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债务

    彷徨岔路·蛛网酒吧。

    五彩斑斓的灯光随着暴躁的音乐从上方投射下来,将昏暗的室内映照成千奇百怪的模样,配合着客人们醉酒后潮红迷离的脸庞,这里宛如迷失的梦境。

    有人在酒精与歌舞中肆意放纵,有人在黑暗里窃窃私语交谈着阴谋,人们的身影被灯光扭曲成狰狞的模样,投射在墙壁上,映衬着墙上那些鲜艳且怪异的涂鸦。

    空气里徘徊着浓重的酒气,还有其它难以辨认的味道,好像是布满杂质的机油,血肉腐败旳酸腐,还有些许新鲜的血气……

    维卡站在吧台后,静静地擦拭着他手中的酒杯,对于这迷幻的情景,他早就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执行他的工作,在这狂欢的人群中,他仿佛是唯一清醒的存在。

    两个男人挤开拥挤的人群,坐在吧台前,举起手对维卡示意,维卡点点头,为两人上了两杯酒。

    “维卡,我最近找到了个好东西。”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男人的脸上泛起了些许的微红,神神秘秘地对维卡说道。

    “杰洛,什么好东西。”

    维卡不喜欢这些醉醺醺的家伙,但和客人聊天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一枚玛门币,一枚崭新的、从未见过的玛门币。”

    杰洛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手帕,把手帕摊在桌面上,然后将它打开,灿金的微光一点点地绽放出来。

    只见脏兮兮的手帕中,摆放着一枚玛门币,它一尘不染,甚至连划痕也没有,就像刚从铸币厂里取出的。

    最令人感到惊奇的一点是,这枚玛门币上的图案和所有已的图案都不同。

    在彷徨岔路内常有这样的事情,每当出现一个被人传唱的都市传说时,都会有代表其的玛门币出现,而眼下这枚硬币的出现无疑代表一件事。

    新的传说出现了。

    “我知道你是专业的,维卡,”杰洛笑嘻嘻地,“你能从这枚硬币上看出什么吗?”

    维卡不仅是蛛网酒吧的酒保,还是这里实际的掌控者,加之蛛网酒吧内绝对和平的特性,维卡在彷徨岔路内很有威望。

    每个人都想讨好维卡,以换取在彷徨岔路内的便捷,而讨好维卡最好的办法,无疑是为他收集玛门币,但准确来讲,是收集不同的玛门币。

    对于维卡而言,收集不同的玛门币就像集邮一样,为了一些稀少珍奇的玛门币,维卡不介意出大价钱。

    “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发现这枚硬币的人,现在整个彷徨岔路说不定都找不到第二枚。”

    杰洛嘿嘿地笑着,玛门币之间也有着区分,有些玛门币十分常见,有些玛门币十分稀少,这个连杰洛自己都认不出的玛门币,无疑是最罕见的那种。

    有人推测,玛门币稀少与否,是与都市传说的普及度挂钩的,越多人知道一个传说,代表传说的玛门币越多,反之亦然。

    维卡拿起手帕中的硬币,盯着其上的图案,随后问道。

    “你是从哪得来的硬币?说实话。”

    “这个嘛……有些巧合了。”

    杰洛想了想,看到维卡那双凌厉的眼神,他意识到还想在这里混,最好还是说实话。

    “我是在一处公共电话亭里找到的,它就卡在退币口里,看样子有人遗忘了它。”

    维卡没有回应,目光沉思着。

    “说来,这是什么教会符号吗?”杰洛继续嘴碎着,“这符号看起来像把手杖。”

    维卡抚摸着硬币的表面,如杰洛所说,它看起来确实像個教会符号,又好像是把手杖。

    图案的下段为一个十字符号,在十字的顶端顶着一个圆形符号,圆形符号的上方又与一个半圆的符号相接。

    符号连接在了一起,变成了这副难以理解的诡异模样。

    “水银……”维卡低声道。

    “什么?”杰洛听到维卡在说什么,他脸上涌现喜色,“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来。”

    “这不是什么教会符号,也不是什么手杖,这是一种炼金术符号,它所代表的是炼金术里的七大金属之一、水银,又或者说汞。”

    维卡对硬币来了兴趣,他反复地打量着硬币的细节,并对杰洛继续讲解道。

    “炼金术师们认为水银是种极为奇特的金属,它超越了固态和液态,超越了人世与天国,超越了生与死。”

    “就像某种……杀不死的东西。”、

    另一个男人说道,他是和杰洛一起来的,但一直在旁边喝酒,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低沉,就像在讲某个古老的故事。

    “某种杀不死的、奇特的金属。”维卡冲男人点头,肯定他的猜想。

    “炼金术师们还将其视作毒蛇的象征,具体起源不清楚,但从教会的神话里能得知,人们最初生活在地上的乐园里,但毒蛇的诱惑下吃下了智慧的果实,就此被放逐……”

    维卡一边说,脑海里一边浮现起了另一个图案,一头毒蛇缠绕着智慧的果实。

    “因而在一部分炼金术师们的眼中,他们将毒蛇视作狡诈的、贪婪的、对真理的追求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吞下那智慧的果实。”() ()

    “哦……听起来还真让人不安啊。”

    杰洛愣了愣,可紧接着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搓弄着双手,眼神示意着维卡。

    “你的账两清了。”

    维卡明白杰洛的意思,直接收起了硬币,将它贴身放进口袋里。

    杰洛险些笑开了花,但紧接着喜悦便被好奇心取代,他试探性地对维卡问道。

    “既然硬币出现了,那么它代表的又是哪个传说呢?”

    “我不知道。”

    维卡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酒吧里度过的,外界的纷纷扰扰和他无关。

    “我倒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个怪事,”这时一旁的男人再次开口,“你们听说过恶灵的故事吗?”

    “恶灵?”杰洛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呢?威尔,恶灵又是什么东西。”

    “你没听说吗?这是自前一阵暴风雨夜后出现的传说,那一夜很多帮派都被赶尽杀绝,报纸说他们是相互火拼导致的……这有可能吗?他们相安无事那么久了,突然间就杀红了眼,而且所有人都死了,连一个赢家都没有。”

    威尔平静地饮酒,努力麻痹自己的神经,现在回想起这些故事,简直如同血腥的噩梦。

    “幸运的是,有个倒霉鬼活了下来,是一个叫怀特的孩子,我这些故事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那一夜的实际情况是,一个被称作恶灵的怪物杀了进来,怀特他们试着反击,对着它挥刀,朝着它开火,那种火力足以将一个人杀死上千遍了,可怪异的是,那头恶灵会流血,但它不会死。”

    威尔学着怀特的语气,惊恐中带着绝望。

    “只能看到不断闪灭的枪火,以及黑暗里回荡的哀嚎声,怀特只能借着短暂的焰火看清那个狰狞的身影,随后在沉重的喘息声中,他的队友一个接一个的死掉,被利刃贯穿,被铁锤碾碎……”

    威尔放下了酒杯,浑浊的目光直视着杰洛。

    “想一想,杰洛,想一想那样的一幕,没有任何征兆,噩梦就这样突然地降临了,你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唯一清楚的是,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你试着反抗,却徒劳无用,仿佛当它来临时,你能做的只有祈祷与忏悔。”

    “假的吧?”杰洛被威尔的话弄得发毛,他坚定地怀疑道,“如果那恶灵真的这般可怕,那怀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就是恶灵的有趣之处了,”说到这,威尔微笑了起来,露出焦黄的牙齿,“它是个有选择性的恶灵,并非无差别嗜血的野兽。”

    “怀特说,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恶灵对他说‘他不在名单上’,那么……是什么名单呢?”

    “恶人的名单。”

    突然,聆听谈话的维卡开口道,他低着头继续擦着手中的酒杯,脑海里回想着在诺姆的诊所里,他所看到的,他所听到的。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维卡想起他第一次来蛛网酒吧时说的话。

    成为传说。

    “对,恶人的名单,”威尔冲维卡举杯,然后看向表情逐渐苍白的杰洛,“怀特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才加入帮派没几天,就连枪都没开过,他手上没有染血,如果染过血的话,恐怕怀特也会死在那一夜。”

    “不不不,威尔,这不可能,你怎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呢?所谓的怀特只是你编造的故事吧!”杰洛的声音高了起来,努力否决着他的话。

    “因为怀特是我的侄子,说来我还得感谢恶灵,它给怀特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冲击,见过尸体与鲜血后,这孩子老实了不少,再也不提及什么加入帮派的事了。”

    威尔的目光紧盯着杰洛,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追问着。

    “这可以是事实,也可以是故事,但杰洛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呢?难道说你做了错事,正害怕恶灵盯上你吗?”

    “这和你无关。”杰洛直接站了起来,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威尔,“明天见,威尔。”

    “我也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杰洛!小心,恶灵正盯着你呢?”

    杰洛加快了离去的步伐,努力将威尔的笑声抛到脑海,走在潮湿阴暗的街头,彷徨岔路的街景总是这样扭曲怪异。

    寒冷侵袭着身体,冬天就要来了,他裹紧衣服的同时,叼起一根香烟、引燃。

    “该死的故事,”杰洛嘟囔着,“该死的纪念币收集。”

    彷徨岔路的构成复杂,很多人并不居住在这里,他们大多住在更为宜居的秋伤镇,还有大裂隙周边,为此这些人也不怎么信奉僭主,更不要说玛门币的传说了。

    杰洛便是不信者的其一,他收集这些硬币,只不过是这该死的彷徨岔路以它为货币而已。

    “没有什么恶灵,只是这些人的疯言疯语而已。”

    杰洛反复低语着,朝着道路的尽头走去,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歪曲怪异的建筑上,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那里蹲伏已久。

    男人一身漆黑的大衣,脸上带着邪异的面具,青色的眼瞳里倒映杰洛的背影,他缓缓地拉开大衣,从里怀中取出一把斑驳的羊角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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