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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活着。”

    男人的声音温柔,让人感觉无比的宁静,就连因为自己身体状况有些焦急的轩浩听了都不知为何平静了下来。

    “可是他已经没有心跳了啊……”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疑惑。

    她甚至完全感觉不到这个昏睡的人的心跳,连身体都是冰冷的,但是自己的丈夫却很肯定这个人还活着

    “没问题的,他还活着,我能够看见。”

    男人又说了一句。

    然后女人也不再疑惑,她似乎很相信这个男人的话。

    这对男女很快安静了下来,似乎是不想打扰到伤员的修养。

    轩浩依旧对现在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他再次想用自己的意识勘察周围的情况,但是当他的意识触碰到这一对男女的时候,突然间一些莫名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浮现。

    ……

    白昼遮蔽了星光,黎明的光辉划破天空,朝阳洒下的光辉无意间洒向某处宅邸。

    在这一刻,某个武士传承的家族中,伴随着两声婴儿的啼哭声,一对双胞胎迎着朝阳降生。

    这本该是美好的开始,但在这混乱的时代,一对双生子降生在这样的家族中,就意味着可能引起继承权的纠纷。

    因此,双胞胎在这个时代出现被人们视为不祥的征兆。

    更加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这对双生子中的其中一人,从降生时额头就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斑纹,这就更加让人觉得不祥。

    于是作为家主的父亲决定杀了这个孩子。

    一旁刚生完孩子的母亲在听见这件事情之后,拼了命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尽管已经筋疲力尽,但是母性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发疯似的冲过去从丈夫手中夺过孩子,一旁的好几个侍女一起上都没能拦住这位母亲。

    在母亲拼命的保护下,身为武士的父亲总算是心软了,以让这个孩子在年满十周岁时必须去寺院出家为条件留其性命。

    就这样,继国缘一活了下来。他就是这对双胞胎中的弟弟,一出生就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斑纹,被视为‘不祥’的孩子。

    虽然出生于显赫的武士家族,但是因为带着‘不祥’,所以除了母亲之外没有人会关心他。

    他是不祥,所以与同胞哥哥继国岩胜不同,从小就只能够在偏院里不到三叠的小房间里生活,两兄弟的衣食住行和受到的教育都是分开的,从出生起就被视为家族继承人的哥哥继国岩胜,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家族所有人的爱和尊敬。而身为不祥的继国缘一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要照顾行动不便的母亲。

    他从不欢笑,从不哭泣,也从不跟别人说话,就像是没有感情、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存在。

    在其他人眼里,这样的继国缘一理所当然的被当成了天生的聋哑人,就连母亲和哥哥都误以为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哥哥岩胜时常瞒着父亲,跑来弟弟和母亲居住的那间只有三叠大小的房间看望自己的弟弟和母亲。

    岩胜知道在父亲的眼中自己弟弟是个不祥的存在,不会允许他将自己的东西分给弟弟,所以他做了一根笛子送给自己的弟弟。他本以为能够看见弟弟开心的表情,但是缘一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并不是继国缘一不想露出笑容,而是当时的他还不太理解这些感情,他并非不祥,但确实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脱离‘人类’的存在。

    继国缘一有着宛如神赐般的天赋。

    出生起所见的世界就是与别人不同的,他笨拙的学习着,理解着,寻找着自己存在的价值。

    即使目前还不太理解,也会将周围的一切记在心里。

    他记得哥哥因为常来与自己接触而被父亲打骂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将笛子放在他的手中,对他说‘想找哥哥就吹响它,我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也记得母亲是个虔诚的信徒,总是在佛像前祈祷着什么。

    刚开始不明白,但是后来他知道了,这是母亲在为他祈祷,祈祷着神明能够治好他本就不存在的‘耳疾’,因为母亲一直以为他是聋哑人。

    他甚至连出生时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自己的母亲当初为了保护自己,在生产后拼命将自己护在怀里,导致母亲的身体从生下他们两兄弟之后就出现了问题,左边的身体总是不听使唤,行动不便。

    一切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无论是母亲还是哥哥,那些对他好的人,他都始终铭记于心。

    后来他渐渐懂事,知道应该报答。

    所以他总是搀扶在母亲的左侧的腰间,试图让母亲行动更加便利;也尝试着跟哥哥说话,对着哥哥露出笑容。

    七岁。

    阳光灿烂的午后。

    缘一来到哥哥身后的松树下。

    “兄长的梦想,是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那我就当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好啦。”

    缘一微笑着看着正在庭院中挥动竹刀的哥哥,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也变得像阳光般温暖。

    他的笑容发自内心,本该温暖人心,却不知道哥哥会因此而对他产生了厌恶。

    继国岩胜用有些恐惧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弟弟。

    因为自己的弟弟行为太过反常,可以说是违反了常理。一个从小到大从未说过话的人,第一次说话能够如此的流利。以及……继国缘一刚才来到这里的时候,步伐无声无息,让从小学习剑道的他感到了危险。

    继国缘一更不知道,作为一个本该岁就去寺院出家的人,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虽然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梦想,但是在哥哥耳朵里却像是挑衅。

    在继国岩胜的眼里,僧侣就是僧侣,武士就是武士,一个看到母亲就扑上去粘着撒娇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与敌人以命相搏的武士呢?又怎么能与自己相比呢?

    然而天真的继国缘一并没有读懂哥哥眼里的厌恶,只是单纯的朝着‘第二强的武士’这个目标开始努力。

    于是他开始想要学习刀术。

    但是很显然,注定要出家当僧侣的他并没有资格学习刀术,父亲也不会给他请老师。

    所以他只能趁着刀术老师来教哥哥刀术的时候悄悄跟哥哥说让他也跟着学习刀术。

    父亲安排的刀术老师看着这个单纯的孩子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以玩闹的心态给了缘一一把竹刀。

    哥哥岩胜也并没有阻止老师的动作,因为没人会觉得一个要去当僧侣的孩子真的能学会刀术,也许岩胜心中还在想着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弟弟知难而退。

    继国缘一就是在这样不以为意的玩笑中第一次拿起了竹刀。

    他用小小的双手握住竹刀,目光空明地盯着眼前的剑术老师。

    “来吧,孩子,朝着我攻过来试试看。”剑术老师直到此刻都依旧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下一刻,继国缘一动了。

    在场的继国岩胜和这位教授剑术的老师都没有看清缘一的动作。

    继国缘一如同狂风过境般掠过,在一瞬间挥出四刀。

    在继国缘一的视线中,这位老师的身体构造和弱点被看得一清二楚。

    人在行动之前随着呼吸肺部会有明显的变化,只要观察骨骼的运动,肌肉的收缩和血液的流动,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行动。

    这对一般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但对于继国缘一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因为从出生开始,所有的生物在他的眼中就都是‘透明’的。

    四刀几乎在一瞬间命中了颈部,胸口,腹部,小腿。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刚刚才接触到剑道的样子,甚至直到动作结束,脸上的表情和呼吸都没有半分的变化。

    伴随着继国缘一动作的停止,那位老师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倒在了地上并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接下继国缘一四刀还没死的男人。

    谁也没有想到,在刀术老师不以为意的玩笑中第一次拿起竹刀的继国缘一,仅仅凭着这位老师刚刚演示过一次的用刀基础就在顷刻间出师了。

    一旁的继国岩胜对此大受震撼,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让继国岩胜感到意外的是,弟弟在这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要成为武士的话了。

    这并不是因为继国缘一注意到了哥哥的感受,他其实并不理解‘嫉妒’是什么,之所以放弃想要成为武士的梦想,只是因为他讨厌那种用刀伤害别人的感觉。

    他发现这并不好玩儿,不太理解人们为何战斗,这种有手就行的事情对他来说还不如和哥哥一起玩耍有意义。

    继国缘一再次回到了曾经的生活,终日里陪着母亲,哥哥也时常再来看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追问他变强的方法。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只是很普通的那样做了。但是既然哥哥在问他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哥哥,因为如果能够帮到哥哥的话,他自己也会感到很开心。

    继国缘一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不被世俗污染,比起‘人’或许他更加接近于‘神’。

    九岁。

    继国缘一的母亲因病去世。此时的他也比之前懂得了更多,他知道自己如果留下,或许会影响到哥哥在武士家族的地位。

    他已经不想当武士了,所以打算提前离开家。

    身为‘不祥之人’,母亲和哥哥是唯一对他好的人,而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他不想留下来让哥哥感到为难。

    他向哥哥告别,并且带着哥哥赠与他的短笛离开了家,这是他在这个家唯一的牵挂。

    他奔跑在田野里的小路上,眼里满目星河。

    继国缘一奔跑的身影像是不知疲倦般从未停下,他与生俱来的身体素质虽然很强大但是并非不会疲倦,只是他不愿意停下。

    虽然很累,但是他的呼吸从未紊乱,就像自然里的微风般平缓温柔。

    黑暗散去,黎明到来,他依旧一直在奔跑从未停下,虽然说家里的人想让他去寺庙,但是他并没有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因为孤身一人的他并不知道寺庙在哪里,毕竟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来到过外面的世界。

    而且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直到他来到了田野的尽头,他看见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

    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个捧着小桶发呆的女孩,那个女孩在水田中孤零零的站着。

    这是个年龄跟他相仿的女孩,看着这个女孩发呆的样子,继国缘一不知为什么就问了一句。

    “你这是在干嘛?”

    女孩告诉他,她家里的人都因为疫情死掉了,孤身一人实在太过孤单,所有她想从水田里抓些蝌蚪回家养着。

    说完之后小女孩就蹲下身开始行动。

    继国缘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离开,他静静地站在小女孩背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直到太阳逐渐坠落,黄昏将至。

    他看见女孩又莫名地将抓到的蝌蚪都放回了水田里。

    “你不是想将它们带回去吗?”

    “嗯……”女孩轻轻回应,“但是这样的话,它们也会和父母分开了,我知道和亲人分开是很可怜的所以……”

    女孩的手轻轻将蝌蚪放回水里,动作温柔。

    继国缘一看着这一幕,又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地方去了,“那我跟你回家好了。”

    “唉?”

    女孩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继国缘一看见了这个世界最美丽的东西,一双挂着泪珠的黑曜石般的眼睛。

    拥有着这样眼睛的女孩叫做诗。

    于是,继国缘一开始和诗一起生活。

    或许是害怕寂寞,诗总是从早到晚的说个不停。也多亏了诗热情的性格,不断的与继国缘一交流,才让他了解到了自己眼中的世界与普通人相比究竟有多么巨大的差距。

    他知道了自己是特别的,这个世界上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第二个能够看透生物身体的人。

    这时候的缘一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其他人那莫名的疏远感究竟从何而来了,因为他是与众不同的。

    而这个叫做诗的女孩,是第一个愿意紧紧抓着这样‘怪异’的他手的人。

    母亲死后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游离人间,现在有人抓住了他。带着他这个天生的异类走进了平凡的生活,也让他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了。

    十年后,他们成为了夫妇。

    再然后,他们在路边捡到了一个人,一个满身是裂纹的人。

    这个倒在阳光下浑身赤裸的男人身上带着诡异的伤痕,不像是被什么东西砍伤,这个世界根本找不到对应的武器能够造成这样的伤痕,像是干裂的土地一般龟裂,可是却没有任何血液渗出。

    ……

    轩浩看着着些莫名的画面,好像明白了,自己貌似是被这两个人好心人捡回来了啊。

    只是为什么自己能够看见他们的过去呢?

    准确的说,他看见的应该是那个额头长着斑纹,名为继国缘一的男人的回忆。可是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这样能够看到别人回忆的能力。

    不!好像确实有?轩浩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龙族世界的时候路明非拜托路鸣泽送给自己的礼物,‘人性’。

    现在他好像终于理解了这份礼物的重量,并不是单纯的字面意义那么简单,而是让他能够通过灵魂的共鸣以目标的视角看见目标的过去,这样的话,一个人的善恶在他面前将无所遁形,这是帮助他明辨是非的能力。

    ‘人性’的善与恶他都能看见,不过这需要他自己区分,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分辨善恶的能力就说明他又迷路了,路明非是想通过这样的能力时刻提醒他不要混淆善恶走错道路。

    “路明非那小子,真是喜欢瞎操心……”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看见的都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离谱。

    是的,轩浩只能想到用离谱来形容这个男人。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身处的是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关于眼前这个世界和这个男人的信息,这让他感觉有些头疼,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接下来的行动会很受阻碍。

    不过他看了这个男人的过去之后,怀疑这个男人或许就是这个不知名世界的主角,因为这个男人的过去怎么看都尼玛是天选之子,妥妥的主角模板!

    这个男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自带着‘无我’的境界,与生俱来的天赋,纯洁无暇趋近为‘圣人’的心灵,说这是‘神性’他都信。

    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负面的情绪,什么贪婪、嫉妒之类的通通没有,甚至连最后的‘孤独’都因为有爱人相伴消失了。

    这让轩浩一度以为这是不是一个已经被打通关了的世界。

    这个男人能够一眼看出他还活着,也说明其实力不会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挣扎,连心跳都微弱到常人难以察觉。

    轩浩能够感受到继国缘一很强,并不是纯粹力量的强,而是精神与境界,完全跟自己不在一个层面,这个男人就像是天生便能够与自然相融的存在,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办到的。() ()

    让轩浩感到庆幸的是这个男人似乎对自己没有敌意,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鬼知道会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帮助’就翘辫子。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运气真好,原本在快被世界的间隙吞没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完蛋了,现在这样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勉强活了下来,还被好心人收养。

    要是这两个人不要当着自己的面造娃那就更好了,淦……

    也许是因为掌控不了身体,他此刻的灵魂格外敏感,感知力前所未有的惊人,这老旧房木屋里木质的墙壁在他的感知中仿若无物,任何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轩浩此刻灵魂的感知。

    继国缘一和诗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能将周围的一切感知得那么清楚,毕竟灵魂这种东西对人类来说实在太过玄乎。

    就这样,轩浩在这对夫妻的悉心照料下平静地等待着身体恢复。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自己身上的状态越发平衡,毁灭的力量仍然在反抗,但是却很明显的落入了下风,也许很快自己就可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轩浩默默地计算着自己从醒来到现在的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十个月了。

    你要问他为什么看不见白天黑夜还能如此清楚时间的流逝……他只能说这家的女人已经怀胎十月了。

    说起来还真是蛮感慨的,他居然亲眼见证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身边属于人的气息从两个变成了三个,这还真特么是从无到有的创造……虽然对他的领悟没有半点作用。

    不过都十个月了这对不富有的夫妻依旧没有放弃不省人事的他,让他不得不感叹这两人真是好人。

    毕竟非亲非故的,愿意这样照顾他这个跟植物人没啥区别的人,好人都有些不足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天使啊!这么善良的天选之子,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什么?

    “这女人应该是快要生了吧?”轩浩这样想着。

    感受到即将有生命降生的不止轩浩,身为新生命的父亲的继国缘一同样感受到了。

    不仅如此,继国缘一更是能清楚地看见自己妻子身内的变化从而准确地推断出生产的时间。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更加顺利的降生,继国缘一提前一天出门准备去请接生婆。

    轩浩也清楚地感知到了男人的离开,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但是当昏暗席卷了天空,黑雾遮蔽了月光,漆黑的夜笼罩了整个山头,依旧不见继国缘一归来的身影。

    “嗯?”

    轩浩许久为动过的身体突然间皱起了眉头。

    他精神的笼罩范围不止这间房间,连屋外的风吹草动在他的意识中都清晰无比。

    这座处于林间的小屋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家,他看过这对夫妻的过去,自然也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亲朋好友来串门,但是现在有人正在接近这里。

    轩浩可以肯定来的人不是继国缘一,因为气息完全不同,继国缘一身上的是接近自然不易察觉的柔和气息,而这是一股令他有些作呕的腐败气息,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感觉上不像是人类。

    正在等待着丈夫归来的诗并没有睡觉,她还并没有出现要生产的迹象,虽然挺着大肚子有些行动不便,但是依旧如往常一样照顾着沉睡的轩浩。

    似乎是察觉到轩浩的眉头动了一下,她有些欣喜,轻声的呼唤。

    “喂?喂?能听见吗?你已经睡了很久了,快醒来吧,”诗一边呼唤,一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家人,有的话……他们会担心的吧?”

    “危险,危险!”

    轩浩想要提醒这个快要当母亲的女人。

    似乎出于母性的本能,此刻的诗注意力全在即将出生的孩子和他这个‘重伤未醒’的人身上,丝毫没有察觉门外接近的恶意。而且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即使察觉到了也没有意义。

    门被推开了。

    诗终于察觉到了动静,欣喜地转过头,似乎是以为自己的丈夫回来了。

    可是身后传来的却是阴森可怖的声音。

    “真香啊!”

    来人贪婪的吮吸着屋内的空气,似乎十分的兴奋。

    “一个女人,一个胎儿,还有……”

    那人微眯着眼睛,似乎凭借着嗅觉分辨着屋里的猎物。

    “多么美妙的血肉!”

    那人贪婪的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眼眶里第六打转,似乎被这诱人的香味迷住了。

    是的,它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血肉味道,简直是人间极品!本以为孕妇和还未出生的胎儿已经足够有营养了,可是当它闻到那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浑身缠着绷带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时才知道,其他都是狗屁!

    即使隔着皮肤,他都能闻到这个男人血液里散发的香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稀血吗?

    “哈哈哈哈——果然,顺着这股味道来这里是对的!我的运气真好!”

    “你……你别过来!”诗有些惊慌地看着突然闯进屋子的男人。

    这个男人脸色像是死人般苍白,突出的眼球中布满了血丝,嘴角露出的利齿看上去狰狞可怖,身上的肌肉奇怪的隆起毫无美感看上去甚至有些扭曲,粗壮的手上长出的指甲看上去异常的锋锐,像是野兽的爪牙般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

    她慌乱中拿起了丈夫出门时没有带上的长刀。

    这是一把普通的武士刀,毕竟他们居住在野兽时常出现的深山里,屋里理所当然的放着武器。

    但是这把武士刀对于这个身材娇小并且有孕在身的女人来说的确不怎么好用,慌乱中她甚至没来得及将其拔出刀鞘。

    看见她不知所措的可笑模样,闯入屋子的鬼发出愉悦的笑声。

    “嘿嘿嘿,真棒!”

    看上去它似乎对于眼前充满活力的猎物十分满意。

    “本来想先吃大餐的,那就先从开胃菜开始吧!”

    它看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大餐’,决定先吃个‘开胃菜’。

    “出去!出去!”

    女人拿着刀鞘的长刀在身前挥舞两下,但是挺着大肚子让她没办法太过用力。

    吃……吃人?轩浩惊了,这是个什么变态?这么重口味?而且好像这个家伙是闻着自己的味道来的?

    妈的,他来这个世界十个月了,一直很平静,还以为不是什么危险的世界,怎么突然冒出要吃人的家伙,最关键的是,这种时刻这家的男人居然不在!

    要是那个男人在的话,要对付这个来犯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唯一的战力居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

    草!动!动起来!

    轩浩极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动起来,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可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完犊子了。”

    他当然不是怕自己被吃掉,以正常情况下自己的身体素质,普通的野兽就算他站在这里让它咬崩断牙都伤不了他。来的东西似乎比野兽强,但感觉也强不了多少。

    他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顶不顶得住,反正这女人百分之百顶不住。

    这剧本不对啊!这是要上演妻子被杀丈夫黑化毁灭世界的剧情吗?

    轩浩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说不定那个男人不是天选之子,毕竟一出生就是天才的话应该有两条路线,大反派和主角。好家伙,难道我遇见的不是主角,是大boss?

    “你……别过来!救命!”

    诗有些焦急地后退,可是这间屋子本来就不大,没地方可退,而且她背后还有伤员,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怪异男人,她恐惧地呼喊。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她的丈夫此刻并没有在这附近。

    继国缘一本来是打算在落日之前回来的,但是路上遇见了要去离这里三座山远的地方的老人。

    那个老人明知道自己心脏不好,走不了那么远,却还是匆忙赶路,试图赶赴战场去见自己身负重伤的儿子。

    在这战国年代什么地方都有战乱,老人害怕见不到自己儿子最后一面,拼了命的想要去战场,而善良的继国缘一知道自己的妻子暂时不会生产,所以将请接生婆的事情往后推了,打算先送这个老人去见他的儿子。

    “乖乖别动,我会很温柔的将你的孩子取出来的。”

    鬼伸出细长的舌头贪婪地舔着自己的嘴角,锋利的爪子在女人面前比划着。

    “救……救命!”

    诗握着刀后退。

    屋子唯一的出口被堵住,死亡正在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靠近。

    但是轩浩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居然试图挡在自己前面,她连刀都不会用,更别说还挺着肚子马上就要生了,即使会用也发挥不出什么力量。

    草!我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孕妇保护了?轩浩想要用力的握拳,但竭尽全力也不过是让自己的手指动了起来。

    这样下去这个女人会死,会被追着他的味道找来的怪物吃掉,这好吗?这不好。这是收留了他将近一年时间的人,很善良,即使浑身都在颤抖,连刀都不会用,依旧试图挡在自己面前。

    如果让她在自己面前被一个不入流的货色杀死,那也太逊了吧?

    ‘砰——’

    地上铺着的老旧木板裂开。

    正在靠近女人的鬼愣了愣,他看见了一双狰狞的眼睛,那是一双他从未见过的金色的眼睛。

    诗也愣了愣。

    屋里的煤油灯明明火光微弱,但是她感觉背后好像变得更明亮了,没来得及转头就感觉到好像有人扶在她的身上。

    “不好……意思……”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借我扶一下……”

    轩浩有些费力的用拳头支撑起身体,又用另一手攀住女人的肩膀起身,看上去光是站起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但是站在他和女人面前的鬼,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动作。

    不是它不想动,而是不敢。

    从那双狰狞的黄金瞳亮起的时候,它就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真……丑啊……”轩浩看着许久未见的世界,没想到闭眼那么久,第一次睁眼面前的居然是这种长相畸形的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鬼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似乎有些虚弱的男人。它不明不白自己为什么害怕,这个男人光是起身都需要扶着别人,看上去风一吹就会倒,有什么可怕的?

    不,它看了看地上被贯穿的木板,以及木板下裂开的地面,这尼玛是人?虚弱成这样还能砸裂地面!还有这双金色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从未见过,简直闻所未闻!

    这话是我想问的吧?轩浩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听使唤,说起话来很费劲,毁灭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时刻不停地摧毁着自己身上的神经,让他对身体的控制断断续续,感觉就像是灵魂和肉体是分开的,感觉完全用不上劲。

    他终于站直了身体,扶在女人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脚步向前踏了两步,站在女人面前。

    “哈——”

    轩浩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勉强掌控身体的他,刚才好像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了心跳。

    沉重的喘息声伴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战鼓般敲响。

    面前的鬼和身后的诗都被镇住了。

    这个世界没有人听过这样震人心魄的心跳声,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

    “怎么?你不是要……吃掉我吗?”

    “咕噜……”被问话的鬼吞了吞口水,似乎有些退缩了。

    它看着这个全身几乎都绑着绷带的男人,本能告诉它眼前的男人很危险,眼前的人不知为何好像很生气,它感觉自己现在正被一股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杀意笼罩,这是杀过多少人?能让身为鬼的他都感到畏惧。

    没有见过的眼睛,滔天的杀意,以及一拳轰烈地板的力量。

    它承认自己被唬住了,但是并不代表自己害怕,面对未知的东西任何人都会表现得谨慎。可它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人。

    可恶的家伙,居然敢唬它!让它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自己是鬼,它是不死的鬼!有什么好怕的?它可是得到了那位大人的恩赐,不死不灭的存在!

    “去死!”

    反应过来的鬼瞬间动了。

    它压低了身姿朝着轩浩扑过来,手臂肌肉隆起,锋利的五爪束在一起,似乎想要贯穿轩浩的身体。

    轩浩皱着眉头,他现在的状况十分的不妙,身体异常的迟钝,抬手对他来说都有些费劲,不过还好,对付这样的家伙根本用不着抬手。

    “我虽然变弱了,但也不代表你比我强吧?”

    轩浩抬起眼眸看着正在靠近的利爪,“好……慢……”

    真的好慢,这个不知名的东西现在的动作在他的眼里像是蜗牛般缓慢,即使他现在不太灵活的身体,也能很轻易地躲过,如此之慢的速度给了他足够的反应时间。

    轩浩缓慢地侧过身体,重心下沉。

    铁山靠!

    动作有些走形发力也不完全,但是足够了。

    鬼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男人的动作,它全力的冲刺居然被轻易的躲过,不过这个男人不管身后的女人了吗?如果这个男人躲开,它这一下可是能够直接将其身后的女人开膛破肚啊!

    但是下一刻它就发现自己的利爪根本到不了那女人面前。

    因为这个居然男人朝着他怀里撞上来了!

    “愚……”

    它刚想骂这个男人愚蠢,居然敢正中他的下怀,只要他轻轻将双手回扣,锋利的爪就能洞穿这个男人的身体。

    但是清脆的粉碎声突兀的传来,它发现自己似乎在飞?

    它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它被撞飞了,而那个男人站在原地除了侧身之外几乎没有动弹。

    砰——

    “啊——”

    惨叫的声音随着鬼飞到屋外砸断了一大片树木才勉强停下。

    这不可思议的轻轻一触居然让它全身的骨骼粉碎,让它身为鬼原本有些麻木的痛觉都开始起了作用!

    “还没……死?”

    轩浩有些惊讶地看着远处被自己撞得有些扭曲的身影,虽然身体不听使唤用不上全力,但即使是这样按照他刚才撞击的感觉也应该撞碎了这家伙大部分骨骼才对。整个身体都变形了,居然还活着?

    鬼不断地修复着自己的身体,眼里满是惊恐,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它很清楚地闻到这个男人身上身为人类的味道,但是这恐怖的力量是怎么回事?人类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连日轮刀都没有,仅凭着身体就能将身为鬼的它重创!

    看见那道被撞得扭曲的狰狞身影不断地蠕动着,轩浩更加惊讶了,这都不死?老实说,除了自己之外,他还真没见过有什么不死的生物,这……好像挺有趣的啊!?

    看着恢复如初的奇怪生物,轩浩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但是因为面部肌肉有些不太受控制,所以他露出的笑容格外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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