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小葵遭到不明病毒攻击,启动克源杀毒系统,开始扫描。”

    “……扫描失败。”

    “……扫描失败。”

    “滋……A3180智脑小……葵为您服务。”

    “……滋……飞船即将驶离原定航线……滋……”

    前方是一片危机四伏的陨石带,密密麻麻的陨石和破碎的飞船碎片漂浮着,被更改航线的飞船傻呼呼的冲入其中。

    睡梦中的雪雁紧闭双眼,额头冒出冷汗,小小的身体痉挛般轻微抽搐着。她像是被噩梦魇住,耳边是智脑小葵被劫持后略有些怪异的金属声:“滋……能源一仓关闭……二仓关闭……注意,注意,飞船将在三分钟后进入休眠模式……”

    他爹的!

    雪雁盯着显示屏上鲜红的“02:59”倒计时,若是飞船被强制关停,陷入休眠的船体不出一秒就会被大大小小的陨石撕个粉碎!

    千钧一发之际,雪雁看到自己双手在操作台上摁出残影,开启手动模式抢回飞船控制权,神情孤傲的女人握紧操纵杆,她不认命,她要从数不清的陨石群中逃出生天!

    被陨石衬得格外娇小的飞船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姿态在陨石带中极限穿行,像是一场无声的表演,飞船拖着长长的尾巴流星般突破陨石群包围,在倒计时最后一秒飞射而出!

    全身绷紧的肌肉叫嚣着酸痛,雪雁将重重的靠到椅背上,轻吁一口气,安全了。

    接下来只要……

    那是什么?

    透过舷窗,只见前方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黑洞群,它们只是静静的存在着,强大的引力就能将一切物质吞噬殆尽。人类智慧的集大成者在它面前不值一提,雪雁只能徒劳的看着飞船献祭般投向它们的怀抱。她双手虚握,略显茫然的等待湮灭的那一刻。

    都说人死亡时会回忆自己的一生,那些自以为不重要的记忆都能在这一刻显现。雪雁有些好奇自己的走马灯里会现出哪些人的脸孔?

    一张仿佛从历史课本抠出来的略显刻薄的瘦削面容蓦的闪现眼前,开口骂道:“不识抬举的懒蹄子!你也配睡到现在?你是有功劳苦劳怎的!”

    雪雁“嗬”的坐起身,什么黑暗无垠,什么生死一线通通散去。耳边是妇人打骂孩子的声音,入目是一顶打了补丁的麻布帐子。略显黯淡的光线透过帐子照进来,叫雪雁看清楚自己现在六七岁的小胳膊小腿。

    是了,她现在不是联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财政大臣雪雁,而是蓝星远古时代一名林姓官员府上的家生奴婢云小丫。

    淦!

    雪雁双手抱胸,无声咒骂卸磨杀驴的前上司联盟元帅穆同半刻钟,勉强气顺了些许才掀开床帐准备洗漱。

    麻衣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雪雁拎起领口嗅了嗅,一股汗酸扑鼻而来,她嫌弃的拧眉。原身一场高热没了命,她穿过来时身体虚得很,在床上躺了三天,今日总算可以下床,该换洗换洗了。

    雪雁黑着脸背过身,用撅屁股探腿的可笑方式蹭下床——幼童的身体太弱小了!雪雁不满的捶了下腿。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原身父女俩的住处,两间小小的屋子,父女俩一人一间。配了简单的家具,没有浴室,只有一个擦洗身体用的大木盆,洗澡用热水得去大厨房抬。生活条件如此艰难,雪雁再次无声咒骂前上司让她落到这种处境。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下人来说已经是顶好的条件了,一般单身的奴仆只能住大通铺。原身三岁没娘,父亲也在前几日去世,她单蹦一个,养好病后就要搬离,将房子让给府上其他有家有口的仆人。

    提热水……她如今能比桶高一尺不?哪里提得动。

    还得拜托别人帮忙。

    雪雁木着脸开柜子翻找银钱,破木柜开门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外面的人就从她弄出来的动静里知道她醒了。

    窗外顿时掀起新一波指桑骂槐。

    “没脸没皮的东西!吃吃吃,饿死鬼投胎怎的!”

    女人声音尖利,劈头盖脸打孩子,小姑娘哇哇大哭起来。

    “哭哭哭,你娘没死呢!也不跟人学个眉高眼低,赶明儿也挣个副小姐当当,好叫你老娘少受别人的闲气,你便要龙肝豹胆老娘也给你弄来!”

    这三天妇人逮着空闲就要在窗户根儿下指东骂西,雪雁听得烦死了。这会儿能动弹了她可不惯那臭毛病,眼皮一压,抄起垫柜脚的一块碎砖头掀窗砸出去,“砰”的一声刚好砸在妇人脚边,飞溅的碎石头将她打得嗷嗷叫唤。

    “天呐!天呐!杀人啦!”瘦长脸面相刻薄的妇人跳起来,扶着胳膊大喊大叫。

    雪雁踮脚站到矮凳上,从窗户口探出一张雪白的脸,脸上一对菜刀眼沉沉的盯着妇人。

    阴沉的视线犹如刀刃,刮得妇人皮肤生疼。陈二家的被雪雁盯得背后发凉,气势瞬间弱下来了。

    也是邪了,这死丫头以前有这么瘆人么?

    她搓了搓胳膊,只觉得雪雁这几天面相都变了。从前的小丫头傻不愣登好骗得很,如今挂在窗口那个却是浑身笼罩着阴气,两只黑漆漆的眼珠看人时活像个鬼,要来锁她的魂。

    雪雁冲她咧嘴森然一笑,将陈二家的吓得头也不敢抬后才慢吞吞的从窗棱退下去。

    “嗬,嗬。”陈二家的抚着胸口喘气,被太阳一晒,先前的恐惧顿时变成恼怒——她竟然被一个小崽子吓住了!

    “妈,小丫姐姐的病好了么?”陈家小女儿萍萍扯着她的袖子问。

    陈二家的怒火噌的被点燃,啪的一个耳光扇过去:“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人家好不好关你屁事!怎的不想着你妈?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小院里有差事的都当值去了,打量没什么人看见,陈二家的愈发上头,打得萍萍抱头逃窜。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提着食盒的丫头,见她将萍萍打得哇哇直哭,不满道:“陈嫂子,孩子关起门来管教便是,在外面大吵大闹做什么?”

    见是夫人房里的丫头逢雪,陈二家的当即换上一副笑脸想要上前套个近乎,逢雪把下巴一抬:“我给小丫送饭呢,嫂子慢走。”

    陈二家的讪讪的扯着萍萍胳膊走了,没走几步悄悄回头啐了逢雪一口,不过是个二等丫头,得意什么!

    逢雪推开雪雁家的门,笑起来:“哟,下得床了。”

    她将食盒放到桌上,几步走到雪雁跟前,弯腰探出手放到雪雁额上感受温度。

    雪雁猛不丁被一只柔软的手掌封印,一动也不动,捏着拳头警惕的抬眼往上瞧,做什么?

    逢雪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不烧了,小丫,你可算好了。”

    原来是手动量体温,奇妙的远古人。雪雁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逢雪见她瞪着一对菜刀眼,配上软嫩的小脸显得奶凶奶凶的,不由嗤的笑出声:“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怎的病了一遭倒跟前院那只凶狸花越长越像了,尤其那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逢雪学着她的样子压低眼皮,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雪雁自顾自打开食盒吃早饭,里面放了一碗粥,佐粥小菜,还有两个热腾腾的包子。病体初愈,身体叫嚣着补充能量,她有些急不可耐的抓起包子狠狠吃了一大口。

    里面竟是肉馅。

    雪雁眯起眼睛,林府伙食还不错么。

    “慢点,”逢雪坐在她对面撑着下巴看她进食,“够不够?先前你只咽得下去米汤,肯定饿狠了。”

    雪雁这才想起来前几天都是这个小姑娘照顾她,她不要脸的称这个十来岁的姑娘姐姐,给她道谢。

    “谢什么。你也别急,再养两天,好全了再去小姐屋里上值。夫人把我也拨过去了,以后咱们俩都在一块儿呢。”

    逢雪是个话痨,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雪雁间或应一声,旁敲侧击打听情报。

    雪雁从她零碎的信息中提取出重点,原来林府男主人是探花出身,数月前被点了巡盐御史;女主人出自高门,来头不小。原身父亲云大便是林老爷的长随。林老爷前几日去盐场巡查,回程时竟遇上土匪劫道,云大替林老爷挡刀,当场便去了。林老爷感念云大恩情,正好夫人要为长女挑侍女,便交代将云大唯一的女儿调到大小姐身边做贴身丫头。所以雪雁现在吃的用的并非下人常例,而是大小姐贴身丫头才有的待遇。

    雪雁恍然:原来她就是陈二家的口中的‘副小姐’预备役啊。

    逢雪朝外面努嘴:“她成日巴结吴姐姐,打量着让萍萍去小姐屋里呢,如今你占了一个位置,她可不就急了。”

    “你别怕她,横竖过两日搬到我们那边去,她连你鞋底子都够不着。”

    雪雁不在意这个,副小姐说得好听,顶破天还是任打任骂的奴仆。她从来只有搓磨别人的,哪能受人搓磨。

    逢雪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内宅仆妇间的争斗,她不感兴趣,就想知道外面的情况,状似好奇的问:“咱们这里也有土匪?”不是说远古的江南最是富庶么?

    “是呢,这几年年成不好,经常发大水。”逢雪故作老成的叹了两声,“外面卖儿卖女的越来越多了,人牙子上门好几次呢。幸好咱们在府里,往后跟着小姐不缺吃穿,再好不过了。”

    逢雪一脸庆幸,雪雁却不似她那么乐观。她也是搞政治的人,监理盐务的官员遭遇劫匪,这里面恐怕有些文章。再者南方涝北边就容易旱,整个国家的粮食产量都会受到影响。她叼着勺子皱起小眉头,看天吃饭的时代,天灾势必酿成人祸。一个王朝若陷于天灾和内乱,它的稳定还能维持多久?

    雪雁本想找机会逃逸,但外面的土匪猖獗得连官员都敢打劫,地方治安形势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豆丁出去走两圈不得被人抓来吃了卖了?

    没有旁的去处,难不成还要当几年奴仆?

    穆同匹夫,害我至此!

    雪雁开启静音谩骂模式,将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个遍。

    “你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

    雪雁很快接受了现实,但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虽说开局不顺,这不是马上要去做大小姐的贴身丫头了么?林府两口子唯一的孩子,条件肯定不差。

    心很脏的前·联盟大臣雪雁毫无负担的打算利用这位大小姐的资源做些前期准备,再想办法脱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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