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位姑娘胆大包天，竟当文武百官的面行刺皇上，敢问可是姑娘？”
地牢阴暗潮湿，罪囚们的恶臭味在这里发酵，几只老鼠在狭小的过道里穿梭，最后沦为他们的口粮。
沈清宁倚着残破的墙，她的双脚已被打烂，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可诡异的是那怕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少女却神色平淡好似与自己无关。
沈清宁静静地盯着眼前蓬头垢面却气度不凡的男人，男人没有一丝窘迫感，堪称乖巧地坐在原地等侯沈清宁的答复。
两人相顾无言，突然间沈清宁笑了，她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调侃道：“是啊，我还让他断子绝孙了呢。”
男人愣了一下，也不由跟着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断子绝孙，好一个断子绝孙，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沈清宁听了男人的话笑得更大声，男人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两人欢乐的笑声将死寂的地牢填满。
“可惜生不逢时，要是换一个场景孤，我一定要交姑娘这一位不畏世俗的奇女子。”男人没有多问，潇洒地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有点可惜地说道。
这反应倒是出乎意外，沈清宁难得有点好奇：“你不觉得我是个疯子吗？”
男人挑眉，反问道：“你觉得能进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世俗眼中的疯子？”
此处关押着世间最罪大恶极之人：挑衅权贵者、以下犯上者、弑父杀母者、危害四方者。
凡是进来，一生除了死亡皆不能离开，进来时哪怕不是疯子，最后也会变成疯子。
“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是吧是吧。”大概太久没有人讲话，哪怕喉咙干涩嘶哑男人也依旧兴致勃勃地长篇大论。
听着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沈清宁好像又回到了曾经与朋友分享八卦的时日。
恍惚间，沈清宁好像看见朋友在和自己招手，而她身边的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姑娘？姑娘？”
沈清宁疑惑地抬起头，男人拿着白色布条的手出现在她面前：“怎么了？”
男人指了指她的脸，沈清宁往上一摸。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沈清宁没有动手，男人以为她是嫌布脏，连忙解释：“放心，还算干净，没有臭味。”说着手又向前了一寸。
沈清宁还是没有接，反而郑重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沈清宁的脸出神。
沈清宁随意用内侧勉强干净的衣襟抹了把脸，继续询问。
“你最想对一年前的自己说什么？”
男人被她严肃的神情所感染，低头认真思索片刻道：“我名于渊。倘若可以，我想对那时的自己说‘防不胜防不如斩草除根’。”
“一年前你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荒城。”
“噗姑娘真是正经，连开玩笑时都这般严肃。”
“过去的总归过去了，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回溯时间之法？”
沈清宁深深看了于渊一眼，随后拿出早就藏在衣服内侧的发簪，毫不犹豫地用力划破自己脖颈的大动脉。
霎那间，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涌的泉水将牢房漆黑的地面染成红色。
为了防止被折磨，沈清宁自杀过很多次，知道什么样的力度可以让人当场毙命。
弥留之际，沈清宁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惊叫或者呐喊。
“好歹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姑娘。”
她听见男人有些无奈的说。
*
再一次睁眼，沈清宁脖颈上足以致命的上已然消失不见。
耳畔传来的是簌簌的风声和马踏过草坪的声音，感受着车轮碾过石子产生的颠簸，沈清宁知道自己又重生了。
掀起头顶的红盖头，沈清宁毫无形象地倒在马车内柔软的羊毛垫上。
她叫沈清宁，她有过许多身份。
无论是卑贱的舞女还是高贵的神女，她都当过。
可要是追溯起她最初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生活在父母羽翼下普通的农大学生。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还要从沈清宁被一辆货车撞死说起。
死后的入今日一般，作为和亲公主在马车上苏醒。
穿越之初，她曾为自己绝美的样貌而沾沾自喜，也曾自以为仅凭自己便能改变自傲的九五之尊，可事实证明自古薄情帝王家。
沈清宁第一次死于货车，车从身体碾压过去很痛，所幸痛苦是短暂的，没多久她便因失血过多而亡。
而第二世，沈清宁死于宫斗，她被制成了人彘。
她眼睁睁地目睹自己的手脚被人砍去，而她心爱的丈夫却吃着美人递来的葡萄，将她当成了乐子。
可奇迹的是，她又重生了。
这一次她逃了，逃的代价是作为一命卑贱的舞女活下去。
没关系，总比人彘强，活着便好。
可她还是死了，死于官府的不作为。
不仅如此，此后凡是逃走，沈清宁皆会阴差阳错死于官府之手。
如同诅咒一般，重复死亡的人生：淹死、饿死、毒死......
数次的重来的人生不仅让沈清宁见识了命运的无情，还让她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
沈清宁意识到，只要她生活在这个封建、腐朽的时代，她就永远也获得不了新生。
终于，沈清宁想起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她将自己包装成感念世间疾苦而降临于世的神女，依靠着前世对未来的先知以及超前的农业技术，沈清宁让众人信服。
当她坐在华丽的宫殿内看着汇报百姓吃饱穿暖的奏折时，她的内心被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填满。
这大概就是穿越的意义吧。
但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众人联合为她编制的一场虚妄的美梦。
他们根本不在意百姓的生死，他们在意的不过都是自己的利益以及未来的信息。
他们以保护神女之名将沈清宁囚禁于空荡荡的华室，当沈清宁得知一切时，西国已统一天下。
她没用了。
一夕之间，她从被高高捧起的神女变成了受人唾弃的妖女，因为顾霖之不需要威胁他统治的人。
神也不行，如果是神，那他便弑神。
新历一年，皇都咸丰。
沈清宁被捆在一个十字桩上，她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于烈火中焚身。
“我就说这几年这么收成不景气，原来是出了一个妖女啊。”
“烧得好！凭什么她一个妖女可以锦衣玉食那么久，而我们只能在寒冷的冬夜饥寒交迫！”
“亏我当初还拜过她，幸好我儿子命大。”
烈火阻隔了沈清宁的视线，但却阻挡不了众人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沈清宁从来没有想过民众们会对她产生如此大的恶意。
她明明为大家带来在杂交水稻，为什么大家还会挨饿？
恍惚间，沈清宁想起了宫殿里众人看着她时戏虐的眼神。
怪不得他们不允许自己出去，这一出去可不就瞒不住了。
她满怀怨恨地再次重生，那一次她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选择去改变什么。
她像一只捕食的猎豹，将自己与草丛融为一体。
差一点点，要不是最后不慎让顾霖之察觉到了不对，他便能在她的手上殒命。
沈清宁轻轻在马车的车壁上敲了三下，一道黑影瞬间从窗口进入。
黑衣人带着一个狐狸面具，唯一露出来的竟是和猛兽如出一辙的竖瞳。
此时猛兽单膝跪在沈清宁身前，像是被驯服的犬类一样仰视着沈清宁:“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沈清宁叹息一声，黑衣人名安五，是原主母亲为她留下的暗卫。
当时她刺杀顾霖之海没有被当场击杀都是因为安五为她挡了致命一击。
沈清宁弯腰抬起安五的下巴，安五顺从地扬起头，只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在安五印象中，他这双兽瞳是灾祸与不幸的象征，公主第一次看到他异于常人的兽瞳时甚至被吓哭了。
“睁开眼睛。”
安五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敏锐的听力产生怀疑。
“安五，睁开眼睛。”
虽不解沈清宁的意图，但安五还是睁开了眼睛，只是想来平静的眼底深处多了一丝紧张。
“真美啊。”沈清宁轻柔地捧起安五的脸颊，注视着这双格外澄澈的双眸。
曾几何时她也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安五不自然地将视线从沈清宁的身上移开，可移到一般发觉这样不太好，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只是看着的地方从沈清宁的眼睛，变成了她耳垂边的发丝。
这是第一次有人赞美他的眼睛，安五有些无措，只是呆呆地跪在原地等候公主的下一句话。
“你想要自由吗？我可以放你自由，你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只是不要在我的身边出现。”
安五扑通一声双膝跪了下来，所有的疑惑都被他抛到脑后:“如果属下有什么让殿下不满意的地方还请殿下责罚，但请不要让属下离开。”
他的声音清冽，只是口音有点变扭，像是长时间没有说过的不自然。
“你从小就被锁在我的身边，难道就不想去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
沈清宁现在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她不确定自己想做的事能否成功，但她想走的路上无疑充满荆棘。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次能让她忠实的小暗卫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成功辅佐她的工具。
安五摇头:“属下是在狼群里长大的孩子，殿下的母亲赋予了属下成为人的资格，殿下母亲的遗愿即是殿下一生顺遂。”
“那属下便会用一生去护殿下周全。”
“不，你从出生起便拥有成为人的资格，我的母亲不过是让你意识到了你是人。”
沈清宁透过面具好像看见安五倔强的神情，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安五的肩。
“如果以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不用顾及我。”
安五身子动了一下。
“嘘，这只是一个承诺。”沈清宁眉眼弯弯，将一根手指放在唇前俏皮地说。
“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我日后可少不了你的帮助，这个承诺只是个小小的报酬。”
“属下定为殿下扫平一切阻碍！”
“好志气！”沈清宁竖起大拇指，“刚好我这有件只有你才能做的事。”
“殿下请说！”安五斩钉截铁，无形的火焰在他身后燃气。
“我们马上要到荒城了，到时候我需要你去找一个叫于渊的人。”
“誓不辱使命！”
说着安五窜了出去，伴随几声惊呼声，沈清宁捂脸，看样子安五打算疾跑去荒城。
沈清宁不禁有些失笑，年轻真好啊。
她躺回舒适的羊毛垫上，凭借几世的记忆，她知道还有半个时辰左右便可抵达荒城。
还没有从上次重生晃过神来的沈清宁决定小憩片刻，只是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一道冰冷的电子音。
【恭喜成功绑定救世系统】
地牢阴暗潮湿，罪囚们的恶臭味在这里发酵，几只老鼠在狭小的过道里穿梭，最后沦为他们的口粮。
沈清宁倚着残破的墙，她的双脚已被打烂，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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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宁静静地盯着眼前蓬头垢面却气度不凡的男人，男人没有一丝窘迫感，堪称乖巧地坐在原地等侯沈清宁的答复。
两人相顾无言，突然间沈清宁笑了，她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调侃道：“是啊，我还让他断子绝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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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宁疑惑地抬起头，男人拿着白色布条的手出现在她面前：“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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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宁没有动手，男人以为她是嫌布脏，连忙解释：“放心，还算干净，没有臭味。”说着手又向前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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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宁被捆在一个十字桩上，她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于烈火中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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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宁从来没有想过民众们会对她产生如此大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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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宁轻轻在马车的车壁上敲了三下，一道黑影瞬间从窗口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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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五摇头:“属下是在狼群里长大的孩子，殿下的母亲赋予了属下成为人的资格，殿下母亲的遗愿即是殿下一生顺遂。”
“那属下便会用一生去护殿下周全。”
“不，你从出生起便拥有成为人的资格，我的母亲不过是让你意识到了你是人。”
沈清宁透过面具好像看见安五倔强的神情，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安五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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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五身子动了一下。
“嘘，这只是一个承诺。”沈清宁眉眼弯弯，将一根手指放在唇前俏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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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志气！”沈清宁竖起大拇指，“刚好我这有件只有你才能做的事。”
“殿下请说！”安五斩钉截铁，无形的火焰在他身后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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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宁不禁有些失笑，年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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