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羽手中的舆图,在座的四人眼前都瞬间发光,问就是相当眼馋,只可惜这东西就算是白羽愿意给他们都不行,还得需要李世民那边的同意。

    白羽看着并不完全的突厥地图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桌子上无意地划拉了两下,罗士信立刻很有眼力见地递上随身携带的纸笔。

    果然,就见白羽熟练地接过去,然后在上面写写画画之后,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后忽然问道:“梁师都的动作都在我们控制之内,长安那边是出什么事了?”

    罗士信回忆了一下,今年是轮到他回京探亲过年,但是长安还是如同往日的繁华,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当下摇了摇头:“却是不曾听闻。”

    白羽皱着眉头看着舆图,沉思了半天,还是决定:“我还是先写信问问吧,误判就不太好了。”

    四个大男人满头雾水地看着白羽写信,看着白羽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分别装入两个信筒里面,分别交给马三宝和罗士信。

    “这个就是给阿姐的回信,三宝你把这个给阿姐带回去。”

    “这封是给陛下的,不用加急,让驿卒送过去就行。”

    “好了,先吃饭吧各位。”

    何潘仁贱兮兮地凑过来:“将军,透漏点呗,您估摸着几成机会?”

    “我就是推断,还不确定……”

    “您之前打大兴的时候也不确定!”

    “五六分吧。”

    何潘仁豁然起身:“那就是七八成,估计能成,先不吃了,我回去安排一下,随时准备做内应。”

    罗士信也拿着信封出门,这不能加急不行,大将军对战火的敏锐度比战争双方本人还高,五六分的把握绝对就得打起来了。

    “不行,我加急送回去吧,不能耽误军机。”马三宝也觉得吃不下去,立刻告辞离开。

    转眼间就剩下了苏定方和白羽,白羽眨眨眼:“那苏将军,请用吧。”

    苏定方也有点忐忑:“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只是一点预判,就是这个位置吧,现在有些特殊……”白羽一看,索性也不吃了,展开舆图给他看,“梁师都就是突厥钉在我们这里的钉子,不过这钉子暂时不着急拔,我们想着等稳定了河北之后再说。”

    “突厥这四年来也是不断骚扰我边境,我也想过永绝后患的法子,只是碍于这边公务繁忙,一直脱不开身。”

    “倒是这个位置……”白羽的手指落在泾州处,叹了口气,“若是长安内有什么变化,我若是颉利就会趁机从这里长驱直入,而后直取长安。”

    苏定方皱眉:“不现实,而且如今长安守备能力极强,且粮食充足,怎么可能被轻易攻克?”

    白羽莞尔:“我就是猜测,先吃菜,年轻人就是不稳重,听风就是雨的。”

    “好。”

    就在他们两个吃菜的时候,那两份本来说了不用加急却被加急的信件,被紧急送到了江南和长安。

    李昭初深色凝重,她并不认为这是白羽在杞人忧天,长安那边虽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但有些历史遗留问题也显现了出来。

    杨坚当初平定江南的时候,使用的手段极为粗暴,杨广却对江南士卒极为和善,甚至还想要定都丹阳,所以江南这边的人心还算是归附。

    阿羽之前留在江都宫的时候,仿照长安洛阳那样也是料理得人头滚滚,但百姓们的生活却因此安定,除了分田这一政策之外,还有当初被提拔上来的女官做为助手,再有就是她设立的水师成了她的坚定后盾。

    李昭初过来了之后,继续先前的政策,然后把白羽还没来得及建立的学堂、医馆乃至于忠烈祠,全部建设完全,而后就在琢磨水运以及水上的关卡。

    她们两个曾经很仔细地商量过这个问题,这就不是白羽当初给李靖看的那份简易版,在李昭初这里,不仅仅是有关于国库,还有几方势力的拉扯,等于是一件大事。

    其实她最初想的也很简单,李昭初曾经问过白羽,她说她家在海的那头。

    之前山河不宁,没有这个条件,而今山河平定,她也是想要让白羽回家的,白羽做的贡献或许别人不太懂,但是李昭初很清楚。

    白羽不仅仅是在一地留下基础设施,她还会培养女官,也不只女官,跟在她身边的将军们,除了罗士信现在还能留守河北之外。裴行俨和李道玄早早地就被升了官,去其他地方挑大梁,开始担任一州总管。

    她现在在河北做的种种举措,虽然也有窦建德先前打下的基础,可是仅仅四年便让河北从边境俨然成了可以媲美长安和洛阳这样繁华重镇,身边副将、女官也是各州府抢夺的对象,就已经能看出她的重要性了。

    不过这里面其实也有历史遗留问题,李渊当初在晋阳起兵的时候,可是对始毕可汗称臣的,处罗可汗也从李世民的手里拿走过大量的钱财,虽然现在突厥的可汗已经换成了颉利可汗,这耻辱依然没有抹掉,甚至还加深了。

    李渊现在是唐国公,是整个王朝的国公,有且仅有这么一个,自然是加倍耻辱。

    这四年以来,颉利频频动作,按理来说他是不会让河北安然发展,然而窦建德配合白羽的战斗力竟是恐怖如斯,等突厥那边回应过来,河北已经是不可随意侵犯的巨物了。

    “这自然又是一场胜仗,虽然看起来好像是缓慢的,不像是剑走偏锋的模样,可细究原理,还是属于兵贵神速……”李昭初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恭敬在外等候了一会儿的年轻人,还是温和地问他,“正则,你学习的如何了?”

    刘仁轨叉手施礼:“将军,我已经熟练掌握了旗语……”

    李昭初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孩子博学多才,就是性子些微执拗了些,当下语气更为温和:“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说,我可能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若是让你暂代江南都督,你敢么?”

    刘仁轨愕然:“可是我……”

    “三宝会留下来帮你,女官们也都会在,只是暂代一段时间。”

    “必不辱命。”

    “那就好,旗语这么快就学会了啊,那闲暇之余再学学海战,到时候等大将军再掌江南之际,我就推荐你做她的副将。”

    “多谢将军。”

    “哦,我还有一句话需要嘱咐你。”李昭初笑意盈盈地叫住了他,“大将军常说武德也是德,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所以需要以‘武’感化之,才能达成‘止戈’的效果。这些话听听就得了,可千万别被她给说服了,不然对你官声不大好。”

    刘仁轨也是洒脱一笑:“我若是在意官声,就不会用刑杖打死折冲校尉鲁宁,也不会被您调任江南了。”

    “也是,没准儿你们还能一见如故。”李昭初摇头失笑,“罢了,我近期就准备离开,你先熟悉诸多事物吧。”

    “是。”刘仁轨领命离开。

    李昭初想了想,还是给李世民写了封密信,然后连夜打点行囊,如今从江南赶赴长安很是便利,起码比去河北还要便捷,李世民的回信也会很快。

    李世民的回复果然很快,同意了李昭初可以秘密回来,他现在也在思考白羽送来的密信,他也不认为白羽是杞人忧天,反而觉得相当可行。

    但是他现在御驾亲征再无可能,那是出去狩猎都要被诸公劝谏的程度,有些憋屈的大唐帝王开始从自己的夹袋里找合适的人选,虽然也想给年轻的将军们一个机会,可是他翻来覆去地思考过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李靖的身上。

    李靖自建朝以来战功赫赫,是李世民唯一一个除了阿姐和白羽之外能够放心委派边防的心腹人选。

    这个放心委派的意思,就是不用反复叮咛嘱托,若是换了其他人,他恨不得给他们把战策也都跟着定制出来。

    就是这么突兀的调任一朝刑部尚书,目标还是太过于大了,还是得想个法子才好,李世民左思右想,还是溜达去了天策府。

    今天在天策府值班的乃是杜如晦,见到李世民来了慌忙行礼,李世民给他扶起来,然后和他温言说了自己心里纠结的事。

    “以巡抚或者宣慰使的身份考察即可,然后让李药师暗地里去相反的方向,来一出声东击西。”杜如晦说完后有些纠结地看着李世民,“不过,为什么您非要暗地里行事,莫非是河北……”

    “不过是居安思危。”李世民将手里的信纸给杜如晦看,“是阿羽寄过来的密信,虽然她说不要紧,可是朕反复琢磨,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杜相公看着上面规整了好些的字,居然还有老怀大慰的感觉,大将军这字迹很明显是下苦工练过了,可上面的内容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杜如晦沉吟片刻,试探着开口:“陛下有怀疑的人了?”

    “我也只是猜测,克明,你应该知道,我这四年用阿羽做饵,钓上来不少的大鱼。”李世民长叹一声,“可不管再怎么样,想要和阿羽联姻的人仍是层出不穷,就连我耶耶都动了心思,想要给大哥和四弟……”

    “蠢货!”杜如晦拍案而起,厉声斥责,“两位大将军分居南北拉拢人心,好不容易才有些许的根基,局势才稳定几年,他们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是想要启刀兵之祸,还是欺圣人心软!”

    李世民:……

    看到杜如晦须发皆张,李世民唯唯诺诺,只能避让杜公锋芒,这位的强悍能力就连魏徵也得退避三舍,他就算是圣人,也得先让相公发泄完再说。

    “臣冒犯了。”杜如晦捏着白纸的手微微颤抖,捋着胡须叹了口气,“他们这是在动摇圣人根基啊,其心可诛。”

    “大将军当初在大兴和洛阳砍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铁腕镇压了原本的公卿勋贵,当时就连镇国大将军都私下劝谏,认为杀戮太多会有伤天和,不若立庙祷告神佛。”

    “您也看到了,至今长安内的忠烈祠多了几座,以往的僧道退避三舍,就连洛阳的老神仙王远知道长,也亲自下场为她选址改建寺庙和道观。”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包括镇国大将军,她也想知道如果没有世家的人才支持,洛阳被这么修整,会不会乱。”

    “洛阳没有乱,甚至繁华程度竟是超过长安。”李世民长叹一声,“尤其是阿姐去了江南之后,沟通东西的运河现在成了主要的运输力,不仅如此,每年的疏浚费用也是极高。可这比资费,对比运河承担的运输力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老臣惭愧,当初也曾觉得大将军挖渠乃是劳民伤财之举,可裴尚书近两年来没有再喊缺钱了。航运而今用了新船后更为高效,无论是人员调配还是物资配比,都有效地把东西联合在了一起,若是把南北在进行沟通,全国上下那就是一个统一的整体。”

    李世民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谁当初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这渠并不能使用多久,主要是沟通了黄河,能不能运载货物,还得看这位老母亲的脾气,一旦决堤那就基本上可以说是隔绝东西。

    黄河水患乃是一块心腹大病,白羽被扔到河北挖渠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种事情都不是一时之功,没人能确定这条沟通南北的渠得挖多久。

    李世民不可能像杨广那样滥发劳力,说来惭愧,这渠还是雇佣了一部分劳工,大将军在河北挖渠的队伍,不止是想要积攒积分赎身的俘虏营,其根本还是徭役早就被李昭初给废除了,百姓身上只有赋税。

    所以挖渠,真的很贵很贵。

    “黄河水患已经派了工部的人过去收拾,不过情况并不乐观,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让阿羽再过去了……”

    “所以,想要迎娶大将军的那群人,弹劾大将军的那批御史,就该狠狠地处置,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是在挖大唐的社稷,动摇大唐的根基。”杜如晦忍不住又喷了一遍那群鼠目寸光的家伙,这才温和地转移了话题。

    “圣人不能心软,为大唐长久计,若是不便出手,老臣与其他臣工们效仿汉文帝之故事,为您料理这些阻碍。”

    “克明,何至于此。”李世民慌忙扶住杜如晦,眼眶微微发红,“我知你们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等阿姐回来之时,我们会亲自去和耶耶谈这件事。”

    “如今还是先把李药师派出去,让那些年轻的小将军们也都跟着他历练一番,天策府斟酌着拟出条陈出来,到时候我根据这个再做统筹安排。”

    “是。”

    从天策府署衙出来后,李世民觉得他有点想阿姐了,他不愿意把这件事联系到他阿耶的身上,可是时间点太微妙了。

    好在没过几天,李昭初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她甚至没回家看一眼柴绍,就进了皇宫,姐弟两个密谈了一个时辰后,当天晚上就穿着普通的衣服去见李渊。

    李渊在唐国公府的日子过的越发闲散,他的老友裴寂自从救援晋阳失败后被削了官职,每天陪着他喝酒聊天。

    他的两个儿子,李建成和李元吉也看在窦氏的面子上被饶了一命,不过也被削成了庶民,如今也只能靠着年迈的老父亲养着,同样住在唐国公府。

    对李渊来说,这样的日子过得就很不错,就是这四年来,与他同门第根基的那些“五姓七望”们,过得就很落寞,几乎于销声匿迹。

    先前还以娶到这些家里的娘子为荣,而且都得花费巨额的嫁妆钱,可是后面越来越多出身于当初“练兵营”的将官们以及女官们担任了各地要职,乃至于百姓们的生活过的越来越好,受到教化越来越多之后。

    这些世家勋贵慢慢地淡出了朝堂,练兵营出身的武勋们替代了他们的位置,但是和他们又不相同,他们是李世民的嫡系。

    原本的练兵营的本体被李世民扩建成了学堂,整个长安占地面积最广阔的学堂,连国子监都比不上的那种。

    其中的各部分负责人则是给了官衔,组建成了天策府,六部尚书三省相公轮流过去值班,直接服务于李世民。

    这种内外夹击瓦解世勋的办法,真的是切实又有效果,这是属于文化教育与经济武装三重打击,世家勋贵们在这套组合拳面前根本无力反抗。

    不过仅仅十年的时间而已,不同于当初轰轰烈烈人人具危,现在的软刀子更让他们无所适从,先前或许还能从残暴上面靠拢,可是后面这样的人才筛选办法,竟然也让他们开始无比怀念隋文帝杨坚的科举制度。

    甚至无比希望这上面能够糊上名字,不管怎么样,好歹给个机会吧。

    不过这样的大事,还需要从长计较,满朝诸公们为这件事吵得天翻地覆,至今没能拿出一个合适的章程出来。

    对此,李世民表示无所谓,吵吧,吵得越凶越好,房玄龄房相公本来就想着精简官员,这正好给了老人家一个正大光明能为朝廷节省禄米的机会。

    因此,一些小道谣言在长安流传甚广,尤其是一些话本子意外走红,里面描述的尽是些不尽不实,夸张想象的内容,但是由于这些东西足够洗脑,也是屡禁不止。

    礼部那边虽然每每怒叱这些东西有悖斯文,可这些毕竟不是主流,到底都是一些小道流传,也不能大张旗鼓地给禁掉。

    最后还是礼部新来的女官出了个主意,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咱们可以正大光明得引导百姓们的话题,报纸可在咱们手里呢。

    然后报纸上就多了一个小栏目,里面定期总结长安内的热点话题,轻而易举地就转移了百姓们的关注点,洗脑小故事到底没有猎奇新闻吸引人。

    “你这过得也不容易。”李昭初听完李世民的碎碎念,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主要是弟弟长高了,她够不到其他位置了。

    李世民含笑点点头:“玄龄、克明他们都很厉害,我才能省很大的力气。”

    姐弟两人走在长安大街上,此时的大街上人流如织,隐隐还能听到周遭叫卖不绝的声音。

    “杨坚在位的时候,我都没见过这么繁华盛景,阿弟,你做的真棒!”

    “阿姐哪里话,还是您基础打得好。”

    “哈哈哈哈哈,和我还谦虚什么,若是我把那样的基础交给大哥,你觉得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那准定没我厉害。”

    “是啊,我阿弟就是最厉害的。”

    李昭初和李世民一路上说说笑笑地走到唐国公府,她们两个没带亲卫,也没坐车,就这么走到了老父亲的府邸前。

    “你对阿耶也不差嘛,这够气派的啊!”

    “毕竟是耶耶嘛,怕他在宫里烦闷,还是在外面松散,没人拘束的好。”

    “你说阿耶的门房会让咱们进去吗?”

    “应该会吧。”

    门房果然没有把两人放进去,最后还是李世民掏出了自己的印信,门房才惶恐地把两人放了进去。

    李渊听到下人来报,看到两个孩子一起过来的时候也很惊喜,尤其是四年未见的李昭初,眼泪汪汪地扑在他的怀里。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娇,我让他们准备宴席,耶耶最近得了不少的方子,正好今天骨肉齐全,咱们一起尝尝。”

    李渊嘴上嫌弃,可是那脸上却是笑得像一朵花似的,拍着怀里的李昭初,笑眯眯地安排下人整治宴席。

    一家人凑在一起其乐融融,尤其是儿子和女儿都很出色,自己所在的国公府更是大唐独一份,膝下还有孙辈承欢,这样的老年生活让李渊不能更满意了。

    就是可惜了,建成和元吉今天不在,不然一家人能更加热闹。

    李渊喜滋滋地饮了一口酒,然后就听说建成和元吉回来了,心里顿时更加高兴了,忙让人把他们两个也给请进来。

    都是一家人,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可是,就在李昭初接过酒杯饮下酒液,当场喷出一口血的时候,李渊的手哆嗦了一下,手里酒杯的酒全都洒在了身上。

    李世民也怔愣在了当场,讶异地看着李渊,不会吧耶耶,这可是家宴,居然当场对阿姐下手,您原来的圆滑手段去哪儿了?

    李建成鄙夷地看着李世民,这皇帝是白当了么,居然用这么拙劣的手段下毒,是打算给耶耶泼脏水,然后嫁祸到他身上吗?

    李元吉唇角噙着冷笑,只是漠不关心地看着这场闹剧,似乎在嘲笑这面和心不和的家宴。

    “耶耶……”李世民张嘴,手上一沉,李昭初已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最终他也只能沉默地扶着阿姐离开。

    看到一双儿女离去,李渊脸色黑沉地看着自己这两个儿子,可是他们两个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看着并不像是私下里动手的模样。

    难道是三娘自导自演,然后嫁祸给了他?

    李世民给李昭初送到了就近的医馆,坐堂太医诊脉之后就皱了眉,立刻拿了方子煎药给她喝,又拿了痰盂给她备好。

    “哇~”

    李昭初吐的脸色发白,李世民眼圈通红地搀着她的胳膊,觉得自己的心口也一抽一抽地疼,这到底是谁对阿姐下的手?

    他并没有发现,站在一旁的太医那眉毛都打成了死结,一直看到一团紫红色血液被呕出,这才稍微舒展了眉头。

    “继续喝!”

    太医冷着脸又端过来一碗不一样的药汁,李昭初皱着眉头强行喝下,然后又是一阵呕吐。

    “这到底是什么毒?”李世民看得目眦欲裂,可是看着气息奄奄的阿姐,也只能强压怒火搀着她。

    太医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毒气已经入了肺腑,还需要好生将养才行,我只能拔出大部分的毒素,剩下的一些还得靠她自己挺过去。今天会高热,挺到天明就没问题,我给你开个方子带回去,切记不能吃发物。”

    “好。”李世民谢了太医,又付了诊金,这才扶着李昭初慢慢地往回走。

    李昭初拍了拍他的手:“这事儿别闹大了,记得压下去,回头把耶耶接回宫里,他们想要用父子人伦压你,别中他们的计策。”

    李世民被气哭了:“可是您……”

    “好在中毒的是我,万一要是你,这件事怎么都不能压下去……”

    “阿姐中毒也不行,回头让御医再给看看,我看他们是要发疯!”

    “送我去谯国公府或者是镇国大将军府,我不去见御医,万一我死了,就是麻烦。”

    “阿姐!”

    “听话!”

    “不行,你跟我回宫!”

    “阿弟!”

    “朕是皇帝,你得遵旨!”李世民说完这句话直接把李昭初打横抱起,塞进了朝他们急急赶过来的马车内。

    李昭初没力气反驳,她果然发热了,头昏脑胀地靠在他肩膀上。

    内宫里的长孙皇后接到消息后还有些愕然,阿姐是什么时候赶回来的,可还是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了寝殿,又召来了御医候着。

    李昭初脸色惨白地被李世民抱进来的时候,长孙皇后立刻就明白出事了,示意御医过去看诊,然后出门问外面的侍卫。

    长孙皇后面色严肃:“这一路有多少人知道这事?”

    “沿途封锁了,百姓们应该是不知道,相关的只有国公府和一家医馆。”

    “很好,你们嘴也都严着些,若有一丝风声传出去,从严处理。”

    “是。”

    长孙皇后吩咐完之后,又去取了两条崭新的帕子,这才重新走进内殿,果然看到李世民正在那边哭。

    “阿姐不会有事的。”她递过帕子,慢慢地拍着李世民的后辈,声音柔和,“我今天亲自照顾阿姐,外面的侍卫也都吩咐过了,你不用担心泄露消息。”

    “朕就是太给他们脸了,竟然连朕的行踪都能传出去了。”李世民靠在长孙皇后的怀里,习惯性地蹭了蹭,“查!朕要他们偿命,若不是阿姐给我尝酒,喝了那杯酒的,现在躺在床上的就该是我!”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本来不会那么重,但是阿姐昼夜兼程赶过来,没怎么休息,所以反应才会那么剧烈,幸好拔毒及时,剩下的毒虽然不致命,却也要等到明天。”

    “我知道了,这里留我照顾,你放心。”

    “嗯。”

    李世民拿着帕子拭泪,红着眼眶,一身杀气腾腾地就出去了,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动他阿姐!

    皇帝震怒,各部门也高效地开始运转,唐国公府邸也被监视起来,大理寺丞连夜上工,开始逐一排查。

    只不过这案子牵连甚广,当所有的证据都呈上御案的时候,李世民看着那上面两页纸的姓名,头疾险些都要当场发作。

    “我就说不要查,你非不听。”经过三天的休息,李昭初已经能下床,精神也很快恢复了,她神色温和,“这件事我有安排,这些人一个人都逃不掉。”

    “还有,不许告诉阿羽,那孩子知道了一定会疯!”

    李世民:……

    他差点忘了,他阿姐的脾气比他还要暴躁,但是给阿羽兜底那段时间,脾气好了不少,反倒是阿羽那孩子在河北的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是可以动手的活绝对不动口。

    这么暴躁,哪里有人敢娶?

    李昭初敲着桌面沉思:“他们应该绝对不止这些布置,不论是谋划着什么,都要有兵马在手,可是当今大唐兵马全在你的节制之下,他们又能调动谁?”

    李世民脸色黑沉:“突厥!”

    大朝会上,又爆发了一轮新的争吵,李世民用雷霆手段抓捕了一群二心旧臣,倒不是牵连人数上的问题,而是这些人的分布很微妙。

    他们基本上都是跟着李渊晋阳起兵的旧臣,也就是李渊用高官厚禄笼络的那批勋贵世家,后来李渊被李昭初接走,这些人大部分又都跟着李建成回到了太原。

    毕竟太原才是他们的根本,可是后来继位的成了李世民,那少部分跟着李世民的也是位极人臣,捞到了一波从龙之功。

    原本他们想着就是捞到官职,然后等着封赏继续过好日子就行了,可平定天下之后不过区区四年的时间,他们的生活可谓是天差地别。

    以前的庶民们不过是被他们驱使的奴仆罢了,可是李世民他到底在做什么,他选择了长安百姓,放弃了他们这些从龙勋贵。

    他们所从业的那些商铺和商品,竟然完全被皇家物美价廉的商品所驱逐,他们的生活质量大幅度降低,甚至有的时候还不如那群庶民,本来还想着诸如“五姓七望”等声望,可是后续练兵营突然就成了学堂,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也都是个个能干,主要是对李世民忠心无二。

    他们就跟被洗了脑似的,可是这个地方乃是重地,找关系都进不去,严格到得查祖籍的那种。

    他们彻底没了希望,就连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也都没有之前的声望,只是“贤惠”已经不能满足当今的长安。

    就连幂篱都成了过去式,随着女官越来越多,现在长安城的娘子们大胆奔放,纷纷效仿镇国大将军,非得入得庙堂或者上马杀敌才显女儿本色。

    这样一来,原本不富裕的生存空间,就显得更少了,唐国公李渊就成了他们的目标,杨广不知道抽那家子风,把大位给了李世民,这就绕过了父子人伦,上升到了君臣人伦之上。

    不过这不重要,他们想看李家父子阋墙,凭什么杨坚和杨广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杀父传闻,你们李家就能和乐融融,这不合理!

    李建成不好拉拢,倒是李元吉很好拉拢,和他们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本来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计划着,甚至他们都搭上了梁师都,联系到了突厥那边,还拉拢到了边境重镇的将领罗艺。

    可惜这张密密麻麻的罗天大网还没有张开,就被察觉到不对的何潘仁把消息传给了白羽,白羽不过是写写画画了几回,竟是从中找到了破绽。

    不过这些没有证据,也不过是推理罢了,可偏偏李元吉为了拉父兄下水,就想要当场毒死李昭初,彻底激化两边的矛盾。

    李渊瞠目结舌,他知道这个情是没法子求了,只能长叹一声,当下心灰意冷,连酒都不咋愿意喝了。

    李建成也是无语凝噎,他怎么会有这么个又毒又蠢的弟弟,恨不得手刃了他,却也碍于律法,也只能回去继续奉养老父。

    李元吉也在大理寺的刑狱里迎来了自己最终的结局,还有联系他的那些首恶,这还是没有大肆牵连的情况下,就这也砍了个人头滚滚。

    “好在阿姐并无大事。”李世民感慨了一声,“就看李药师应对突厥了。”

    开元八年八月,突厥颉利可汗率十余万人越过石岭,大举进犯太原,被早有准备的李靖率军截击,杀得大败亏输,只能狼狈地退回草原。

    颉利可汗深感屈辱,派了心腹执失思力去查探虚实,他想要知道给他做内应的那群勋贵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泾州居然会有防备,反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还不等执失思力出发,幽州方面忽然传来消息,罗艺叛变了。

    罗艺叛变,首当其冲的战场就是河北,还在挖渠的白羽听了这个消息后并不意外,倒是窦建德有些怵头,他之前和罗艺交过手,僵持之下根本没打过他。

    白羽想了想:“那……”

    “将军,我去吧。”罗士信跃跃欲试,眼睛都在放光。

    “可以,顺便带上苏将军,你们两个一起去,记得我和你说的作战要点。”白羽漫不经心地吩咐,甚至不觉得他们做的事情有自己挖渠重要。

    窦建德看的面庞抽搐,他们这是去打战不是去郊游,你虽然是大将军,可也稍微重视一些好不好啊。

    “您放心等捷报就好了!”罗士信兴致昂扬地就去调兵,后续粮草什么的窦建德自然会给他补上。

    白羽已经从河北道挖到了河南道,到时候沟通长江汇聚与扬州,这条贯通南北的河渠就算是完工了。

    白羽专心挖渠,她现在人手够,新式农具也够,挖出来的土还能巩固河堤,河堤两侧还有专门的人种树种草,进度也是很快的。

    但是其他的地方就不是那么顺利了,罗士信本以为手到擒来的罗艺,居然没那么顺利,突厥东西两部可汗居然联手了,甚至还有梁师都在后面闹事,竟是把他们完全拖在了战场上。

    “大意了,求援吧,安排百姓们撤出去。”罗士信跟苏定方商量,“他们是什么时候联手的,他们怎么敢这个时候犯我边境?”

    “窦公没过来?”苏定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我去安排,但是百姓不一定愿意走。”

    罗士信比他还纳闷:“尽量劝着吧,别说窦公了,我连伙头营都没见着,我们的后勤这次竟然没跟上,我也很诧异。”

    苏定方一直跟着窦建德,对伙头营只是听过名字,却没见过真人,当下也没说什么,着手安排百姓撤离。

    谁也没想到,本以为的一场边境驱逐战,竟是拖到了开元九年五月底。

    与此同时,更有噩耗传来,大唐天子因操劳过度病重在床,年迈的唐国公李渊被长安城中遗留勋贵拥立逼宫,江南士族、关东士族乃至于河北士族纷纷举旗呼应。

    内外交困,狼烟又起。

    长安唐国公府。

    “胡闹!他李二还是小孩子么,他这到底是在闹什么,自毁长城么?”

    李建成气的面色通红,他爹李渊已经被气得说不话来了,可怜的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没想到还能被卷到叛臣行列,造他儿子的反,这是让他晚节不保么!

    李昭初此时反倒是面色平静的那个,劝着父兄:“不管怎么样,就算怎么闹,我们也都是一家人,二弟平时厚待勋贵……您也看到了,确实比不上表叔当初的慷慨大方,甚至没有当初的窦建德仁厚,可是国库空的已经能跑马了,什么烂摊子都在他的身上,难道让他把皇宫空出来赐给他们不成。”

    李渊好容易缓过来那口气,语气中依然难掩愤怒:“这也不能去全怪二郎,谁家还不是世家勋贵,他们既然要谋反,就一个都不能留,上次不是宽恕过了他们,能有什么用,他们感恩了?”

    李建成也跟着附和:“元吉的事情还不足以惊醒他们,他们想要表叔那样的慷慨大方,就让他们陪着表叔去吧,还能纠结满城的僧道,大将军当初还是不够狠,就该让这些乱臣贼子都还俗。”

    李昭初掩下眼底闪烁的光芒,也跟着在一旁点头:“不管如何,只要我在这里就会护着父兄安全,只是不知道皇宫里面又闹成了什么样。”

    此时的长安宫内,大门紧闭,满朝文武全被关在了里面,护卫皇城的士兵也都手持利刃保卫宫城。

    只有巡视在外的尉迟敬德和秦琼披甲带着兵包围了皇城,与那群乱臣贼子对峙,谁能想到皇帝病重,召僧道祈福办法会,这群人竟然会来个突然发难?

    外面的乱象也传入了京师,安定了没几年的南北二地竟然也被瞬间引爆,难道隋末乱世景象竟要再现了么?

    被关在宫门内的百官们倒是没在怕的,甚至为首的几位相公不仅气定神闲,还在讨论着处理公务,尤其是房杜二位相公互相配合起来,那处理起来的效率极快。

    主要是宫变这种事情对他们这些几朝老臣来说,流程甚至都不新鲜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稳住,等一会儿看到谁先进来,然后他们行礼就可以了。

    毕竟,李世民虽说这些年施的都是仁政,可是原来的勋贵们确实被压的抬不起头,甚至朝堂上竟然还有女官了,虽说目前位高权重的只有两个,可是下面的数量也是一年接一年地在增加,这样下去后面会发生什么?

    你李二至今没有立太子,难不成是准备立女儿,可是镇国大将军那样的妇人,你李家出一个就可以烧高香了吧,还真准备弄出一个女皇来不成?

    不过僧道之流的也能逼宫反叛,他们也算是丰富了自己的见识,好在诸位大臣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倒也不至于当场晕厥……反正,反正魏徵魏相公他不也是做过道士么,一会儿真的是僧道进来,还俗倒也不是不成。

    后宫被完全封锁,窗户和门窗都被封死,周围不准有人,只有送饭的仆妇才能靠近,还必须在侍卫的监视下才能靠近。

    “外面怎么样了?”

    “没有波及到百姓,放心吧。”

    长孙皇后照顾着病重在床的李世民,把今天送过来的食物喂给他吃。

    “这些天辛苦你啦,观音婢。”床上的“李世民”握住她的手,“孩子们都护好了吗?”

    “放心,除了我们这里,其他妃嫔都没受到干扰。”

    “那就好,有阿羽的消息么?”

    “没有。”

    “这个小没良心的,她居然真的不来救我,我们这场戏很假吗?”

    “应该也没有吧,阿耶应该是相信了,士族也信了,梁师都和突厥也都相信了,阿羽在外挖渠,或许消息还没送到呢吧。”

    “观音婢,不要小看那个孩子。”床上的“李世民”突然一个翻身站起来,一把扯掉了自己脸上的胡子,“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闷在这里……”

    “阿姐,我答应了二郎要好好照顾您的,还得劳烦您在躺几天。”

    “这都三天了,要是再拖,让他们发现江南、山东、河北等地根本就没有人响应他们可怎么办?”

    “二郎应该有办法。”

    “行叭,我最多只能再躺两天!”

    “好,我会告诉他。”

    扮成李昭初在唐国公府的李世民此时确实有些犹豫,他其实只想趁机收拾一波骗人的僧道,没想到居然还牵连出了一批勋贵,那他真的要全部都处置了吗?

    少见犹豫不决的李世民拿出龟壳占卜,他想要问问吉凶。

    正赶上进来禀告的张公瑾,他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龟甲扔在地上:“卜以决疑,谋反就是死罪,虽然他们用大将军暴虐做借口,若是您真的不愿意处决他们,大将军那边修渠还需要人手,不如给他们发配过去修渠!”

    “你说的不错!”李世民眨眨眼,他确实没想到,对啊,白羽那边最缺人手了,给他们送过去修渠,也好物尽其用。

    一天后,开元九年六月一日,太白星白日出现在天空正南方。

    ——太白经天,秦王当有天下!

    玄武门下,叛党被全数缉拿,秦琼与尉迟敬德分列左右,身披金甲的大唐皇帝陛下站在城门上,垂头看着这场持续了五天的叛乱,既然过不了好日子,那就去修渠吧。

    因为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长安百姓的生活,所以这场短暂的叛乱也被称为——玄武门之变。

    上有天象垂示,下有皇帝的宽宏大量,李世民依然大度地宽恕了这群人,只是死罪免了,全部发配到河北修渠,甚至还有些人也给牵连到了里面,其中不乏前朝旧臣。

    但是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被填补上,他现在手里有人,根本不用仰仗世家勋贵,他们也无法掣肘他。

    至于为什么会迁怒,还是因为李昭初负伤了。

    为了保护李渊,唐国公如今已经是一位六十一岁的老人家了,行动上有些不便也是正常的,有丧心病狂的逆贼真的想要杀了他,好在有女儿女婿的保护,虽然李昭初还是不幸负伤,但是李渊也只是吃了一点惊吓,并无大碍。

    柴绍则是趁机把妻子接回家,世间就没有比他们还苦的夫妻了,为了安天下人的心,他们夫妻两个就没有一天能在一起的!

    反正这次养病就得养个一年半载的,孩子都快不认得娘娘了,他家大朗二郎多苦,他这个奶爸当得太不容易了。

    李世民……李世民看着姐夫也不忍心拒绝,只能派遣御医过去,等阿姐病好了再回来不迟。

    这场闹剧似的宫变也让剩下的宵小们蛰伏起来,他们看到了李世民对大唐各地的绝对掌控力,之前说举旗响应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叛变迹象,甚至还有人说百姓们拎着锄头去府衙救当地州牧的故事。

    罗艺是反了,梁师都也在做搅屎棍,但是河北是安定的,甚至忙于供给打突厥的军需物资,压根没注意到这件事。

    两个月后,李靖就把大胜突厥的战报呈到了皇帝的案头,还将突厥历年来掳走的百姓用战俘中的贵族给换了回来,不仅如此收获了战马万匹,斩首六万余,俘虏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的大胜仗也让长安城中张灯结彩,甚至此次祭拜忠烈祠,就连唐国公都出动了,要知道他老人家可是一贯看不起这些庶民的,更不用说忠烈祠里面刻碑上的名字还都是一些庶民。

    可是祭拜过忠烈祠之后的他,忍不住跟李世民说:“我知道李药师有本事,但这次的大获全胜,我才知道他是如同古时候韩白卫霍一样的名将啊。”

    李世民翘了翘唇角:“耶耶,我难道不是这样的人吗?”

    李渊哭笑不得,无奈抚须:“君不与臣挣功,二郎啊,你要记得你是君王!”

    “那我也是耶耶的儿子。”

    “对对对,是阿耶的好儿子。”

    李渊扶着李世民的手臂,如同平民家的普通父子,看着长安城内烟花漫天,到处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一时间竟是潸然泪下。

    “当初突厥势大,我曾经对突厥屈膝侍奉,至今仍感耻辱,没想到这样的仇恨,能在你的手上终结,作为一代明君的父亲,二郎,我很高兴。”李渊拍着李世民的后辈,“二郎,耶耶很骄傲!”

    李世民眼神明亮:“耶耶,父仇子报,我会把突厥可汗抓进长安亲手洗刷您的耻辱,让他们也来侍奉您。”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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