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醒醒,公主。’

    琼华耳边传来有些稚嫩的女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少女脸庞。

    ‘公主你可醒了,韩将军都在外面等你好久了。’

    说完,就要服侍她起床更衣。

    ‘春桃?’琼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了十岁的脸庞,眼泪却不自主地流下来,

    她记忆里的春桃为了护她死在韩延的刀下,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公主,快跑。’

    ‘公主怎地哭了,是不是梦魇了,奴婢去叫御医来’春桃慌乱地要出门,却被琼华拦下。

    ‘春桃,今天是什么日子。’心中已有所猜测,但琼华却不敢相信,颤抖着声音问。

    ‘今天六月初六,不是什么特别日子啊,没到进宫的日子,也不是谁家公子小姐的生辰。’春桃疑惑道。

    ‘今年是哪一年?’琼华有些急切,春桃眼中疑惑更甚,却还是照答,‘昭和十八年,公主,您到底怎么了,别吓奴婢。’

    琼华闭上眼,挥手让春桃出去,天知道这一刻她多想仰天长啸。

    看来老天终究待她不薄,让她重生到了父皇去世的前一年。

    上一世梁宣帝因遇刺受到惊吓,也就是她的父皇梁生,于宣和十九年驾崩,传位梁献帝,琼华的嫡亲弟弟梁华,而她,也被封为长公主,赐公主府。

    也正是她视为至亲的父亲,给梁华留下了一封遗诏,若漠北来犯,长公主蒙百姓供养多年,前往边关和亲。

    而她从小宠爱的弟弟没有片刻犹豫,一杯茶就将她迷晕,幽禁在公主府。

    看见韩延那日,琼华以为他是来救她,毕竟从小到大的情分,她知道二人已再无可能成婚,只求放她一条生路。

    谁知他带着她那庶出的妹妹襄阳公主趾高气昂地走到她面前,将她公主府值钱的东西搜了个精光。

    自小嫉妒她的襄阳眼中充满得意,笑地猖狂,嘲笑她长公主又如何,不还是要沦为蒙古那群粗鄙之人的玩物。

    而韩延,那个说要护她一世周全的男人,却一声不吭,只在临走前说‘琼华,这是你的责任。’

    到最后,偌大的长公主府除了看守的侍卫,只剩下琼华一个活人,还有春桃的尸体,以及,早就是自由身的林清怀。

    琼华让他走,他却怎么也不肯离开。

    琼华凄凉地说道;‘你可知漠北是何地,你去了连奴才都做不了,只能做苦役,趁着现在还能走,找个好姑娘安稳过日子吧。’

    林清怀却抱住她,语气里带着决绝和狠意,‘臣的命是公主救的,臣定不会让公主嫁给蛮夷。’

    琼华只当他报恩说的胡话,却没想到林清怀真的带她杀出了京城。

    可就算他手眼通天,武功高强,在满城官兵的追杀下也无力回天。

    看着又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琼华跪坐在冰凉的城门前,大雨混着鲜血浸湿了她早已不再洁白的衣裙。

    她抬头看着身穿盔甲,手握长剑的韩延,质问道;‘你我多年情分,真的要逼我至此么。’

    韩延却冷冰冰地看向她,擦拭手中长剑,随后嫌恶地将手帕仍在地上,好似林清怀的血是何污秽之物,语气充满讥笑‘公主,臣也不想的,可和亲是平息战争最好的方式,还望你顾全大局,到了漠北,您也是漠北王的王妃,虽比不上京城,但日子也不会差。’

    琼华闻言大笑三声,雨水混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留下。

    就连大梁的百姓都知道漠北民风彪悍,速来有继承妻子的习俗,而如今的漠北王已六十余岁,即将病逝,她去了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漠北王陪葬,要么给下一任漠北王当侍妾。

    ‘好一个漠北王妃,韩将军真是深明大义’琼华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林清怀的双眼合上,跟着韩延回府。

    她不再哭闹,所有人都以为她认命了。

    她却在大婚当日杀了老的漠北王赫连拓,又捅了对她意图不轨的新漠北王赫连钧一刀,并告诉他这都是梁国皇帝的主意。

    赫连钧非但没有杀她,也知晓她并非自愿。

    他本想遵循漠北的习俗强娶,琼华却宁死不从,他就借着她的话开始攻打大梁,两人约定攻破梁国之时还琼华自由身。

    再次见到韩延是在梁国求和的宴会上,韩延充满厌恶的眼神琼华尽收眼底。

    她穿着漠北最奢华的服饰,将酒倒在地上,要韩延一滴一滴地舔干净。

    韩延大怒,骂她不知廉耻,背叛国家。

    琼华却笑地猖狂,一个巴掌扇在韩延脸上,冷声道;‘韩将军说话小心点,本宫现在不是梁国的长公主,而是漠北的王妃,何来叛国一说。’

    赫连钧饶有兴趣地看着琼华,默许她侮辱韩延,然后不咸不淡地把韩延关押句,好一副暴君妖妃的做派。

    琼华将京城的地图画了出来,并承诺攻打皇宫时交出宫中守卫图,以及国库的位置,这也是赫连钧不敢动她,纵容她的原因。

    但她要求,漠北军队不可屠城,不可杀没有反抗的百姓,不可强抢民女。

    ‘想不到这个时候了,你倒是发起了善心。’赫连钧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妇人之仁。

    ‘放心吧,我们是出征,不是畜生进城。’

    随后的日子里,琼华跟着漠北军一路南下,她见证了战争的残酷,见惯了尸山血海,她开始后悔,是否为了报仇害了如此多人的性命。

    赫连钧却好似能看透她一般,半是安慰半是嘲讽道‘你想太多了,没有你,这梁国我们早晚也要打,有了你,倒是少走了冤枉路,少死了不少人。’

    攻破宫门那日,琼华恍若隔世,明明一年前,她还是这大梁最尊贵的公主。

    ‘琼华,你个妖女’梁华等一众宫妃被聚集在宫门前,看见琼华时梁华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

    ‘阿姐,你怎能如此丧心病狂,你怎对得起大梁的百姓’梁华道貌岸然地谴责琼华,却一句指责赫连钧的话都不敢说。

    琼华嗤笑一声,将梁华最后一点脸面也掀开;‘你说的对得起百姓,是加重百姓的赋役,给漠北交上亿的岁币和数不尽的粮食,还是强征劳役给你修行宫。’

    梁华闻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还未等他发作,一旁的襄阳却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不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怨恨皇兄将你送去和亲罢了。’她华丽的衣冠早已被士兵扯落,按理说她不应被抓来,可琼华怎会忘记她,特意嘱咐赫连钧将她带来。

    ‘你不过是靠着几分姿色蛊惑人心罢了,像你这种连国家都能出卖的女人,明日说不定就会出卖漠北,后日不定在谁的床榻上。’襄阳见琼华没有反驳,便以为她心虚,愈发放肆起来,说着还抛媚眼给赫连钧。

    琼华看着只觉得好笑,本是不想理会,却还是没忍住。

    ‘出卖国家,若是当日需要我上战场,变卖公主府所有家当,我眼睛都不会眨。’

    ‘在选择用女人换取和平的那一刻,大梁就输了,一个靠着姻亲和伏低做小的国家又能苟延残喘几时呢。’

    ‘我当然是存心报复,襄阳妹妹如此正义凛然,为何不替我和亲,承担这民族大义呢。’

    赫连钧听完眼神涌现出赞赏,还有忌惮,他将宫里的人全部收押。

    ‘你真的不考虑做本王的王妃么,本王没有那些狗屁习俗,以后也会和你们大梁人一样住在这皇城里生活,你的生活只会比以前更好,什么公主,做这漠北和大梁的王妃可好。’

    琼华笑了笑,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你会做一个好的君主么。’

    赫连钧有些疑惑,却回答道‘自然,本王可不会和你那废物弟弟一般,打不过就求饶送女人,只要本王看上的还没有得不到的’说完,对琼华的眼神中充满势在必得。

    琼华没有正面回应,只说考虑几天,要先回公主府看看。

    赫连钧当她还有故人,派几个侍卫就随她去了,毕竟他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琼华没有做马车,皇宫和公主府离得很近,当初她为此还感动许久,当梁华离不开她。

    想起梁华刚即位时,朝里宫内的事务她都亲手操劳,就连奏折都是她代笔。

    最后朝内稳定后,她又不愿梁华多想,直接放权给他,最后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当初在宫中,母后教导她,这宫门内没有亲情,她还觉得母后言重了,她和梁华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不用抢夺皇位,何来那些龌龊。

    原是她想错了,不与他争皇位,却可被当做商品卖给旁人,替他稳固江山。

    她不止一次想过,公主不止她一个,为何是她,后来她想通了,她太锋芒毕露,她若与韩延成婚,梁华不知要多少个晚上睡不安稳。

    ‘王妃,到了’不知不觉间,琼华重回故地,却是物是人非。

    虽不到一年,公主府早已破败不堪。

    她走到春桃的房间,恍惚间还记得她偷溜出府被自己训斥。

    她又走到后院林清怀的寝室,其实她待他算不上好,当初父皇忌惮他父亲,随意找个罪名就将林家满门抄斩,琼华看不过去,便说看上了林清怀要把他收为侍卫。

    名为侍卫,实则男宠,从此再无当官拜爵的可能。

    素来对琼华有求必应的粱生自是应了,而韩延还因此事和琼华大吵一架。

    所以琼华对林清怀并未上心,府里的人也明里暗里瞧不起他。

    谁能想到最后是他用命换来了琼华的生路。

    琼华坐在林清怀的桌子前,思绪不知飘了多久,却发现地上一沓被卷起泛黄的宣纸,还被人踩了好几脚,估计是抄家的人觉得不值钱随意丢弃。

    她缓缓打开,却在看到一半时愣住了,只看了一半,她便认出这画中人就是自己。

    她突然想起春桃某日告诉她,后院的林公子想学画画,她以为他在府里无聊,便请了最好的画师。

    饮茶的、舞剑的、骑马的、看书的,还有很多她都不记得的,都被他画了下来。

    看着看着,琼华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从到漠北那日,她便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准再掉一滴眼泪。

    ‘王妃,王叫您回去了’天色渐晚,门外侍卫提醒道。

    ‘叫他忙完来接我吧’琼华整理好仪容,将所有的画一一收好,再将门反锁。

    门外的侍卫虽觉得不妥,却也不敢忤逆,毕竟赫连钧对琼华算得上有求必应

    只得派一人去宫里通知。

    而琼华则和衣躺在林清怀的床榻上,拿出手链中母后在她及笄那日留给她的礼物,一颗毒药。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不知赫连钧会不会觉得被耍了,她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她也不奢望自由。

    她了解赫连钧,绝不会斩草不除根,除非如他所说,当他的王妃,给他延续子嗣。

    仇报了,国虽不在,百姓却未流离失所,琼华觉得自己还算对得起天下人,除了,林清怀。

    可她没有看见,在她身旁一直徘徊不肯离去的林清怀在拼命阻止她。

    直到她的身体变地冰冷,林清怀的怨气已经肉眼可见。

    此时地府某判官大喊糟糕,原是将琼华的命薄和另一人混淆了。

    可令他头疼的是,琼华没有成为厉鬼,反而是林清怀成了千年难遇的凶煞。

    他只能毕恭毕敬地请林清怀转世投胎,身份任他选,条件任他开,还可以和琼华再续前缘。

    可林清怀却只要这一世的琼华复活,这可愁坏了判官。

    最后上报阎王,阎王批了每年数量极少的重生名额给林清怀,顺带着把还没投胎的琼华也打回重新来过。

    就是在投胎前,再三提醒林清怀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是赫连钧,不要与他为敌。

    可这一切琼华都不知情,她梳理好前世的一切,便穿好衣服冲完林清怀的院子。

    谁知一出门便遇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韩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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