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畦刚刚搬到这个理公司近一点的出租屋里,正在埋头苦干收拾着东西。在姜畦正在摆弄厨房架子上的调料瓶时,老家渡远县的老屋邻居大伯打来了电话。

    “七七,你快回来,快回来看看吧!你爸爸喝醉了酒,一头摔进了河渠,头都裂了。现在在医院重症病房,很严重,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脑子被砸了一个大坑,流了可多血。你赶快回来看看吧!”大伯以往总是不怎么说话,总是沉默着干着农活。但此刻,他沙哑的嗓音带着急迫和焦躁。

    姜畦放下手中正往厨房架子上摆的酱油瓶,安慰了大伯几句。对比大伯的急躁的语气,姜畦稍显冷静,或者说冷静的过分了。

    在挂了电话之后,在微信给大伯转了一千元当做医药费。

    之后,姜畦呆呆地愣着看着窗外的茂盛的树叶,耳边是嘈杂的阐明,微风吹过,树叶微动,但房间里仍是燥热的空气,像是桑拿房里从四面涌起的热气,快要把姜畦融化了。夜幕悄悄降临,袭上姜畦的身影。姜畦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思绪杂乱,脸上却显现不出什么情绪,只留嘴上苍白的唇色像是显露出了什么。

    微信叮的一声把姜畦浮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是大伯接收了红包,交了费用之后,又把剩下的钱返回来。姜畦僵硬的内心变得柔软了一些。“也许之后还有要用钱的地方呢,大伯,你就先收着吧。我公司这边请假之后,最早...最早也得后天才能回去呢。”

    “不是不是。唉,你爸...刚刚...刚刚走了。你...我这边会先帮你联系殡仪馆的,你...你回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啊。快到镇上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哈。”大伯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打电话时那么焦躁无措,反倒像打扰了姜畦似的,一句一句地嘱咐着。

    姜畦只轻声说了声谢谢。那个被姜畦称作爸爸的那个人,姜胜武,他死了。

    在狭窄的东西杂乱的出租屋里,姜畦无法抑制住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畦不知道为什么,在笑着倒在沙发上的同时,眼泪却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姜畦的脑子空空,只反复地想到这句话。那些曾经打在姜畦身上的被打断的衣架,那些扔到姜畦身上像是刀割一般的恶毒的话语,这些年里就像电影一样在姜畦的脑海里不断重复放映。姜畦反复咀嚼这这份记忆留给她的痛苦,像是有了力气一般,醒悟过来,买了一张会渡远县的票。

    自从上大学之后,姜畦没再回去过。

    她想起高二那年追逐在山间向着那人大喊的那句“不要回头!”。姜畦就真的没有再回头,直到现在。

    啊,那个人。姜畦摇了摇头,想要挥去那人的声影。

    姜畦起身给自己到了杯水,一饮而尽。似乎想要凭借这样的动作,抹去那丝回忆的苗头。

    很快,天黑的彻底。姜畦洗了个澡,随便吃了点东西,呆呆地坐在杂乱的出租屋里。屋内本应打扫的一尘不染,此刻却堆满了箱子。姜畦耳边传来隔壁下班回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楼下小吃街里叫卖的声音,外边街道车声经过。

    记忆无法抑制住地快要肆起,姜畦开始妥协,开始在想究竟是什么时候见到那个人的。

    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高一暑假,被姜畦称为爸爸的那个人,拿着衣架往姜畦身上打,衣架被打烂了好几个。衣架的铁锈露出,沾惹上姜畦的血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打累了又喝完酒的姜胜武打着酒嗝在屋里倒头就睡。

    姜畦悄悄地溜出了家门。现在是中午,姜胜武酒醒了之后还会找酒喝,然后上头之后又会打她。姜畦必须在晚上等姜胜武第二次酒醉之后再回家,才能躲过一次挨打。

    然后,她会去她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个废弃的屋子,在村边的竹林旁,看上去摇摇欲坠。屋内的主人在姜畦很小的时候就全家搬去了省城,屋内空空荡荡,除了几个掉色的厉害的木桌木椅什么也没有。但好在这屋虽破,倒也能遮风挡雨,为姜畦的逃离留下了一个好去处。

    姜畦想着把藏在那的书本拿出来好好看看,自己不够聪明,只能下死功夫。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

    但当姜畦走到房屋边时,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纯黑的T恤,配着黑色的工装裤,脚上穿着黑色的球鞋,上面粘着村落里的泥土。他回头看了看姜畦,扬了扬手上的书本,“是你的?”又看了看书上的名字,“姜...姜畦?为什么不是奇怪的奇?而是田土土的畦?一般女孩子都是王字旁的琦吧。”

    姜畦只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侵犯,又被这个人那名字说事,一股子气不知从何而起,夺过他手上的书本,恶狠狠的说了句“关你什么事!”

    那个人举起双手,被姜畦略显粗暴的对待也无所谓,摇摇头说,的确不关我的事嘛,随口问问。谁叫你放在这里的,我看见了,就看看嘛。说完,耸耸肩,还撇了下嘴。又说道,“没意思啊没意思,走咯!”

    姜畦看着他摇头晃脑地走出去,开始整理被那个人弄乱的书。

    那人不是为何,又返过头来,咧着嘴笑着朝姜畦喊着“嘿!姜畦!我的名字是徐佳乘。徐徐清风的徐,单人旁带两个土的佳,我欲乘风归去的乘。礼尚往来,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和你说一声。再见啦!”

    姜畦撇了下嘴,心想,什么礼尚往来,什么鬼。手上开始拿出高一的英语书,打算再复习一下书上的知识。

    外边竹林在风的吹拂之下,发出像下雨一般的洒洒声,扰乱了姜畦的心绪。

    那个人,他的右眼双眼皮边有颗痣,笑起来的时候皱起来好好看,与他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搭配起来,弄乱了姜畦的心弦。藏在长袖之下的红肿的伤口微微发痒,姜畦能抑制住自己不去抓的冲动,但心口泛起的涟漪却微波荡漾。

    那个人,叫徐佳乘。

章节目录

姜畦日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甲亦问久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甲亦问久并收藏姜畦日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