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夭不过是来看看将军近日过得如何,将军怎的这般紧张?”黎夭笑意加深,他踱步走到太师椅旁的椅子坐下。

    黎夭到底是如何进来?

    如若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那么外头.......

    宋玥渺眉头紧锁,她将佩剑轻点地面,一个念头闪过,凉意从头往下蔓延四肢,她僵硬地转过头去听营帐外的动静。

    该不会是被下饺子了吧......

    “将军多虑了,黎夭没那个本事,我只不过是想来看看将军,将军怎的都不乐意与我喝杯茶?”黎夭说着,挽起衣袖,拿起茶壶往杯里添茶。

    宋玥渺听到外头的声音与往常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拖着剑朝太师椅走去,“是么,那倒是我的不对,误会了祭司大人,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看到客人比主人早到。”

    这人当这儿是自己家么?

    黎夭放下茶壶,端起茶杯等着与宋玥渺相碰,“这确实是黎夭的不是,没成想宋将军军务如此繁忙。”

    宋玥渺拿起杯,冷哼一声,脱下头盔随意扔到书案上,她将剑斜靠在太师椅边,横于她与黎夭之间,随即喝下。

    黎夭放下茶杯,“黎夭上次赠与宋将军的玉簪,可否入了将军的眼?”

    宋玥渺懒得跟他弯弯绕绕,祭司在黎族虽享有很高的地位,但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更何况此地距离黎族很远,黎夭今日能花这么多时间来找她,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祭司大人要说什么便是,我方向感不好,再绕就要恼了。”宋玥渺语气不善地说道。

    黎夭知道宋玥渺这个时候没那个心情和他绕弯,但他就是下意识想逗逗她,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宋将军当真不想和黎夭成为朋友么?”

    又来,怎么每次都是这个幌子。

    上次用的这个理由,这次也是,她宋玥渺是什么观世音菩萨吗,每个人都抢着凑上来。

    宋玥渺不耐地蹙眉,握起一旁的佩剑,电光火石之间,刀光晃过,剑刃就已经架到黎夭的肩上,距他的脖子仅有一寸,“我脾气不好,还请祭司大人担待。”

    黎夭侧过头,脖子朝剑刃挪近。

    这下剑刃就真的与他的脖子切着了,“宋将军为何就是不愿意信我呢,比起争个位置都要让女人开路的黎穆,我难道不能是将军第一选择么?”

    这人也要王位,这么病弱抢到了能服众么?

    他有这个胆子怎么没那个脑子......

    宋玥渺握剑柄的手一顿,如若说刚刚她只是一知半解黎夭的意思,那么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宋玥渺将剑拿下,黎夭与她的剑靠得太近,就算是她放缓速度,还是在黎夭的脖子上留下一条红血线。

    红血线在黎夭喉结的右侧,无端的叫人心觉暧昧。

    红血线淡淡的,如若不是刻意朝这方面想,怕是会让人觉着是猫儿撒泼时挠的。

    宋玥渺坐回太师椅,“祭司大人即能进出我军营,又为何还要找我结盟,为的什么?”

    有这通天的本事进来,又能马上明白黎穆正在拉拢自己,拿到王位应当不算难,还找她做什么?

    黎夭没急着回答,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件,“我与他们所求不同,我可以助将军一臂之力,但求将军能够在胜之后抹去我在黎族的所有。”

    “所有?”宋玥渺看着信件,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封信件要么有关线人要么就是有关黎族内部接下的计划,“我可是听所祭司大人在黎族中享有不低于可汗的地位,为何这般想脱离,且大人这般手腕,想远走不是什么难事。”

    黎夭见宋玥渺没有接过信件的打算,他将信件置于书案,“时间有限,还请将军大人定夺,如若不是不得已,黎夭不会出此下策。”

    黎夭没有解释的打算,等等......时间有限?

    宋玥渺警惕地注意着营帐外的动静,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者似乎不是一人。

    有盔甲摩擦声,营里人。

    宋玥渺赶紧拉上黎夭走向床榻,“这件事暂且不谈,还请祭司大人委屈一会。”

    说完她将黎夭摁进被褥与床榻之间,拉下床帏,走回太师椅。

    这边脚步声离得愈来愈近,宋玥渺收起黎夭用过的木杯。

    “将军大人,姜峰等人请见!”外头传来姜峰的声音。

    往日找她商讨可不是这个时辰。

    宋玥渺朗声:“何事不能等会说,非要现在叨扰我?”

    姜峰似乎有些急切,他迈步走近营帐,“军务要事,还请将军允了我们的请求!”

    宋玥渺挥手打翻面前的木杯,“你们是在逼我?”

    姜峰等不及了,他伸手撩起帘子,快步走进。

    他领着一众将领跪下,众人齐声“还请将军大人尽快定夺!”

    少女端坐太师椅,神情漠然,她久久不回话,俯视着这群心腹。

    沉默在空气中逐渐蔓延出别样的情绪,有些将领忍不住,悄悄抬起观察她。

    视线相碰,发现宋玥渺也在凝视他们,少女将军不怒自威的气势叫人喘不过气来。

    宋玥渺本想让他们接着跪,想到还在床榻的黎夭,她开了口:“我自有我的定夺,你们若还是这般,那我让你们来当这将军可好?”

    姜峰还想接着说,被身后的将领拽过袍子,强行摁住他,抢先表态:“既将军也有定夺,我们便不叨扰将军休息。”

    “该叨扰的不还是叨扰了,在我这立什么牌坊,滚。”宋玥渺脱下盔甲,不再去看他们,姜峰等人也只好悻悻然退下。

    宋玥渺拿上一身便袍披上,疾步走到床帏边,“祭司大人快些出来,快马加鞭能在天黑之前赶得及回去。”

    黎夭撩过被褥走出来,闷得久脸上荡起一阵阵红晕,红晕蔓延到耳根,“信件里会有将军感兴趣的东西,黎夭现在不能出去,恐外面有人盯着。”

    宋玥渺穿好衣袍,随手拉过斗笠,“戴着,我带你出去,你的人在哪?”

    军中戴斗笠的多是军中用于装作牧民查探敌方动向的探子,因此即使入军营报告情况也是要戴斗笠,恐被人认出。

    黎夭接过斗笠,笑着戴上,“那么,刚刚不谈的事现在可以谈了么?”

    宋玥渺动作一泄,带他绕开人多的地方,反问:“祭司大人这么不信任盟友?”

    黎夭跟着宋玥渺走出营帐,低声道:“自然是信任的,以后我可能不会在这种时候来寻将军,或许会在其他时候,黎族内部动乱。将军以后离开营帐可以将鹿簪正放书案,黎某来过便是背面。”

    鹿簪?

    宋玥渺猛地转过头审视黎夭,他难道一开始就算好了?

    黎夭正说着就已经走到马场后头,他的人装扮成喂马的士兵。

    黎夭走上前,似是想到什么,他转过身撩开斗笠的黑纱,“那鹿簪,黎夭一开始只是想送给将军的。”

    宋玥渺被他突然撩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不要命了,这个时候揭纱,若是有黎穆的眼线在可还得了?

    她赶忙双手扯过纱布,“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些走吧。”

    斗笠中传来黎夭的笑声,不需要揭纱宋玥渺便能想到他荡起的那对梨涡,宋玥渺听到他说“后会有期”,就跟着他的人一同策马而去。

    这回站在原地目送的变成宋玥渺,宋玥渺盯着他们渐行渐远。

    突然,黎夭扯了缰绳,掉过马头。

    宋玥渺不明白他要干嘛,黎夭就这么停在那儿,似是等什么。

    想起刚刚似乎并未回应他,宋玥渺心觉无语,黎夭究竟是哪里来的怪毛病,什么事一定要得到回应才肯罢休。

    宋玥渺踌躇片刻,拉过衣袍,右腿膝盖微曲,朝他行了公主礼。

    宋玥渺抬起眸,看到马儿曲起右马蹄,黎夭弯下身子,右手放于左肩,回以她黎族最高的礼。

    黄昏打在他的身上,宋玥渺突然觉得他就像那鹿簪上的金字,神圣又怪诞。

    原来这人是会马术的,为何要在黎族中掩饰?

    宋玥渺走回营帐的路上,碰上行色匆匆的姜帆,姜帆拉过宋玥渺,“将军,我听闻方才父亲带人去你营帐逼着你做定夺了?”

    宋玥渺一听到这个就来气,她扯回胳膊,“你消息倒挺是又快又准,为何刚刚不与他们一起来?”

    姜帆从衣袍里掏出银哨,解释道:“我今日本没有任务,但下午冯将领来叫我去侦察情况,所以回来得迟了。”

    宋玥渺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拂开姜帆,“知道,没怪你,我先回营帐准备,今夜还有场口水仗要打。”

    姜帆闻言也只好侧过身子让路,“哦,父亲他们只是着急了些,不是针对将军......”

    姜帆话还没说完,宋玥渺已然走远,她招招手示意自己知道。

    宋玥渺快步走回营帐,撕开信件查看。

    她一目十行,看得极快,信件上的内容正是线人给黎穆通知自己提前到来的消息,线人很聪明,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

    但是字体眼熟,宋玥渺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千算万算,还真是猜不到这线人竟然是冯涛,就是今日摁住姜峰的那位将领。

    他跟了宋玥渺四年,是宋玥渺提拔上来的,可以说如果没有宋玥渺的提拔,他的高升之路不会这么顺利,这场仗也是宋玥渺跟皇上要人过来。

    夜深,众将领早早就座等着宋玥渺的到来,宋玥渺撩开帘子,慢悠悠走上太师椅。

    冯涛率先发难:“将军。咱们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是啊,咱们不论是士兵还是武器,哪一项不是远远胜过黎族,他黎族就算有再多小聪明,咱们顶多就是吃几次亏。”

    “将军,咱们虽说谨慎为上,但还是不要吃过几次亏就怕了。”

    .......

    得,还是商量好了,一个人出来挑起,其他附和。

    宋玥渺故做沉思状,半响才开口:“冯将领说得在理,我确有此想法,不过也担心这么一大队人马贸然前进会突生变故。”

    姜峰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知将军的顾虑,这样,不如我和冯将领先带着一小队前去,倘若有事,将军还可及时支援。”

    宋玥渺挑眉,想瞌睡送枕头,老师不亏是老师,一眼便看穿她所想。

    她急忙用手摁住眉头,不得已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样了。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冯涛立即反驳:“我不明白姜副将何意,明明我们可以一举拿下,为何要这般拖延?”

    宋玥渺捂住脸,深吸一口气,开始和稀泥:“冯将领啊,姜副将毕竟领兵多年,他自有他的道理。谨慎些没有什么不好,这样,你这般着急,我看你还是留下跟我一同领兵操练。”

    冯涛还想说什么,宋玥渺立即揉揉太阳穴,“行了,莫折腾我,按兵不动你们不满意,现在各退一步了还要我如何,不若这将军当真你们来做?”

    宋玥渺此言一出,众人便不敢再接着说了,前些日子宋玥渺拒不退步,现在肯让一亩田地已是十分不易,他们知道见好就收,要是真惹到这个阎王爷,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玥渺背手踱步,她在等姜峰过来找她。

    果然,姜峰在她快要走回营帐的时候叫住宋玥渺。

    宋玥渺转过身,率先抢了发言权:“老师是不是想问我今夜为何这般?”

    姜峰听到宋玥渺唤他“老师”时楞了一下,宋玥渺已经很少这么叫他,于是他点头默认。

    宋玥渺其实想过要不要告诉姜峰那件事情,但是想了想按照姜峰的性子,他要是知道了大概率会上演一场大义灭亲的戏码,但是这样的话就彻底断了黎族那条线,那么到时候黎夭又该如何?

    所以她选择打亲情牌,先将姜峰哄过去,以后再解释,姜峰这个人嘴硬心软,到底是疼宋玥渺。

    于是宋玥渺开口:“我实在不想让老师为难,我知道这些天他们对我的做法颇有微词,鲤芙对之前的任意妄为是又恼又愧,实在是害怕再失去弟兄们,这些天是固执了些。”

    姜峰闻言果然缓了脸色,他叹了口气,安慰道:“无事,左右你都是我的徒儿,老师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了,今日里冯涛与我说,姜帆那臭小子对你动手动脚,所以今日为师莽撞了。”

    宋玥渺闻言低眸摇摇头,“不怪老师,姜帆只是好学,并没有动手动脚,老师也早些睡。”

    别过姜峰,宋玥渺松了一口气走向床,她躺在床上把玩着鹿簪,黎夭身上的香味萦绕不散,就像他还在身边。

    嗯?怎么回事,分明那人早就走了。

    她起身翻开被褥,赫然发现里面有个香囊。

    香囊由天蓝色的绣布绣成,上面没什么图案。

    鬼使神差,宋玥渺很好奇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怎么这香味可以这么独特,有些瓜果的甜腻又搀着些许香樟木的清香。

    她翻开香囊,里面除了一些香料,她还发现里部有一个用红线绣的“五”字。

    是玄玉字。

    这祭司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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