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干了这碗老陈醋
润玉回府养伤的日子无疑是惬意的，京兆府衙也不用去了，更不用进宫，还能被锦觅细心软语的照料，这不易得的清静虽是表象，他也十分高兴。
锦觅这些日子便顶着自己的脸进进出出，也不知谢韵被安排匿在何处了，不过能借机十分放纵的挥霍自由的脸，她才懒得去想旁的。
用着自己的脸，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啊，她肆意的逛进逛出，没料却被下人投以奇怪的眼神，她总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打量，她想大概是她的愉悦有些微明显，与往日谢韵的行事作风大有不同而导致的吧。
这不，她去膳房交待完太医今日开的药膳后，又想吃些糕点，折返去顺糕点时便听见里面在议论。
“你说殿下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为何王妃看起来反倒很是开心？”
“你没见近来王妃都住进归岫院了吗，这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能不高兴嘛，殿下是受伤了，可也未伤及根本，养养就好了。”
“这倒是，王妃照顾殿下事事亲力亲为的，正是增进夫妻关系的绝佳时机。”
“西则院个个虎视眈眈，能趁此机会赢得殿下的心，稳固地位，叫谁谁不开心。”
“可这欢喜也太外露了些，面上藏不住事儿，能斗得过那些个吗？”
“还真是捏一把汗！”
“咳咳……”听到这里锦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举袖掩口赶忙走了，她高兴的真如此明显？可润玉那厮分明情绪更高啊，被他衬托着，她才对扮演谢韵如此懈怠。
这些人怎么还就此给她安排上宫.斗戏码了？锦觅愤愤回去捶了润玉一顿自不必说。
只是润玉莫名其妙挨一顿捶甚觉委屈，很是夸张的嗷嗷惨叫后，少不得从旁处找补回来，如此，那天晚上变得很惨的就成了锦觅，并且，为了照顾润玉的伤不加重她放弃了抵抗，还，还很是配合。
“呸，如何就成这样一副局面了？！”她到终了也是没想明白。
锦觅为此很是脸红耳臊。
“只这几日沄王妃的待遇，还得舍身相陪，我可真亏，”她累的手指都懒得动一下了，愤愤道：“这种事以后去找你家王妃。”
又说这种话，真是故意的，润玉气不打一处来，便故意答：“那个假的，不似你有趣，瞧你，又聪明又可爱。”
“要找有趣的，贵府还缺吗，一个个伸长脖子等你挑选呢，什么类型的都有，那可都是正儿八经进府的，没一个假的，你尽可以……”
“你没完了是不是？”润玉俯过身将人揽进怀窝，在她瓷白光洁的脖颈上留个印记，“我告诉你玩笑适可而止，否则我让你明天没脸见人。”
锦觅：“……”
^
琰若又来看润玉了，不像润玉刚受伤时候来的那次哭哭啼啼，反倒拉着锦觅说东说西。他这几年每回来沄王府都不得见这女主人，这两次倒见得敞亮，心下甚奇。
“嫂嫂，你和我大哥没有闹矛盾吧？”琰若一脸与之年纪不符的庄重。
“怎么？”锦觅抿了抿唇，压抑住笑意，瞧着那张稚嫩天真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低低道：“大哥从前可紧张你了，藏得严严实实，我总觉得他不知什么时候变的不重视你了。”
“是啊，”锦觅煞有介事的垂过头去，“男子当中无情者十之八九。”
琰若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是诧异，又是不可置信，心底的忿然还未完全升起，脑袋便给人拍了一巴掌。
二人回头，只见润玉竟走了来，在一旁撩起衣摆坐下，目光扫向他们。
不晓得他听到多少，锦觅顿时缩了缩脖子，琰若站起来义正言辞的准备开腔，望见自家长兄的眼神，气势也弱了下去，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他彻底没了底气，只在口中囫囵出一句：“大哥，嫂嫂这么好，你可不能不要她。”
润玉转头向锦觅，目光相对，锦觅忙悄悄摆起手来，“我就是开玩笑嘛，你别当真。”
“你一个小孩子倒好管起大人的事来了，今日功课可做完了？近来也没考教你的课业，看来是很有进步，走，现在便去我书房……”
“大哥！大哥，大哥，我想起来件事……我那个功课没做完，今日事今日毕嘛，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完成了。”琰若忙忙整理了衣装，向兄嫂各自揖了一礼，一溜烟就出门了。
“你会吃人啊。”锦觅忍俊不禁，也自起身去送琰若，不该和孩子开这种玩笑，是得和他说清楚免得他胡思乱想跟着瞎担忧。
锦觅送了琰若回来时却不见润玉了，侍婢说他去七政院了。
这个时候是有什么事？从前也没见得有多勤勉，这伤都没养好反倒跑去折腾了？
锦觅走去七政院寻人，这个地方她与润玉成婚前倒是经常来，自春末被润玉救回来养伤，日日住在沄王府，却鲜少踏入，究其原因，心中颇是叹息。
七政院静谧，门外站着侍从朝她行礼，锦觅心中却觉怪怪的，想起方才与琰若的玩笑，到底是这似真似假的身份才是别扭的源头吧。
她就如此悄无声息的做回了自己么？是自己又非自己，真不知是谢韵替了她，还是她替了谢韵，这种感觉让她不悦。
风中送来“叮铃咚铃”之声，脚下见得那熟悉的台阶，锦觅抬头，原来无知觉时已穿过前庭走至润玉书房门前了。
这碎玉清凉的声音柔缓悦耳，却一直萦绕涤荡在脑中似得，仿佛久远的曾经有听到过，锦觅忽然想起来，之前两次宿在此处，便是这种声音不时曳在窗外。
今日清风如水甚是舒爽，她转头，目光为那廊下檐前挂着一串兀自于风中浮动摇摆个不停的结绳风铃所吸住，抬步上阶，没有去敲书房门，而是向那悬着风铃的窗边走去。
润玉平日就喜欢坐在那扇窗下看书，此时窗扇打开着，他却这会儿不坐在这里。
她望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就移近步子，踮起脚伸手去摘风铃了。
有点高，她伸出一只手先抓住最下方悬着的玉牌，另一只手抬高了去够绳曲，晃动间瞧见玉牌之上所刻有字样，她猛地想起来阿音会编风铃。
却不知这串是不是阿音编的，她正端详上头的雕绘来辨认，不知何时，润玉站在身后了，抬手将她拦住。
锦觅做贼心虚蓦地被吓了一跳，脑子一白正不知如何解释，却觉润玉靠近，抬起双臂伸过她头顶，手指灵活地自去拆解那风铃。
头顶一阵叮铃乱响，锦觅整个儿被拢在下头，反应过来润玉在做什么，顿有些做坏事被抓的尴尬，她转身，圈住他腰投入他怀中。
“这串风铃吵得很！你能管住让风不吹吗？”甚是无理的由头却把理直气壮做了个十足。
他动作似乎停了停，垂头将她望了一眼，道：“嗯，不能。”很快，那串风铃被他解了下来。
锦觅有些懵，惑然不解的抬头去看，润玉只说：“若是嫌吵，收起来便是。”
“你看书时不觉得吵吗？”她继续理直气壮的追问，却被晃在眼前的风铃上的灰尘呛得咳了咳，显得不那么言之成理。
润玉不语，笑了笑，拆开她缚住他腰的手，抬步进去了，锦觅目不斜视观察着，他神色平静，目光悠然，拆下那串风铃是半分勉强也没有的样子，她不禁好奇这串风铃在这檐下挂了多久了？她说让拆就拆？
锦觅努力回忆着，记忆中，好像他们成婚前，她来这里都没有见过这串风铃的，她张口想跟上去问一问，一转身却见孔太医站在阶下，面色极其不自在的匆匆对她一揖道：“下官告辞，告辞……”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不作声的看着礼貌吗？锦觅脸“腾地”红了，继而竟生出无比的难过来，她与润玉虽是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他们关系扭曲，在不见光处，何等的肆意放纵都可以，可除却那些时候，在阳光下，牵手拥抱这样的平常温暖却不曾有，甚至不曾并肩而立，今日润玉敢不惧目光的与她如此贴近，说到底她不过用的是旁人的身份。
他们终究是与寻常夫妻有所不同，似乎连最简单的亲近，都是不该有的期待，被人看见竟心虚别扭。
她站在窗边看进去，见润玉找了一个锦盒出来，拿了绢布细细擦拭了风铃上的落灰，动作轻缓细致，生怕弄坏了似得。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什么也问不出口了，他到底是待阿音不同的。
锦觅恍觉有些难堪，为何非要找如此蹩脚的理由叫人家拆下来，今日这大脑发热的行为是做什么？
看到他如此珍视一串死物，她竟会感到心口酸涩不已。原以为这一辈子都很难再把感情完完全全的交托出去了，即便他是于她来说那么与众不同的润玉，就那般若即若离真真假假的在一起，若是不痛快可以做到及时抽身。
可眼下还抽的开身吗？
“你何时想走便走，要去哪里都随你，我不会拦着。只是，先活着。”她想起刚救回她时他的诺言。
他最最郑重其事且多次提及的承诺，就是她是自由的。他从前说过，绑着，囚着她都是理所应当，他没有那么做，一半是因为她爹爹以荆公的情面求过他，一半则是因为爱她，所以，她得有如今的造化，全赖与他同学于荆公门下。
“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呀？”
她看见润玉将擦好的风铃小心翼翼的收进盒中，转过头来对她招手。
锦觅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呼啦一下转身风风火火的走进去，她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便要与他来个了断。
润玉坐在桌前，像是被她这个样子吓到。
“我可以不在乎别人，那些莺莺燕燕都是没必要放在心上，唯独阿音，她于你，于我，于我们，实在太特殊了。”
“阿音？阿音么？”润玉蹙眉，瞬间便明白过来她的委屈在何处，打开了桌上的锦盒推给她，笑意漾了满面，道：“你以为这串风铃是阿音送给我的，我又珍而重之，是对她的感情厘不清？你自己瞧瞧，这是悬在老师书房檐下的那串不？是师母编的，我自小去的最多的便是老师的书房，听的最多的便是这清灵之声，荆府抄家之时，压上这皇长子的威慑带出来的，只这么一串风铃。”
锦觅目瞪口呆，待看清那风铃下坠着的玉牌上头刻字，一时羞窘的提起风铃，别过脸，振振有词道：“不见你对我这般用心细致的，我能不……能不胡思乱想嘛，琰若说的对，你就是不如从前重视我了。”
润玉哭笑不得，凑近了浅笑道：“你送的书，我是常年放在卧榻旁，夜夜不离手的。”
锦觅脸红的跟熟了的虾子似得，润玉莞尔，明亮的眼睛中满是快意，笑眯眯道：“你肯真的做我媳妇儿了么，感情这件事，我爱谁心里很清楚，从不对任何人说模棱两可的话，爱不是交换，我不会因为感激老师就以照顾之名做让阿音误会的事，我照顾她是亲人之谊，与你和你爹爹照顾她没有分别，我心里只有你嘛，若与她有感情纠葛才是害她啊。”
锦觅哑口，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啊，自己创造机会钻入他的圈套。
润玉回府养伤的日子无疑是惬意的，京兆府衙也不用去了，更不用进宫，还能被锦觅细心软语的照料，这不易得的清静虽是表象，他也十分高兴。
锦觅这些日子便顶着自己的脸进进出出，也不知谢韵被安排匿在何处了，不过能借机十分放纵的挥霍自由的脸，她才懒得去想旁的。
用着自己的脸，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啊，她肆意的逛进逛出，没料却被下人投以奇怪的眼神，她总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打量，她想大概是她的愉悦有些微明显，与往日谢韵的行事作风大有不同而导致的吧。
这不，她去膳房交待完太医今日开的药膳后，又想吃些糕点，折返去顺糕点时便听见里面在议论。
“你说殿下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为何王妃看起来反倒很是开心？”
“你没见近来王妃都住进归岫院了吗，这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能不高兴嘛，殿下是受伤了，可也未伤及根本，养养就好了。”
“这倒是，王妃照顾殿下事事亲力亲为的，正是增进夫妻关系的绝佳时机。”
“西则院个个虎视眈眈，能趁此机会赢得殿下的心，稳固地位，叫谁谁不开心。”
“可这欢喜也太外露了些，面上藏不住事儿，能斗得过那些个吗？”
“还真是捏一把汗！”
“咳咳……”听到这里锦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举袖掩口赶忙走了，她高兴的真如此明显？可润玉那厮分明情绪更高啊，被他衬托着，她才对扮演谢韵如此懈怠。
这些人怎么还就此给她安排上宫.斗戏码了？锦觅愤愤回去捶了润玉一顿自不必说。
只是润玉莫名其妙挨一顿捶甚觉委屈，很是夸张的嗷嗷惨叫后，少不得从旁处找补回来，如此，那天晚上变得很惨的就成了锦觅，并且，为了照顾润玉的伤不加重她放弃了抵抗，还，还很是配合。
“呸，如何就成这样一副局面了？！”她到终了也是没想明白。
锦觅为此很是脸红耳臊。
“只这几日沄王妃的待遇，还得舍身相陪，我可真亏，”她累的手指都懒得动一下了，愤愤道：“这种事以后去找你家王妃。”
又说这种话，真是故意的，润玉气不打一处来，便故意答：“那个假的，不似你有趣，瞧你，又聪明又可爱。”
“要找有趣的，贵府还缺吗，一个个伸长脖子等你挑选呢，什么类型的都有，那可都是正儿八经进府的，没一个假的，你尽可以……”
“你没完了是不是？”润玉俯过身将人揽进怀窝，在她瓷白光洁的脖颈上留个印记，“我告诉你玩笑适可而止，否则我让你明天没脸见人。”
锦觅：“……”
^
琰若又来看润玉了，不像润玉刚受伤时候来的那次哭哭啼啼，反倒拉着锦觅说东说西。他这几年每回来沄王府都不得见这女主人，这两次倒见得敞亮，心下甚奇。
“嫂嫂，你和我大哥没有闹矛盾吧？”琰若一脸与之年纪不符的庄重。
“怎么？”锦觅抿了抿唇，压抑住笑意，瞧着那张稚嫩天真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低低道：“大哥从前可紧张你了，藏得严严实实，我总觉得他不知什么时候变的不重视你了。”
“是啊，”锦觅煞有介事的垂过头去，“男子当中无情者十之八九。”
琰若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是诧异，又是不可置信，心底的忿然还未完全升起，脑袋便给人拍了一巴掌。
二人回头，只见润玉竟走了来，在一旁撩起衣摆坐下，目光扫向他们。
不晓得他听到多少，锦觅顿时缩了缩脖子，琰若站起来义正言辞的准备开腔，望见自家长兄的眼神，气势也弱了下去，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他彻底没了底气，只在口中囫囵出一句：“大哥，嫂嫂这么好，你可不能不要她。”
润玉转头向锦觅，目光相对，锦觅忙悄悄摆起手来，“我就是开玩笑嘛，你别当真。”
“你一个小孩子倒好管起大人的事来了，今日功课可做完了？近来也没考教你的课业，看来是很有进步，走，现在便去我书房……”
“大哥！大哥，大哥，我想起来件事……我那个功课没做完，今日事今日毕嘛，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完成了。”琰若忙忙整理了衣装，向兄嫂各自揖了一礼，一溜烟就出门了。
“你会吃人啊。”锦觅忍俊不禁，也自起身去送琰若，不该和孩子开这种玩笑，是得和他说清楚免得他胡思乱想跟着瞎担忧。
锦觅送了琰若回来时却不见润玉了，侍婢说他去七政院了。
这个时候是有什么事？从前也没见得有多勤勉，这伤都没养好反倒跑去折腾了？
锦觅走去七政院寻人，这个地方她与润玉成婚前倒是经常来，自春末被润玉救回来养伤，日日住在沄王府，却鲜少踏入，究其原因，心中颇是叹息。
七政院静谧，门外站着侍从朝她行礼，锦觅心中却觉怪怪的，想起方才与琰若的玩笑，到底是这似真似假的身份才是别扭的源头吧。
她就如此悄无声息的做回了自己么？是自己又非自己，真不知是谢韵替了她，还是她替了谢韵，这种感觉让她不悦。
风中送来“叮铃咚铃”之声，脚下见得那熟悉的台阶，锦觅抬头，原来无知觉时已穿过前庭走至润玉书房门前了。
这碎玉清凉的声音柔缓悦耳，却一直萦绕涤荡在脑中似得，仿佛久远的曾经有听到过，锦觅忽然想起来，之前两次宿在此处，便是这种声音不时曳在窗外。
今日清风如水甚是舒爽，她转头，目光为那廊下檐前挂着一串兀自于风中浮动摇摆个不停的结绳风铃所吸住，抬步上阶，没有去敲书房门，而是向那悬着风铃的窗边走去。
润玉平日就喜欢坐在那扇窗下看书，此时窗扇打开着，他却这会儿不坐在这里。
她望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就移近步子，踮起脚伸手去摘风铃了。
有点高，她伸出一只手先抓住最下方悬着的玉牌，另一只手抬高了去够绳曲，晃动间瞧见玉牌之上所刻有字样，她猛地想起来阿音会编风铃。
却不知这串是不是阿音编的，她正端详上头的雕绘来辨认，不知何时，润玉站在身后了，抬手将她拦住。
锦觅做贼心虚蓦地被吓了一跳，脑子一白正不知如何解释，却觉润玉靠近，抬起双臂伸过她头顶，手指灵活地自去拆解那风铃。
头顶一阵叮铃乱响，锦觅整个儿被拢在下头，反应过来润玉在做什么，顿有些做坏事被抓的尴尬，她转身，圈住他腰投入他怀中。
“这串风铃吵得很！你能管住让风不吹吗？”甚是无理的由头却把理直气壮做了个十足。
他动作似乎停了停，垂头将她望了一眼，道：“嗯，不能。”很快，那串风铃被他解了下来。
锦觅有些懵，惑然不解的抬头去看，润玉只说：“若是嫌吵，收起来便是。”
“你看书时不觉得吵吗？”她继续理直气壮的追问，却被晃在眼前的风铃上的灰尘呛得咳了咳，显得不那么言之成理。
润玉不语，笑了笑，拆开她缚住他腰的手，抬步进去了，锦觅目不斜视观察着，他神色平静，目光悠然，拆下那串风铃是半分勉强也没有的样子，她不禁好奇这串风铃在这檐下挂了多久了？她说让拆就拆？
锦觅努力回忆着，记忆中，好像他们成婚前，她来这里都没有见过这串风铃的，她张口想跟上去问一问，一转身却见孔太医站在阶下，面色极其不自在的匆匆对她一揖道：“下官告辞，告辞……”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不作声的看着礼貌吗？锦觅脸“腾地”红了，继而竟生出无比的难过来，她与润玉虽是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他们关系扭曲，在不见光处，何等的肆意放纵都可以，可除却那些时候，在阳光下，牵手拥抱这样的平常温暖却不曾有，甚至不曾并肩而立，今日润玉敢不惧目光的与她如此贴近，说到底她不过用的是旁人的身份。
他们终究是与寻常夫妻有所不同，似乎连最简单的亲近，都是不该有的期待，被人看见竟心虚别扭。
她站在窗边看进去，见润玉找了一个锦盒出来，拿了绢布细细擦拭了风铃上的落灰，动作轻缓细致，生怕弄坏了似得。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什么也问不出口了，他到底是待阿音不同的。
锦觅恍觉有些难堪，为何非要找如此蹩脚的理由叫人家拆下来，今日这大脑发热的行为是做什么？
看到他如此珍视一串死物，她竟会感到心口酸涩不已。原以为这一辈子都很难再把感情完完全全的交托出去了，即便他是于她来说那么与众不同的润玉，就那般若即若离真真假假的在一起，若是不痛快可以做到及时抽身。
可眼下还抽的开身吗？
“你何时想走便走，要去哪里都随你，我不会拦着。只是，先活着。”她想起刚救回她时他的诺言。
他最最郑重其事且多次提及的承诺，就是她是自由的。他从前说过，绑着，囚着她都是理所应当，他没有那么做，一半是因为她爹爹以荆公的情面求过他，一半则是因为爱她，所以，她得有如今的造化，全赖与他同学于荆公门下。
“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呀？”
她看见润玉将擦好的风铃小心翼翼的收进盒中，转过头来对她招手。
锦觅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呼啦一下转身风风火火的走进去，她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便要与他来个了断。
润玉坐在桌前，像是被她这个样子吓到。
“我可以不在乎别人，那些莺莺燕燕都是没必要放在心上，唯独阿音，她于你，于我，于我们，实在太特殊了。”
“阿音？阿音么？”润玉蹙眉，瞬间便明白过来她的委屈在何处，打开了桌上的锦盒推给她，笑意漾了满面，道：“你以为这串风铃是阿音送给我的，我又珍而重之，是对她的感情厘不清？你自己瞧瞧，这是悬在老师书房檐下的那串不？是师母编的，我自小去的最多的便是老师的书房，听的最多的便是这清灵之声，荆府抄家之时，压上这皇长子的威慑带出来的，只这么一串风铃。”
锦觅目瞪口呆，待看清那风铃下坠着的玉牌上头刻字，一时羞窘的提起风铃，别过脸，振振有词道：“不见你对我这般用心细致的，我能不……能不胡思乱想嘛，琰若说的对，你就是不如从前重视我了。”
润玉哭笑不得，凑近了浅笑道：“你送的书，我是常年放在卧榻旁，夜夜不离手的。”
锦觅脸红的跟熟了的虾子似得，润玉莞尔，明亮的眼睛中满是快意，笑眯眯道：“你肯真的做我媳妇儿了么，感情这件事，我爱谁心里很清楚，从不对任何人说模棱两可的话，爱不是交换，我不会因为感激老师就以照顾之名做让阿音误会的事，我照顾她是亲人之谊，与你和你爹爹照顾她没有分别，我心里只有你嘛，若与她有感情纠葛才是害她啊。”
锦觅哑口，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啊，自己创造机会钻入他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