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着冰毛巾坐在陈淇旁边的时候，覃照还在琢磨今天赵晴阴晴不定的情绪。
陈淇剥了个橘子塞她手里，好奇多嘴了一句：“想什么呢？”
覃照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却是想让陈淇离自己远点。
好像这些破事都是因为遇见陈淇——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人家，就跟陈淇头一回因为咖啡那事迁怒自己一样。
她老实说：“我感觉她有点……不太正常。”
陈淇“嗯”了一声，眸光有点暗：“她上高中就这样，其实……”
意识到这么背后议论人不大好，他渐渐把声音收了起来。
覃照搭话道：“没事，你说，就咱俩知道。”
陈淇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才点点头说：“唐小蕙是我经纪人，你知道吧？”
覃照心里想着这不是废话吗，八卦要听重点，但还是乖巧点头。
“赵晴爸爸去世了，妈妈不愿意要她，就一直跟着唐姐生活。上高中那会儿太叛逆了，唐姐又一直身体不好，没怎么管她，学坏了吧……”
“我那会儿还没跟唐姐签上呢，要不然我指定能帮不少忙……”
陈淇无奈笑笑：“你记得你助理打翻咖啡，我发脾气那事吧？”
覃照点点头，心想着自己怎么可能忘记。
“唐姐贫血挺严重的，我让人给她带的甜咖啡，那天她就特别不舒服，我才发脾气。”
“真对不起啊……”陈淇自责道。
他低下头，把覃照手上的冰毛巾掀开看看伤处，然后又盖上。
有点抱歉地微微抬起眼，看向她的眼睛，诚恳地说：“真的，很对不起，覃照小姐。”
她倒很惊讶，他用了这么正式的称呼。
“覃照小姐。”
他的眼睛润泽得像琥珀，通透清亮，让人看了着迷。
覃照眨了下眼睛，为了缓解他的焦虑，开玩笑说：“干嘛这么郑重其事的，搞得跟求婚似的。”
“哈哈。”陈淇真被她逗笑了。
因为工伤休假，剧组那边给覃照包了个红包，许又又就撺掇她请客。
两人就近选了剧组附近的饭店，包间也是那种镂空的设计，四面是古色古香的木质隔断。
有两点不好就是一没啥隔音，二仔细看能看见对面包间坐的人是谁。
“你没找唐小蕙要赔偿？”许又又夹出一大片肥牛塞进嘴里。
“我找她干嘛？”
“她是赵晴小姨呀！趁火打劫你懂不懂，”许又又指着她泛着黑痂的手背，“你看看这，在娱乐圈天天给人欺负了，还不知道占点小便宜。”
覃照瞥了一眼手背，把手收回去：“得了，我就一打工的，不想惹那么多事上身。”
许又又又给她夹了片肥牛，放在嘴边吹了吹：“嘘嘘，快吃一口，我都感觉你瘦了。”
覃照拒绝不了，一口咽下去。
“你老实跟我说，你对陈淇老师什么看法？”许又又紧接着又问。
覃照就知道她献殷勤没什么好事，可是这个问题好像她前段时间才问过许又又。
覃照无奈道：“好人。”
“没了？”
“没了。”
“就这？”
“……？”覃照瞪她一眼，“你到底要问什么嘛？”
许又又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美丽的覃照小姐，你不是谈过恋爱吗？”
覃照还是一言不发。
“得嘞，算我输了！”许又又咬牙切齿。
她无可奈何地掏出手机，点开那篇收藏已久的覃淇书画cp文，叹息道：“还是小说好看，真人cp没啥好磕的！”
覃照失笑：“你不是陈淇唯粉吗？”
许又又不搭理她。
覃照为了哄她，只好让步：“好好好，陈淇……挺帅的。”
许又又瞪眼：“还有呢？？！！”
她想了想，轻声说：“我知道，他是个挺不错的人，在娱乐圈确实挺难得的……但是我还是对咖啡那事有点介怀，你说吧，他就因为咖位大，就能压死我两年，这风气，是不是挺怪的？”
“我并不是迁怒他，只是有点厌恶这个圈子。”
覃照缓缓说。
“……覃小姐。”
有悉悉簌簌的脚步声，然后那人轻轻敲了敲雕花的隔断，声音沉静、温柔：“……覃小姐说的对。”
那一瞬间，许又又和覃照同时抬眼望去。
陈淇站在台阶下，神情认真。
身后的墙角有一颗漂亮挺拔的绿植，似乎和他一样，生机磅礴。
许又又和覃照一时都哑巴了，干愣在原地。
这天，陈淇顺道就把覃照捎回酒店。许又又因为不顺路，只被他送到公交站。
覃照和她道别时，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坐在陈淇的后座上时，她脑子里还是许又又气鼓鼓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淇好奇往回看：“……怎么了？”
“没。”覃照摇摇头，转而绕开话题，“……要不，陈老师去我家里坐坐，喝杯茶。”
“喝茶？”陈淇没忍住揶揄她，“这是什么念头的留客方式，都202n年了，覃老师还在用。”
覃照却说：“不愿意就算了。”
陈淇立马道歉：“喝喝喝。”
覃照的房子不大，还是那娜刚签她的时候给她找的公寓，好在虽然保底工资三千，但这两年，这个小宿舍没打折扣。
四十多平，还在郊区。离酒店却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说泡茶，覃照就真的给陈淇泡了杯茶。
甜腻的果茶一时间侵袭了他的味蕾神经，让他有点发蒙。
“聊聊？”陈淇若有所思地开口。
覃照很好奇：“你上次答应我说，跟我讲陈映老师的八卦，还算数吗？”
“……”
陈淇一脸为难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都受了工伤……”覃照凑近他一些，讨好道，“你就当我讹你？”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柔软的花瓣唇，陈淇斟酌了一下。
立马抬手给她推开。
“你别动我就给你讲。”
“我家里条件起初并不好……”
那时候内地娱乐圈没那么复杂，人也不多，漂亮出众的女明星亦然。
家里经济条件本来就拮据，他又父亲好赌，烟酒家暴一样不差。母亲很早就因为家里的压力被迫离开他们姐弟俩，姐姐就是如同母亲一样的存在。
陈映因为长得很漂亮，他父亲就萌生了让她去做皮肉生意的想法。
好在也许是她走运吧，那一年在酒馆，她被景恒公司的某个经纪人看上，拉去做了演员。
姐姐起初在娱乐圈打拼的事情，陈淇并不知情。那时候他只有十一二岁，姐姐已经十六七岁，出落得花容月貌。
“在娱乐圈不容易，”陈淇偏过头瞧了覃照一眼，“特别是女孩子……要吃得苦很多。”
后来他在学校上学，有风言风语传到他耳中，才知道姐姐在附近的剧组拍戏。
他破天荒地逃课了，只是为了去找他姐姐。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姐姐拍戏，站在摄像头前面。
穿着短裙——那个时期很多没有名气的女配角都是这样，因为身材性感去拍一些吸引人眼球的部分，陈映为了赚钱，当然也拍过一些。
她的腿本来就好看。
这点覃照认同，而且她觉得陈淇的腿也十分修长有力。
整个片场都因为他这样一个闯入者，而有些躁动。
好在她有惊无险地拍完了戏。
陈映下了戏，就收拾东西。陈淇站在门口等她，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出来，他连忙进去查看情况。
他看见几个晶莹的水滴零落在她皮质的包包上。
陈映哭了。
陈淇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去拉她的胳膊，想帮她整理东西。
“以后别来了。”
陈映沉声说。
陈淇像个小傻子：“为什么？姐姐，你不开心吗？不开心的话，咱们就别干这个了。”
讲到这儿，陈淇把眼光从装茶的杯子里挪出来，投向不远处的窗。
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隙，有一缕月光从外边洒进来。
“我是不是很傻？”
何止是很傻，覃照想。
如果不开心就可以不干一件事，那这个世上还有不开心的人吗？
陈淇叹了口气：“不过姐姐没说什么。”
她只是抱了抱幼小的陈淇，摸着他黑软的短发，轻声说：“姐姐能干这个，而不是别的，已经很幸运了。”
陈淇说这些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细长的发丝遮住了眼睛。
覃照好奇地弯下腰去探寻他的想法，妄想从他的神情里得到一丝一毫。
霎那间，陈淇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那瞬间里，透过陈淇的眼睛，覃照居然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陈映的悲哀。
是她个人的悲哀，是他们的家庭的悲哀，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长久对视，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为了缓解气氛，覃照拍了拍陈淇的肩膀，笑了一下：“说好给我讲陈映姐和裴笺云的云映cp呢，怎么讲起这么伤感的事了。”
覃照眨眨眼睛：“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陈淇也笑了一下：“等把《织画》拍完我再接着给你讲。”
覃照捡起一个抱枕，扔在他身上：“好哇，你倒是玩起欲擒故纵来了……”
陈淇剥了个橘子塞她手里，好奇多嘴了一句：“想什么呢？”
覃照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却是想让陈淇离自己远点。
好像这些破事都是因为遇见陈淇——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人家，就跟陈淇头一回因为咖啡那事迁怒自己一样。
她老实说：“我感觉她有点……不太正常。”
陈淇“嗯”了一声，眸光有点暗：“她上高中就这样，其实……”
意识到这么背后议论人不大好，他渐渐把声音收了起来。
覃照搭话道：“没事，你说，就咱俩知道。”
陈淇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才点点头说：“唐小蕙是我经纪人，你知道吧？”
覃照心里想着这不是废话吗，八卦要听重点，但还是乖巧点头。
“赵晴爸爸去世了，妈妈不愿意要她，就一直跟着唐姐生活。上高中那会儿太叛逆了，唐姐又一直身体不好，没怎么管她，学坏了吧……”
“我那会儿还没跟唐姐签上呢，要不然我指定能帮不少忙……”
陈淇无奈笑笑：“你记得你助理打翻咖啡，我发脾气那事吧？”
覃照点点头，心想着自己怎么可能忘记。
“唐姐贫血挺严重的，我让人给她带的甜咖啡，那天她就特别不舒服，我才发脾气。”
“真对不起啊……”陈淇自责道。
他低下头，把覃照手上的冰毛巾掀开看看伤处，然后又盖上。
有点抱歉地微微抬起眼，看向她的眼睛，诚恳地说：“真的，很对不起，覃照小姐。”
她倒很惊讶，他用了这么正式的称呼。
“覃照小姐。”
他的眼睛润泽得像琥珀，通透清亮，让人看了着迷。
覃照眨了下眼睛，为了缓解他的焦虑，开玩笑说：“干嘛这么郑重其事的，搞得跟求婚似的。”
“哈哈。”陈淇真被她逗笑了。
因为工伤休假，剧组那边给覃照包了个红包，许又又就撺掇她请客。
两人就近选了剧组附近的饭店，包间也是那种镂空的设计，四面是古色古香的木质隔断。
有两点不好就是一没啥隔音，二仔细看能看见对面包间坐的人是谁。
“你没找唐小蕙要赔偿？”许又又夹出一大片肥牛塞进嘴里。
“我找她干嘛？”
“她是赵晴小姨呀！趁火打劫你懂不懂，”许又又指着她泛着黑痂的手背，“你看看这，在娱乐圈天天给人欺负了，还不知道占点小便宜。”
覃照瞥了一眼手背，把手收回去：“得了，我就一打工的，不想惹那么多事上身。”
许又又又给她夹了片肥牛，放在嘴边吹了吹：“嘘嘘，快吃一口，我都感觉你瘦了。”
覃照拒绝不了，一口咽下去。
“你老实跟我说，你对陈淇老师什么看法？”许又又紧接着又问。
覃照就知道她献殷勤没什么好事，可是这个问题好像她前段时间才问过许又又。
覃照无奈道：“好人。”
“没了？”
“没了。”
“就这？”
“……？”覃照瞪她一眼，“你到底要问什么嘛？”
许又又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美丽的覃照小姐，你不是谈过恋爱吗？”
覃照还是一言不发。
“得嘞，算我输了！”许又又咬牙切齿。
她无可奈何地掏出手机，点开那篇收藏已久的覃淇书画cp文，叹息道：“还是小说好看，真人cp没啥好磕的！”
覃照失笑：“你不是陈淇唯粉吗？”
许又又不搭理她。
覃照为了哄她，只好让步：“好好好，陈淇……挺帅的。”
许又又瞪眼：“还有呢？？！！”
她想了想，轻声说：“我知道，他是个挺不错的人，在娱乐圈确实挺难得的……但是我还是对咖啡那事有点介怀，你说吧，他就因为咖位大，就能压死我两年，这风气，是不是挺怪的？”
“我并不是迁怒他，只是有点厌恶这个圈子。”
覃照缓缓说。
“……覃小姐。”
有悉悉簌簌的脚步声，然后那人轻轻敲了敲雕花的隔断，声音沉静、温柔：“……覃小姐说的对。”
那一瞬间，许又又和覃照同时抬眼望去。
陈淇站在台阶下，神情认真。
身后的墙角有一颗漂亮挺拔的绿植，似乎和他一样，生机磅礴。
许又又和覃照一时都哑巴了，干愣在原地。
这天，陈淇顺道就把覃照捎回酒店。许又又因为不顺路，只被他送到公交站。
覃照和她道别时，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坐在陈淇的后座上时，她脑子里还是许又又气鼓鼓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淇好奇往回看：“……怎么了？”
“没。”覃照摇摇头，转而绕开话题，“……要不，陈老师去我家里坐坐，喝杯茶。”
“喝茶？”陈淇没忍住揶揄她，“这是什么念头的留客方式，都202n年了，覃老师还在用。”
覃照却说：“不愿意就算了。”
陈淇立马道歉：“喝喝喝。”
覃照的房子不大，还是那娜刚签她的时候给她找的公寓，好在虽然保底工资三千，但这两年，这个小宿舍没打折扣。
四十多平，还在郊区。离酒店却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说泡茶，覃照就真的给陈淇泡了杯茶。
甜腻的果茶一时间侵袭了他的味蕾神经，让他有点发蒙。
“聊聊？”陈淇若有所思地开口。
覃照很好奇：“你上次答应我说，跟我讲陈映老师的八卦，还算数吗？”
“……”
陈淇一脸为难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都受了工伤……”覃照凑近他一些，讨好道，“你就当我讹你？”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柔软的花瓣唇，陈淇斟酌了一下。
立马抬手给她推开。
“你别动我就给你讲。”
“我家里条件起初并不好……”
那时候内地娱乐圈没那么复杂，人也不多，漂亮出众的女明星亦然。
家里经济条件本来就拮据，他又父亲好赌，烟酒家暴一样不差。母亲很早就因为家里的压力被迫离开他们姐弟俩，姐姐就是如同母亲一样的存在。
陈映因为长得很漂亮，他父亲就萌生了让她去做皮肉生意的想法。
好在也许是她走运吧，那一年在酒馆，她被景恒公司的某个经纪人看上，拉去做了演员。
姐姐起初在娱乐圈打拼的事情，陈淇并不知情。那时候他只有十一二岁，姐姐已经十六七岁，出落得花容月貌。
“在娱乐圈不容易，”陈淇偏过头瞧了覃照一眼，“特别是女孩子……要吃得苦很多。”
后来他在学校上学，有风言风语传到他耳中，才知道姐姐在附近的剧组拍戏。
他破天荒地逃课了，只是为了去找他姐姐。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姐姐拍戏，站在摄像头前面。
穿着短裙——那个时期很多没有名气的女配角都是这样，因为身材性感去拍一些吸引人眼球的部分，陈映为了赚钱，当然也拍过一些。
她的腿本来就好看。
这点覃照认同，而且她觉得陈淇的腿也十分修长有力。
整个片场都因为他这样一个闯入者，而有些躁动。
好在她有惊无险地拍完了戏。
陈映下了戏，就收拾东西。陈淇站在门口等她，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出来，他连忙进去查看情况。
他看见几个晶莹的水滴零落在她皮质的包包上。
陈映哭了。
陈淇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去拉她的胳膊，想帮她整理东西。
“以后别来了。”
陈映沉声说。
陈淇像个小傻子：“为什么？姐姐，你不开心吗？不开心的话，咱们就别干这个了。”
讲到这儿，陈淇把眼光从装茶的杯子里挪出来，投向不远处的窗。
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隙，有一缕月光从外边洒进来。
“我是不是很傻？”
何止是很傻，覃照想。
如果不开心就可以不干一件事，那这个世上还有不开心的人吗？
陈淇叹了口气：“不过姐姐没说什么。”
她只是抱了抱幼小的陈淇，摸着他黑软的短发，轻声说：“姐姐能干这个，而不是别的，已经很幸运了。”
陈淇说这些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细长的发丝遮住了眼睛。
覃照好奇地弯下腰去探寻他的想法，妄想从他的神情里得到一丝一毫。
霎那间，陈淇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那瞬间里，透过陈淇的眼睛，覃照居然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陈映的悲哀。
是她个人的悲哀，是他们的家庭的悲哀，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长久对视，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为了缓解气氛，覃照拍了拍陈淇的肩膀，笑了一下：“说好给我讲陈映姐和裴笺云的云映cp呢，怎么讲起这么伤感的事了。”
覃照眨眨眼睛：“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陈淇也笑了一下：“等把《织画》拍完我再接着给你讲。”
覃照捡起一个抱枕，扔在他身上：“好哇，你倒是玩起欲擒故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