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司给员工安排的住所是套中规中矩的两居室,王英翕和汤青一套,住在江晚韵楼下。六层的楼高,从次卧窗户往下看,能清晰地总揽到进出小区的路道。晚间七点的天光还留恋不舍地挂在地平以西的半个天边,王英翕和汤青各伫在窗户一边,居高临下地觑着楼下的场景。

    绿化中央的小径上,江晚韵挎着她的大托特包,踩着细高跟步履摇曳,背脊又挺又直的走在前边。目前还算是她老公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低头看路跟在她后边。

    “晚韵姐和她老公的爱情故事,简直就是咱公司单身女青年的美好向往,然而,谁能想到啊?”王英翕说罢摇了摇头,顺嘴吸了口奶茶。

    汤青望着俩人背影,愤愤咀嚼着小料,“普天之下,不偷腥的男人就跟国家保护动物一样稀少,并且都被守护起来了。晚韵悉心守护了七年的这位,谁能想到竟是个杂种呢。”

    王英翕说:“大家都说异地婚姻难以维系,看来是真的。”

    “再怎么难以维系,也不是能在婚姻关系中出轨搞大别人肚子的理由啊!晚韵也是心善,这么些年,她们家四位老人、小馒头都是她一个人在费心费力,如今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离婚,唉,”汤青将头抵到玻璃窗上,感叹道:“婚姻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王英翕答不上来,只传来咀嚼小料的声音。

    汤青一扭头,厉声说:“江晚韵的现身说法,表姐我的前车之鉴,奉劝你找对象擦亮眼睛!还有,别谈异地恋!知道没?”

    王英翕想到远在剧组的陈治宇,转头避开了视线,“怎么叫擦亮眼睛啊?你之前还跟我说姐、前姐夫长得像古天乐,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结果— —”

    “我那不就是瞎了眼么!?什么古天乐,根本就是越南哥!还有那个姓李的,看来我瞎眼的毛病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一直都瞎啊!”

    王英翕嘀嘀咕咕道:“可不么,发光哪位您是一点儿没正眼瞧呢,”

    “你说什么呢?”

    王英翕望着楼下前后脚、步调一致的俩人走出小径,转往大门的方向,说:“我说光擦亮眼睛也是不足以看清的。世间事百转千折,世上人变幻莫测,这是我们辅导员的人生信条。认定这一刻的真心,去跟随,就足够了,至于所执念的结局,既然不可预见就别先把自己给困住了。像晚韵姐这样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一个新开始呢?”

    大门往外,身影就再看不见了。夫妻七载,目送一程,当事人在沉痛心伤后走向新生,局外人茶余饭后有感叹万千。王英翕轻出一口气,转身踏着小碎步出去,“走了,麻小都放凉了吧,我给放微波炉再叮一会儿呢。”

    “唔,”这一刻的真心,去跟随。汤青想着事儿,在急促的脚步声中隐约听到“麻小”,立刻:“不准偷吃我给晚韵剥好的那一碗!站住!”

    “站住!”

    穿着制服的小胖安保人员从楼道口墩墩地跑来,扑哧带喘地嘟哝,“这个郭子,让守电梯口,这又给串哪儿去了?等会儿放闲人上去了,老子才不帮你!”说罢就拦下了一位正要迈进电梯口的女士,“女、女士,请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杨苏容一身黑色的鎏金纱裙,闻言茫然地回首望了眼从停车场扬长而去的阿尔法,只好转脸从容道:“我是来参加成江答谢宴,我是主办方的亲友。”

    小胖眼神诚恳:“好的,出示一下邀请函,或者让您的亲友下来接一下。”

    “好吧,”杨苏容妥协,从小手包里摸出手机,四处接收了一下信号,“呃,小哥,你们这地下没信号啊。”

    小胖劈手献上自己连着充电宝的手机,“山里信号不好,还是得靠移动,借你!”说罢背着手往后挪了一步,恢复神色左右盯起梢来。

    “呵呵。”杨苏容眯着眼睛若笑非笑,火速给王英翕拨去一通电话,没接。

    这时身侧打来一束柔光,缓缓驶来一辆白色商务车。杨苏容退后半步让开道,只见副驾下来一位带着口罩的小姑娘,跟小胖对视点了点头。紧接着电动门打开,翩翩下来一位妆造隆重、戴着墨镜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魁梧的壮汉。一行三人没有一丝多余的交流和停留,就这么眼睁睁地走进了电梯口。

    “嗯?”杨苏容笑意一敛,莫名道:“他们,就进去了?没有工作牌,也不看邀请函?”

    小胖扇动着双手示意她冷静,压着嗓子讪讪道:“姐姐!那是谢之奇啊!”

    杨苏容扯着脖子看去,“谢......谁?今晚的表演嘉宾吗?”等候电梯的谢之奇仿佛听到一般,扒下眼镜,神色悠然地看了过来。

    小胖一抬手,猝不及防切断了俩人视线。他急躁得像个混迹饭圈的元老:“谢之奇你不知道啊!什么表演嘉宾,人可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慎行的当家小生!”

    杨苏容拨开他的爪子,视线后边儿的谢之奇已经迈进了电梯,只留给她一个快闪而过的侧影,“不认识,慎行我只知道陈治宇,他肯定没有陈治宇出名。”

    小胖“那”了个半天,悻悻道:“那倒是,但他俩前不久才一起拍了部《重探凌山》,等播出之后肯定就比陈治宇出名了!他可是男主角!”

    “......”杨苏容表情复杂地瞅着他,“您还是这位男明星的粉头呢?”

    小胖笑着捂住嘴:“那算不上,他跟我是老乡嘞,西南小骄傲,嘿嘿。哎!您不打电话吗?”

    “哦哦对!”

    十分钟后,杨苏容在电梯徐徐展开的丝缕光影中,看到了她的好姐妹。穿着一身抹胸的蓬蓬裙,拿着两张员工小卡轻轻松松地将她领了上去。此时已过入场高峰,宴会厅里熙熙攘攘、觥筹交错着,王英翕牵着她的手腕穿梭过人潮,终于在宴会厅侧方的圆桌边上找到了队伍。

    聚在桌椅间交涉地人群中,杨苏容认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迎上去打起招呼:“Hi,同学!英翕她前男友的结拜同学!”

    “哎?”搁边上看手机的梁晨一抬头,“小英翕她同学!你也来了啊?”

    杨苏容手掩着嘴,“嘘,我来见识见识,顺道来追个星什么的。”

    梁晨立刻反应道:“你喜欢谢之奇啊?”

    “怎么又是谢之奇?上班之后我都没太多时间关注娱乐圈,完了,我真out了,谢之奇很火吗?咋火,”没等她连环问完,王英翕转身一把拽走了她。

    “表姐!这是我大学同学,我好闺蜜杨苏容。”王英翕殷切地介绍俩人认识,“这是我青青姐,她给你弄的邀请函。”

    汤青今天穿了套偏职业的套装,衬得人知性又优雅,说话都带着点领导的风范,“苏容,我听英翕说过你!你在汉升上班是吧,好厉害啊。我刚毕业那阵子也往汉升投过简历,可惜要求太高了,没选上。”

    “嗨呀,”杨苏容摆着手,汗颜道:“我是在汉升下面的一个小运输公司,没啥厉害的。我听说表姐还是HR兼总经理助理呢,这要搁我们公司啊,完全能胜任经理了都!”

    汤青笑起来,招停侍应生端了杯香槟递给她,“行政工作就是万金油嘛,什么都得学什么得要会,英翕也是这样的。”杨苏容作为亲友出席并不适宜在晚宴上闲聊工作,于是她话锋一转,“你这套礼服是英翕带你去租的么?好漂亮啊,看着好像是明星款呢,新发现的店?”

    杨苏容抿了口香槟,眨着清澈的眼睛,“礼服还能租的吗?我不知道啊我随便买的,好像店员说是明星款来着。”

    汤青闻言睁大了眼睛。王英翕随即打着“哈哈”道:“没经验了不是,买平替也不值当啊,让我来给你传授点经验,”她眼一转,捕捉到舞台正前方恰好看过来的魏寻目光,“哎?表姐,魏总看你呢,是不是找你啊?”

    汤青扭过头,视线跟魏寻隔空撞上,但那人只是远远看着她,继续跟身旁人说着话,片刻后,身旁人也跟着投来一束注目。“看什么呢?”汤青皱眉嘀咕,反手将自己那杯香槟塞给了王英翕,“我过去一趟。”

    温泉度假酒店之所以享誉新区最具品质的酒店盛名,除了得天独厚的天然温泉外,另外一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其酒店的主笔设计建造者是国内工程院的著名院士。他“中而新”的建筑理念、融合了中式园林风格与现代舒适设施设计的温泉度假酒店,让人赞不绝口的就有那无柱式大宴会厅里写意山水的手绘硬包和大幅花鸟艺术壁画。

    刻在国人股子里的中式美学已经足够抓人眼球,而此刻置身吸顶吊灯下,推杯换盏的两道挺拔身影更是人群中的焦点。

    魏寻作为业内备受瞩目的青年才俊,路过和远观的人难不免都要议论上几句。可始终没人上前打扰的大部分原因,就在于他身旁站着的男人。在这个身高一八五已经是中等偏上的北方城市,他比魏寻都还要高出几公分。绷着一张轮廓利落的脸,五官也不柔和,压迫感十足的站在那儿,莫名还有种望而却步的肃穆气场。

    以他为中心的一米地,除了魏寻就没有别人,献上气泡水的侍应生远远递过托盘也马不停地走开了。他晃着高脚杯,也不靠近魏寻,只是降低了点声调,说:“那你大可让她放心了,市局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那位派出所所长不止是充当‘保护伞’一项罪名这么简单,等着通报吧,应该也快了。只是那个智障人士可能没法儿得到应有的处置。”

    “已经很感谢了,”魏寻对着来人走近的目光,上前一步抬手去迎。

    汤青虚扶了一下他的手臂,规规矩矩地叫了声:“魏总。”

    “汤青,我的助理。”魏寻娴熟地介绍着,“这位是慎行的二公子,李卓延。”

    汤青微笑着跟他握了一下手,“李总。”那掌心带着点陌生的粗糙感,她收回手的同时就不自觉的往魏寻身侧退了一步。

    男人笑起来,但眼神依旧是锋利的,“我尚未在公司任职,叫我卓延就好。”

    ”卧槽!”不远处见此一幕的杨苏容惊唤出声,那嘴角扬得波澜不惊的弧度,她绝不会认错,“玄彬!”

    王英翕闻言顺着视线看去,“嗯?”不等她反应,杨苏容已经提裙冲锋,“—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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