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笑感受到沈衿怀伸手捏着自己的下脸颊。男人的指腹带着薄茧，弄的她皮肤微痒。
她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对方却霸道擒着她，不准她后退。
紧接着，徐笑就感觉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那是沈衿怀的嘴唇，不觉睁大眼睛。
她定定看着沈衿怀近在咫尺的脸。
很浅的一次触碰后，他就分开。那对眼睛，上眼皮纤薄，尾梢微微带着点双眼皮的褶皱，显得深情款款，就这样看着她。
徐笑头皮发麻，脸颊发烫，心脏突突突在耳边狂跳。
沈衿怀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说：“眼睛闭上。”
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徐笑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同一时间，沈衿怀的嘴唇再次靠了上来。
先是轻轻的触碰，像羽毛轻轻在嘴唇上刮过，接着慢慢靠紧，柔软碾着柔软，然后，他的舌头慢慢探了过来。
徐笑愣了一下，不觉睁开了眼睛。男人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一只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让她的其他感官越发敏感。
她清楚感受到沈衿怀的舌头在她嘴巴里蛮横的入侵。
她不觉咬紧牙关。
他进攻了几次，她越发紧绷。
他稍微分开，嘴唇似有似无碰着她的嘴唇，一只手轻轻还住她的腰，哑声说：“别怕。”
一句话，却像是提醒了徐笑。她腰一抖，后背紧绷，牙关立刻用力咬紧。他的嘴唇刚过来，一下被咬了口，吃痛地抽了口凉气。
与此同时，徐笑站起身用力将他一推。
他毫无防备，直接连人带凳子摔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沈衿怀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徐笑也愣了一下，愣完之后，她转身要走。
沈衿怀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叫她：“你给我站住。”
徐笑跟没听见似的，抬腿就跑。
沈衿怀追出去，只看到她一路从楼梯上跑下去，白色的长裙在夜色中飞出一片虚晃的光。
沈衿怀看着空无一人的夜色，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徐笑一路狂奔。
沈衿怀似乎在她身后说了句什么，她完全没听到。
她一路跑出春生北，到了徐享路，整个人才胳膊撑着膝盖，剧烈喘起气来。
*
老徐钵钵鸡。
孟黎刚一进门就看到徐笑像只鹌鹑缩在位置上。
她走过去，放下包坐下，问：“怎么今天突然有空，大晚上找我吃串？”
徐笑一抬头，眼眶微红。
孟黎愣了一下，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徐笑刚要说话，老板将她点好的钵钵鸡送了上来。
满满两锅串。
孟黎一看这阵仗，心里刚悬起的心放下去一半，还吃得下，说明事情并不严重。
她抬头，看到徐笑快速吃了两口串，然后愤愤道：“他对我耍流氓！”
“谁？”孟黎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笑瞪着她：“还能有谁？”
孟黎笑了一声：“哦，沈衿怀啊。你们合法夫妻，人家耍个流氓怎么了？”
徐笑瞪了她一眼，愤愤吃东西。
这还真生气了？孟黎：“来，你说说，他怎么耍流氓了？”
徐笑：“他亲我嘴，还摸我腰。”
孟黎翻了个白眼：“你是在炫耀吗？”
徐笑声音放大：“我认真的！”
孟黎笑死：“你做了什么？”
徐笑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我亲了他的手。”
孟黎：“……”
孟黎有些意外：“你主动的？”
徐笑回话的声音很小：“嗯。”
“姐，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不讲理吗？”孟黎都忍不住教育她，“你主动撩人家，人家回应了，你自己还急了眼？”
徐笑：“我就觉得他那双手很神奇，是一种很简单的崇拜，本来只想好好感谢他一番，但坐下后脑子一热就做出来那个的决定，没想那么多。”
孟黎翻了个白眼：“你这跟渣男那种我就蹭蹭不进去有什么区别？”
徐笑耳朵一热：“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
“行行行，我们都猥琐。只有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徐笑这会儿酒醒了一些，听孟黎这么一说，整个人也颓靡下去。
她叹了口气，有些茫然地说：“我也不是那么……反感。本来我还好好的，他突然跟我说让我不要怕，一说我就怕了。”
孟黎：“你在怕什么？”
徐笑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一跟人接触，特别是亲密的接触。我就会想起那时候，那天楼踏后，有个人就躺在距离我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没有穿衣服，我亲眼看到他被倒下来的一块石头砸中……每次只要谁跟我贴的太近，我就会不自觉想到那些画面。”
想起那断掉的肢体落在她的面前，紧紧贴着她的胳膊。
孟黎看着面前失神的人，一阵心疼。她起身走到徐笑旁边坐下，拿肩膀撞了撞她的肩膀。
徐笑没有哭。她早就没那么脆弱了。她笑着摇摇头，说：“其实就当下的感觉，过后就还好。”
“他会不会讨厌我？”她问。
孟黎突然觉得，她之前同情沈衿怀有点多此一举了，不愧是上了益州各路生活号的顶级渣男。徐笑这种千年老尼姑都快沦陷了。
孟黎说：“应该不会，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徐笑闻言，叹了口气。心说，那是你不了解他，他可爱生气了！动不动就不理她，还要她哄的。
但是她还挺情愿的。她都怀疑自己被沈衿怀PUA了！她惆怅地叹了口气，说：“要不要喝酒？”
她要一醉解千愁。
孟黎舍命陪君子：“喝点吧。”
最后，两个人都毫不意外喝醉了。
两个人拉着钵钵鸡的老板娘，非要给对方跳一段女团舞。老板没办法，给徐老太打了电话，老太太过来一手拧一个，给人拧走了。
徐笑第二天醒来时头都是疼的。
徐老太给她备了醒酒汤，一边讽刺：“真厉害咧，喝了点马尿，以为自己是天皇巨星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舞，哎哟，我今天早上都在那个朋友圈刷到了，我这恨不得找个整容医生去改个脸，丢人现眼！”
徐笑：“……”这么丢人的吗！
孟黎正好顶着个鸡窝头从徐笑房间出来，闻言，靠在门边，说：“可以啊，我给您联系整容医生！”
徐老太一扫把打过来，孟黎叫着跳三米高。
徐笑没忍住笑出声，徐老太扫把扫六合，转了个方向向着她挥来，她来不及闪躲，被打在屁股上，哎哟叫出声。
徐清风从旁边走出来，眼睛淡淡扫过他们三，接着昂着小脸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然后淡声说了句：“幼稚。”
徐笑：“……”
孟黎：“……”
徐老太：“？？？”
*
公司，老板给徐笑安排了组里的老人带她。
对方名叫曹不休，比徐笑还小两岁，大三实习就进入这个行业了、。
曹不休是个特别活泼外向的人。
他带着徐笑熟悉了一下组里的工作内容：“我们就是负责对接老人去世后的葬礼等事宜。所以大部分时间基本都不在公司。”
徐笑看了下，他们的办公区确实除了曹不休，就剩下一个钱环的男生在工作位上，其他人全都不在。
曹不休说：“刚好，今天我们要去整理一个客户的遗物，徐笑姐你跟我一起去吧，顺便熟悉下业务。”
徐笑以为自己进来得有个一两天的上岗培训，没想到第一天来就直接上岗实操。
“其实我们部门挺缺人的。这种事情又不能等人。”曹不休说。
徐笑想也是，不然她说了句能不能进这个组，老板都没看她是否有这能力就让她过来了。
她回了声没问题，就跟曹不休去了客户家。
客户是昨晚突发心梗去世。客户选择的是居家养老，今早他们的工作人员上门时看到客户倒在玄关，立刻联系了殡仪馆。
客户没有儿女，只有一个远方的侄子，工作人员按照客户的要求联系了对方，对方正在赶来的路上。
客户的遗书写的很清楚，他所有的遗产全都捐给慈善机构，那一处房产留给侄子。
徐笑在去的路上突然想，假如一个人独自生活，买一份这样的养老服务也不错。
当然，还是得多赚钱。
那位客户住的地方就在春生路上。
徐笑跟曹不休到达巷子口时，恰好看到他们组的组长元初雪打着电话从巷子里出来。
元初雪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一头短发，五官立体，单眼皮，尾梢上扬，一套窄腰西装配着高跟鞋，看起来气场很足。
曹不休介绍：“这是我们组除你以外唯一的女人，我们组长元初雪。”
说话时，他带着徐笑走到元初雪旁边。
元初雪正好挂电话。曹不休忙打了声招呼：“雪姐好。”
上次面试后，老板并没有让徐笑跟组长见面，这还是徐笑第一次看到自己组长，忙跟着打了声招呼。
元初雪先是淡淡冲着曹不休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放向徐笑。她将徐笑上下打量了一眼，接着冷声说：“没人跟你说上班要穿黑色衣服？”
徐笑一顿。还真没人跟她说过。
她今天穿的是白衬衣配牛仔裤，很平常的穿搭。
不给她解释，曹不休就说：“怪我，我没有提前跟她说。”
元初雪冷着声说：“我问你了吗？她是什么大明星，还要你代着回话？”
语气态度可以说是毫不客气。
曹不休愣住。徐笑也有些尴尬。她轻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提前考虑清楚。”
元初雪看了她一眼，没回话，转身走了。
徐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难受。第一天上班就给组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简直完蛋。
曹不休在旁边安慰道：“没事没事，组长就是这性格，但是在工作上她不会为难你的。”
徐笑嗯了一声，忍着心里的那点儿郁闷，跟在曹不休身后进了老人的房子。
虽然老人住的房子很旧，但里面收拾得倒是非常干净。
“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定期上门帮忙清洁，当然，这家老人也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曹不休在旁边说着。
徐笑忍不住感叹一声：“我都想买我们公司的服务了。”
曹不休抿了下唇：“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要努力赚钱。”
说完，他从门口的墙边拿出其他工作人员提前拿过来的箱子，对徐笑说：“我们今天的工作就是把房间收拾出来。”
徐笑有些疑惑：“这个房子不是留给他侄子了吗？”
曹不休嗯了一声，说：“但是这里面的东西，详细到锅碗瓢盆，老人都在遗嘱里说明了去处。”
看来，是个特别细心的老人。
徐笑想着，跟曹不休一起收拾起来。
收拾时，她发现，这个老人房间里一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反倒是收藏了好多电影的蓝光碟，房间里也贴了好多电影的海报，还有一些海报特意用相框刊登起来，其中最多的是一个名叫温宜的女导演的。
老人几乎有一整个箱子都是对方的作品。
这位叫温宜的导演，徐笑有点熟悉。对方好像也是益州人，上学时，老师经常放她拍的爱情电影，是那种年代比较久远的纯爱电影。
曹不休在旁边整理着，感叹了一声：“看来，老人家是一位电影发烧友啊。”
徐笑望着满屋子的海报，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忍不住问了一声：“老人的告别仪式在哪里举行？”
曹不休说：“我们有专门合作的酒店。就徐享路上的那家月之行。”
徐笑哦了一声，又问：“会找团队吗？”
曹不休：“肯定的。我们跟一路平安有合作。这家公司的老板姓钱，在殡葬行业算是老字号了。”
徐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听到对方说起一个陌生的名字，她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曹不休：“是不是觉得我们的服务特别周到？”
徐笑点点头。
曹不休嘿了一声，说：“快整理吧，整理完我们还得去跟殡葬公司对接，葬礼在后天举行。这之前的事情都需要我们来做。”
徐笑嗯了一声，开始埋头整理。
整理到中午，房间才收拾了一半。曹不休叫着徐笑去吃饭，两个人刚走出去，就听到元初雪在门外打电话。
“问题是，你们给到我的方案，明显与我客户的要求完全不相符。”
“什么叫我要求多，你们作为这一个行业的，满足客户的要求是基本的职业素养吧？”
“喂，喂，什么玩意！”对方显然挂了电话，元初雪气得骂了句脏话。
曹不休忙叫了一声：“雪姐？”
元初雪抬头看到他，问：“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曹不休说收拾了大半了，又说：“一起去吃午饭啊？”
元初雪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说：“你去吃吧，不用管我。”
徐笑在旁边没好意思说话，等曹不休说完，她就跟着曹不休离开。
曹不休一边走一边感叹：“估计又是一路平安那边出事了。”
“啊？殡葬服务公司能出什么事情？”徐笑疑惑不解。
曹不休眼底难言鄙夷：“你不知道，这行业的人就吃准了你不得不找他们服务，嚣张得很，两句话不耐烦就发脾气那种。一个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有时候弄的葬礼乌烟瘴气，还贵，你还没话讲。稍微说一句，他们就一句你不相信专业的，你怎么不自己来。啧啧，反正我特别讨厌跟他们的人打交代。”
徐笑以前对殡葬行业也有点误会，特别是网上经常刷到那种类似跳大神的视频，总觉得那些所谓的专业团队特别的离谱。
而这一切的改观都是从看到沈衿怀的工作后。
只要是沈衿怀出现的地方，家属都客客气气，十分尊敬。
白老太的那场葬礼，徐笑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忍不住说：“那不能换个团队？”
曹不休：“那也不是说换就换的。首先家属会对中途换人有意见，再就是，这个行业本身就良莠不齐，谁知道换到个什么样的？就说给逝者画妆这事，画的好的全国都没几个，更何况是我们益州这小地方。”
徐笑脱口而出：“你认识沈衿怀吗？”
曹不休：“那谁不认识啊，我们益州的大红人。虽然我们公司很大，但是葬礼说白了就是给活着的人看的，办的干净利索就行，所以分到我们小组的钱一向都是最少的，沈衿怀那种级别，除非客户点名要求，不然我们想都不要想。”
徐笑哦了一声，没继续说。
她本来想说她可以问问沈衿怀，但是一听曹不休说公司给他们组的资金不足，她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事情毕竟是人家的职业，她总不能让沈老师做亏本买卖。
两个人吃完饭回来，元初雪还在门口跟电话那边的人掰扯。
他们走到门口，元初雪挂了电话，抬头叫曹不休：“小曹。”
“啊？”
“人间通讯事务所的电话你有吗？”
徐笑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停下脚步。
曹不休有些激动：“有，是要换他们？”
元初雪脸都气白了：“一路平安弄的设计方案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我说了他们还不耐烦。我这还不换公司，我那不是贱吗？”
曹不休忍不住担心：“我们资金充足吗？”
元初雪：“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一次急，我跟老板打过招呼了。”
曹不休又说：“这么急我估计他们不会接，他们的档期排的特别满。”
元初雪皱眉：“就过来画个妆而已，抽空几个小时都不行？”
曹不休说：“你不知道，那个事务所的老板沈衿怀脾气怪得很，排好的日程，从来不给自己加班。”
元初雪：“我当然知道，他们事务所也不可能就他一个吧。”
曹不休正想说他们事务所好像还真就他这一个宝贝，还没开口，旁边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那个，我可以试试。”
曹不休跟元初雪都一脸震惊看着旁边的徐笑。
曹不休：“徐笑姐，你还会给逝者画妆的？”
徐笑忙说：“不是，我可以去找沈衿怀试试。”
曹不休一脸惊讶：“你竟然认识沈衿怀？”
徐笑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她认识沈衿怀，但现在人家不知道还愿不愿意认识她。
元初雪眼底带着怀疑：“你确定？”
徐笑只说：“我试试。”
暗暗祈祷这一次傲娇先生不要太难哄。
她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对方却霸道擒着她，不准她后退。
紧接着，徐笑就感觉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那是沈衿怀的嘴唇，不觉睁大眼睛。
她定定看着沈衿怀近在咫尺的脸。
很浅的一次触碰后，他就分开。那对眼睛，上眼皮纤薄，尾梢微微带着点双眼皮的褶皱，显得深情款款，就这样看着她。
徐笑头皮发麻，脸颊发烫，心脏突突突在耳边狂跳。
沈衿怀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说：“眼睛闭上。”
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徐笑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同一时间，沈衿怀的嘴唇再次靠了上来。
先是轻轻的触碰，像羽毛轻轻在嘴唇上刮过，接着慢慢靠紧，柔软碾着柔软，然后，他的舌头慢慢探了过来。
徐笑愣了一下，不觉睁开了眼睛。男人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一只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让她的其他感官越发敏感。
她清楚感受到沈衿怀的舌头在她嘴巴里蛮横的入侵。
她不觉咬紧牙关。
他进攻了几次，她越发紧绷。
他稍微分开，嘴唇似有似无碰着她的嘴唇，一只手轻轻还住她的腰，哑声说：“别怕。”
一句话，却像是提醒了徐笑。她腰一抖，后背紧绷，牙关立刻用力咬紧。他的嘴唇刚过来，一下被咬了口，吃痛地抽了口凉气。
与此同时，徐笑站起身用力将他一推。
他毫无防备，直接连人带凳子摔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沈衿怀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徐笑也愣了一下，愣完之后，她转身要走。
沈衿怀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叫她：“你给我站住。”
徐笑跟没听见似的，抬腿就跑。
沈衿怀追出去，只看到她一路从楼梯上跑下去，白色的长裙在夜色中飞出一片虚晃的光。
沈衿怀看着空无一人的夜色，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徐笑一路狂奔。
沈衿怀似乎在她身后说了句什么，她完全没听到。
她一路跑出春生北，到了徐享路，整个人才胳膊撑着膝盖，剧烈喘起气来。
*
老徐钵钵鸡。
孟黎刚一进门就看到徐笑像只鹌鹑缩在位置上。
她走过去，放下包坐下，问：“怎么今天突然有空，大晚上找我吃串？”
徐笑一抬头，眼眶微红。
孟黎愣了一下，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徐笑刚要说话，老板将她点好的钵钵鸡送了上来。
满满两锅串。
孟黎一看这阵仗，心里刚悬起的心放下去一半，还吃得下，说明事情并不严重。
她抬头，看到徐笑快速吃了两口串，然后愤愤道：“他对我耍流氓！”
“谁？”孟黎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笑瞪着她：“还能有谁？”
孟黎笑了一声：“哦，沈衿怀啊。你们合法夫妻，人家耍个流氓怎么了？”
徐笑瞪了她一眼，愤愤吃东西。
这还真生气了？孟黎：“来，你说说，他怎么耍流氓了？”
徐笑：“他亲我嘴，还摸我腰。”
孟黎翻了个白眼：“你是在炫耀吗？”
徐笑声音放大：“我认真的！”
孟黎笑死：“你做了什么？”
徐笑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我亲了他的手。”
孟黎：“……”
孟黎有些意外：“你主动的？”
徐笑回话的声音很小：“嗯。”
“姐，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不讲理吗？”孟黎都忍不住教育她，“你主动撩人家，人家回应了，你自己还急了眼？”
徐笑：“我就觉得他那双手很神奇，是一种很简单的崇拜，本来只想好好感谢他一番，但坐下后脑子一热就做出来那个的决定，没想那么多。”
孟黎翻了个白眼：“你这跟渣男那种我就蹭蹭不进去有什么区别？”
徐笑耳朵一热：“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
“行行行，我们都猥琐。只有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徐笑这会儿酒醒了一些，听孟黎这么一说，整个人也颓靡下去。
她叹了口气，有些茫然地说：“我也不是那么……反感。本来我还好好的，他突然跟我说让我不要怕，一说我就怕了。”
孟黎：“你在怕什么？”
徐笑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一跟人接触，特别是亲密的接触。我就会想起那时候，那天楼踏后，有个人就躺在距离我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没有穿衣服，我亲眼看到他被倒下来的一块石头砸中……每次只要谁跟我贴的太近，我就会不自觉想到那些画面。”
想起那断掉的肢体落在她的面前，紧紧贴着她的胳膊。
孟黎看着面前失神的人，一阵心疼。她起身走到徐笑旁边坐下，拿肩膀撞了撞她的肩膀。
徐笑没有哭。她早就没那么脆弱了。她笑着摇摇头，说：“其实就当下的感觉，过后就还好。”
“他会不会讨厌我？”她问。
孟黎突然觉得，她之前同情沈衿怀有点多此一举了，不愧是上了益州各路生活号的顶级渣男。徐笑这种千年老尼姑都快沦陷了。
孟黎说：“应该不会，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徐笑闻言，叹了口气。心说，那是你不了解他，他可爱生气了！动不动就不理她，还要她哄的。
但是她还挺情愿的。她都怀疑自己被沈衿怀PUA了！她惆怅地叹了口气，说：“要不要喝酒？”
她要一醉解千愁。
孟黎舍命陪君子：“喝点吧。”
最后，两个人都毫不意外喝醉了。
两个人拉着钵钵鸡的老板娘，非要给对方跳一段女团舞。老板没办法，给徐老太打了电话，老太太过来一手拧一个，给人拧走了。
徐笑第二天醒来时头都是疼的。
徐老太给她备了醒酒汤，一边讽刺：“真厉害咧，喝了点马尿，以为自己是天皇巨星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舞，哎哟，我今天早上都在那个朋友圈刷到了，我这恨不得找个整容医生去改个脸，丢人现眼！”
徐笑：“……”这么丢人的吗！
孟黎正好顶着个鸡窝头从徐笑房间出来，闻言，靠在门边，说：“可以啊，我给您联系整容医生！”
徐老太一扫把打过来，孟黎叫着跳三米高。
徐笑没忍住笑出声，徐老太扫把扫六合，转了个方向向着她挥来，她来不及闪躲，被打在屁股上，哎哟叫出声。
徐清风从旁边走出来，眼睛淡淡扫过他们三，接着昂着小脸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然后淡声说了句：“幼稚。”
徐笑：“……”
孟黎：“……”
徐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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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老板给徐笑安排了组里的老人带她。
对方名叫曹不休，比徐笑还小两岁，大三实习就进入这个行业了、。
曹不休是个特别活泼外向的人。
他带着徐笑熟悉了一下组里的工作内容：“我们就是负责对接老人去世后的葬礼等事宜。所以大部分时间基本都不在公司。”
徐笑看了下，他们的办公区确实除了曹不休，就剩下一个钱环的男生在工作位上，其他人全都不在。
曹不休说：“刚好，今天我们要去整理一个客户的遗物，徐笑姐你跟我一起去吧，顺便熟悉下业务。”
徐笑以为自己进来得有个一两天的上岗培训，没想到第一天来就直接上岗实操。
“其实我们部门挺缺人的。这种事情又不能等人。”曹不休说。
徐笑想也是，不然她说了句能不能进这个组，老板都没看她是否有这能力就让她过来了。
她回了声没问题，就跟曹不休去了客户家。
客户是昨晚突发心梗去世。客户选择的是居家养老，今早他们的工作人员上门时看到客户倒在玄关，立刻联系了殡仪馆。
客户没有儿女，只有一个远方的侄子，工作人员按照客户的要求联系了对方，对方正在赶来的路上。
客户的遗书写的很清楚，他所有的遗产全都捐给慈善机构，那一处房产留给侄子。
徐笑在去的路上突然想，假如一个人独自生活，买一份这样的养老服务也不错。
当然，还是得多赚钱。
那位客户住的地方就在春生路上。
徐笑跟曹不休到达巷子口时，恰好看到他们组的组长元初雪打着电话从巷子里出来。
元初雪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一头短发，五官立体，单眼皮，尾梢上扬，一套窄腰西装配着高跟鞋，看起来气场很足。
曹不休介绍：“这是我们组除你以外唯一的女人，我们组长元初雪。”
说话时，他带着徐笑走到元初雪旁边。
元初雪正好挂电话。曹不休忙打了声招呼：“雪姐好。”
上次面试后，老板并没有让徐笑跟组长见面，这还是徐笑第一次看到自己组长，忙跟着打了声招呼。
元初雪先是淡淡冲着曹不休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放向徐笑。她将徐笑上下打量了一眼，接着冷声说：“没人跟你说上班要穿黑色衣服？”
徐笑一顿。还真没人跟她说过。
她今天穿的是白衬衣配牛仔裤，很平常的穿搭。
不给她解释，曹不休就说：“怪我，我没有提前跟她说。”
元初雪冷着声说：“我问你了吗？她是什么大明星，还要你代着回话？”
语气态度可以说是毫不客气。
曹不休愣住。徐笑也有些尴尬。她轻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提前考虑清楚。”
元初雪看了她一眼，没回话，转身走了。
徐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难受。第一天上班就给组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简直完蛋。
曹不休在旁边安慰道：“没事没事，组长就是这性格，但是在工作上她不会为难你的。”
徐笑嗯了一声，忍着心里的那点儿郁闷，跟在曹不休身后进了老人的房子。
虽然老人住的房子很旧，但里面收拾得倒是非常干净。
“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定期上门帮忙清洁，当然，这家老人也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曹不休在旁边说着。
徐笑忍不住感叹一声：“我都想买我们公司的服务了。”
曹不休抿了下唇：“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要努力赚钱。”
说完，他从门口的墙边拿出其他工作人员提前拿过来的箱子，对徐笑说：“我们今天的工作就是把房间收拾出来。”
徐笑有些疑惑：“这个房子不是留给他侄子了吗？”
曹不休嗯了一声，说：“但是这里面的东西，详细到锅碗瓢盆，老人都在遗嘱里说明了去处。”
看来，是个特别细心的老人。
徐笑想着，跟曹不休一起收拾起来。
收拾时，她发现，这个老人房间里一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反倒是收藏了好多电影的蓝光碟，房间里也贴了好多电影的海报，还有一些海报特意用相框刊登起来，其中最多的是一个名叫温宜的女导演的。
老人几乎有一整个箱子都是对方的作品。
这位叫温宜的导演，徐笑有点熟悉。对方好像也是益州人，上学时，老师经常放她拍的爱情电影，是那种年代比较久远的纯爱电影。
曹不休在旁边整理着，感叹了一声：“看来，老人家是一位电影发烧友啊。”
徐笑望着满屋子的海报，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忍不住问了一声：“老人的告别仪式在哪里举行？”
曹不休说：“我们有专门合作的酒店。就徐享路上的那家月之行。”
徐笑哦了一声，又问：“会找团队吗？”
曹不休：“肯定的。我们跟一路平安有合作。这家公司的老板姓钱，在殡葬行业算是老字号了。”
徐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听到对方说起一个陌生的名字，她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曹不休：“是不是觉得我们的服务特别周到？”
徐笑点点头。
曹不休嘿了一声，说：“快整理吧，整理完我们还得去跟殡葬公司对接，葬礼在后天举行。这之前的事情都需要我们来做。”
徐笑嗯了一声，开始埋头整理。
整理到中午，房间才收拾了一半。曹不休叫着徐笑去吃饭，两个人刚走出去，就听到元初雪在门外打电话。
“问题是，你们给到我的方案，明显与我客户的要求完全不相符。”
“什么叫我要求多，你们作为这一个行业的，满足客户的要求是基本的职业素养吧？”
“喂，喂，什么玩意！”对方显然挂了电话，元初雪气得骂了句脏话。
曹不休忙叫了一声：“雪姐？”
元初雪抬头看到他，问：“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曹不休说收拾了大半了，又说：“一起去吃午饭啊？”
元初雪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说：“你去吃吧，不用管我。”
徐笑在旁边没好意思说话，等曹不休说完，她就跟着曹不休离开。
曹不休一边走一边感叹：“估计又是一路平安那边出事了。”
“啊？殡葬服务公司能出什么事情？”徐笑疑惑不解。
曹不休眼底难言鄙夷：“你不知道，这行业的人就吃准了你不得不找他们服务，嚣张得很，两句话不耐烦就发脾气那种。一个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有时候弄的葬礼乌烟瘴气，还贵，你还没话讲。稍微说一句，他们就一句你不相信专业的，你怎么不自己来。啧啧，反正我特别讨厌跟他们的人打交代。”
徐笑以前对殡葬行业也有点误会，特别是网上经常刷到那种类似跳大神的视频，总觉得那些所谓的专业团队特别的离谱。
而这一切的改观都是从看到沈衿怀的工作后。
只要是沈衿怀出现的地方，家属都客客气气，十分尊敬。
白老太的那场葬礼，徐笑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忍不住说：“那不能换个团队？”
曹不休：“那也不是说换就换的。首先家属会对中途换人有意见，再就是，这个行业本身就良莠不齐，谁知道换到个什么样的？就说给逝者画妆这事，画的好的全国都没几个，更何况是我们益州这小地方。”
徐笑脱口而出：“你认识沈衿怀吗？”
曹不休：“那谁不认识啊，我们益州的大红人。虽然我们公司很大，但是葬礼说白了就是给活着的人看的，办的干净利索就行，所以分到我们小组的钱一向都是最少的，沈衿怀那种级别，除非客户点名要求，不然我们想都不要想。”
徐笑哦了一声，没继续说。
她本来想说她可以问问沈衿怀，但是一听曹不休说公司给他们组的资金不足，她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事情毕竟是人家的职业，她总不能让沈老师做亏本买卖。
两个人吃完饭回来，元初雪还在门口跟电话那边的人掰扯。
他们走到门口，元初雪挂了电话，抬头叫曹不休：“小曹。”
“啊？”
“人间通讯事务所的电话你有吗？”
徐笑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停下脚步。
曹不休有些激动：“有，是要换他们？”
元初雪脸都气白了：“一路平安弄的设计方案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我说了他们还不耐烦。我这还不换公司，我那不是贱吗？”
曹不休忍不住担心：“我们资金充足吗？”
元初雪：“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一次急，我跟老板打过招呼了。”
曹不休又说：“这么急我估计他们不会接，他们的档期排的特别满。”
元初雪皱眉：“就过来画个妆而已，抽空几个小时都不行？”
曹不休说：“你不知道，那个事务所的老板沈衿怀脾气怪得很，排好的日程，从来不给自己加班。”
元初雪：“我当然知道，他们事务所也不可能就他一个吧。”
曹不休正想说他们事务所好像还真就他这一个宝贝，还没开口，旁边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那个，我可以试试。”
曹不休跟元初雪都一脸震惊看着旁边的徐笑。
曹不休：“徐笑姐，你还会给逝者画妆的？”
徐笑忙说：“不是，我可以去找沈衿怀试试。”
曹不休一脸惊讶：“你竟然认识沈衿怀？”
徐笑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她认识沈衿怀，但现在人家不知道还愿不愿意认识她。
元初雪眼底带着怀疑：“你确定？”
徐笑只说：“我试试。”
暗暗祈祷这一次傲娇先生不要太难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