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
姬颜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门内是这样一番洞天。
屋内没有着灯，有些昏暗，但通过门外照进来的些微光亮也足够他们看清这些东西，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祭祀台，摆有六器，四周悬挂画着凌乱笔触的符纸，内置铜鼎，里面装有黑褐色血液，地上还散着一些占卜用的龟腹甲，竹卦，铜钱，姬颜点上火激子，在这屋内转了好几圈，发现朝南向的墙上挂满了竹笼，里面每一个都密密麻麻的装着不知名的虫子，再往里有三个小室，都是直通的，没有门，里面有什么一览无余。
两间药室一间卧房。
种种迹象都让姬颜心中指向一个猜测，转头向正站在祭祀台上挑来翻去的人征询道：“你说的那个巫师......是医巫？”
“嗯？”清锦此时正在搜寻可以关押人的机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疑惑道“什么医巫，这人不就是跳大神的。”想想不是很确切，补充道“爱玩毒虫的一个跳大神的。”
姬颜无言了一会，对对方的瞎话选择性的挑拣出重点，又看了看那屋内一排排的医书：“......爱玩虫，巫术，又会医术，是医巫没错了。”
清锦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铜鼎里面的赤褐色血液，觉得十分恶心，面具下的脸顿时有些难看，正准备找东西擦一下，回头就看见了姬颜表情沉重的样子：“怎么？医巫很厉害吗？”
姬颜也没忘了正事，边打量着周遭可能装有机关的地方边给人解疑：“在医界自古以来流传一个说法。医毒不分家‘是药三分偏’，毒能治病就是良药，药能害人便是毒，因此毒医和药医是同源，但有某个时段，曾有一支从未出现的流派横空出世，他们声称通鬼神，医万疾，运用巫蛊与筮卜之术加之医术相结合，医巫合流，当时在民间有不少人追崇，只是后来他们越演越烈，竟然用活人祝祭，一命换一命，这种罔顾人性的做法遭人唾弃，不久之后，就被一些门派联合起来覆灭了，并未掀起什么太大波澜，只是这巫蛊之术却被列在了一些禁书之中，至今仍旧有人偷偷研习。”
姬颜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比如说这本《蛊炙》。”
清锦终于找到了可以擦手的东西——案桌上还未画符的黄纸，低头擦拭，听到姬颜最后一句话抬眸望去，只是视线只短短在她手中的书交接一霎就越过往她背后的书架望去，通过姬颜手中火激子散发的余光清锦看到了找了许久的东西。
“哈哈。”
姬颜被这突兀的一笑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书差点倾翻脱手，侧头过去怒视罪魁祸首：“你笑什么？”
谁知这家伙还没完，又轻笑了两声，走过来趁她不备俯身在她耳边沉声道：“颜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这人突然受什么刺激了？姬颜心想，莫非他那个病还有神经错乱的奇效。
“你看后面。”清锦用眼神示意她。
姬颜往后一看：有什么？——书？书架？
清锦无奈的扶额：“你看那儿呢？看你取书的地方。”
顺着他的话看去，把手中的火激子又靠近了些，只见露出的那条空格的地方有一个下凹，方才那儿黑黝黝的，姬颜并未注意到，此时看去才发现竟是一个机关，想了想，怀疑道：“说不定是个杀人暗器？”
“管它是什么，好菜坏菜上了才知道？”清锦语气轻快，好像他似那多命的九尾狐一般，有九条命可以肆意挥霍，“里面都翻遍了，既然就找到这一个，试试也无妨。”
接着喜不自禁地揽过姬颜的腰身，说道：“颜儿别怕，我保护你。”接着另一只手按下了那个机关。
只听见旁面西面的那道墙“噶瞪”一声，便出现了一排排用铁柱制成的牢笼，一目过去，有十间，不过只有两间占了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一个整个人都缩在最里间牢房的阴暗处，浑身很重的血腥味，却看不出哪里有伤口，气息喘的很粗重，不过那双眼睛却很亮，另外一个却不同，仰面躺在地上，眼紧闭着，身上已经只剩下皮包骨，体内的血都枯竭了，只有胸口的轻微起伏彰显着这人还活着的事实。
姬颜挣脱清锦的手，蹲下去，把火激子靠近那个伤重的年轻人，看了半晌，料定这人已经是油尽灯枯活不过一天了，迟疑了一下，回头小心翼翼道：“这位是不是你要救的那个人？”
清锦从那老头子的脸上收回视线，眼底情绪有些复杂，只是在面对姬颜时，又很快敛去了，毫不迟疑道：“不是。”
姬颜不知为何莫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人费尽心力亲自进来救人，这人大概对他很重要，要是知道人快死了，不知道会多难过。
等等！
他难过跟你有什么关系！
姬颜直起身来，看向不远处的老人：“要不问问这个老人家知不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
不等清锦开口，那个老人先看了姬颜一眼，那双眼很亮，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叫人心里不由一颤。
只听他有些嘶哑的说道：“女娃娃，你们要找谁？不过可能都死了吧，原先挺多人的，现在只剩老头子我和旁边这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了。”
“我......”姬颜看向清锦。
清锦感受到视线，终于开口道：“我找的是一个长得憨厚，嘴角有一颗大痣的年轻人，蒯卜国师，你可见过他。”
姬颜闻言目光从那老人身上扫过:这人就是大殷的国师，可是不是已经在新帝即位的时候自请卸任归田了嘛？
被认出来的人反而很镇定，淡淡地说道：“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说完闷闷地咳嗽了几声，又道“你们说的人，老头子我认识，是个硬脾气，好像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我们这些人都是被抽点血，割点肉，被下点虫子什么的，而他不一样，身上都是实打实被鞭子抽的伤口，不过你们来晚了，今早已经被扔出去了？”说着，指了指他旁边的那个隔间“喏，他平常都关在这间。”
“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了，快出去吧，等人回来，你们就走不了了。”
蒯卜说完，按着自己的胸口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想是刚才那番话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咳了好一会儿后就合上眼歇息了。
“尸首在何处？”清锦朝那间牢室看了一眼后又收回视线。
蒯卜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执着，错愕的睁开眼“一副皮相而已，丢了就丢了，小公子，我劝你快带娘子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清锦：“生死我都要带回去？”
姬颜：“谁是他娘子？”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对视了一眼，同时移开了头。蒯卜半合着眼笑道：“嘿！别在老头子我面前打情骂俏，另外找人也别找了，死都死了带回去有何用，保住自己的命要紧，快走！”
清锦正色道：“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蒯卜见他如此坚持，神色有几分怪异的打量着他：“冒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蒯卜又瞥了他一眼，带着点欣赏，随后又皱起眉，冷冷的说道：“里面都是些死人，还带着疫病，那人今早进去的时候还是带有几分活气的，不过现在就不知道了，劝你不要进去，疫病会传染。”
清锦拱手：“望前辈告知在何处？”
“罢了，你要去便去吧。”蒯卜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本以为提醒几句就够了，谁知人偏要送死，不悦道“你们开这扇门的机关是第六层书架上的某本书，在那本书正对着的第五层同样把那本书拿出来就会发现一个机关。”
他说完就躺下了，极为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朝两人摆了摆手道:“走吧，别再烦老头子我了。”
“谢前辈。”
“谢前辈。”听清锦说了敬语，姬颜便也跟着道了礼。
两人来到书架前，照蒯卜的话做后，北向的墙果然打开了，清锦拦下正要上前的姬颜：“我走前面，你后面跟着。”
两人进了门后，那门就又突然关上了，阵阵阴风吹来，颇有民间话本里阴曹地府鬼气森森的既视感，而且这里面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窒息，多吸一口气都有些艰涩，走几步就有些喘了，路还十分狭窄，更是逼仄，姬颜看了看前面那人，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练武之人果然比之不得，不过那家伙应当是察觉到她的不对了，刻意把步子慢了下来。
姬颜留意了他们走的方位，低声对清锦道：“我们似乎是与来时相反的方向。”
“嗯，这里面与我们来时那条路只隔了一面墙。”清锦道“而且这里面空气并不流动。”
怪不得她感觉喘不上气呢。
走了没一会儿，就遇上了一扇门，清锦在软剑中蓄满力，执剑一挥，门就分裂成两半。
见人动作完后半天没动静，姬颜饶过他去看:“你......。”
渐渐的有风吹过，却不知从何处来，刮起一阵阴寒，但更寒的，是心里漫上的寒意。
饶是见过更恶心病疾的人，姬颜也从未失态过，而此时她只能努力压制胸中泛上的恶意才能不至于太过难看。
这下面简直是一个死人坑，层层的堆叠而上，最下一层早已化为白骨，四零八落的散了开，漂浮在血水之上，随之还有皮肉的，血肉混合为一体，皆是一片溃烂，面目全非，坑那么深，陌生的不陌生的统统都混在一处，尸体上有食腐肉的流鼠四处逃窜，数不清的苍蝇更像是一片黑麻麻的乌云笼罩在四周，门破后甚至朝他们这边窜来，只是迫于他们身上的药囊才分流两处，姬颜看着一些从墙缝里跑出去的苍蝇，终于知道他们来是遇到的那些时从何处出去的了。
而在那最上面，则躺着一个很年轻的人，长得并不俊朗，但眉宇间却显露出一副不屈的倔强。此时清锦表情看不出情绪，只是呼吸蓦然有些快，左手隐约发着抖，姬颜观察细微，见状，不自觉的伸手覆上去握住。
清锦回过头来看着她：“你退远些，我要下去救他，这下面有疾，你不要染上。”
姬颜心头一跳，不过却没有劝阻，只是收回搭过去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双蚕丝手套给他：“戴上这个，切记其它露出来的部分不要碰到下面的......嗯，那些先人。”
清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她的脸上滑到了那双手套上，眼里有微光闪烁，然而只是在下一瞬，他便点头后跳了下去，控着内力跃到筱四身边，踩着尸体厚的地方，弯腰把与筱四手相触的那只见血骨的肢节挪开，再仔细看了看筱四那张充满血污的脸，闭了下眼缓了缓心里起伏的情绪，把人扶了起来。
姬颜在上方看得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下方的清锦把筱四背在背上后，纵力一跃便出了尸坑。
屋内没有着灯，有些昏暗，但通过门外照进来的些微光亮也足够他们看清这些东西，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祭祀台，摆有六器，四周悬挂画着凌乱笔触的符纸，内置铜鼎，里面装有黑褐色血液，地上还散着一些占卜用的龟腹甲，竹卦，铜钱，姬颜点上火激子，在这屋内转了好几圈，发现朝南向的墙上挂满了竹笼，里面每一个都密密麻麻的装着不知名的虫子，再往里有三个小室，都是直通的，没有门，里面有什么一览无余。
两间药室一间卧房。
种种迹象都让姬颜心中指向一个猜测，转头向正站在祭祀台上挑来翻去的人征询道：“你说的那个巫师......是医巫？”
“嗯？”清锦此时正在搜寻可以关押人的机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疑惑道“什么医巫，这人不就是跳大神的。”想想不是很确切，补充道“爱玩毒虫的一个跳大神的。”
姬颜无言了一会，对对方的瞎话选择性的挑拣出重点，又看了看那屋内一排排的医书：“......爱玩虫，巫术，又会医术，是医巫没错了。”
清锦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铜鼎里面的赤褐色血液，觉得十分恶心，面具下的脸顿时有些难看，正准备找东西擦一下，回头就看见了姬颜表情沉重的样子：“怎么？医巫很厉害吗？”
姬颜也没忘了正事，边打量着周遭可能装有机关的地方边给人解疑：“在医界自古以来流传一个说法。医毒不分家‘是药三分偏’，毒能治病就是良药，药能害人便是毒，因此毒医和药医是同源，但有某个时段，曾有一支从未出现的流派横空出世，他们声称通鬼神，医万疾，运用巫蛊与筮卜之术加之医术相结合，医巫合流，当时在民间有不少人追崇，只是后来他们越演越烈，竟然用活人祝祭，一命换一命，这种罔顾人性的做法遭人唾弃，不久之后，就被一些门派联合起来覆灭了，并未掀起什么太大波澜，只是这巫蛊之术却被列在了一些禁书之中，至今仍旧有人偷偷研习。”
姬颜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比如说这本《蛊炙》。”
清锦终于找到了可以擦手的东西——案桌上还未画符的黄纸，低头擦拭，听到姬颜最后一句话抬眸望去，只是视线只短短在她手中的书交接一霎就越过往她背后的书架望去，通过姬颜手中火激子散发的余光清锦看到了找了许久的东西。
“哈哈。”
姬颜被这突兀的一笑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书差点倾翻脱手，侧头过去怒视罪魁祸首：“你笑什么？”
谁知这家伙还没完，又轻笑了两声，走过来趁她不备俯身在她耳边沉声道：“颜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这人突然受什么刺激了？姬颜心想，莫非他那个病还有神经错乱的奇效。
“你看后面。”清锦用眼神示意她。
姬颜往后一看：有什么？——书？书架？
清锦无奈的扶额：“你看那儿呢？看你取书的地方。”
顺着他的话看去，把手中的火激子又靠近了些，只见露出的那条空格的地方有一个下凹，方才那儿黑黝黝的，姬颜并未注意到，此时看去才发现竟是一个机关，想了想，怀疑道：“说不定是个杀人暗器？”
“管它是什么，好菜坏菜上了才知道？”清锦语气轻快，好像他似那多命的九尾狐一般，有九条命可以肆意挥霍，“里面都翻遍了，既然就找到这一个，试试也无妨。”
接着喜不自禁地揽过姬颜的腰身，说道：“颜儿别怕，我保护你。”接着另一只手按下了那个机关。
只听见旁面西面的那道墙“噶瞪”一声，便出现了一排排用铁柱制成的牢笼，一目过去，有十间，不过只有两间占了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一个整个人都缩在最里间牢房的阴暗处，浑身很重的血腥味，却看不出哪里有伤口，气息喘的很粗重，不过那双眼睛却很亮，另外一个却不同，仰面躺在地上，眼紧闭着，身上已经只剩下皮包骨，体内的血都枯竭了，只有胸口的轻微起伏彰显着这人还活着的事实。
姬颜挣脱清锦的手，蹲下去，把火激子靠近那个伤重的年轻人，看了半晌，料定这人已经是油尽灯枯活不过一天了，迟疑了一下，回头小心翼翼道：“这位是不是你要救的那个人？”
清锦从那老头子的脸上收回视线，眼底情绪有些复杂，只是在面对姬颜时，又很快敛去了，毫不迟疑道：“不是。”
姬颜不知为何莫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人费尽心力亲自进来救人，这人大概对他很重要，要是知道人快死了，不知道会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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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颜直起身来，看向不远处的老人：“要不问问这个老人家知不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
不等清锦开口，那个老人先看了姬颜一眼，那双眼很亮，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叫人心里不由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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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姬颜看向清锦。
清锦感受到视线，终于开口道：“我找的是一个长得憨厚，嘴角有一颗大痣的年轻人，蒯卜国师，你可见过他。”
姬颜闻言目光从那老人身上扫过:这人就是大殷的国师，可是不是已经在新帝即位的时候自请卸任归田了嘛？
被认出来的人反而很镇定，淡淡地说道：“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说完闷闷地咳嗽了几声，又道“你们说的人，老头子我认识，是个硬脾气，好像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我们这些人都是被抽点血，割点肉，被下点虫子什么的，而他不一样，身上都是实打实被鞭子抽的伤口，不过你们来晚了，今早已经被扔出去了？”说着，指了指他旁边的那个隔间“喏，他平常都关在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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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卜说完，按着自己的胸口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想是刚才那番话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咳了好一会儿后就合上眼歇息了。
“尸首在何处？”清锦朝那间牢室看了一眼后又收回视线。
蒯卜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执着，错愕的睁开眼“一副皮相而已，丢了就丢了，小公子，我劝你快带娘子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清锦：“生死我都要带回去？”
姬颜：“谁是他娘子？”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对视了一眼，同时移开了头。蒯卜半合着眼笑道：“嘿！别在老头子我面前打情骂俏，另外找人也别找了，死都死了带回去有何用，保住自己的命要紧，快走！”
清锦正色道：“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蒯卜见他如此坚持，神色有几分怪异的打量着他：“冒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蒯卜又瞥了他一眼，带着点欣赏，随后又皱起眉，冷冷的说道：“里面都是些死人，还带着疫病，那人今早进去的时候还是带有几分活气的，不过现在就不知道了，劝你不要进去，疫病会传染。”
清锦拱手：“望前辈告知在何处？”
“罢了，你要去便去吧。”蒯卜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本以为提醒几句就够了，谁知人偏要送死，不悦道“你们开这扇门的机关是第六层书架上的某本书，在那本书正对着的第五层同样把那本书拿出来就会发现一个机关。”
他说完就躺下了，极为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朝两人摆了摆手道:“走吧，别再烦老头子我了。”
“谢前辈。”
“谢前辈。”听清锦说了敬语，姬颜便也跟着道了礼。
两人来到书架前，照蒯卜的话做后，北向的墙果然打开了，清锦拦下正要上前的姬颜：“我走前面，你后面跟着。”
两人进了门后，那门就又突然关上了，阵阵阴风吹来，颇有民间话本里阴曹地府鬼气森森的既视感，而且这里面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窒息，多吸一口气都有些艰涩，走几步就有些喘了，路还十分狭窄，更是逼仄，姬颜看了看前面那人，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练武之人果然比之不得，不过那家伙应当是察觉到她的不对了，刻意把步子慢了下来。
姬颜留意了他们走的方位，低声对清锦道：“我们似乎是与来时相反的方向。”
“嗯，这里面与我们来时那条路只隔了一面墙。”清锦道“而且这里面空气并不流动。”
怪不得她感觉喘不上气呢。
走了没一会儿，就遇上了一扇门，清锦在软剑中蓄满力，执剑一挥，门就分裂成两半。
见人动作完后半天没动静，姬颜饶过他去看:“你......。”
渐渐的有风吹过，却不知从何处来，刮起一阵阴寒，但更寒的，是心里漫上的寒意。
饶是见过更恶心病疾的人，姬颜也从未失态过，而此时她只能努力压制胸中泛上的恶意才能不至于太过难看。
这下面简直是一个死人坑，层层的堆叠而上，最下一层早已化为白骨，四零八落的散了开，漂浮在血水之上，随之还有皮肉的，血肉混合为一体，皆是一片溃烂，面目全非，坑那么深，陌生的不陌生的统统都混在一处，尸体上有食腐肉的流鼠四处逃窜，数不清的苍蝇更像是一片黑麻麻的乌云笼罩在四周，门破后甚至朝他们这边窜来，只是迫于他们身上的药囊才分流两处，姬颜看着一些从墙缝里跑出去的苍蝇，终于知道他们来是遇到的那些时从何处出去的了。
而在那最上面，则躺着一个很年轻的人，长得并不俊朗，但眉宇间却显露出一副不屈的倔强。此时清锦表情看不出情绪，只是呼吸蓦然有些快，左手隐约发着抖，姬颜观察细微，见状，不自觉的伸手覆上去握住。
清锦回过头来看着她：“你退远些，我要下去救他，这下面有疾，你不要染上。”
姬颜心头一跳，不过却没有劝阻，只是收回搭过去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双蚕丝手套给他：“戴上这个，切记其它露出来的部分不要碰到下面的......嗯，那些先人。”
清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她的脸上滑到了那双手套上，眼里有微光闪烁，然而只是在下一瞬，他便点头后跳了下去，控着内力跃到筱四身边，踩着尸体厚的地方，弯腰把与筱四手相触的那只见血骨的肢节挪开，再仔细看了看筱四那张充满血污的脸，闭了下眼缓了缓心里起伏的情绪，把人扶了起来。
姬颜在上方看得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下方的清锦把筱四背在背上后，纵力一跃便出了尸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