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淘气,别家的姑娘我看都没看一眼,上次还因为这个…”景冰刚要说上次秋龙的事,话到嘴边,却怕梦梦担心。

    梦梦听景冰不说了,好奇的问道:“因为这个怎么了?”

    “嗐!”景冰一笑:“因为这个被青许大哥笑话,说我一个大男人过于内敛。”

    梦梦不由得笑道:“这话要是他说的,也不为怪哈哈哈~”

    景冰陪笑着,终于松了口气。

    这会儿芷莲敲了敲门:“小师叔,岳姑娘的汤药好了。”

    “拿进来吧。”景冰吩咐声,起身去接汤药。

    芷莲端着汤药和糖水进了屋,景冰接过汤药,舀了几勺,吹了吹热气。薄唇轻点试了试温度,才把药递给梦梦:“不烫了,一口气喝下去,不然很苦的。”

    梦梦点了点头,接过汤药,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汤药一饮而尽。

    景冰接过药碗递给芷莲,又拿起糖水,一勺一勺慢慢的喂给梦梦喝。

    直到两个空碗都递给芷莲,芷莲才出去。

    景冰送芷莲到门外:“这几日辛苦了。”

    “师叔哪里话,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芷莲恭敬道。

    景冰浅笑着点了点头,回了房间。

    虽然梦梦每天都按时吃药,景冰也为她擦脸洗脚,时不时地扶她坐起来聊聊天,天热了就给她扇扇子。每次都要等梦梦先吃过饭景冰再吃,梦梦睡下景冰再睡。

    但是梦梦的状况却与日剧下,整个人没有什么血色,似乎体内的血都要被她吐干了。

    有时候看着梦梦睡熟了,景冰也有想过:就这样睡过去吧。

    可他又不忍心,他还是不能接受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此生再也不能见面。

    但一想到梦梦每天遭受伤痛的折磨,景冰又心疼的不得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纠结过,结束了梦梦的生命,就等于结束了她的痛苦,但也同时结束他们两个的缘分。

    临死前谁不怕死,他知道梦梦也怕,他也怕失去梦梦,所以他不敢,不敢去想,不敢去选择。

    直到一天夜里,景冰刚倚着床边睡着。

    梦梦睡梦中吐了口血,身体的痛苦让她不得不醒过来。

    景冰睡的轻,听见梦梦有动静,猛的一睁眼睛,心里不由得慌了神。

    景冰点了梦梦的穴道,但是没用。他只能拿着毛巾给梦梦擦拭血迹。

    梦梦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伤痛使她气息变得微弱:“屠哥哥,没用的。”

    “别胡说。”这个时候景冰也编不出什么话来。

    梦梦突然拉住景冰的手:“屠哥哥,你杀了我吧。”

    景冰怔住了。

    梦梦虚弱的说道:“我很怕,我害怕失去生命,更害怕失去你,可是现在你对我这般费神费力也是徒劳无功,还牵累了你。屠哥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今生无以为报,下辈子…”

    “我对你好是心甘情愿的。”景冰没让梦梦再说下去:“我不想失去你,梦梦,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屠哥哥,你听我说,其实我们本就不合适,你比我要清楚的多。从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遇见你之后我应该远离你的,可是当我爱上你就已然铸成大错。屠哥哥,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岁,不要把心思都浪费在我的身上,现在你们为我做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愧疚,我何德何能啊!”梦梦哭着说道。

    景冰见梦梦哭,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了。他摇着头跟梦梦说道:“不,你不要这么想,你不能不要我,你答应我要嫁给我的,我也说过此生非你不娶的。我都,我都还没治好你的眼疾呢。”

    “可是我已经见过你了呀屠哥哥。”梦梦抬起手寻找景冰:“我已经见过你的样子了。谢谢你给我的一切,谢谢你喜欢我这么久,放下我吧,你该去找你的归宿,那个她一定等你很久了。”

    景冰一把拉住了梦梦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梦梦。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可以在一起,离开万泉山,离开泉清师太,带灵儿和歆儿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那里有山有水,没有杀戮,没有喧嚣。从此再也不分开。是不是因为我想的太好了,才会受到这种惩罚?”

    “屠哥哥你要认清,其实我的离开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你被我们之间莫名的感情所束缚,为了生存,为了爱我,你越发的不像自己了。你想想你刚来万泉的样子,那是我不敢靠近的公子哥儿。可是现在呢,多少人说你是杀人的恶魔。这不是你,没有我就等于没有了泉清师太,洪屠也不再是洪屠,你做回自己,也可以做云承。其实我总会想起万泉寺树下的秋千,荡漾着我们的笑声,可是后来它被姨母斩断了,你也因为只顾着玩儿不好好练功的说辞挨了打。就好像从那儿以后,我觉得姨母越来越陌生,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温柔。其实到最后,我可能只是她的一颗棋子罢了,只是为了把你困于棋盘。所以当我出生,就是错误的开始,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而现在,我终于快回去了。”梦梦的泪珠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景冰看她这个样子,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安抚道:“梦梦你没有错,你不要这么想,错的不是你。我知道你的身份让你很难过,但是你现在千万不能动气,我求求你,求求你平稳下心情,别再折腾自己了。”

    “屠哥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梦梦轻轻的笑了笑,伸手去给景冰擦眼泪:“屠哥哥,你长得真好看,这十年,始终是我配不上你,梦梦,没有这个福分。”

    话音刚落,梦梦的手也无意识的落了下去。

    景冰还没缓过神来,梦梦给他擦眼泪,就是说她又一次看见了,但这是深夜呀!可是还没等景冰回答,梦梦好像…

    景冰试了试脉,又看着眼前似乎带着微笑“睡熟”的人儿。

    景冰没有声张,剑指凌空画了几笔,朝门一指。随后拉着梦梦的手说道:“没有福分的人,是我。”

    景冰说罢,帮梦梦整理好面容,穿好衣裳,点亮烛火,写了封信。

    放下笔,将信封好拿在手里,景冰回身小心翼翼的抱起梦梦,走出门外。

    芷莲这会儿不在,是芷烟在门外侯着。

    景冰将信交给芷烟,还有一些银两:“信上有地址,找人帮我送下去。”

    芷烟接过信,却要返还银子:“师叔,这怎敢当?”

    “与往常不同,这是定要收下的。”景冰说罢,抱着梦梦去了后山。

    第二天芷莲匆忙的跑去找芸妙:“师父,师父。”

    芸妙侧身问道:“何事惊慌。”

    “听芷烟师妹说,小师叔昨晚带岳姑娘下山了。”芷莲回道。

    “下山了?”芸妙没懂是怎么个下山法儿。

    “是,师叔还让师妹将一封信送到万泉山地段的一家酒楼。”芷莲回道。

    芸妙掐指一算:“那就对了,去跟你云锦师叔说一声,等云承回来再去找他,这个时候就别去打搅他了,让他一个人清净。”

    “是。”芷莲躬身退下。

    其实景冰很快就回山了,并没有在后山停留很久。芷莲见他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一直好奇的盯着景冰看。

    景冰被芷莲看的浑身不自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脸,好奇的问芷莲:“我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芷莲摆了摆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景冰,此时景冰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景冰一想,没有问题?那看我半天了,便又问道:“那你找我有事?”

    “啊没有没有没有。”芷莲连忙摆手:“师叔,我去师父那儿交差了。”

    “去吧。”景冰说罢就往屋子里面走。

    芷莲看了看景冰,转身就要走。

    景冰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儿,回身喊住她:“芷莲。”

    “哎师叔,怎么了吗?”芷莲有点紧张景冰的不正常。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芷烟把信送出去了没。”景冰沉着冷静的问道。

    “送出去了,天一亮就送出去了。”芷莲说完,还等着景冰吩咐。

    哪知景冰说了句:“送出去就行了。”

    景冰上下打量着神情奇怪的芷莲:“什么表情啊你?跟你师父学点儿好的。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看人。”

    “师叔,您打小儿的举动就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吗?”芷莲皱着眉头,奇怪的问道。

    景冰浅笑道:“你师父没教你算卦吗?回去摆一卦,算算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师父就是这么练习的,看现在,多厉害。”

    “真的?我师父以前…”芷莲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师叔,您怎么打趣起我来了。”

    “知道我打趣你还不快走。”景冰说着回了屋。

    芷莲一嘟嘴,转身也走了。

    芷莲没有直接回芸妙身边,而是跑去找云锦了:“师叔,师叔,小师叔回来了。”

    云锦正备药呢,瞧见芷莲来了,便询问了情况:“你小师叔怎么样,是不是喝了很多的酒,我待会儿带些解酒的东西过去。哎呀,不行,还是让他醉着吧,这样他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芷莲挑眉看着云锦:“师叔,您应该现在就去看看小师叔,他好像,受刺激了。”

    “受刺激了?他坚强的很,从来没受过任何刺激。不过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性确实很大,那也不至于发疯。”云锦一边推理一边说。

    “他没疯,也没喝酒,他正常的很,不仅跟平时一样,还跟我开玩笑呢。”芷莲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跟你开玩笑?我看是你跟我开玩笑呢吧?他受刺激,你也受刺激啦!”云锦也打趣道。

    “您要不信,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芷莲说道。

    “行,我忙完就去。”云锦说着又去忙活自己的事。

    “都是师叔,咱也不敢说,咱也说不了,我还不管了呢。”芷莲说着,回了芸妙那儿。

    芷莲把事情跟芸妙一说,芸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我知道了,这几日你受累了,去歇歇吧。”

    芷莲也不惊讶了,他们都是这么奇怪的,一直都是,也怪自己爱着急。索性就出去了。

    芸妙去找景冰的时候,景冰在收拾衣物,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要吃饭去了。

    景冰半扇门看着,半扇门关着。芸妙刚要推开半扇关着的门:“大天白的,怎么还半敞着…”

    “别动那扇。”景冰回头看着芸妙:“师姐今日得闲?”

    芸妙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景冰,浅笑道:“还不是怕你难过,来看看你。”

    芸妙说着,坐在了椅子上。

    景冰慢慢的倒了盏茶,放到芸妙面前:“我?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芸妙也没多想,只当做他是硬撑:“打小儿就是这般,故作坚强。”

    “真没有。”景冰坐在芸妙的对面:“反正人嘛,是你是我,都要如此的。”

    芸妙喝茶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对面坐着的这个人,怕不是杀人杀多了,没有了感情?可是当初他听到多病的老爷爷辞世的消息,也曾为之动容。而如今他向来以命相待的爱人离他而去,他却这般冷静?

    “大师兄的茶,就是香。对了师姐,你跟三师兄怎么样了?有什么新进展?”景冰饶有兴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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