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不破空的一切,莱西卡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几年前的一面之缘不会让这位流浪的旅客将之铭记于心,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向曾经姑且算是朋友的我妻游一抚平港口mafia伸向意大利的手腕袖口的褶皱,然后平静告知:离开,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意大利的势力已经扎根,西西里岛的热情和彭格列俨然是清醒的狮,这里并不需要再多一个港口mafia。

    所以当不破空回到了港口mafia,所有港口mafia向意大利伸出的试探性触角全部变成明面上的和谈,三方笑容和煦,达成了交易。

    我妻游一,自然是一位传奇的首领,他嗅见战争结束后尚未弥散的硝烟,踏着鲜血与尸骨一路往上,最终呈现出一个空前绝后强大的港口mafia。

    可他并不适合港口mafia。

    我妻游一从来都不在意他一点一滴费尽心血的港口mafia。

    莱西卡想。就像一张奖状,强大的港口mafia是一张一等奖的奖状,我妻游一迫切地想要拿到这张奖状,就像一个孩子拿着奖状去想要得到家长的赞赏。

    但她不是。莱西卡只是一位流浪的客人,她短暂牵连起羁绊,牵起人与人之间的桥梁,但她不属于这里。她的眉梢眼角坠上了时间的水气,时间带去她的记忆与她的认知,薄去她的厚度只留下最精炼的几条。

    她始终是向前走的,所有人都会在她无声的脚步声中被悄然落下——莱西卡不适合发展刻骨难忘的联系。

    所以当那个年轻的,抛弃自己的一切揉碎了“我妻游一”,将自己拼凑成莱西卡喜欢的样子的我妻游一小心翼翼给她递上一支鹤望兰的时候,莱西卡歪了歪头。

    她不对少年一腔赤忱作出评价,亦不对少年的那岩浆灼烫的爱作出回应。黑发绿眼的女士领着我妻游一一步一步往回走,从我妻游一告白的那一刻让时光倒流。她将拼凑的不伦不类的我妻游一砸碎了,又一点一点地补好。最后,她站在夕阳下,斜去的夕阳是天空坠下的最后的一滴血泪,她说:游一,再见。

    这一次莱西卡作出了回答。

    她拒绝了少年蓬勃生长的绮思,将少年留在了那纷乱之城。因为我妻游一向她承诺——他会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

    莱西卡慢慢地跟在尾崎红叶身后,看着那个红发的少女像风筝一样蹁跹。

    她听见哭泣声,求饶声,以及破碎的哀鸣与消声器的闷响。

    看见黑衣服的人踩过一根断手,而店主习以为常或者说是麻木地将那根青白的断手扫进了垃圾桶。

    她没有转头,她深知身后是人间地狱。

    ——可是。

    游一。

    你告诉我,你真的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了吗?

    “红叶。”她喊着少女的名字,在其转头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她伸出手,“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尾崎红叶向回走了几步,乖顺地将手搭在莱西卡掌心。

    风筝的风筝线在莱西卡手里,黑暗里的花被移栽到能见到阳光的草地上。

    “去哪?去港口mafia?我不要。”

    “当然不是去那里。红叶 ,我的家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你的家族?”尾崎红叶好奇地抬头,“我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姓氏。”

    “嗯……我没有姓氏。”莱西卡慢慢解释,“我的家族是收留我的家族。”

    “为什么呢?人总要有一个姓氏的,比如我姓尾崎,是从我的父亲那里得来的姓氏。你呢,莱西卡,你的爸爸妈妈呢?”

    “也许是有的。”

    “什么?”

    莱西卡目光飘远了,重复:“红叶。我也许是有家人的,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家人。”

    她的声音平静而和缓,淙淙流水般温润,带着几分困惑。

    她真情实感地为自己的记忆感到迷茫。

    她常常做梦,梦见一个白发的女人,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庞,却能感觉到那个女人身边不同寻常的磁场,女人在微笑呼唤莱西卡过去,让莱西卡低头然后抚摸梦中莱西卡深红色的头发。

    女人叫莱西卡为福西西斯。

    莱西卡第一次做这个梦醒来后,想了想,确定梦中的白发女人应该是走错了梦。

    毕竟她不叫福西西斯,亦不是深红色发尾白渐变的头发。

    “可是,红叶。我活太久了,也许我的记忆也出了岔子。”莱西卡继续说。

    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那个白发女人的梦了。

    那又怎样呢?她从这些时间的沙走过,在旅途的间隙遇到一个两个孩子 ,她从自己悠长的时间里拨出极小的一部分,却被这些孩子视若珍宝。

    “那名字呢。你自己取的?”

    “也不是,我妹妹给我取的。”莱西卡淡淡微笑,“莱西卡,不好听吗?”

    “妹妹?”

    “嗯……对,确实有一个妹妹。”

    从她的记忆往前回溯,回溯到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尽管过程遗忘了很多,但这样的初始记忆却记得极为清楚),莱西卡躺在妹妹的怀里,慢慢地睁开眼睛。

    妹妹俯下头,黑色的头发垂到莱西卡右耳,都是漆黑的颜色。两双同样薄绿的眼睛对视,两人额头相贴。妹妹说:“……你叫莱西卡了,姐姐。无论你之前是何名字是何身份,现在,你仅仅是莱西卡了。”

    妹妹抚上莱西卡右眼下的两颗平行的痣,随后起身,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她来只是为了给莱西卡一个名字,一个亲缘的身份。而莱西卡只来得及看到她眉心的一道血线。

    莱西卡摸摸自己的头发,想着自己的眼睛颜色,认真对尾崎红叶道:“她无疑是我的妹妹,我无数次比对过她和我的五官与发色眼瞳,不会有人将她和我的亲缘关系认错。”

    ……

    首领室。

    年迈的首领此刻单独坐在他的首领室,他的手指搭在抹了桐油的红木椅上。

    哒哒,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急躁。

    他不敢看面前摆着的厚厚一碟纸页,也不敢看摄像头。

    他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慌乱无措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与那个人的初遇。

    ……啊,好可怜。

    祂窃笑。

    他该怎么办?

    他没能完成对莱西卡许下的承诺。

    他该怎么办?

    在这天人五衰的时刻,这位首领注定要在慌乱无措中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门被叩响了。

    我妻游一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深沉的样子。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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