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竹耸耸肩:“无所谓喽,有人让我来问菱姨,萧蔷究竟葬在何处,他想去祭拜,还有她的遗物在谁手里。”

    这个名字一出现,周围空气突然凝滞,叶九猛然转头看叶菱,就这么一句话,搞的叶九的心那可是七上八下的,不敢落。

    就见叶菱愣住,脑海中突然空白,这个名字就像是打开某个阀门,使得无穷无尽的海水倒灌,像是要把人淹没。

    叶菱站在中心,看着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的海水,只觉得心头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让她无法呼吸。

    聂磊也震惊了,捂着胸口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却未发现袖口处不知何时沾了些白色粉末,他缓慢抬头看向洛云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小子是真敢说啊,不要命了。

    风清扬倒吸一口凉气,悄咪咪的拽着许安玥向后撤了两步,许安玥疑惑中带着询问的看了他一眼:萧蔷是谁啊?

    风清扬在她身旁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萧阆之女。”

    许安玥愣了一下,不过片刻,她抬眸打量着叶菱,眼眸带着些不可思议。

    萧蔷是谁呢。

    她是曾被誉为天下第一画师的萧阆独女,在江南水乡出生,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导致她一出生便体弱,而且心脉有损,幼时不少大夫都曾诊断说她未必能活到及笄。

    或许是她舍不得离开,也或许得益于那位创立药王谷的医圣,为她施针开药,总之她并未如幼年大夫所说一般,而是活到了24岁。

    可她是因何去世的,江湖却众说纷纭。

    有说因病去世,有说被人所害,也有人说她是自杀。

    而当年在萧蔷逝去以后,本就思妻忧虑的萧阆,又因承受丧女之痛,卧病在床,没多久也去了。

    许安玥知道这俩人,完全是因为她娘亲,温静柔收藏了许多萧阆的画卷,以及萧蔷一生仅画的三幅画中的两幅。

    她当时好奇,特意去查了一下,自然也就知道萧蔷根本就不是因病去世的,药案记载中说过,她的身体被照顾的很好,虽不及常人,但也没可能突然病发,除非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叶菱低声喃语了句什么,众人没听清,随即就看她抬眸望去,神色不复之前懒散,周身气场也骤然一变,面上带着笑意,可语气冰冷还带着些咬牙切齿:“洛云竹,给我下来!”

    洛云竹背后生起一股凉意,直觉告诉他今天要挨揍,顷刻间收起脸上的笑意,露出一丝后悔的神色,同时默默在心中暗骂某人的十八辈祖宗,手中笛子戳了戳自己的脑袋,飞身落到叶菱身旁。

    还未开口,就见叶菱冲他一笑,抬手狠狠揪住他的耳朵问道:“我问你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跟你小子有关系没?”

    “……没有没有,痛痛痛。”似乎是有些诧异叶菱此刻的状态,洛云竹有一瞬间的惊讶,但耳朵的疼痛让他根本来不及深究,只顾着抬手去解救落入叶菱手里的耳朵。

    叶菱放开他耳朵,冷冷的丢下一句:“你最好是没有掺合,不然我就替你爹娘清理门户。”

    风清扬抱臂看戏,他自小在西域长大,偶尔随师父来中原游历,即便是认识许家兄弟后,来中原的次数也不算多。

    洛云竹此人他倒是有所听闻,但所识不多,令他记忆最为深刻的,大概只有青州那件事,毕竟当时的洛云竹还只是青州一位无父无母的富家公子,但那件事过了没多久他就摇身一变成了灵蛇教的少主。

    他在教中有着重要的身份,却游离在中心之外,一心向往着光明,却又无法脱离黑暗。

    许安玥泛白的手紧抓着剑身,嘴唇失了一丝血色,她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眼睛,越过叶菱看向他们身后。

    聂磊不知何时半跪在地,手捂着喉咙,想说话但又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怨恨又痛苦的盯着叶菱,而那三兄弟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依偎在聂磊周围。

    围绕在他们周边的暗卫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更加警惕的盯着他们。

    “会死吗?”

    叶菱挑眉望向聂磊,嘴角勾起笑意:“不会,最多受点苦,脱层皮罢了。”

    许安玥点点头,递给初三一个眼神。

    作为合格的暗卫,就是要明白主人的所有意思,包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带来的含义。

    初三点点头,指挥着其他暗卫,有条不紊的将杀手快速绑起,然后整齐的快速离开。

    不过一刻,大街上已经空了大半。

    许安玥抬头看天,只有一轮弯月悬挂半空,星星躲在云层里,只微微发着光。

    她在此处停留的时间不短,却迟迟不见护城军的人来,想来是有人提前给他们打过招呼,不过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许安玥从腰间拽着一枚玉牌,丢给风清扬:“找人这事,西楼比较在行。”

    风清扬抬手接过,扭头看了眼马车道:“那虞姑娘她。”

    “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啊?我没问太多。”风清扬茫然一瞬,他只问了虞嫣的名字,其他的也没问太详细,毕竟是姑娘家,总不好问太多让人误会他是坏人就不好了吧。再说了他交朋友最重要的是看眼缘,若他不喜欢,便是王公贵族也不入眼,若是喜欢,便是乞丐也能付出真心。

    再者,就算风清扬真的问了,为安全起见,虞嫣也未必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许安玥自然不会跟风清扬说太多,毕竟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好处:“虞嫣伤势太重,要好好休养,你办完事可以来许家看她,我二哥应该也会很欢迎你。”

    风清扬嘴角抽搐,他没听错吧,欢迎?许老二要是能欢迎他,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过来了。虞嫣在许家待着,他还是很放心的,回头等许二不在家里再去看虞姑娘。

    不过他现下最重要的还是也找到朱厌,他倒是不担心朱厌能捅多大的篓子,毕竟没脑子,他担心的是朱厌手中的圣物若是落入歹人手中,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许安玥见他不说话,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那我先去了。”风清扬听见声音回神,跟叶菱和叶九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叶九见风清扬离开,收回目光的那一刻,恍然瞥见许安玥望向他的眼眸,就像浩瀚星空中最美的那颗星仿佛落入大地,让人一眼便喜欢上。

    一看到那双眼睛,叶九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某个人,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可是许安玥那张还未长开的脸,又不禁想起一个很温柔的人,当然温柔这个词只是他自己的看法而已。但无论是他讨厌的那个人还是对他很温柔的那个人,他真的很想念他们,哪怕他们始终把自己当作小孩子,又或者是他的替身,可他真的很想回到那段时光。

    叶菱在风清扬同她告别时,就停止了对洛云竹的说教,嘴角带着笑意看向许安玥,那笑意直达眼底,但是那眼神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向别人。

    叶菱从出现开始,无论表面她的脸上有多少情绪,但眼底永远是毫无波澜的,平静的仿佛像一滩水,只有萧蔷的名字出现的那一刻,才让如镜面一样的湖面波动了一瞬。

    “糖糖长大了。”

    月色渐重,万物归于宁静,唯有更夫游走在大街小巷。

    许安玥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坐在院中的秋千上,随着风微微晃动,地上有一个空了的酒坛。

    她是被许安琰带回来的,人到的时候,洛云竹还在,他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跟叶菱打了招呼,就带着她们回府了,路上什么也没问。

    反而是看到她脸色苍白,就心疼的不行,原本到嘴边的训斥也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让她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虞嫣被安排到客院休养,也安排人保护她的安全,谢锦念回来后又重新给虞嫣包扎好伤口,又开了药才去休息。

    谢锦念在京城的时间不长,宫中和公主府都有她住的地方,但偏偏这丫头就爱跑许府来住,听雨轩内有专门为她留的房间

    。

    天上若隐若现的月亮照得地面昏昏暗暗,清风拂过满园的花草,落叶簌簌的落下来。

    许安玥脸颊微红,是喝了酒身上暖和的缘故,她抓着秋千两侧的绳子,朝后退了两步,脚尖点地微微用力,人就随着飞向半空,这么来回两下,许安玥就收了力,任由余力晃动。

    她酒量其实很好,但此刻的脑袋却是混混沌沌的,像是有无数条丝线缠绕在一起,看不清头,找不到尾,更理不清头绪。

    许安琰告诉她说,吴冲几人的尸体已经火化,骨灰派人送回了南疆落叶归根,这件案子也算是就此结束,何然已经死了,他的老巢也已经被捣毁。

    算是结束了吧,许安玥这样想。

    崔玉浩给她的那个香囊,已经被她烧了,其他遇害的几人手里如果也有的话,应该不是被毁就是落到真正的幕后之人手里了吧,不过也没什么用,毕竟香囊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人了。

    许安玥垂下眼眸,目光落到自己腰间的那个香囊,怕是连哥哥都没能想到,她也是个幌子。

    恍然出现叶菱的声音,带着笑意的嗓音轻飘飘的落到她耳边。

    叫的是她的乳名,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她了。

    幼时模糊的记忆中,娘亲总会温柔的这样唤她,后来娘亲去世,她慢慢长大后,就任性的不让唤乳名,连哥哥都不许。

    这个名字仿佛成了温静柔的专属,除她之外谁也不准叫,哪怕人已经不在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一准会被她揍,但对方是叶菱,她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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