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玥深呼吸,感觉自己脸颊微微发热,整个脑袋低垂着,突然感觉到自己脖子被什么东西覆盖,抬头才发现自家四哥一脸戒备的盯着谢郴,却又面带纠结。

    许安瑾不情不愿的接过谢郴递来的手帕,仔细的敷在许安玥的脖子上,还一边狠狠的冲着谢郴道:“谢临渊我警告你,别对我妹有任何企图,不然就算你是王爷,跟我们有一同长大的情意。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谢郴无奈一笑,然后凝重的问许安玥:“阿玥你刚说独放他一命是什么意思。”

    许安玥捂着脖子的手一顿,瞥了眼皱眉担忧的许安瑾,又小心翼翼的抬眸看着谢郴的表情,不自觉的开口道:“这事我可以解释的”

    她望着那被遮住的尸体,鲜红的血液浸透白布,在地面蔓延,官兵们分拨将楼上尸体抬下来,然后准备带回大理寺。

    谢郴思索再三:“你们先回去吧,天寒阿玥身子弱,不宜在外待太久。”

    “那你呢。”许安瑾瞧着他苍白的脸庞,让邱林去车上拿来他之前调的安神香交给谢云:“听二哥说你这几日睡不好,这是我改良调制的安神香,若是好用回头叫谢云去陶源溪多拿些。”

    “多谢。我得回大理寺,就不送你们了。”

    许安玥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发现对面的清香阁不知何时已经关了门,她抬头望去,刚好看到二楼最边的屋子,一只纤细的手关了窗户。

    那间屋子的窗户侧对着她,刚才那几支箭来的位置,好像就是从那间屋子射出来的。

    影家,菱香,萧氏,萧寒。

    真是一茬接一茬,也不知道今生是否有缘见她。

    许安瑾:“阿玥,在看什么。”

    许安玥猛地转身,笑着回他:“没有,我们回家吧。”

    “上车吧。”

    剩下的事归大理寺管,跟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了,许安玥急着回家,要去找许安琰问个清楚。

    他们引蛇出洞,想要钓鱼,把她当鱼饵。

    这委屈她可不受。

    回到府里还不等她见到许安琰,就又起了热,又见到了杜正。

    许安玥重生也好,武功傍身也罢,再怎么说也是姑娘,被人挟持刀架脖子上,两辈子就遇了这么一次,见血也是真的,少不得是受惊吓。

    她表面淡定,心中也是有紧张,虽然不曾显露出来,可全身都冒了冷汗,内里衣衫浸湿,冬日就算阳光灿烂,那天也寒凉,她这本就未痊愈的身体,自然极受影响。

    杜正又一次入府给她看病,气的他想骂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让照顾好,看好她,结果醒了还没两天呢,又躺床上了。

    可二爷书院未归,六爷刚从江南回来还不知发生何事,许安琰还不在府里。

    也不能去训斥那几位夫人,没办法逮着许安瑾训了一个时辰。

    许安瑾这人幼时跟随爹娘上战场,沾染了战场的杀戮,亲眼目睹娘亲被俘虏时,为国为家当场自尽,所以性格与其他兄弟格外不同,对家人还好些,对外人冷的如冰,活脱脱像是个没心之人,视人命无感,也就这些年随天虚子修道,看着好了些。

    也就是杜正了,若是换做别人许安瑾听不了两句话,不是转身离开,就是抽刀断水,现在也只能忍住脾气挨训。

    毕竟关乎许安玥的身体就是许家大事,这次还是跟他出去受的伤,许安瑾心里也是自责。

    杜正训完人,气也消了大半,开了药,又是再三嘱咐许家上下,这才作罢离开。

    “唉。”

    许安玥躺在床上望顶,这已经说不清是她第多少次叹息了。

    没错。

    她被严令禁足。

    好气人哦,明明她只是想去听个书吗,又不是她想要经历这些事的,怎么最后受苦的还是她啊。

    “姑娘,喝药了。”一蓝衣女子推门而进,手中托盘放了两碗药。

    许安玥坐起身来,盯着药碗震惊道:“为什么是两碗?”

    “一碗是杜太医刚开的药,一碗是您一直在喝的补药。”颂茗开口回道。

    坐在一旁陪她的周姀夏笑道:“再过几日就是岁节,你若身体还未休养好,二叔可不会答应让你出去玩,听闻今年的庙会比往常更有趣。”

    “大嫂,生病又不是我想的,要怪就怪二哥,好端端的设的什么局,就没见过引蛇出洞,把自己亲妹妹当诱饵的。”许安玥看着那药满脸的抗拒。

    “二弟没把你当饵,他特地把你支出去就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毕竟那些人…”周姀夏突然止了话题转而道:“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们居然能找到潺园去。”

    说起这个,许安玥目光落到那两碗药上,之前在潺园她曾怀疑自己身边的人有问题,只是想不出来会是谁,无忧和莲苕是陪她一起长大的,母亲特地为她留的人,人品自然过得去。

    扶云阁上下所有人,都是祖父和叔父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忠诚是必须有的,但也不能说就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嫌疑更大的反倒是。

    她转而抬眸盯着颂茗突然问道:“颂茗我记得你原是姑姑身边的医女,来我身边有多久了。”

    颂茗不明所以,心中细算一番道:“蒙皇后娘娘器重,奴婢来姑娘身边已经整六年了。”

    “六年,我十岁冬日生病时,你过来的对吧。”许安玥见她微微点头,语气温柔的接着说道:“你在我身边都这么久了,有什么愿望吗,或者想嫁人吗?”

    “奴婢不求嫁人生子,既服侍姑娘,自然是想要陪姑娘一辈子,希望姑娘能平平安安。”

    “若你有喜欢的人,或是有其他愿望,一定要给我说啊,我的性子你也了解,就一点别骗我。”许安玥瞥了她一眼,也不等她回答紧接着说:“药先放着吧,我待会喝。”

    “姑娘还是趁热喝吧,不然药效会减半的。”

    周姀夏道:“放着吧,一会我看着她喝,你下去吧。”

    “是,少夫人。”颂茗退门而出。

    “阿玥,她有什么问题吗。”

    许安玥笑着道:“没有啊,就是想来问一问,颂茗年纪不小了,可她毕竟是宫里的人,若是想成婚生子,也得去过了姑姑的面,才好放她离开吗。”

    “你啊,乱操的什么心,喝药吧,温度刚好。”周姀夏端碗感受温度,觉得差不多了,递给许安玥,又让无忧将桌上果脯拿来,等她喝完药后吃,能驱散苦味。

    许安玥捏着鼻子痛苦的喝完两碗药,连吃了好多果脯才算解了苦。

    “二哥还没回来吗?”

    周姀夏穿针引线,拿着绣样比对着道:“他传信回来说是今日大理寺有事寻他帮忙,回来晚些。”

    “大理寺。”许安玥想起谢郴和顾长柯,还有被抓的那家伙,心里犯了嘀咕。

    大理寺大牢。

    谢郴和许安琰坐在紫檀木椅上,对面是今日潺园留的活口,名唤余争,被绑在架子上,身上是斑驳重叠的伤口。

    谢郴冷眼瞧着:“嘴硬就继续,本王有的是时间。”

    许安琰懒散的靠着椅背,出口的声音却是冰冷刺骨:“沾了盐水的鞭子不行,那就加点辣椒水,要是打累了就去准备些蜂蜜,涂到伤口上,蚂蚁啃噬的感觉可不好受。对了,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死,大理寺多的是让人痛苦却不致死的刑,再不济还有诏狱。”

    谢郴手中盘着一串上好的紫檀木十八子手串,面色发冷,今日虽然抓了不少人,可这些人都跟死士一样,被抓后不是咬舌自尽就是吞毒而死。

    留下的活口也没几个,被关比隔壁由顾长柯在隔壁亲自审问。

    而许安琰在得知自家妹子差点出事,还被挟持受伤,回府就发了烧,气的差点拆了大理寺,偏生李伟当场被射杀,如今就只好由他这位好兄弟余争替他承受怒火了。

    余争有气无力的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谢郴掀开眼皮冷声道:“没指望你能吐出什么,你所知道的未必多过本王。”

    余争喘着气笑了起来:“是吗,那你为何不杀了我,还要留我性命。”

    许安琰端了杯茶,用茶盖轻轻撇开茶叶,缓缓开口道:“你的命没那么重要,只是我妹妹被你和那个叫李什么吓到了,还让她受了伤,若是这么便宜就让你死了,本公子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这里刑具不少,足够你慢慢享用,这里不够还有诏狱。”

    牢房环境潮湿,血腥味重,谢郴皱着眉,手捂着口鼻咳了几声,起身整理衣摆道:“别让他死就行。”

    许安琰随着起身,如同看死人一样瞥了眼余争,转身同谢郴离开。

    谢郴走出大牢门口,寒风吹过脸颊,他紧了紧大氅,抬头望去,屋檐上的覆盖了一层银白色,青州常年见雪,天气冰凉刺骨,比起长安城要更冷些,只是今年不知为何这长安城雪下的比往年要大,天气也愈发寒冷。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解药还研制不出来吗。”许安琰担忧的皱着眉。

    “说是这次的药方里缺了几味药不好找,其实我无所谓,只是阿念过于执着。”谢郴淡然一笑,满脸无所谓,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自己能活多久。

    “你这样反倒让别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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