池家无法比拟，但在京西也算风云世家，财大气粗。
池霖抬眼故意反问：“我亲口跟你说的？”
纪云航其实心里明白，池霖从没在不确定的事情上开口过。不过温裕仪跟他们青梅竹马一场，他舍不得看温裕仪到时候三十多还陪池霖单着。
池霖看纪云航不吱声，淡淡说道：“喜欢还往我身上推，跟我说话有嘴，跟温裕仪说话不长嘴。”
“靠，我是关心你，你还反过来怼我，我亲口跟你说我喜欢温裕仪？”纪云航声色发紧，故作轻松。
刚刚和纪云航搭话的严奇突然脑袋一转，想起池霖准备参加的节目上有个自己的远方表妹，神使鬼差开口：“霖哥要是无聊干脆在节目上找个女嘉宾好了，霖哥这样的条件还不是随便选，我．．．．．．”
池霖挑眉，目光倏然凌厉瞥向严奇，硬生生让他将后半句话憋回去了。
他刚想道歉，就听见那清冽具有磁性的声音恹恹传来：
“不过尔尔。”
严奇听那似乎有些失意的语气很懵，不知道池霖是看不上女嘉宾，还是觉得自己条件不过尔尔？
他算待在池霖身边时间长的，但不知全貌也不敢瞎说，只能试探性地问：“霖哥，你单身这么久，是不是还惦记着大学那个呢？”
“哎哟，航哥！”
“闭嘴吧你，没长嘴少说话。”
是纪云航给了严奇后脑勺一巴掌，众人见纪大公子都收起了一贯的散漫，那必然是个越过底线的禁忌话题，纷纷装作没听见，万籁俱寂。
“今天挺晚了，还没说正题，我先提一杯。”
纪云航遽然起身，高抬酒杯，“这个节目的投资策划趋之若鹜，诸位能进项目，都是阿霖给的面子。”
池霖饶有兴致地看纪云航鼓动他们，食指规律地敲在太阳穴上，毫无起身之意。
众人也不敢再坐，起身朝着池霖的方向举杯，随纪云航饮尽杯中酒，百喙如一道：
“谢谢霖哥！”
李漪打车驶入这片区域时，险些以为司机把她带到哪个荒郊野岭了，直到看见裕盛会馆，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会馆宏图华构，花泉浮雕满池，假山连绵起伏，迎面石狮含珠庄严大气，内铺冷翡翠地砖，雍容华贵。
大堂经理从里面迎出来，笑脸相对，“女士，您是来找朋友的吗？”
李漪着墨色披风内搭淡绿绸缎裙，寥寥无几知晓的平价牌子，全靠一副清冷疏离的贵气面庞支撑，海鸥眉，杏仁眼，平嘴角，被巴掌脸衬托得惊艳不失个性。
经理深知来者天赐相貌，就算不是哪位权贵的女友，在这里也会有见色起意的贵人相助，没必要得罪，于是热情相待。
“红桃８，我是来找方导方正扬的。”
“稍等，我与方先生确认一下。”
李漪被带至专门的待客休息室，许久后大堂经理才再次进来，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您跟我来。”
这里的房间都是以扑克牌的牌面命名，等级按照黑桃、红桃。梅花、方块的顺序排列，不一样的花色包厢价位不同，需要会员达到的ＶＩＰ等级也有差异。
李漪以前与这些社会上流人士们有过接触，他们都默认这样颇为离谱的秩序，对他们来说如果越贵能有越好的服务，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方正扬约她在红桃见面，但她被带到了黑桃的楼层。
李漪疑惑道：“不是在红桃８吗？”
经理轻声讲：“方先生今天遇到了别的会员，会员帮方先生升到黑桃层的。”
话音落，电梯抵达楼层，黑桃３就在电梯斜前方。
李漪不自觉看向右侧的异样景象——黑桃作为最高层，３号房间旁边竟还有一台单独的电梯，她乘坐的电梯并没有别的楼层。
经理按响门铃，歪头瞧了眼李漪，见怪不怪地热心解释：“这是通往五楼大王和小王包厢的电梯，是只能靠老板关系预约的。”
李漪点头默认，不再去在意。包厢是电动开关门，她穿过走廊，古典雅致，灯光幽暗，而正屋敞亮贵气，经理见机默默退下。
“李小姐？请坐。”
方正扬五十出头的年纪，属于大器晚成，凭借番果台上一个爆火的综艺才被提携到主导演的位置。
都说干导演的累，从他几乎全白的头发也大约能看出来。
李漪恭敬地欠身问好：“方导，久仰大名，我是李漪。”
“不必这么客气。我向来观人只观才，你先坐。”方正扬没什么架子，将胳膊搭在旁侧扶手上，做思索状。
“我先问问你的基本情况，听说你是留学回来的？”
李漪不卑不亢道：“对，我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市场学毕业的，四年都是全额奖学金。后来回国选择了创业。”
方正扬颔首，言语中透露着兴趣：“看你信息，今年是二十六，毕业四五年。创业做过什么？”
“那会刚从国外回来，没攒下钱，就找工会先干了一年颜值主播”李漪故意将她的定位揉进自我介绍里，句句没有废话。
“后来攒下一百多万，先做起来共享云仓，又在市郊滑雪场那边开了家中医理疗店。”
李漪的意思很明显，作为公开综艺，有颜值。作为创业奋斗节目，有经验。
方正扬眼神闪过一丝犀利，紧接着追问：“但听说你是经济紧张来报名节目的，怎么，经营不善？”
李漪没反驳，顺着继续说：“我的失误。理疗店的事情过于自负，生意从长远看没有问题，但没有紧急避险策略，导致突然下达拆迁政策，客流下滑，现金流和云仓货款没平衡开，现在确实有困难。”
方正扬开始抬眼直视这个回答行云流水的小姑娘，他遇到许多年轻人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将错误优先归到别人身上，好凸显自己多么优秀。
当年他也是如此，一年年荒废下来，到了四五十的年纪才开始给自己纠错。
“你很坦诚，有自我纠错能力也不错。”方正扬给李漪倒了杯酒。
“我们节目没太多剧本，但根据网上风评也会做一些镜头和情节的调整。目前的计划是一周播一期，一周录一期。每期根据任务要求有录制天数的调整，具体时间需要具体协调，这些都能接受吗？”
李漪心知肚明，方导虽未明说，但悉数告知她事项，便已是认可。她托起酒杯，一饮而尽，“没问题，一切以方导安排为主。”
方正扬开怀一笑，十分满意眼前的小姑娘，摆手送客，“行了，你先回去吧，后续结果节目组会有人联系你。”
李漪怡然淡笑，起身将椅子推回来时位置，“谢谢方导，不打扰您了。”
她再次经过走廊，时过境迁的心情倒令她发觉，原来暗格里摆置着很多昂贵收藏品，整墙堆金积玉，赏心悦目。
李漪刚出房门，就给周月迎发消息报喜。
【Ｌｉ】顺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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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Ｌｉ】有难度
【月亮周报】呜呜呜，不要辜负我啊。
【Ｌｉ】还没说完，但不是不可以
【月亮周报】（飞吻ｊｐｇ）
李漪嘴角不禁扬起弧度，倚在墙角垂眸打字，与周月迎来来回回发了些表情包。
【月亮周报】臭女人，都是盗我表情包！记得感恩在心，认识我之前你一个表情包也没有＝＝
电梯“滴”声响起，李漪随便点了一个表情包结尾，抬首间却愣在原地。
开门的是她身后的电梯，里面的女声十分熟悉。
“喂，阿霖，你现在来黑桃谈事儿？行，我找完人去找你吧，不然在楼上待着也无聊。”
“等下啊．．．．．．”柔和愉悦的女声突然顿住，“要不待会我让他上去找你们吧，我给他刷卡。嗯，就这样，拜拜。”
戛然而止的清脆高跟鞋声，缄默的女人，李漪没敢转身，她本来还不确定，但听到“阿霖”的时候，心里明白逃不过了。
“李漪？”
女人惊讶，随后冷冷道：“啧，真是你啊。”
李漪无奈转身，指尖蜷缩，深深地掐在掌心里。
“好久不见，温裕仪。”
温裕仪面容甜美姣好，是典型的人间富贵花，就连每根发丝都在她的精致范围内。若非池霖，她这辈子可能也不会与温裕仪有瓜葛。
温裕仪赤裸裸的眼神将李漪从头打量到尾，嘲讽道：“当年消失，怎么不多带几件阿霖给你买的衣服跑？现在被有钱人甩了？”
李漪很久没听人提起过这两个字了，阿霖。
她苦涩一笑，“我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堪，不过你似乎一直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温裕仪像只炸毛的猫，尖声怒言：“你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嘴犟，自己装一副清高样，把问题都抛给我，明明有问题的人是你！”
酸涩感攀上李漪心头，其实温裕仪说得没错，她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滴”的一声，属于李漪那个世界才能乘坐的电梯响了。
“知道刚刚我为什么不让他下来吗？你不配见到他。”
温裕仪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人，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劲，嘀咕道：“真晦气，世界这么大还偏偏遇上你．．．．．．算了，我跟你置什么气，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对不起。”李漪浑身麻木，僵硬地走进电梯。
她还有想问温裕仪的事情，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她甚至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说给温裕仪听的，还是说给池霖听的。
电梯门缓缓关闭，她看到温裕仪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神情冷漠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相遇。
“池霖是我的，不是你的！”昔时二十一岁的温裕仪说出这话带着不甘。
“我和池霖在一起了。”今时二十七岁的她多了几分从容。
昔与今在电梯关闭的那一瞬间重合，李漪眼角泛起温热。
＊
包厢里，坐在主位的男人慵懒地用指腹碾过略烫的烟头，随意丢进烟灰缸中，在缭绕清烟里后靠陷进阴翳。他的轮廓挺拔疏朗，高挺鼻梁靠近左眼周处有颗浅痣，凉薄厌世的丹凤眼极具攻击性，显露矜傲。
四周众人离他近的颇显散漫，远些的靠坐虽不规整犹谨慎，一眼可见地位。
“霖哥，你这波参加第一期节目的操作真绝了，估摸没人能猜到集团副总裁亲自下海。”
“滚吧，你有这说话劲儿，得琢磨阿霖为什么去，好好学习人家的经商头脑。”
“是是是，要是我参加综艺，估计全是想着美女嘉宾了，不如霖哥思考周密。”
说话惬意的是纪云航，他抿了口酒，自顾自与隔壁坐着的男人碰杯，偏头问：“阿霖，说到这儿我得问问你，真就等着跟裕仪联姻了？”
池家在京西深耕百年，原就是家族企业，如今池父有意历练池霖，直接将公司副总裁的位子交给他，池父又养病，可以说是明面上让池霖掌管大局了。
而温家弄珠玩翠，虽与池家无法比拟，但在京西也算风云世家，财大气粗。
池霖抬眼故意反问：“我亲口跟你说的？”
纪云航其实心里明白，池霖从没在不确定的事情上开口过。不过温裕仪跟他们青梅竹马一场，他舍不得看温裕仪到时候三十多还陪池霖单着。
池霖看纪云航不吱声，淡淡说道：“喜欢还往我身上推，跟我说话有嘴，跟温裕仪说话不长嘴。”
“靠，我是关心你，你还反过来怼我，我亲口跟你说我喜欢温裕仪？”纪云航声色发紧，故作轻松。
刚刚和纪云航搭话的严奇突然脑袋一转，想起池霖准备参加的节目上有个自己的远方表妹，神使鬼差开口：“霖哥要是无聊干脆在节目上找个女嘉宾好了，霖哥这样的条件还不是随便选，我．．．．．．”
池霖挑眉，目光倏然凌厉瞥向严奇，硬生生让他将后半句话憋回去了。
他刚想道歉，就听见那清冽具有磁性的声音恹恹传来：
“不过尔尔。”
严奇听那似乎有些失意的语气很懵，不知道池霖是看不上女嘉宾，还是觉得自己条件不过尔尔？
他算待在池霖身边时间长的，但不知全貌也不敢瞎说，只能试探性地问：“霖哥，你单身这么久，是不是还惦记着大学那个呢？”
“哎哟，航哥！”
“闭嘴吧你，没长嘴少说话。”
是纪云航给了严奇后脑勺一巴掌，众人见纪大公子都收起了一贯的散漫，那必然是个越过底线的禁忌话题，纷纷装作没听见，万籁俱寂。
“今天挺晚了，还没说正题，我先提一杯。”
纪云航遽然起身，高抬酒杯，“这个节目的投资策划趋之若鹜，诸位能进项目，都是阿霖给的面子。”
池霖饶有兴致地看纪云航鼓动他们，食指规律地敲在太阳穴上，毫无起身之意。
众人也不敢再坐，起身朝着池霖的方向举杯，随纪云航饮尽杯中酒，百喙如一道：
“谢谢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