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这日下了雨,雨水绵绵,却极易粘湿衣裳。

    有容走下麓雪峰,当她迈下最后一块台阶之后,周身的风雪,已变成绵绵的雨。

    一界之隔,内外却是两种景象。

    鲜艳的靛青旋着一圈红,撑开的油纸伞在雨中形成这样一个圆,与她所穿的深蓝衣裙正好相衬。

    她之前从土林镇,将虞鸾冰送到风安城时,正好天下雨,便在风安城买的油纸伞。那次之后,一直没有使用到,如今也是巧了,正好用上。

    她已与李巍相约在风安城外,到时一起进城。

    雨中,少女缓步前行。绵绵细雨中,身姿绰约。

    芙蕖峰山脚下,环山廊亭处。

    少女站在亭中,不时看向某个方向,她甩了甩手帕,颇有几分等候的烦恼。

    雨幕中,有两道身影,从两个不同方向,擎伞而行。

    见其中一人,少女眼中露出几分喜悦,随即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同时她挥了挥手,喊着:“阿玄!你来啦!”

    少女窈窕,笑容明媚,令人心喜。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少女转头,也放下了手,咬了咬唇,生出几分不喜来。

    怎么又是他,墨途安,他有完没完?面对墨途安,阮宝宝直觉不喜。

    待二人行至她面前,阮宝宝已经收拾好情绪,露出一抹客气的笑容。

    “宝儿师妹!”星眉剑目的少年亲切的打着招呼,然后转身,腰间沉剑峰特有的小剑形配饰,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同阮宝宝一致对外,萧玄厚疏离道:“墨师兄好!”

    “阮师妹!”秘境之后,她不许他再她唤宝儿。

    “墨师兄怎么也来了?”阮宝宝声音没了热切。

    “阮师妹客气了!萧师弟来得,我自然也来得。”墨途安解释了,也在为自己争取着。

    他对二人的疏离冷淡仿若未见,只面带笑容看着身前的少女,声音带着随和亲近之意。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少女的发顶。乌发中一个发旋儿若隐若现,他感叹,宝儿果然全身上下都透着可爱。

    玄衣少年颜色本就极艳,现下又笑着,更是让人不好再冷脸相对。

    阮宝宝忽然心中感到一阵不忍,拒绝同行的话便也不好再说出口。

    见阮宝宝神色变化,萧玄厚的态度,也软和了下来。

    亭外的雨,雨势变大。又有风起,当真是风烟一重,水一重,佳人淼淼亭亭。

    “啊!本想在细雨绵绵中肆意走玩的,这下子,真要撑伞了!”阮宝宝皱了皱眉头,声音有些低落。

    随着她话音刚落,两侧各出现一把新的油纸伞。

    一把深紫透着黑,一把靛青旋着一圈红。

    阮宝宝顺着握住两把油纸伞的手,看向各自的主人。

    拿着紫黑色油纸伞的手指修长,只是手指侧面和手掌的边缘,有着不太明显的薄茧,这是经常握剑人才会有的,正是萧玄厚。

    另一只手,手指粗细匀称,手上并无什么茧子,显然平时很是注重保护。相比之下,她都有些不愿将自己的手与之对比。

    “我觉得阮师妹更适合这把伞,这般颜色更衬你!”墨途安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笑中带了几分得意来。

    “宝儿师妹,这个不好意思啊!我去买时,那摊主只剩下这种颜色了。不过摊主说,这个颜色,男女皆可用得!”萧玄厚也不甘示弱。

    这个墨途安,一看就不怀好心。别问,问就是男人最懂男人!宝儿可别被他骗了!

    “那个!阿玄,墨师兄,你们的好意,宝儿心领了!我已经带伞了,是之前阆月送给我的,这次正好用到!”说着,阮宝宝取出一把伞来,撑开先一步走进雨中。

    那伞面整体呈现粉白色,几根翎羽坠在伞顶,带着雨水从一侧滑下。少女撑着它,仿佛举了一只粉白孔雀一样。

    亭中的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各自收回方才想要送出的油纸伞。

    真是碍事的家伙!墨途攥紧了拳头,在衣袖的遮掩下,他这一举动无人得见。

    另一旁的萧玄厚却在思考,阆月是谁?听着有点耳熟,是他想到的那个人吗?

    眼看少女即将走远,二人连忙撑了伞紧跟其后。

    因伞面的不同,他二人一左一右,怎么看怎么像是护卫一样。

    紫黑色的油纸伞下心思不一的两位少年,护卫着粉白孔雀伞下娇俏的少女。他们一路走着,同行了这一段路。

    且看,这一路繁花似锦,尽头又是何种模样。

    山色空蒙雨亦奇,落雨也好,山雾也罢,都各有风彩。

    风安城外,一片绿野中,有容第一眼就看到,那飞扬的一抹红。

    李巍师姐,真是耀眼啊!有容这样想到,眸中不由流露出几分艳羡。

    那边李巍也瞧见了她,二人快走几步,寒暄几句,便并肩而行。

    有容眼角余光,总是瞥见同行人的几缕青丝。挠的她心里痒痒的,总想再看看。

    “师妹为何老是看我?”注意到少女若有似无的视线,李巍轻皱眉头,忽的出声发问。

    有容惊的险些没握紧手中的伞柄,“啊?就是,总觉得今日的师姐,格外不同!”

    “有何不同?”李巍眸子闪过一抹笑意。

    “很是耀眼!”足以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有容侧头认真看了她,对方接收到自己的视线,她二人对视一笑

    “哈哈!不枉费我一大早起来的辛苦!不止我,想来师妹的蓝衣,也是花了心思的!”

    一红一蓝的二人,边走边说着,顺便看着沿途的风景。

    长街走到尽头,少年相携而来。

    抬眸对望,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有容心中一颤。

    想不到,许久未见,再见他,仍会心有戚戚然。

    也是,旧日的喜欢,怎能轻易忘怀?

    玄衣墨发的少年,擎伞而行,走在容颜娇俏的少女身旁,看起来很是般配。另一位少年同样擎着伞,护卫在少女的另一侧。这三人,分别是墨途安,阮宝宝,箫玄厚。

    往来行走的人很多,可她,仍旧从中,只注意到了他。

    墨途安,好久不见!有容在心中说着,面上不显。

    同是天澜宗弟子,此时对面相遇,不打声招呼都说不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有容说话时,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一转头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两波人正打着招呼间,另有两位少年加入。是与萧玄厚同属沉剑峰的师兄,自称裴忱和程欢。

    对面的少女,一身衣裙,裙摆是纯粹的蓝。只一眼,裴忱就认出,她就是那日与鹤共舞的少女。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面色一红,眼神都变得愣愣的。果然,程师弟可能也认出了。他抿了唇,客套而熟练的打起交道来。

    一番交流之后,知晓大家都是为拍卖会而来,三波人便汇聚成一波。

    一行七人,都是见时间还早,先随处逛着。

    一行人,说说闹闹,倒也和谐。

    行至一处窄街,不到片刻,一队送葬队伍出现。

    一行人撑伞而行,与对面相向而来的送葬队伍在街中相遇,几人只好就地避让,分成两列,退避两侧。

    那送葬队伍就即将从他们中间穿行,他们分做两侧避让,一侧刚好都是两把紫黑一把粉白,一侧恰好是三把紫黑一把青红。

    一边三人,一边四人。

    招魂的幡迎风雨而飘,沾了湿意。

    李巍哼了一声,暗衬到,这几人好没意思。她见对面的玄衣少年看着阮姓女弟子,而女弟子看着旁边一锦衣少年,锦衣少年又看向她这面,也不知道在看谁。她一转头,只见身边的两位男弟子,又在看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林姓女弟子。

    李巍敢肯定,这林姓女弟子没有发现身旁的两位对自己的心思。

    这一群人,真是······

    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这一群人,就没一个看她的?

    随即李巍看向对面,却恰好那送葬队伍行进,阻挡了她的视线。她眼一花,看到一抹黑影坐在棺材上,和她对上视线。李巍一惊,再定睛去看,那黑影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是刚才送葬队伍的插曲,叫人生了几分生命易逝之感。

    所以,在行至一画师的店门前,门前同样摆了画摊,七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摊主。

    摊主亦是店主,忙不迭的招呼起来,询问几人的需求。而后,执笔着墨,七人的一颦一笑,便逐渐显露出来。

    刚画好的画,一式七份,又需要晾干以及装裱,这就需要过几日来取。

    七人各自交了银两,约定了日子来取。

    在画摊稍作停留,七人分散开来,又各自逛了会,才不约而同的往拍卖会所在前去,赶在拍卖会开始前进入会场。

    每人交了10枚灵石,领了一张面具并一件斗篷,遮盖了自己的身份。

    没有定价格高昂的楼上包厢,有容与同行的李巍坐在一楼,静候拍卖会的开始。

    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到,台上放置着一人高的笼子,上面盖着一层黑纱,在一旁琉璃灯的照射下,隐约可见其中安静蹲坐一角的身影,就是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会是,人吗?

    临近开拍时间,参与拍卖会的人,大多都已到来。

    “啪!”一声锤响,不轻不重,却足以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去。

    主持拍卖者,是一个戴着面具身着清凉的女人,光看身形,便知面具之下,定然是个美人。因为穿着的原因,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来,看起来一掐就断一样。一时间,台下无数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本次拍卖,由紫魅,也就是我,来主持。各位,有喜欢的,记得拍下来哦!”自称紫魅的女人,一边介绍着,一边散发着自己女人的魅力。

    “下面介绍第一件拍品,来自无尽深渊的魅魔,也是上好的炉鼎。”

    “且他属性为水,还未被吸取过修为。是全新的哦!”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医师多次检查之后,发现他性别为男。”

    说完,紫魅走到那被黑纱盖着的笼子前,一把拉开了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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