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樾的那声“禁地”准确无误地落进耳朵里,鎏璧朝上方看了眼,想到他实力不强,便将要说的话传给他。

    落到中央时,这下面便开始有股吸力在一直在把她往下引。

    后山是禁地,梧元知道,所以……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往下跳,所以……直到现在也没人跳下来追赶。

    鎏璧暂时理清思绪,既然已经下来,那无论是上刀山还是火海都要闯一闯。

    雾障重重,就算落到了三分之二,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鎏璧不禁皱了皱眉,越往下去,海的咸湿味变得越明显,熟悉感慢慢包裹着她,犹如中了迷迭香,她朝产生熟悉感的地方一点点靠近。

    秦樾在脑中的呼唤也被一点点隔绝。

    还没到终点,粗壮的藤蔓伸展过来,目的地则是鎏璧的脖颈,一个接一个伸展过来的藤蔓都被她手中的宝剑斩断。

    黑夜中闪闪发光的宝石让她用这把剑用得愈加得心应手。

    很快,她意识到这样挥洒灵力太浪费,身姿转换成了一只轻盈的燕子,轻巧地躲过所有伸过来的藤蔓,并将它们引到一处,再用灵力轰炸干净。

    刚刚在上面耗费了太多灵力,现在再使灵力也有些力不从心。

    鎏璧叹了口气,甩了甩手,眼睛转了一圈,干脆跑到一处山体凹陷出来的小山洞中席地而坐。

    石头上全是苔藓,一坐下来好像全被粘腻给包裹住。

    藤蔓好像长了眼,一直在周围寻找活物的气息 。

    双手缓缓结印,一个隐匿的阵法成形。

    她松了口气,开始观察起周围。

    藤蔓的终点是一棵巨大的树,树身占据了两山的夹道,只留下两侧树根旁的小道,树的枝丫直穿入薄雾,树的躯体证明了它的年代久远。

    鎏璧观察了一圈后闭眼休息,开始恢复使用灵力过度的身体。

    体内的灵力翻转,蔓延到四肢,以此往复,奔腾的灵力忽然出现,流转身体中,最后变得流畅。

    上方忽然一声巨响,震得连头上的石壁都被震的落石扑簌扑簌往下掉 。

    鎏璧皱了皱眉,想要去问秦樾上面发生了什么时却发现她暂时联系不到他,有什么东西将他们之间的联系隔绝,明明刚才还行。

    正探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鎏璧的耳边忽地传出呵呲呵呲的声音,声调越来越高,越来越响,好像声音就在耳侧。

    她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双眼睛,眼睛的颜色格外醒目,是她熟悉的海蓝色。

    树的中央有一张脸,隐隐约约能看见脖颈,大约是已经和树融为一体的缘故,除了这两个东西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少女的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此刻,她的眼睛睁着,双目直直地看向她。

    鎏璧注视她时,她也同样看过去。

    “你来了?”

    声音嘶哑难听,应该是很久没有说过话的缘故。

    鎏璧不像平常斟酌万分而是直接撤掉隐匿阵法,而是问:“你认识我?”

    她能感应到她在哪,躲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少女道:“当然认识。”

    她缓缓说了下一句:“因为,我们原本是一体的。”

    鎏璧依旧坐在原位,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

    “我们是一体的?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她的双眼黑白分明,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她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树中的少女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什么都不记得?果然是最衰弱的存在。”

    她笑得藤蔓乱舞,俨然一副癫狂的样子。

    用藤蔓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也对,要不是你很弱,也不会活到现在。”

    鎏璧一言不发地听着她说话,看她时而大声,时而又压低了声音,宛如自己在对自己轻喃细语。

    她大概可以确定一件事,她的确不是人,而是那老头口中的神,也不对,她还算不上,她应该是与神之间有点关联。

    两人都没有说话,鎏璧不想把什么特别难听的话说给她,而她似乎也觉得这样没意思,闭了嘴,眼睛下垂,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正当寂静时鎏璧忽然走上前,将正爬向她脸的虫子捉住,轻轻一捏,硕大的虫子化为了手心里的粉末。

    残留在脸上的瘙痒好像也随着她的动作消失了。

    鎏璧看着明显有些呆愣的少女,面无表情地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无意识地拍掉手中的灰尘,神色温和又带着耐心地等她回答。

    少女这是也不笑了,她看着她陷入了一阵沉默。

    就在鎏璧要再问一遍时,她回答:“我们算是一母同胞吧。”顿了下又否认,“也不算是。”

    “我们并不是繁衍出来的。”

    “算了。”她轻轻扬了扬下巴,“你靠近一点。”

    鎏璧和她额头相抵,一阵暖流进入识海当中,一段段记忆也开始在脑海中播放。

    神最初时是母系氏族,母神是自然的化身,只有女神才有繁衍的权利,且都是有感而孕,只知其母没有其父,在神当中以女神为尊。

    随着岁月的流逝,人间进入了父系氏族,也影响了神,神也有了私心、权欲,诸神大战爆发。

    结果就是诸神皆亡,大陆上的灵气受到污浊,灵气日渐稀薄。

    神当然不是这么容易消亡的,大战中有一位幼神陷入沉睡。

    但不幸的是,还未苏醒时便遭到了修者的偷袭,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身躯分为几个部分。

    而这几个部分终有一日会化为新的神。

    看到鎏璧有了所有的记忆以及脸上浮起的疑惑,她侧了脸,慢慢解释:“我们的记忆不一样,我是由母亲脑子所化成,自然掌握了她的记忆,而你应该是母亲的灵源所化成,所以才会知道功法传承。”

    她眯起眼想,眼前的人确实要比她厉害,所以才能活到了现在。

    鎏璧下意识地相信她,虽然……现在的她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加上禁地的流言似乎就可以肯定她是一个坏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相信了她的话。

    鎏璧又想起梧元的话,四肢落于大地……

    那不是早就落地了?

    “那你知道神谕吗?”

    这其中应该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什么神谕?”

    少女也头一次听到这个东西。

    鎏璧将先前听到的话说给她,她也在回想,神色突然有了变化,脸上符文开始扭曲,卷成了一条条虫模样的形状。

    回忆这些会让她感到痛苦。

    鎏璧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将灵力输进她的身体,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好看许多。

    接着,便听到她别扭的声音:“多谢了。”

    鎏璧不禁轻笑:“不客气,你的符文是为了压制什么东西吧?”

    这大概就是曾经在一个身体里的原因,她对她一直有莫名的好感。

    她点了点头:“所谓的神谕——”突然咳嗽两声,一侧的眉毛高高挑起,将剩下的话说完,“不过是邪神的苟延残喘罢了。”

    “不过,他的话没错。”

    “他不知道这需要一点点限制。”

    海蓝色的双目突然看向鎏璧。

    鎏璧也看向她,依旧是平常宠荣不惊的模样。或许两人的心里都产生了奇怪的情绪。

    转念之间,她也听到她说的要求:“神要自愿分解身体。”

    “诛神会受到神的诅咒。”

    话被说出的瞬间看着鎏璧的这双眼变得暗沉,她听到宛如诅咒一般暗沉的声音。

    “也就是反噬,放到以前可没有人敢这么做。”

    她大笑一声:“不过我们还是小看了人的贪欲。”声音又变得很小,“他们从不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唧唧唧”

    “唧唧唧”

    “……”

    道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让树上的人变得面目狰狞。

    鎏璧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看到一种密密麻麻的动物正她这来。

    头和四肢异常肥大,上半身躯异常的短小,长得很像书中的食脑兽。

    鎏璧的目光移向一些骷髅上,那些骷髅全都是无头尸,蓦地想起刚进来时藤蔓冲来的位置。

    忽然有什么被她一瞬间想通。

    “你是不是在压制这棵树的树灵?还是树妖?”

    问的同时,鎏璧抽剑将这些变异食脑兽的头颅全都斩断,它们喜欢啃噬脑袋,同时弱点也是那不可忽略的大头。

    只是单单这样,它们并不会让那么多的人陨于崖底。

    在她疑惑之际,树上的人终于说了话:“没错,这树妖侵蚀了我的思想,我能控制自己的时间很少。”

    “当年,我掉入这个地方时还太小,修为也很低,这里的树妖想要吞噬我。我当然不会让它如愿,代价就是我和它融为了一体。”宛如少女清亮的声音变得沧桑低沉,“永远无法挣脱。”

    鎏璧持剑转过头看向她,她扭开了头,不让她看她。

    她知道她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我没有想要杀任何人。

    唧唧唧的声音再次出现,刚刚被砍断头颅的食脑兽又再次卷土重来。

    鎏璧只能持剑再次砍掉它们的头颅,这一次不再见精准地只冲一个头,而是将身体全都堙灭成粉末。

    但毫无作用,不到半刻钟,它们又重新朝她过来。

    身后的声音响起:“它和我融为了一体,也掌握了一些我的力量。树本来就有再生的能力,这样一来,它可以无限操控它手下的生物无限重生。当然重生的只有一副躯壳。”

    鎏璧处理这些的同时还不忘将想要爬上树的变异虫给处理掉。

    想到要一剑剑砍这个玩意,她不禁问:“有什么方法可以一劳永逸吗?”

    “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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