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玄景破了元老夫人的那桩案子,王韫秀更加认定此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更是起了将其招为乘龙快婿的想法。王韫秀明里暗里地探询女儿元徴的意思。其实这元徴并未表达出反对之意,于是王韫秀便邀请李玄景来府上赴宴。李玄景见只邀请了他,而未邀请同时参与办案的郭暧和桑夜漓,不知是何意思。

    李玄景原以为是宰相还未放弃对他的“招安”,谁知到了宰相府时,却发现是元徴单独设宴。元徴向李玄景表示感谢,抓到了杀害她祖母的真凶。元徴向李玄景澄清了她与太子之间的几次见面,仅仅是知己间的交流。太子邀约元徴,元徴亦不愿拂了太子的美意。但太子尚未见过她的真容。元徴的意思已是暗示对李玄景有意,甚至若李玄景介意她与太子相见,她会答应从此不再私下见太子。

    可李玄景却并未表现出这种意思。相反他提到了云舟,他说云舟是个好姑娘,他亦能看出元徴对她是真心关怀。但云舟的脸之所以多年来未能治好,并非是因老夫人阻碍,而是元徴命人在她的药里放了血藤。

    那日丫鬟碧萝虽对李玄景撒了谎,可李玄景很快就发现了端倪。碧萝虽在老夫人房中办差,可首饰钗环却是元徴送的。

    元徴对丫鬟们向来出手大方,平易近人,简直能称上是一个完美的主子。可她为何要对云舟如此残忍,阻止她治好脸呢?元徴受到李玄景的指控,感觉非常委屈。

    元徴:“李捕头,在你心里元徴竟这样不堪?”

    李玄景:“有时好人亦会因一时迷误做错事。在下只是不忍见因元小姐的私心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罢了。”

    此次见面不欢而散,李玄景本就对元徴无意,自是不会回应她的示好。李玄景没想到的是,几日之后,云舟的尸体竟出现在京郊山野的溪边。

    此案子本是作为普通案件归长安县县衙管。可元徴却私下找到李玄景,希望他帮忙调查云舟的死因。

    李玄景在长安县衙找到云舟尸体,只见她面部溃烂,比之前更严重数倍。死因是溺水而死,身上没有外伤,亦没有被侵犯的痕迹。因此长安县县尉将此次案件定性为意外落水。李玄景没有急于下结论,他得知元徴曾经和太子在京郊的松山别院以琴会友。云舟尸体被发现

    之处便在松山别院附近。李玄景知晓云舟对太子情根深重,也许背着元徴与太子在别院见过面。

    元徴亦告诉李玄景,太子几日前送来帖子,请元徴去松山别院教他弹琴。元徴虽婉拒了太子,但太子依然称不管元徴去不去,他都会在别院等她。许是云舟怕太子苦等,便代元徴去了。往日都是二人一同去与太子见面的。云舟弹琴,元徴立于身后回答太子的问题。可那日却是云舟瞒着元徴单独前去。

    李玄景来到松山别院,没想到今日太子亦在别院里习琴。李玄景问他那日是否见了元徴的婢女云舟。

    太子:“李捕头说的是元小姐的那位女婢?那日她的确冒充元小姐来见本宫了。只是本宫认出她并非元小姐,不欲与她多言,便离开了。”

    李玄景:“殿下可知一直以来教授殿下古琴的正是这位女婢?”

    太子:“可本宫心中的知音唯有元小姐一人。那丫鬟冒冒失失上前来,摘了那蒙面的纱巾。虽容貌秀美,可亦并非天香国色。本宫怎知她心悦于本宫,竟妄想让本宫向宰相府讨要她。”

    李玄景:“殿下回绝了她。殿下可知,云舟视殿下为知己。为在殿下面前摘下面纱,不惜服下剧毒药草,治好脸上多年的疮疤。只是服下这药草无异于饮鸩止渴,虽可恢复一日容貌,之后疮疤却会溃烂更深。殿下的回绝夺走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太子:“她死了?”

    李玄景:“应是跳河轻生。”

    太子:“此事与本宫何干?”

    李玄景:“殿下从此再也听不见她的琴音了。”

    李玄景行礼过后便离开了。元徴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李玄景。太子追着李玄景出来,见了宰相府的马车,走了过来。

    太子:“元小姐,本宫知晓你在马车内。元小姐为何不再教本宫弹琴?”

    元徴:“殿下聪慧绝伦,元徴已倾囊相授,请殿下另择名师。”

    太子:“ 元小姐当真不愿再见本宫?”

    元府的管家对太子道:“太子殿下,并非小姐不愿见您。实是因老夫人刚过世,小姐为老夫人守丧,心情沉痛。”

    太子:“元小姐既要为祖母守丧,本宫不便打扰。若元小姐何时想见本宫,只需遣人来传个信便是。”

    李玄景后来才知晓,太子习琴这事,本就是为元徴找的借口。太子早就心仪于元徴才貌,至于她是否会弹古琴,他并不介意。而云舟却误以为太子与她因琴而结为知音。误会之下,竟投入了一腔烈火般的深情。而最后,太子甚至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太子的马车经过那条云舟跳下去的桥时,他用手绢擦了擦手,将手绢丢了出去。马车碾过了那条手绢。那手绢是老夫人寿宴那日,在水榭之上云舟赠他的。

    其实甚至在更早之前,他便知云舟才是弹琴那人。之所以与其在水榭见面,也不过为了逗弄一下她。太子从未将云舟的深情当回事,毕竟对于云舟这种婢女来说,对于自己的命运都没得选择。即便不是太子,是哪个王爷出现,也许她也会赋予同样的深情吧。

    过了几日,元徴来麒麟司找李玄景,向他倾诉自己真实的想法。其实给云舟下药的那人的确是她。只是她从未想过会给云舟带来那么大的痛苦。起初她只是怕云舟脸上的疮疤好了以后会离开她。她自小孤独并未有什么好友,唯有云舟的到来让她感到快乐。可是云舟向往自由,向往外面的世界。总是憧憬着治好面容后便出府看看。凭着她的古琴绝技,相信即便出了宰相府,她亦能靠自己谋生。

    可元徴不同,她虽出身高贵,却不可能与寻常江湖女子般抛却礼教,游历四方。她被困于宰相府这狭小的笼里。为让云舟留下来陪她,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元徴说这些也许只是希望李玄景谅解她,甚至怜惜她。可想到云舟的命运,李玄景却做不到认同元徴的所作所为。

    有些人生来什么都有,如元徴这般有美貌、家世、家人的宠爱、天下男子的仰慕,然而她仍是不满足。要将一无所有的人仅有的希望都夺去。也许她会解释说是迫不得已,然而在李玄景看来,这仍是一种极致的不公。也许元徴亦是嫉妒云舟,云舟那向往自由,不为现实捆绑的心,是元徴不可能获得的。毕竟每个人看向别人时,总是会看到别人拥有,而自己没有的东西。

    而往往有时,这便成了敌意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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