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翌日清晨，乌岸果然信守承诺地将灵田布置在了她的洞边。
沈清宁对他做事的效率相当满意，连带着对着乌岸的怨气也下去了不少。
玲珑袋中的种子大都是谷物，是她早期培育的速成种，沈清宁捻了捻灵田的土壤，心下判断，有这种灵田的加持，第一次收获将在十几天后迎来。
乌岸竟然送了这等好东西来。
待将两块灵田播好种子后，沈清宁去水边洗了手，随手擦干。
这洞穴从外面看着不大，实则内有玄机，露在外面的不过是个大洞口，里面是有些人住过的地方的，厨房居室，一应俱全。
只是有些陈旧，上面覆了厚厚的一层灰，沈清宁四处转转，山洞深处居然还有一湾清泉，潺潺涓涓，叮咚有声。
死生隙的牢房竟然待遇不错，沈清宁满足地想，当年在雪阳宗后山守灵田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打水将山洞里外来回擦洗一遍，顿时觉得敞亮多了。
肚内忽然一响，沈清宁低下头，她现在并非辟谷之人，无法吸收食物的灵力，需要通过进食来保证肚腹的充实。
记得后山水湾里隐约有鱼，沈清宁决定去捞一条暂且果腹。
门口忽然传来怯怯的一道声音：“是来了新邻居吗？”
沈清宁走了出去。
来者是个姑娘，她小心翼翼地向里走了一步：“我是住在隔壁的乔殷。”
映入眼帘的是个同龄年纪的女子，一双秋水眼，两弯柳叶眉，一见便让人心生欢喜。
“沈清宁。”
乔殷点了点头：“我昨日来时，这处山洞尚且无人，你是刚来的吗？”
沈清宁注意到，面前的女子浑身上下全然无一点死生隙之人的特征，相反而之，是完完全全的人类。
她点了点头，乔殷看着她，轻轻地拉过沈清宁的手，道：“这里是死生隙的村落，人称死生人间，我是隔壁住的乔殷。”
人间村落？
正思索间，沈清宁肚子忽然咕噜一响，乔殷抿嘴一笑，拉起沈清宁的手。
沈清宁微怔。
她的手掌柔软而温暖，只是指腹处粗糙的茧破坏了这双手的和谐，她回头道：“你初来乍到，一定没有劳役做，走，我给你说说哪里有食物吃。”
看着二人交叠的手心，沈清宁隐隐有些动容。
不论是在宋家，还是在雪阳宗，鲜少有人会这样自作主张地亲近她。
待二人走到一处山洞时，乔殷停下指给她道：“这是我的居所，我是做手编活儿的，我不知你是什么劳役，若是手织，可以来寻我。”
沈清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乔殷微微一笑，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现在正好是死生隙最热的时候，走走停停，一路上指引，沈清宁早已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乔殷见到，便笑着道：“清宁热了？正好说完了，我们去水边，有鱼吃。”
山林深处，一弯溪流涓涓而至，乔殷蹲下撩了撩溪水，道：“此处偏僻人少，我平日洗浴，常在这里。”
行走之时，她隐约看见林子里有格外高大的身影穿过，乔殷目不斜视，仿佛司空见惯，沈清宁目瞪口呆地指着道：“偏僻人少？”
乔殷淡定无比：“那不算，只是来派劳役的魔物，身有禁制，不必惊慌。”
沈清宁点了点头。
山林里有许多沈清宁从未见过的奇树，挂着累累的果子，乔殷一边捕鱼，一边指给她看：“这些果子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不能吃的，你切记。”
看起来果汁充足的果子居然不能吃，沈清宁不免多看了几眼，疑惑道：“吃了会怎么样？”
乔殷似乎没料到沈清宁的刨根问底，默了良久，她才不确定道：“总之别吃就对了，死生隙的草植里面都是魔气，谁知道人吃了会怎么样。”
沈清宁隐隐一皱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溪水里正好有豁楞着尾巴的游鱼，沈清宁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撸起了袖子。
水花四溅，片刻，一尾银鱼跳在了沈清宁的手里，沈清宁高高举着鱼，笑道：“好大一条鱼！”
乔殷直起腰来欢呼，不料脚一滑摔进了溪水里，二人先是一愣，随即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我正好有一坛酒埋在这里，”乔殷道，“别和外人说，被人知道就惨了。”
沈清宁笑着承诺了，她把石片磨好，手脚麻利地给鱼开膛破肚、处理内脏。
这鱼是死生隙里面的鱼种，和沈清宁常吃的河鱼不同，浑身长满了骨刺，肉摸起来又紧又糙。
她不确定地问道：“这鱼里面没有魔气的吧？”
乔殷正生火，吹得一脸黑灰：“有灵的东西自有生机，不会吸纳魔气，但肯定比不上咱们从前吃的鱼，要烧透了才行。”
沈清宁哦了一声，随即端过乔殷带来的酒，简单地将鱼浇了浇，插上树枝，放在火上道：“我觉得一条不够，你等我一下，我再去弄一条。”
沈清宁走到河边，又撸起了袖子。
这里的鱼完全不精明，又笨又莽撞，就好像从来没有被人捉过一样，连最基本的防备心也没有，远远处似乎有一条大的阴影游来，沈清宁余光瞥到鱼影，当即精神一振。
这么大的鱼！
大鱼把她当做水中的木头，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吞了吞口水，她蹑手蹑脚地接近大鱼。
乔殷也悄悄地凑了过来，二人屏息静气，沈清宁闪电似的出手。
“按住按住！”
乔殷几乎雀跃起来，二人合力将大鱼拖到岸边上，它死不瞑目地挣扎翻腾着。
这么大的鱼，不光够两人这一顿吃，还能晒干贮存成鱼干，乔殷与沈清宁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如出一辙的欣喜。
乔殷当机立断地开始替沈清宁剖鱼：“我来把鱼熏干，你存在屋子里，可以吃很长一段时间。”
熏制的手艺沈清宁确实不会，闻言，她笑道：“多谢。”
忽然，乔殷动手剖鱼的手顿了一顿，她面色惨白地将鱼的肚子翻开，阻碍她剖鱼的罪魁祸首赫然躺在鱼腹里面。
那是一只五指尖尖、染着蔻丹的人手，指尖有些变色，颜色是青黑的。
乔殷猛地捂住了嘴。
沈清宁非常失望地喃喃道：“啊，鱼没法吃了。”
乔殷恨铁不成钢道：“还想着能不能吃——清宁，你是真不怕担上罪名。”
沈清宁奇道：“为什么会给我们担上罪名？人不是我们杀的，无愧于心，随便查。”
她问乔殷要了酒，就地洗了洗手：“去找管事的人吧。下次我再捞条更大的鱼。”
她洗了一半手，说着又把杯中剩下的酒喝了一口，不料酒液滑入口腔的刹那，沈清宁当即色变。
好难喝！！
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酒！！
她脸色又青又绿变幻了片刻，才艰难地没在乔殷面前喷出来。
乔殷叹了口气，道：“你不知这里的难处——呆着别动，我去找管事的奶奶，你等我片刻。”
乔殷走了，脸色又青又白的沈清宁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满脑子混混沌沌，连看着面前的死鱼都有些重影。
酒劲上头，她对着那只纤纤玉手，郑重地拜了一拜。
“今日惊扰了姐姐安眠。”
她将酒倒了一杯，缓缓地撒在了手前：“敬你一杯。”
雪山出身的修士，少有不能喝酒的人，沈清宁也不例外，她敬了手一杯，随即又自己倒上了。
看着浑浊的酒液，她很无力地叹了口气。
难喝就难喝吧，总归也算个酒。
她一仰脖，一口干掉了。
“乔殷应该去酿醋，”她砸吧砸吧嘴，评价道：“把酒酿成这个样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雪山出身的弟子能喝酒，她不光能喝，在酿酒上也有几分陶醉的钻研。
初入山门的弟子灵力低微，不足以御寒，沈清宁也不例外，她常常在夜里冻得睡不着，有一日大雪太大，她实在煎熬，只好跳起来，在守山木屋里活动，以求身体暖和起来。
不料跳着跳着，她踩入一处暗格，打开一看，竟不知是什么人留下的酒窖。
酒能暖身，酒窖里的酒让她熬过一个冬天后，沈清宁便开始自己学着酿酒。
在这些确定无疑的温暖前，沈清宁总是格外固执。
沈清宁迷蒙着双眼，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咕咚一口喝光，不料酸意从她的肠胃里烧到她的天灵盖，后劲很足地侵袭了她的脑壳，沈清宁神志不清地扶住树干，一歪头，扑通一声扑在了地上。
“这什么怪酒，”她心道，“好怪，再来一口。”
翌日清晨，沈清宁山洞内。
沈清宁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入目是无比陌生的山洞顶，她受惊，豁然坐起来，靠在床边打瞌睡的乔殷猝然惊醒，忙按住她：“你醒了？等着，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清宁一脸茫然地想，她的记忆只停在了喝酒的刹那，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非常难喝的酒，喝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昨日“他乡遇故知”和“兔死狐悲”的共同作用下，沈清宁单调人生中短暂存在的愁肠搞得她酒兴大发——或许还有乔殷那怪酒的功劳，总之她醉得人事不省。
宿醉的头痛像小锤一样紧锣密鼓地敲在她的太阳穴上，沈清宁扶额嘶了一会儿，心道：“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乱喝酒了。”
不过现在沈清宁头疼得没工夫愁了。
乔殷坐在了床边，端来了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肉粥，道：“来，热着喝下去。”
沈清宁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饥饿，昨日出门觅食，结果鱼没吃成还把自己放倒了，她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多谢。”
沈清宁感激地冲乔殷一笑，随即把肉粥接过来。
肉粥用的肉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柴且腥膻，嚼在嘴里，仿佛凭空啃了木柴，米粒也非常粗糙，枯瘦且干涩，哪怕是混合在粥水里，也没有粘稠的质感。
趁着她喝粥的时间，乔殷顺手打理起了放在床边的毛线：“奶奶说那尸身已经有些年份，叫你我不用挂心，她已经命人把手葬下了。”
沈清宁忙着喝粥，闻言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怆然。
原来是一条仙逝已久的他乡芳魂
喝完粥，沈清宁食不知味地放下了碗，对乔殷说：“小乔，我想去看看这里的灵田。”
她需要一些事来让自己忙起来，总这么伤春悲秋，先会把自己折腾坏。
田地是她劳役的地方，她正好提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种出这等粥米来的。
乔殷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灵田？死生隙怎么会有灵田呢？。”
没有田？
人类聚集的村落，自给自足的环境，没有田？
那她要干的活是什么？
沈清宁难以理解道：“没有农田，这么多人的吃饭是如何解决的？况且送我来的人说我的活儿是土里的营生。”
乔殷十分震惊，半晌，她才道：“死生隙的草植里尽是魔气，人族一吃即疯，妖魔也不需要吃粮，怎么会需要农田呢？”
沈清宁：“……”
等等，不是种田，她是来干什么的？
沈清宁对他做事的效率相当满意，连带着对着乌岸的怨气也下去了不少。
玲珑袋中的种子大都是谷物，是她早期培育的速成种，沈清宁捻了捻灵田的土壤，心下判断，有这种灵田的加持，第一次收获将在十几天后迎来。
乌岸竟然送了这等好东西来。
待将两块灵田播好种子后，沈清宁去水边洗了手，随手擦干。
这洞穴从外面看着不大，实则内有玄机，露在外面的不过是个大洞口，里面是有些人住过的地方的，厨房居室，一应俱全。
只是有些陈旧，上面覆了厚厚的一层灰，沈清宁四处转转，山洞深处居然还有一湾清泉，潺潺涓涓，叮咚有声。
死生隙的牢房竟然待遇不错，沈清宁满足地想，当年在雪阳宗后山守灵田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打水将山洞里外来回擦洗一遍，顿时觉得敞亮多了。
肚内忽然一响，沈清宁低下头，她现在并非辟谷之人，无法吸收食物的灵力，需要通过进食来保证肚腹的充实。
记得后山水湾里隐约有鱼，沈清宁决定去捞一条暂且果腹。
门口忽然传来怯怯的一道声音：“是来了新邻居吗？”
沈清宁走了出去。
来者是个姑娘，她小心翼翼地向里走了一步：“我是住在隔壁的乔殷。”
映入眼帘的是个同龄年纪的女子，一双秋水眼，两弯柳叶眉，一见便让人心生欢喜。
“沈清宁。”
乔殷点了点头：“我昨日来时，这处山洞尚且无人，你是刚来的吗？”
沈清宁注意到，面前的女子浑身上下全然无一点死生隙之人的特征，相反而之，是完完全全的人类。
她点了点头，乔殷看着她，轻轻地拉过沈清宁的手，道：“这里是死生隙的村落，人称死生人间，我是隔壁住的乔殷。”
人间村落？
正思索间，沈清宁肚子忽然咕噜一响，乔殷抿嘴一笑，拉起沈清宁的手。
沈清宁微怔。
她的手掌柔软而温暖，只是指腹处粗糙的茧破坏了这双手的和谐，她回头道：“你初来乍到，一定没有劳役做，走，我给你说说哪里有食物吃。”
看着二人交叠的手心，沈清宁隐隐有些动容。
不论是在宋家，还是在雪阳宗，鲜少有人会这样自作主张地亲近她。
待二人走到一处山洞时，乔殷停下指给她道：“这是我的居所，我是做手编活儿的，我不知你是什么劳役，若是手织，可以来寻我。”
沈清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乔殷微微一笑，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现在正好是死生隙最热的时候，走走停停，一路上指引，沈清宁早已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乔殷见到，便笑着道：“清宁热了？正好说完了，我们去水边，有鱼吃。”
山林深处，一弯溪流涓涓而至，乔殷蹲下撩了撩溪水，道：“此处偏僻人少，我平日洗浴，常在这里。”
行走之时，她隐约看见林子里有格外高大的身影穿过，乔殷目不斜视，仿佛司空见惯，沈清宁目瞪口呆地指着道：“偏僻人少？”
乔殷淡定无比：“那不算，只是来派劳役的魔物，身有禁制，不必惊慌。”
沈清宁点了点头。
山林里有许多沈清宁从未见过的奇树，挂着累累的果子，乔殷一边捕鱼，一边指给她看：“这些果子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不能吃的，你切记。”
看起来果汁充足的果子居然不能吃，沈清宁不免多看了几眼，疑惑道：“吃了会怎么样？”
乔殷似乎没料到沈清宁的刨根问底，默了良久，她才不确定道：“总之别吃就对了，死生隙的草植里面都是魔气，谁知道人吃了会怎么样。”
沈清宁隐隐一皱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溪水里正好有豁楞着尾巴的游鱼，沈清宁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撸起了袖子。
水花四溅，片刻，一尾银鱼跳在了沈清宁的手里，沈清宁高高举着鱼，笑道：“好大一条鱼！”
乔殷直起腰来欢呼，不料脚一滑摔进了溪水里，二人先是一愣，随即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我正好有一坛酒埋在这里，”乔殷道，“别和外人说，被人知道就惨了。”
沈清宁笑着承诺了，她把石片磨好，手脚麻利地给鱼开膛破肚、处理内脏。
这鱼是死生隙里面的鱼种，和沈清宁常吃的河鱼不同，浑身长满了骨刺，肉摸起来又紧又糙。
她不确定地问道：“这鱼里面没有魔气的吧？”
乔殷正生火，吹得一脸黑灰：“有灵的东西自有生机，不会吸纳魔气，但肯定比不上咱们从前吃的鱼，要烧透了才行。”
沈清宁哦了一声，随即端过乔殷带来的酒，简单地将鱼浇了浇，插上树枝，放在火上道：“我觉得一条不够，你等我一下，我再去弄一条。”
沈清宁走到河边，又撸起了袖子。
这里的鱼完全不精明，又笨又莽撞，就好像从来没有被人捉过一样，连最基本的防备心也没有，远远处似乎有一条大的阴影游来，沈清宁余光瞥到鱼影，当即精神一振。
这么大的鱼！
大鱼把她当做水中的木头，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吞了吞口水，她蹑手蹑脚地接近大鱼。
乔殷也悄悄地凑了过来，二人屏息静气，沈清宁闪电似的出手。
“按住按住！”
乔殷几乎雀跃起来，二人合力将大鱼拖到岸边上，它死不瞑目地挣扎翻腾着。
这么大的鱼，不光够两人这一顿吃，还能晒干贮存成鱼干，乔殷与沈清宁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如出一辙的欣喜。
乔殷当机立断地开始替沈清宁剖鱼：“我来把鱼熏干，你存在屋子里，可以吃很长一段时间。”
熏制的手艺沈清宁确实不会，闻言，她笑道：“多谢。”
忽然，乔殷动手剖鱼的手顿了一顿，她面色惨白地将鱼的肚子翻开，阻碍她剖鱼的罪魁祸首赫然躺在鱼腹里面。
那是一只五指尖尖、染着蔻丹的人手，指尖有些变色，颜色是青黑的。
乔殷猛地捂住了嘴。
沈清宁非常失望地喃喃道：“啊，鱼没法吃了。”
乔殷恨铁不成钢道：“还想着能不能吃——清宁，你是真不怕担上罪名。”
沈清宁奇道：“为什么会给我们担上罪名？人不是我们杀的，无愧于心，随便查。”
她问乔殷要了酒，就地洗了洗手：“去找管事的人吧。下次我再捞条更大的鱼。”
她洗了一半手，说着又把杯中剩下的酒喝了一口，不料酒液滑入口腔的刹那，沈清宁当即色变。
好难喝！！
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酒！！
她脸色又青又绿变幻了片刻，才艰难地没在乔殷面前喷出来。
乔殷叹了口气，道：“你不知这里的难处——呆着别动，我去找管事的奶奶，你等我片刻。”
乔殷走了，脸色又青又白的沈清宁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满脑子混混沌沌，连看着面前的死鱼都有些重影。
酒劲上头，她对着那只纤纤玉手，郑重地拜了一拜。
“今日惊扰了姐姐安眠。”
她将酒倒了一杯，缓缓地撒在了手前：“敬你一杯。”
雪山出身的修士，少有不能喝酒的人，沈清宁也不例外，她敬了手一杯，随即又自己倒上了。
看着浑浊的酒液，她很无力地叹了口气。
难喝就难喝吧，总归也算个酒。
她一仰脖，一口干掉了。
“乔殷应该去酿醋，”她砸吧砸吧嘴，评价道：“把酒酿成这个样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雪山出身的弟子能喝酒，她不光能喝，在酿酒上也有几分陶醉的钻研。
初入山门的弟子灵力低微，不足以御寒，沈清宁也不例外，她常常在夜里冻得睡不着，有一日大雪太大，她实在煎熬，只好跳起来，在守山木屋里活动，以求身体暖和起来。
不料跳着跳着，她踩入一处暗格，打开一看，竟不知是什么人留下的酒窖。
酒能暖身，酒窖里的酒让她熬过一个冬天后，沈清宁便开始自己学着酿酒。
在这些确定无疑的温暖前，沈清宁总是格外固执。
沈清宁迷蒙着双眼，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咕咚一口喝光，不料酸意从她的肠胃里烧到她的天灵盖，后劲很足地侵袭了她的脑壳，沈清宁神志不清地扶住树干，一歪头，扑通一声扑在了地上。
“这什么怪酒，”她心道，“好怪，再来一口。”
翌日清晨，沈清宁山洞内。
沈清宁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入目是无比陌生的山洞顶，她受惊，豁然坐起来，靠在床边打瞌睡的乔殷猝然惊醒，忙按住她：“你醒了？等着，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清宁一脸茫然地想，她的记忆只停在了喝酒的刹那，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非常难喝的酒，喝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昨日“他乡遇故知”和“兔死狐悲”的共同作用下，沈清宁单调人生中短暂存在的愁肠搞得她酒兴大发——或许还有乔殷那怪酒的功劳，总之她醉得人事不省。
宿醉的头痛像小锤一样紧锣密鼓地敲在她的太阳穴上，沈清宁扶额嘶了一会儿，心道：“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乱喝酒了。”
不过现在沈清宁头疼得没工夫愁了。
乔殷坐在了床边，端来了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肉粥，道：“来，热着喝下去。”
沈清宁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饥饿，昨日出门觅食，结果鱼没吃成还把自己放倒了，她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多谢。”
沈清宁感激地冲乔殷一笑，随即把肉粥接过来。
肉粥用的肉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柴且腥膻，嚼在嘴里，仿佛凭空啃了木柴，米粒也非常粗糙，枯瘦且干涩，哪怕是混合在粥水里，也没有粘稠的质感。
趁着她喝粥的时间，乔殷顺手打理起了放在床边的毛线：“奶奶说那尸身已经有些年份，叫你我不用挂心，她已经命人把手葬下了。”
沈清宁忙着喝粥，闻言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怆然。
原来是一条仙逝已久的他乡芳魂
喝完粥，沈清宁食不知味地放下了碗，对乔殷说：“小乔，我想去看看这里的灵田。”
她需要一些事来让自己忙起来，总这么伤春悲秋，先会把自己折腾坏。
田地是她劳役的地方，她正好提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种出这等粥米来的。
乔殷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灵田？死生隙怎么会有灵田呢？。”
没有田？
人类聚集的村落，自给自足的环境，没有田？
那她要干的活是什么？
沈清宁难以理解道：“没有农田，这么多人的吃饭是如何解决的？况且送我来的人说我的活儿是土里的营生。”
乔殷十分震惊，半晌，她才道：“死生隙的草植里尽是魔气，人族一吃即疯，妖魔也不需要吃粮，怎么会需要农田呢？”
沈清宁：“……”
等等，不是种田，她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