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大半个身子隐没在枝丫里,只探了个头下来,怎么看怎么诡异。

    宋时薇已经习惯他不走寻常路,许是职业使然,月隐常待的地方不是房顶房梁就是树上。

    “那易容丹药极为阴寒,夫人好不容易重伤恢复,到时候又伤了底子。”月隐严肃着脸道。

    “你说的是南诏的易容丹,而我要用的是大魏药师研制的,喏,你们看。”

    月大头从怀里掏出个乌漆嘛黑,汤圆般大小的药丸,他的手指粗糙,手掌宽大,衬得药丸格外秀气可爱,但掩盖不了它大到难以下咽的事实。

    宋时薇下意识咽了咽嗓子,不敢想象她的喉管要怎么容纳这么大颗药丸。

    “此易容丸名叫爹不认丸,吃了它,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月大头贴心解释。

    月隐不留情面嗤了声:“这不是废话吗,不然怎么叫易容丸。”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药性温补,不光能易容,女子吃了还能助孕哟。”月大头句尾音调上扬,哟得特别荡漾,殊不知他的脑海里已经刻画了一排长得和主上一模一样的小奶娃。

    月大头喜欢孩子,也喜欢带孩子,平日里没任务的时候经常蹲书院帮夫子看管一群猴孩子。

    他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为主上大人带孩子,挥洒他的忠心!

    “我先试试毒。”月隐跳下来,一把夺过药丸塞进嘴里,紧接着呕的一声吐出来,“什么味这么冲,比茅坑还臭!”

    宋时薇见状哆嗦了一下,幸好没吃。

    月大头气死,猛晃月隐肩膀:“你怎么整颗都吃了,只要服用指甲盖大小就好了,这下完了,我就这么一颗!”

    月隐还回味在难以言喻的臭味中,面容扭曲道:“哪得来的,大不了我去偷鸡摸狗一番。”

    “不用麻烦了,再想想别的办法伪装。”宋时薇赶紧制止,这般臭的药丸吃下去还不得昏厥,再看月隐已然一副快被臭晕的样子。

    “你等着,等大人回来,我就去打小报告,让他把你换走,由我来当大人的贴身护卫。”月大头咬牙切齿放狠话。

    这时子卿尘出现在门口。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月大头立马站好,恭敬道:“明早就要动身,我们过来让夫人见见。”

    子卿尘颔首,道:“你们家大人找,有话要交代,在前厅。”

    “是!”

    话落音,七个人瞬间轻功飞走,包括树上的月隐。

    宋时薇朝子卿尘笑笑,起身也打算离开,她知子卿尘一直不喜她,两人你之间更是无话可说。

    “且慢,我有话与你说。”子卿尘开口道。

    宋时薇侧头惊讶看他,行走的冰山竟然主动和她搭话?太阳莫是打西边出来了。

    “大祭司请说。”

    “即便赵临渊出征无暇顾及将军府,他也不会放弃追捕你。”子卿尘语气淡漠:“为了抓到你,他算是把大魏搅得天翻地覆。所以,如若你要离开,那离开得干净点。”

    宋时薇正色:“大祭司是何意?”

    “明日你离开后,就不要再回大魏。”子卿尘抬眼对上她的视线,目光尖锐,“我不想再因为你和赵临渊的事,平添无谓的波折和死伤。”

    子卿尘说的毫不客气,已然掩盖不住脸上的厌恶。

    要不是她,南诏不会再次和大魏开战,会趁着晋国势微,转而攻打晋国,以报当年长公主之仇。

    在他看来王爷简直昏了头,沦为被情爱蒙蔽的痴人,连天下都不要,就为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女人。

    宋时薇敛下表情道:“我是魏人,不可能一辈子不踏入大魏。”

    大魏是生她长她的地方,是她娘亲的埋骨地。即便上辈子大半时间都活在痛苦里,可正因为有这片故土,她才没有彻底成为无根的浮萍。

    “你是魏人不错,可嫁夫从夫,你该为你的夫君想想,他的身份敏感,出入大魏不亚于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知道他真实身份?”宋时薇拧眉打断。

    不应该啊,子卿尘身为南诏大祭司,如果知道阿淮是大魏派去的细作,不可能会这么平和,换成赵临渊早就跳脚。

    难不成子卿尘也是卧底?两人互相包庇遮掩?

    宋时薇看他的目光不禁多了揣摩。

    “当然知道。”子卿尘嗤了声,这宅院上上下下也就她不知道自己枕边人是南诏三王爷。

    想到这,子卿尘开始觉得宋时薇蠢得可怜,这么久了就没发现点什么不对劲?好歹是她日日相处的人,竟不怀疑一个小小戍边小卒哪来的权利可以让一群人听令于他。

    不过不知道也好,万一知道了更加缠着王爷不放,他可不想三王妃的位子被这么个无能愚笨的女子占了去。

    宋时薇沉默片刻道:“我可以承诺,此事了了,再也不会踏入汴京半步,我和赵临渊之前的前尘往事早就了结,未来也不会让你们为难。”

    “只是不踏入汴京城?”子卿尘冷笑,绷着脸,语气越发不善,“宋时薇啊宋时薇,只是让你不踏入大魏半步就这么难吗?”

    “你的意思不就要我抛弃家国故土。”宋时薇心知他在有意为难,本不想争执,可子卿尘太过咄咄逼人,“你是南诏人,对大魏自然没有感情。”

    “别扯家国大义,说到底你就是对赵临渊留恋,存有旧情!”

    子卿尘终于撕下表面温和,刻薄的言语化成一支支冷箭刺向宋时薇。

    宋时薇攥紧手心,一字一句道:“我没有留恋,我对赵临渊早就没有情!”

    她不知道子卿尘哪里看出她对赵临渊还有情,她恨不得扒赵临渊皮,啖赵临渊血。如果恨意能化成实质的伤害,在她眼里,赵临渊早已死了几百几千次。

    子卿尘哂笑:“究竟有没有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时薇受不了他夹枪带棍的说话方式,冷道:“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的私事,包括我和阿淮之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挑拨。你身为南诏大祭司,我敬你,但你说的这些未免越界。”

    子卿尘被她说的没面,不禁怒道:“宋时薇,你真以为我想管你这些烂事?如果你真的在意夙淮,此番就不会让他涉险!你真以为将军府那么好闯?你知不知因为你的无知,有可能平白搭上许多人的性命!包括夙淮!说到底你就是自私,你就从没为他设身处地想过!”

    自私二字如同一把尖锥刺入宋时薇心里,她脸色轰地变白,心像被人拧了把。她张了张嘴,辩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一路走来,阿淮护她,怜她,不惜一切帮着营救外祖父和表哥。

    到头来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他就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包裹,将满目疮痍隔绝在外,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美好。

    子卿尘说的对,她确实自私,明知道他卧底身份敏感,还眼睁睁看着他几番入险地。

    看她失落低下头,子卿尘嘴角扬起嘲弄的弧度:“讲白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夙淮,也根本不爱他!”

    “你胡说!”宋时薇猛然抬头,高声反驳他:“我没有不在意他!更没有......”

    不爱他......

    “既然在意他,就该阻止他这次的营救。”子卿尘脸上讥讽更甚,“这几日他身上蛊毒频繁发作,为了不让你担心,大量服用丹药抑制毒发,在内里快掏空的情况下,你就认定他能全须全尾撤退吗?上回去东宫救你,他就做好死的准备。”

    宋时薇身子抖了抖,一时没站稳,跌坐回石凳上。

    “怎么会,缓解蛊毒的药丸没用么?”

    她感觉身体冷透,没想到夙淮身体糟糕到这个地步。

    他一直像天神一样护着她,她便本能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他,哪怕是难解的长生蛊,她也理所当然觉得最后都能解决。

    “缓解药丸只能缓解疼痛,不能缓解毒发,如今蛊毒快渗入心脏,留给他的时日不多,至多两月。”

    “那怎么办!就没有其他办法可解毒?”宋时薇急问。

    子卿尘冷睇她,淡声道:“现如今唯有找到蚀心草方可救一命。”

    “蚀心草.......”宋时薇苦笑:“要找到蚀心草难如登天。”

    难道阿淮的蛊毒就此没办法了吗,只剩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解毒,她该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死去,如果.......如果她能代替他经历这些疼痛就好了。

    “不难,我已有蚀心草的下落。”子卿尘道。

    宋时薇惊:“在哪里?你从何得知的?”

    子卿尘不卖关子,吐出两个字:“东宫。”

    “东宫?蚀心草在东宫?”

    子卿尘脚步一转,在她对面坐下,拨开水壶上的花瓣,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悠悠道:“之前商会拍卖的那株假的蚀心草其实是赵临渊授意的,真正的蚀心草在东宫宝库里。”

    “赵临渊为何要这般授意?”宋时薇不解。

    自然是为了生擒王爷,子卿尘默念道,他不知道赵临渊从哪里得知王爷身中长生蛊,需要蚀心草。不过蛇打七寸,这次赵临渊算摸中脉门,据隐匿在东宫的探子回报,赵临渊确实有一株蚀心草。

    至于要怎么得到就看宋时薇了,当初宋时薇和赵临渊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出入东宫,他相信她多少会知道一些和宝库相关的线索。

    “他究竟是何意无从得知。”子卿尘不解释其中缘由,转而问她:“我只问你,是否知道东宫宝库藏在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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