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我梦见什么了!”

    躺在河堤草坪上看日落的平风早猛地坐起来,朝一脸茫然的希司闲说:“之前你问我当植物人什么感觉,我说我感觉在做梦一样,现在我想起来那个梦了!”

    希司闲没听进去几个字,落日的余晖给她笼上一层金光,她的眼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粉,眼睛也亮晶晶的,比落日的景色好看太多。

    “希司闲,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平风早把他拽起来摇晃。

    “在听,你继续说嘛。”希司闲认真地看着她。

    “我梦见我在大概上个世纪的世界里,一出生就被丢了,然后被一对夫妻捡回去当童养媳,我实在受不了了十四岁就跑出去了。”

    “……然后倒霉催的进了一个帮会,天天训练和人勾心斗角,后来还要去打架。就是那种地下格斗场那种,啧啧啧,虽然说是梦,当时感觉还是可痛了。”

    希司闲有些紧张:“梦里也会觉得痛吗?”

    平风早说:“会啊,和真的一样。”

    “啊,会不会是因为你梦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摔伤了所以梦里也痛?”

    “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希司闲揪了几根草,看着落了一半的日头。

    平风早继续说:“然后呢我就梦见你和千游他们了。”

    “真的啊?我在你的梦里是什么样子的?”希司闲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平风早有些憋不住笑,锤了他一拳,他佯装被打痛了仰躺在草地上,“嘶你拿我当沙袋呢,你说嘛别卖关子了。”

    “哈哈哈……我和你一见面就打,因为我们两个上面的老大不一样,我得打赢你,然后你就被我揍了!不过你也得手几次,我右眼角被你伤到,留了个疤。”

    平风早习惯性往右边摸去,突然反应过来:“这梦好真实啊,我眼角的疤其实是在左边的,也是小时候……”

    希司闲伸手摸着她左眼角的疤,愧疚道:“也是小时候我弄的,我怎么在你梦里还那么混蛋呢,我会对你负责的!”

    平风早挥开他的手:“一个疤而已,我又不去当明星。不要插话了听我说!”

    “好好好,你说。”希司闲举手投降。

    “然后你从那个老板手里逃了出来,找到我说要跟我混,我一想你能力也还行,就让你跟着我了。再只后就是千游、沐梵出场了。千游跟现实一样喜欢搞研究,冷兵器在行。沐梵也是,他在帮会里管账哈哈哈!跟他熟了后我就让他给我记账了。”

    平风早也躺下来,日头已经落了大半,天边有几颗星子在闪烁。

    “你还记得张其淼吧?”

    “……”

    “你说话啊!”

    “你刚才让我不要插话的……”

    “啪!”

    “嘶!我不是沙袋啊平风早!”希司闲捉住她的手腕,侧着头看她,“张其淼,我们高中年级主任,怎么会不记得。他可喜欢体罚了,还对你动过手,我去找他理论还被他记了大过,我爸和你爸找到学校他才认错。”

    “对。”平风早一时也忘了抽回手,咬牙说着:“倒霉催的,梦里他就是我老板,不干人事。不过后来我和你一起把他杀了。”

    希司闲笑起来,这时晚风大了些,他索性侧着身子面对平风早,为她挡着点带着寒意的秋风。

    “让我想想,之后我夺位成功,当上了帮主,一堆破事找我,我烦得要死就寻思自立门户……其实就是带你们去大城市讨生活,那山沟我是一点呆不下去了。诶,之后就是严觉出场了!”

    “他哈哈哈,你猜他在我的梦里是什么身份?”平风早笑得大声,“是和尚!”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希司闲没忍住捶起草地,“严觉他一个学马克思的,他当和尚!不过也很合理,他家里就神神叨叨都有一些的。”

    “是啊是啊,说不定他真会点什么哈哈!改天我们问问他去。我们几个汇合之后呢,就要去一个地方救人,救谁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总之救到了。”

    “再然后就是路今稚出场了。”

    希司闲听到这里正要开口,最后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平风早却是看着希司闲,嘴角有些压不住,“他在一个什么教会当主教,要把我抓去当什么神,其实就是给神当降临的媒介,我不愿意,他就让人把你弄傻了,啧!”

    “真的好傻好傻,嘿!”平风早伸手过去捏住希司闲脸颊上的肉,“不过很可爱。”

    希司闲任由她玩自己的脸,趁机说道:“我就说路今稚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点嘛!”

    “梦和现实一样么,目前我还没看出来他坏在哪里。”平风早玩了一会儿就腻了,继续讲,“后来看我还是不愿意,那个神就出现了,和路今稚一起把你们都控制住逼我就范。”

    “我差点被夺取身体了,好在后面我还是清醒过来和神达成协议,把你们都保住了。就像童话的结局一样,大家都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然后某一天……”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就醒了过来。”

    平风早突然有些惆怅,“梦真的好真实,感觉我就是在那里度过了另一段人生。希司闲,你说,世界上真的有另一个世界,或者说真的有神的存在吗?”

    希司闲看了看天际边只露出最后一点的落日余晖,月亮像个挂在天上的大灯泡。

    他又挪过去一点,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有也不用怕,就算在那个世界我不也是找到你了吗?”

    “那倒也是。其实在梦里,你和我很小时候见过,你后来会跟着我,是因为认出我了。”

    “那我猜你没有认出我。”

    高中他转学第一天迫不及待去找平风早时,她就没有认出来。她一边绕道走一边和身边的同学嘀咕:“这人谁啊,有点眼熟。”

    音量一点没控制。

    希司闲很受挫,她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啊。

    “你猜对了。”平风早有些心虚地把头转到另一边。

    希司闲掰过她的脑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那下次一定要认出我,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希司闲。”平风早突然喊他。

    “干嘛,我现在很生气。”

    “你喜欢我吗?”

    “……”希司闲飞速松手窜起来蹦到几步开外背对着平风早,“天……天黑了,回去吧我们。”

    “噢,因为我感觉梦里太多和现实对应了,梦里我感觉那个希司闲是喜欢我的。”平风早也坐起来,把希司闲铺在地上的外套拿起来拍了拍尘土,“走吧,我团购了餐券,请你吃饭。”

    吃饭的时候希司闲话少了很多。

    回家路上,平风早又说:“其实不是很对应的话我反而放心了,梦里的严觉他……有隐藏得很深的自毁倾向。等长假结束回学校,我再单独约他聊一聊。”

    “噢……”

    “快到了,你先回去吧,不然送我到楼下你得绕个大圈子,你今天又没开车。”平风早把他往反方向推了一把,然后挥手,“再见。”

    “平风早……!”他叫住往家走的平风早,“我……明天早上,要一起吃早餐吗?”

    “早餐是没问题,就是可能要午饭时间才吃得了。”平风早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走了,手机联系。”

    路灯把希司闲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躲进路边的阴影里,目送她走远。

    很多次……

    很多次。

    平风早约严觉去校内新开的咖啡店喝咖啡,两人坐在角落里的位置,这里有个装饰屏风,相对隐蔽。

    两人聊了会儿学业还有各自班上的琐事,平风早转入正题。

    “咱们也算关系很好的朋友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严觉有些奇怪,“我看起来很不开心?”

    “看起来没有开心。”

    “啊?”

    “你觉得世界是真实的吗?”

    严觉更摸不着头脑,“你开始思考这种问题了?我听说会想这种问题的,才是有点问题的。”

    “回答我。”

    “……”严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脸皱起来,“就不该信别人说无糖冰美式好喝,这不纯的刷锅水吗?”

    平风早把自己没喝过的拿铁推过去,“喝我这杯吧,加了牛奶和糖,你应该能接受。你回避我的问题,我觉得很有问题。”

    严觉喝了口拿铁,点头:“嗯,这个还行。”

    平风早静静地看着他足足两分钟,严觉招架不住,低头说:“我有问题,但我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不要自杀。”她说。

    “……”

    严觉拿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没有回答。

    良久他才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会……那个的?”

    “直觉。总之不要去做那种事情,答应我,好吗?我们都很关心你,并且希望能当一辈子的朋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严觉才点头:“好,我答应。”

    几天后严觉突然从学校消失,平风早几人急得到处打听,通过路今稚才知道是他爷爷意外去世,他请假条都来不及打半夜翻墙出校赶回老家。

    平风早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梦里严觉就是因为唯一的师父去世走向极端,她给严觉打电话他根本不接,好在严觉一天后给他们留言不用担心,一周后他就会回学校。

    “我会遵照我们的约定。”

    这是他给平风早留言的最后一句。

    平风早捏着手机半天没有回神,冷静下来后还是找路今稚帮忙补上了严觉的请假条,不然无故离校很可能要背处分。

    果然梦是现实的映射吗,她完全没办法不去管,到头来和梦里“老大”有什么区别嘛。

    这下欠了路今稚好几个人情,她抽空约了路今稚出来吃饭感谢。

    路今稚没有和她客气,将这顿饭定在了周六晚上。

    落座寒暄几句后,路今稚说:“一点小事而已,毕竟都是你的朋友。对了,毕业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虽然下学期才答辩,但是早点准备更好。”

    “谢谢路老师,在准备了……”

    实际上她题目都还没想好。

    路今稚笑了笑,“有继续读书的想法吗?院里多了一个保研名额,下周就要推上去了,如果你不想那么快进入社会工作的话,我推你吧。你绩点够的,排名也不错,基本上稳了。”

    这什么大好人!

    平风早点头:“路老师,不,路哥,这家店的档次配不上您,咱换家店吃!”

    “别,等下周推完再说吧。”路今稚给她倒了杯果汁,“等你拿到名额,我帮你选导师。”

    “我敬您一杯,路哥!”平风早举起果汁一饮而尽。

    中途平风早去上厕所,手机放在了桌上。

    正好有人打电话来,路今稚看了一眼来电备注,勾起嘴角点了接听。

    “喂,平风早,吃完没有我去接你。”

    “还没有。”

    “噢……你谁啊你!风早呢?!”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希同学。”

    “……”

    电话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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