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冲到房言面前,手拢着衣服下摆,头上汗珠止不住的往下冒,不知是累的还是慌的。

    “下官...下官参见侯爷!”

    房言即便是再不满,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责骂一县之长,只是黑着脸被王志引入县衙。

    阿晚跟在房言的后面,对房言的威严表现还有些惊奇。

    虽然之前青叶已经说过房言是皇城里的侯爷,身份贵重。但失去记忆的阿晚没有意识到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她尊敬房言更多还是因为房言一行人救了她,并且给了记忆一片空白,身无分文,对外界极为陌生的阿晚一个安身之处。

    阿晚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不管对青叶流花还是房言都是极为感激的。

    再加上房言的温和态度,阿晚把他当作了一个心地善良的谦谦君子。

    可是再温和的君子也会有被触怒的时候,房言身为侯爷,位高权重,显然对于黛城县令的玩忽职守十分看不过眼。

    但进入县衙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房言也不禁挑眉,一直跟在房言身后的阿晚和流花也不禁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本来以为县衙外面已经够残破的了,那个鸣冤鼓要不是架子支着估计早就倒下变成一片废墟。

    而县衙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先不说院内满地的落叶都数不清多久没扫过,目之所及的几间屋子屋顶竟然还有破洞,就在院子右边,那破洞明晃晃地展示在眼前,让人忽略不过去。

    阿晚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黛城这么穷吗?”

    房顶上的瓦都摇摇欲坠,看那样子坚持不了多久。

    不说这是黛城县衙,说是一处荒废已久的鬼屋阿晚都是信的,一路走来看街道两边的民居,没有这么夸张呀!

    虽是自言自语,院子里只有五人,一时间没人说话,房言听了个清清楚楚,黛城县令王志又开始拼命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他明显是想要挤出一副笑容以表欢迎,可那笑容看上去倒反倒是很像是哭。

    房言瞅了瞅正堂,那屋子一点遮挡都没有,摆在屋里的桌子和上面的办公用品看得清清楚楚。

    正屋的房顶虽然没有破洞,看着也不是很安全的样子,房言走到院中间就不动了,直接在院子里发话。

    房言:“看来王县令过得很是清廉,连县衙的房顶都没有修缮?”

    话语听上去好像很温和,像是在关心王志,但王志却不敢这么想。

    一地县令是由皇城陛下下令任命的,代表着陛下,代表着皇家的颜面。如今王志把县令办公之所弄成如此破败的样子,哪怕他有千万理由,这也是失职!

    “噗通”一声,王志立马下跪:“侯爷,下官也不想县衙如此破败,只是...只是下官,有心无力呀!”

    “哦?”

    青叶作为侍从是极为靠谱的,发现房言打算在院中发落王志,机灵地到了王志办公的地方找了一把最结实的椅子,铺上垫子,让房言舒舒服服地坐下再发火。

    房言坐下,接过流花递到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清茶,消了消心头的火气才接着问道:“有心无力?黛城县衙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话音落下,原本躲在门口不敢进来的两个玩忽职守的捕快赶忙冲了进来,跪在王志的身后。

    听到房言的责问,靠左的一个捕快还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家县令才不是!他......”

    他后面的话被王志赶忙打断:“回侯爷,黛城县衙如今还有一十五位衙役在职。”

    房言还有些吃惊,进来之后县衙里除了眼前这三人,连个鬼影都看不到,竟然还有十多人?在县令已经出来迎接的情况下,那些人还能躲起来?

    房言扫了扫四周,发现这县衙的确很荒芜,肉眼可见的没有藏人的地方。

    不再磨蹭,房言直接发问:“人呢?”

    王志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前几日侯爷想要查探阿晚姑娘的身份,我便命令衙役都出门查问了,门口的捕快也是因为前几日太累了,一时疏忽所致,请侯爷勿要多加责怪。”

    王志身后的两个捕快看到自家县令都已经汗如雨下,还在拼命帮自己推脱,眼里的感激满的都快溢了出来,明显虽然黛城县衙的人很少,但在这极少的几人中,县令王志极得人心。

    而一直乖乖站在房言身后,装作房言侍女的阿晚探出头来。

    这县衙居然是为了找自己身世才会这么空荡荡吗?

    房言垂下眼皮,这个王志倒是有意思,将事情都推到了让找人的自己身上,却不为自己开脱,而为他什么什么用都没有的小捕快求情。

    到底是情商真的低到这种情况,还是在拐弯抹角地收买人心?

    这里除了自己的人就是两个小捕快,还用得着收买吗?

    房言还有些不信,堂堂一个县令,居然真的惨到这个地步:“他们两个疏忽是实情,难道将事情推到为我找人上,就可以了吗?”

    看到房言不依不饶,对房言侯爷身份不清楚的捕快,突然不顾阻拦站了起来:“哼!我家县太爷为了黛城百姓兢兢业业,清贫至此,你居然如此不依不饶,真是一个......”

    看到捕快脱离王志的阻挡,想要冲到房言跟前,流花一个健步就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众人还没有反应之时,软剑已经稳稳地架在捕快的颈间,捕快嘴中的话卡了回去,眼睛瞄着闪着寒光的剑,一动都不敢动。

    情况急转直下,王志眼睛也惊恐起来,赶忙请罪:“侯爷勿怪,刘捕快只是一时心急,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侯爷!”

    哪怕房言没有带很多的人,王志也知道,以房言的身份,稍有不敬都是大罪,更不用说明目张胆地得罪了。

    房言今日来县衙也不是来逞威风,对于一个捕快他还没有放在心上,随意挥了挥手让流花将人放开。

    流花冷哼一声,收剑回腰,一掌将那捕快逼退,很是得意地走回原位。

    阿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流花,这些日子她常常与青叶和流花混在一起,竟然不知道她有这么俊的武功!

    扫到阿晚亮晶晶的眼睛,流花更是得意,看房言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附在阿晚耳边说道。

    “哼!看我厉害吧!”

    阿晚连连点头,之前还以为流花她们说是护卫,平日里保护房言这个病弱公子是在说笑,谁知竟然是真的!

    看流花出手之时,那个捕快别说抵挡了,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知道流花的武功不是泛泛之辈了。

    “流花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个捕快打退了!”

    “咳!”流花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看阿晚更是顺眼,嘴角的笑都压不下去:“看你这么向往,等到回到庄子,流花姐姐教你几招!”

    流花的年纪并不大,看起来比起阿晚还笑了一点,竟然大言不惭要做姐姐,阿晚微微眯起眼睛,没有搭腔她的话,反而说道:“流花都已经这么厉害了,青叶姐姐肯定更加厉害!”

    一听阿晚的话流花都知道她要说什么,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正要反驳,青叶一声低咳。

    “你们两个,公子正在忙,不要添乱!”

    两人乖乖闭嘴,听王志趴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地痛诉这些年被原大将军的压迫,他身后的两个捕快一看自家县太爷发力了,一个接一个也都哭得乱七八糟,让坐在椅子上的房言嘴角抽搐地不行。

    他在皇城时遇到的都是斯文人,哪怕是告状也要拐弯抹角地来,何时遇到过撒泼打滚的类型。

    阿晚看到只是眨眼间情况竟然变得如此奇怪,先是怜悯地看了房言一眼,随后凑到青叶旁边,询问在自己跑神时发生了什么,一旁的流花也竖起了耳朵。

    青叶也有些无奈:“公子只是有些生气,谁知道这王县令一下子就哭起来了,情况就变成这样了。”

    阿晚暗自点头:“斯文人碰上赖皮的,一下子没折了。”

    房言只是一时被打的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茶盏直接扔在地上,巨响将哭得入神的三人拉了回来,看到房言铁青的脸,王志抽噎几声,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擦擦,不敢再放肆。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房言却没有就大将军的问题纠结,直接问话。

    “方才听王大人一直哭诉遭到原将军的欺辱才落到如此田地,我倒是想要知道王大人被欺负到了何等境地,竟然如此不顾颜面。”

    在王县令接话之前,房言不停气,接着说道:“我对王大人的住处十分好奇,不知是不是像县衙一样破败呢?”

    王志将脸上的污渍擦干净,脸上的神情正经起来,竟然有了一丝凛然不畏的情态。

    长叹一口气,王志直起腰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竟有了明启三十五年榜眼的风采,这时的王志看起来才有一县之长的风采。

    王志:“原将军势力之大不仅在于小小一个黛城,更在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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