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们居然睡了个好觉。

    几人从营帐里醒来的时候,能看到天光已经大亮,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对视之间有些惶恐。

    奇了个怪的,头儿今儿个怎么没把他们拽起来赶路?

    等他们掀开帘子走出营帐,才发现队里又多了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货物里夹杂了一个人口。

    明显是山中部落民族打扮的男子身材匀称结实,看上去是很凶残能打的那种人,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头上还挂着兽骨坠饰。

    这么个家伙,正被他们头儿绑在货车上,毫无还手之力,屈辱地低头吃着一张冷掉的面饼,一旁的圣女勉强拿了个巾帕,偶尔替人擦一下嘴角。

    听到营帐这边的动静,虞幸维持着举面饼的动作往这边看来,镖师们顿时一哆唆。

    这显然不仅仅是镖师对上司的敬畏,其中参杂着多少心虚畏惧,只有虞幸知道。

    他冷笑一声,叫镖师们把营帐收拾好,再随便吃点东西,准备上路。

    有个人问:“我们不吃顿热的再走吗?”

    虞幸冷飕飕地嘲讽:“睡了就吃吃了就睡,我养你们还不如养头猪,起码猪还能杀了吃肉。”

    于是没人有异议了。

    赵一酒从这态度里找回了心理平衡,用活动范围有限的胳膊肘捣了捣虞幸:“原来你还是个镖头,喂,考不考虑放了我,我替你们看着货。”

    虞幸虽然不生气了,但是并不松口:“不需要,你就老老实实等着被卖吧。”

    赵儒儒也道:“要是放了你,你把我掳走了怎么办。”

    “呵。”赵一酒便没再争取。

    他貌似接受了即将被买卖的现实,吃完饼后就这么靠在身后坚硬的货物上,看着走镖队伍收好营帐,喂好马,整理了一下就沿着小路继续往风头镇的方向走。

    今日阳光正好,镖队快速前进了几公里,太阳落在头顶,空气隐隐开始燥热。

    屁股下的板车不断被路上的石子颠簸震荡,赵一酒一边用余光打量道路两侧的树林,一边望着队伍最前方领路的高马尾背影。

    两人中间也就隔着两个镖师和一个赵儒儒,他的位置反而是最能囊括所有人声音的。

    赵一酒听见后面的两个镖师悄声聊天。

    “昨天咱还有好些个兄弟,今天就剩我们几个了,怪难受的。”

    “哎,彪子他们就死在路上了,连个尸骨都没人埋葬,镖头是不是太冷血了?”

    “嘘,你不要命了……等回去总镖头肯定会给彪子他们的家眷送钱的,咱们出来闯为的不就是家里婆娘孩子过得好一点吗,也算达到目的了。”

    “我家里还有六十老母,哎……这山太邪门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去。”

    “现在纠结有什么用,当初不都是我们自己选——不说了不说了,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赵一酒正听到关键,镖师自己选了什么?就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思绪。

    紧接着,几个浑身是血的白衣人就从林中滚了出来。

    虞幸将缰绳一勒,垂下目光看着扑到面前的人。

    “救命,几位大人,救命啊!”来人凄惨地抬起头,脸上皆是鲜血,看上去模样狰狞。() ()

    赵儒儒眼睛一眯。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找上我们?!”在虞幸身侧的镖师不等他发话就质问起来。

    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涕泗横流,磕了两个头才说:“我们,我们一家本是从山中穿行,打算去北边经商的,没想到路遇劫匪,把我全副身家抢了不说,还打算要人命啊!”

    他拉过旁边的女人,这时众人才看到,女人怀里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男人身后是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跟着低头不语,浑身发抖。

    “求各位大人老爷救救我们,家妻刚生产一个多月,身子骨还未调理好,已经撑不住了!”

    这……

    镖师们犹豫起来。

    对他们来说,基本没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想法,大家都不是善人,若是平常,遇见这种事他们停都不会停一下。

    可这里还有个婴儿。

    再凶神恶煞的人,看到婴儿都会迟疑一下的。

    虞幸却是“哦”了一声,并未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询问道:“你们说在被劫匪追,劫匪呢?”

    “许是追丢了片刻,过不了一会儿就会跟上来了!”男人眼底泛红,恐惧的泪水簌簌落下,“刚才我的管家牺牲自己,一人吸引了劫匪注意,把人往另一个方向引了,这会儿我们才有求救的机会。”

    “大人,救救我们吧,等我平安回家,我就把剩余财产的一半赠予大人!”

    镖师心动了,骑马走到虞幸身旁:“头儿,这家伙许是个富商,我们要是送他们平安离山,能赚不少!”

    男人也不说话了,所有人都望着虞幸,等他做决定。

    虞幸轻嗤一声。

    他状似无意地说:“一家子白衣服,若不说是经商,我还以为在披麻戴孝呢。”

    “来人,把他们都绑了,我倒想会会那些劫匪。”

    “……大人?”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厉声喊道,“家妻身体撑不住了,她还抱着孩子啊!”

    镖师们也不太赞同。

    赵一酒手背在身后,悄悄解开了麻绳,血色的眼眸凝视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女人,以及怀中襁褓。

    虞幸见镖师又不听话了,眉间流露出一丝厌烦和不耐,他忍着把镖师们通通扔进海里喂鱼的冲动,亲自翻身下马,动作间迅速喊了声:“圣女。”

    赵儒儒手中铃铛“叮——”的一声,空灵的声音传出老远,在众人都被震慑住的瞬间,虞幸已经拔刀砍向那个柔柔弱弱的女人。

    女人骤然抬头。

    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的脸上浇灌着鲜血,看见迎面而来充满煞气的刀刃,她脸色大变,张嘴尖叫一声,猛然把手中的襁褓往装货板车的方向一扔。

    襁褓在空中划出一个有力的弧度,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襁褓里滑出来,枯瘦的手爪从一名镖师头顶踩过,倒钩的指甲瞬间带下来一块沾血的头皮。

    那东西速度快到看不清影子,直冲向赵一酒的位置,看样子也想给赵一酒的头开个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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