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只不过是向前迈了一步,就成了这副模样啊……

    明明有注意到雨宫在瞄着其他地方看,但没反应过来她是在看时间呢,真的是一刻都大意不得……

    他想起贝尔摩德最开始对Calvados的描述:不需要用任何武器,就能自然的抹杀掉一个人。

    而现在手无寸铁的雨宫千昭就这样蹲在他面前,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把自己昨晚给她的手帕递了过来。

    ……所以这是回礼吗?

    昨晚看到她为了几个受害女生落泪时,他曾一度怀疑其实Calvados另有别人,雨宫只是他的协助者或者关系人之类的。黑衣组织的人怎么可能会为自己利用过的人们落泪。

    但是她刚才那让他猝不及防的笑脸,是因为终于想到办法让他站到会被花盆砸中的位置上吧?那是他见过的,她最真挚的笑容,是完全发自内心的那种。会露出那种笑容居然是因为想到了可以取他性命的办法吗......

    不会有错的,面前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黑衣组织的成员Calvados.

    他接过雨宫递过来的手帕,突然又想到手帕上会不会沾了什么毒药呢?就这样用来擦拭伤口真的没关系吗?

    他看到雨宫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对啊,一般人在碰到那种意外惊魂未定的时候,哪里还会想到别人递过来的手帕被动了手脚。而且还是自己前一天晚上给她的。难道她就是利用了这种心理……?不,应该不会,按她之前的手法,她是不会让自己跟目标的死扯上直接关系的。而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看着她把手帕递给他。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只用手帕的一角草草地擦了一下手臂,拍掉身上的碎玻璃站了起来。

    “喵~~~”

    头顶传来一声猫叫,他抬头看去,看见一位穿着和服的妇人抱着一只猫从五楼阳台探出头来。

    “抱歉!三郎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撞上了那个花盆……还好有绳子拴着……啊啊,真的非常抱歉!”

    而始作俑者也正抬头看向五楼,说了一句:“原来是坏猫猫啊。”

    是猫的问题吗喂???他一脸黑线。

    那穿和服的妇人很快就走到楼下来,再次对他道歉并表示不会再把花盆放在阳台上了,然后就开始清理花盆碎片,一边把碎片扫成一堆还一边喃喃自语:“奇怪了,怎么只有这个花盆的吸盘掉下来了呢?”

    他看着帮忙清理碎片的雨宫,注意到那个花盆原来种的是薄荷,心想:看来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只不过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就要被如此对待啊……

    “安室先生!小昭!你们没事吧?”璃宫应该是刚买完手链,正一脸担忧地向两人走来。她看了一下地上花盆的碎片,然后抬头看了一下楼上,说:“这……难道是从楼上掉下来的?天……这也太危险了吧?”

    “是啊,因为有坏猫猫呢。”他回答道,向雨宫眨了眨眼,雨宫转过头没搭话。

    “你们都没受伤吧?”璃宫看上去还是很担心。

    “嗯嗯~我没事,及时躲开了。”雨宫说。

    “我也没什么事,还好反应够快~不用担心。”他摆了摆手。

    “没事就好,安室先生你也太倒霉了!只是站在这里等一会都会碰到这种事……”璃宫说。

    “这个嘛,有句话不是说,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么。”雨宫漫不经心地说。

    “哈……是呢。”安室透一脸无奈地说。

    好吧好吧,这恐吓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三人在安塔尔甜品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饮料。

    闲聊了几句服务员就把饮料端上来了。

    拿起咖啡杯准备要喝时,他注意雨宫正盯着自己这杯咖啡。而雨宫发现安室透在看自己时,迅速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

    这时他想起了被毒杀的本能寺佑介,下意识地放下了杯子。

    她又在计划着什么呢?这里应该是米花大学的学生经常会来的地方,是她熟悉的场所,如果要在这里制造意外的话应该不难吧?不对……她如果想要杀什么人的话,应该会尽量避免出现在案发现场才是。如果现场没人认识她还好说,但现在认识她的璃宫也在这里呢。而且就算她知道他会来安塔尔,她也不知道他会点什么饮料啊,怎么提前动手脚呢?所以咖啡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想到这,他又拿起了杯子。

    但他注意到雨宫又看向了自己。

    可恶……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她特地利用自己“Calvados会尽量避免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个想法,让自己放松警惕,这一次就特地在现场动手脚……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是雨宫熟悉的场所,说不定有他不知道的方法……本能寺佑介的案子不就是这样吗?白川雄一预先也不知道本能寺会切下哪块蛋糕,却也能精准地在蛋糕上下毒呢……白川用到的毒药是雨宫提供的,那下毒的方法说不定也是她教的呢?

    他感到有汗水从额角滑落,终于切身体会到被Calvados盯上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要时刻打醒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什么突发的或者可能突发的异常,连喝一杯咖啡都要疑神疑鬼的考虑再三,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

    光是几个眼神就能给别人带来这么大的压力……今后该怎样从她身上打听BOSS的情报呢……

    “那杯咖啡,你不喝吗?安塔尔的咖啡很不错的,一点都不比波洛差哦~快试试看~”雨宫笑着催促道。

    你这么一说就更加不能喝了……他想。

    “啊哈哈……突然想起刚才比赛时吃了很多甜食,现在喝咖啡对胃不好。”他找了个理由。

    “是吗?那换一杯别的饮料吧?”雨宫说着抬手叫服务员。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还是快点谈谈委托的事吧!”他连忙摆着手说。

    璃宫的委托是关于一些寄给她父亲的恐吓信。据她所说,有时会寄到父亲的律所,有几次还寄到了她家里。

    “如果你再给那些垃圾辩护,我就会杀了你”

    “每次都给那种垃圾脱罪,你不得好死”

    “杀人犯就应该受到惩罚,帮杀人犯辩护的你也一样”

    他看着璃宫手机里的恐吓信照片,都是由报纸上剪下来的字体拼成的。

    “璃宫小姐的父亲是律师啊?都为什么人辩护过呢?这上面提到的垃圾啊杀人犯这些,你知道是指谁吗?”他问。

    璃宫摇了摇头,说:“我完全没有头绪呢,爸爸几乎都不跟我提他工作上的事。我问过我妈妈,她也让我不要管。”

    “说的也是呢,律师都要保护客户隐私,所以才不跟你提起吧。”

    “是的,爸爸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用手机查到璃宫家律所的网站,看介绍好像是挺有名的级别很高的律所。那种律所的律师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所以客户应该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律所的所长名叫璃宫仁树,从照片上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叔。他把手机递给璃宫,问:“这就是你父亲?”

    “是的!”

    “嗯……”所以要先调查看看她的父亲都参与过什么案件吧。恐吓信的内容有提到“那些垃圾”、“每次都”,就是说不止一两个人?

    “自从收到这些信之后,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他继续问道。

    “嗯……”璃宫想了一下,说:“没有呢。要说奇怪的话,我爸爸妈妈都让我别管这一点就很奇怪了吧?如果只是一两次的话,还有可能是工作上的竞争对手寄过来的。但是都已经收到过很多次了,而且不光是寄到律所,还寄到家里来了,这已经是可以报警的程度了吧?”

    “确实。”他点了点头,说:“都寄到家里来了,说明寄信人连璃宫小姐的住址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对方可能会觉得光是寄信没起到恐吓作用,而真的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啊。为什么没有报警还反而说不用管呢?”

    “危险的事情!?”璃宫看上去好像被吓到了,说:“可……可是真的没发生过那种事!”

    “这些恐吓信都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呢?”他问。

    “寄到律所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有一次去找爸爸时偶然在他的办公室看到的……寄到家里的话……”璃宫回想了一阵子,说:“也不清楚呢,我是在家里的信件堆中看到的,我没有每天都去检查信件的习惯,所以我也不清楚是哪天送到的。我只问过我妈妈一两次,好像都是周四或者周五吧......因为每次妈妈都很严厉地说让我不要管,所以后面再收到我都没敢再问了。”

    “请再仔细回想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在父亲的办公室看到的?又是什么时候在家里看到的?”

    “这个嘛……”璃宫认真地想了很久都回答不上来。

    这时雨宫开口了,说:“最开始是半年前发现的吧?看吧,优子你那天有跟我提到过。”她似乎在翻聊天记录。

    璃宫看了她递过来的手机,说:“哦哦,对哦!查看一下聊天记录就知道了呢。”

    然后璃宫也看了一会手机,说:“对了,半年前第一次在爸爸的办公室看到当天就有跟小昭你提过,那是10月16号……然后在家里发现恐吓信是在12月20号,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差不多快到圣诞节那段时间。”

    “所以是先在你父亲的办公室看到,然后两个月左右之后才在你家里看到,是这个顺序吗?你刚才说你没有每天检查信件的习惯,那一般是多少天看一次呢?一周?还是三到四天?”他问。

    “如果没有谁特别提醒我的话,可能是四五天左右看一次吧。”

    “这么说来,寄到家里的恐吓信大概是20号前四五天左右送到的呢。”

    “嗯嗯,应该是的。”璃宫点点头。

    是吗……所以是先寄到律所,发现对方毫无动静完全没作用,然后再寄到家里,还是完全没有作用,但对方似乎都没再采取进一步的动作了……为什么呢?明明目的没能达到。

    那么反过来说,寄信的人是可以近距离观察到璃宫家,知道他们有没有动静的人呢,所以才改了收信地址从律所改成璃宫家。是有人一直在跟踪调查着璃宫的父亲吗?还是说寄信的是她父亲身边的人?

    而且璃宫父母的反应也很奇怪。正如她所说,这已经是要报警的程度了,怎么反而璃宫问起时还要被严厉地说不要管呢?

    “我知道了,我先调查看看。”他说。

    “真的吗?太好了!”璃宫一脸欣喜。

    “嗯嗯,如果璃宫小姐还想到什么可疑的点请随时跟我联系。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看看这些恐吓信的原件,最好是把寄到律所和家里的都给我看看。”

    璃宫说:“嗯嗯!我会想办法拿到手的,到时会带到波洛咖啡厅哦。”

    雨宫说:“太好了呢优子~我就知道安室先生一定能帮你调查清楚的~”

    他说:“这个……现状就只有这几张恐吓信的照片,我也不敢担保……但我一定会尽力调查的。璃宫小姐可是我们波洛重要的客人啊。”

    百分之一百是陷阱吧。他想。

    这与其说是璃宫的委托,还不如说是Calvados的委托。而这个人刚才还试图杀掉自己呢。按她的风格,一定会在他调查途中动什么手脚让他丧命吧。

    但是他又不能拒绝……

    现在起码知道前方是个陷阱,至少在踏进去之前,自己是安全的吧?如果拒绝掉的话,谁知道她又会玩什么出其不意的新花样呢,刚才只因为往前迈了一步就差点丢掉性命了呢……

    三人再闲聊了几句,就互相道别离开了安塔尔。

    安室透回到波洛咖啡厅工作到闭店。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他锁好店门后走上了回家的路,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对策。突然眼角余光发现前面的人行天桥上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显眼。

    那是雨宫千昭,她就那样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明晃晃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

    一看到她安室透又条件反射地精神高度紧绷起来,放慢脚步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尾川诚就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意外的呢。他反复看了周围好几圈,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再抬头看向天桥时,发现雨宫转身走了。

    故意撑着这么显眼的雨伞啊……真是恶趣味。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自己被她折腾到一看到她就紧张起来了呢。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吗?

    “对方只是个大学生一定很容易接近”这种想法真的是大错特错。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搬家了。

    “我们搬到别的地方去好吗?”回到家后他问哈罗。

    “呜呜?”哈罗一脸不解。

    “是啊,如果搬走了就等于是认输了呢。”他继续说。怎么能就这样落荒而逃呢。莫名的胜负欲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其实刚才回家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到目前为止,雨宫挑选的地点都是在这个米花町之内。大概是因为凭她一个人,手还伸不到县外那么长。对了,之前自己就推理过,Calvados布置了什么之后需要时常去现地检查,看现场的状况是否还跟她布置时一样的。她一个大学生如果要频繁去到县外,就意味着要频繁请假。那她的老师和班上的同学,至少璃宫一定会注意到的吧?

    他之前就想过要去静冈县重新调查里见实花的案件。虽然已经过去半年了,就算重新调查也很可能只是浪费时间,但他看完那个案子的资料后一直很在意,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觉得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去长白沙滩实地看看才行。

    现在想想,不对劲的地方就是里见实花死在了米花町外。而且里见死的时候学校都已经开学了不是学校假期。与他所推理的,Calvados无法在县外布置这一点相矛盾。

    时机刚好,雨宫布下了恐吓信这个陷阱在等着他,一定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离开米花町吧?

    哈罗跳上他的大腿趴上桌子,伸长身子想去嗅闻他随手放在那的手帕。

    他及时拿了起来,对着一脸不解的哈罗说:“不可以哦,这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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