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了自己的衣袖，才慢慢开口说，“这位故人是朕喜欢的人。朕是在朕的十岁庆生宴遇见的他，当时他也不过十二岁。在朕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人欺负。当时下雨，他的伞被人拿走了不说，甚至还被推下了池水里……朕后面也掉了下去，池水很冷。当时觉得他很惨，朕就忍不住想要维护他，只是谁知，这一维护，不知不觉就上了心。”我停下，忍不住笑了笑，“后面朕更是缠着母皇准许他进宫陪朕读书……因为朕想着他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在宫里或许比家里有趣些。”
闻卿安静地听我说着，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在宫里，那段时间朕总喜欢逗他。刚开始喜欢叫他‘闻卿哥哥’，看他板着脸认真说‘不能乱了礼数’，可朕还是那么叫他。可能实在纠正不了朕，他最后还是应了那声‘闻卿哥哥’。”说着，我看了一眼闻卿，看着他平静的神情，黯然说到，“然后他似乎真的把朕当做了妹妹，并以此逃避朕的喜欢，甚至在进宫的那段时间，一直密谋着造反……而前面我说他就一个人，是他也算是从小没了父母。然后这样的结果，有我母皇的因素造成。所以我没能和他在一起，因为我也是他当时要反的皇室。就连朕现在颈侧的疤痕，也是他造反时所致……只是到最后，他又是救了我。”
我摸着脖颈说完，然后看着摇了摇头、眼神逐渐迷离的闻卿，又道，“你听完，会怎么看？”
听到我的问话，闻卿强打精神，先是看着我，但药效让他立马低下头去，“贫僧认为……故人也是牵挂……陛下的。”说完，闻卿就昏倒在了桌上。
茶里掺合了迷药。
我继续坐了一会儿，没想到身为忘尘的他，能说出这般宽慰的话。
须臾，我才站起身，走到闻卿身旁，抬手抚摸他的脸，低声，“我知道。闻卿你只是个胆小鬼，不敢承认喜欢我而已。”
在我十三岁时，平时就听宫人说宫外有多热闹，于是一日想撺掇着闻卿带我出宫去玩。可闻卿看着书，完全没看我，“殿下还是好好看书，陛下过几日就要查你的功课了。”自从我叫闻卿进宫陪我读书习字，他也是十分尽责，真的时刻监督我的功课如何。
对此，我生气道，“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而末月也不肯带我去。当时我认为，他俩就是想着除了他们没人会带我出去，所以不再理会我出宫的事。于是我更想出去了。最后，我只能买通多位宫人，独自一人悄悄溜出了宫。
我很少出宫，一人也不知道去哪里玩，最后也只是找到一个饭馆，订了一间厢房，在高楼上吃着美食，独自看着窗外。
后面无聊，又不想那么快回宫，于是点了酒。以致于后面闻卿找到我的时候，我喝得满身都是酒味。
“给你说，我一人出来玩了好多东西。”我醉着，趴在闻卿背上，等不及回到宫，在路上炫耀道。
“嗯。”闻卿回答，“下次别在外喝酒了。”
“为什么!”我不满道，“为什么叫我别喝酒了。”
“不安全。”闻卿将我往他背上托了托。
“嗝，”我打了一个嗝，“就这？”
闻卿没有回答，沉默地背着我往前走。但我不高兴，在他背上挣扎，“就只因为这个？”
他不回答，于是我赌气道，“那我才不管，谁能伤害我？下次我还要喝，”特意将嘴接近他的耳朵，“跑出来喝，还要一个人。”
听完，闻卿停了下来，不走了。
“喂，你怎么不走了？”我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闻卿哥哥？”
“不是。”闻卿忽然说。
“不是什么？”我迷糊问。
闻卿说，“不是只因为不安全，”他停了一下，似鼓足了勇气，“还因为我会很担心你。”说完，又继续往前走。而我，在他的背上悄悄勾起了唇角。
半响，我装作要睡着的模样，嘟囔，“闻卿哥哥是不是喜欢我……”
耳边是街上各种热闹的声音，唯独没有闻卿的声音。就在我要放弃，真的准备在他的背上睡一会儿的时候，闻卿回答了。
“嗯。”
而我，像偷腥的猫，高兴地在他背上真的睡过去了。
我费力地将昏睡的闻卿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来到门边，打开房门将吩咐宫人准备的器具拿进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宫人道。
我关了门，将东西拿到床边。我先给自己吃了一颗补血的药丸，然后拿刀，给自己放了一点血。
当初母亲给我的时候，就说过这虫只有最后这一盅了。不过子蛊可以再借助药物成长、繁衍。
之后简单包扎了伤口，我将血和着一些药物喂闻卿喝下，然后拿起闻卿的手，尽量轻轻地在他的手腕处划了一刀。我将碗放在他的手腕下，看着血慢慢流下，等待蛊虫的出现。
半响，血都盛得有了半碗，还是没看见蛊虫。一时间，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昏睡的闻卿，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可能他自己把蛊虫拿出来了。
但，如果他真的没有中蛊，那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
于是，我的手变得颤抖，强行镇定下来给闻卿先包扎好伤口后，我慌乱跑到门口开门，严厉地问宫人，“叫你们准备的药是假的？”
说完，门外宫人齐刷跪了一片。
其中一个太医跪出来说，“陛下，臣检查过，药是真的!没，没问题……还请陛下明鉴。”
我转头看着屋内床上的闻卿，沉默一会儿，心里决定要证明一件事。于是我吩咐道，“你现在就再准备一份刚才的药物。”
“是，是。”太医赶紧起身，走到药箱旁，将药配出来。
“陛下，给。”宫人小心呈上来。
我拿了药，“你们继续在门外守着。”
“是。”
说完，我关门，准备再试一次。
可看着闻卿的血都要盛半碗仍不见蛊虫的时候，我终于接受了闻卿可能根本没中蛊的事实。
我不敢再多待，快速收拾好一切，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离开了大明寺。
房内，在我走了一会儿后，闻卿睁开眼，先是坐起来，揉了额头，然后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若有所思，再走到桌边看更换过的茶水，终是垂眸，并抬手将衣袖放下，遮住绷带。
我回到宫中，心里五味杂陈。一是喜悦闻卿可能从未忘记我，二是这几年，每月一次在寺里的相见，闻卿会想什么呢？期间我的每一次试探，他会怎么看我呢？
我在这偌大的交泰殿，难受的抹了泪，忽然想起了我的母皇。
当初交泰殿那晚真正平反后，我修养了几日，可以下床时，先是去见了母皇。于是我看见了我从未见过的，如此那般虚弱的母皇。
原来姜允很久之前就给母皇下了慢性毒药，而母皇也是在知道姜允谋反的计划后才知道，所以，母皇那段时间才紧抓我的功课，想要我赶快继承皇位。而这次中剑，加上前几日没日没夜的谋划怎么平反，终是压不住毒性完全侵蚀了身体。
母皇看着坐在床边落泪的我，释然的笑着说，“别哭，母皇这一生也挺累的，现在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样，我定会更懂事些，”我哽咽道，“母皇，你别离开我。”
“你已经很懂事了，”母皇说着，接着费力地抬手无声让宫人都退下，才继续，“闻卿建功自请回城时，朕也才知道允儿的计划。可是，那时你看着闻卿开心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你，害怕你难以抉择。”
母亲停下，忽然笑了，“毕竟，闻卿很有他爹的性子，什么事决定了是不会改变的。”接着，母皇突然愧疚道，“况且，朕也是真的对不住那孩子。”
想起末月说的关于母皇与闻将军的过往，我对此不能说什么。
忽然，母皇轻轻抓着我的手，“有时候想，我们不愧是母子，喜欢的人都那么相似。只是，你要比朕好一点吧，至少闻卿那孩子，看得出来，也是喜欢你的。原本想着等你们再大点，就为你们指婚。可是，闻卿那孩子，十五岁就有他爹的风范，去打仗了。”
是的，闻卿十五岁就打仗了，就发生在承认喜欢我之后。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害羞了，才跑去打仗躲开我。谁知一去就是三年，今年才回来。更有谁知，那便是他计划的开始。
所以，闻卿真的喜欢我吗？会不会十三岁那个“嗯”，也是计划一环。
我对着母皇摇摇头，“只要母皇你不离开我，我可以不喜欢闻卿的。”
母皇笑着，“母皇以为，我和闻松的结局，会在你和闻卿的身上得到圆满。但现在看，也是不能的。抱歉，柠儿。”
我疑惑地看着母皇。
“倘若当初我放开手，没有那么执着，你和闻卿便也可以在一起，可以看见他那温柔的娘。”母皇转头，“他娘的性格真的很温婉，和我完全不同……”
“不说了，”我打断母皇，“都发生了，不说这些了。母皇你现在就好好休息，然后，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我哄睡了母皇，走出殿，关上房门，站在殿外看着倾斜而下的雨，思绪万千。
闻卿安静地听我说着，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在宫里，那段时间朕总喜欢逗他。刚开始喜欢叫他‘闻卿哥哥’，看他板着脸认真说‘不能乱了礼数’，可朕还是那么叫他。可能实在纠正不了朕，他最后还是应了那声‘闻卿哥哥’。”说着，我看了一眼闻卿，看着他平静的神情，黯然说到，“然后他似乎真的把朕当做了妹妹，并以此逃避朕的喜欢，甚至在进宫的那段时间，一直密谋着造反……而前面我说他就一个人，是他也算是从小没了父母。然后这样的结果，有我母皇的因素造成。所以我没能和他在一起，因为我也是他当时要反的皇室。就连朕现在颈侧的疤痕，也是他造反时所致……只是到最后，他又是救了我。”
我摸着脖颈说完，然后看着摇了摇头、眼神逐渐迷离的闻卿，又道，“你听完，会怎么看？”
听到我的问话，闻卿强打精神，先是看着我，但药效让他立马低下头去，“贫僧认为……故人也是牵挂……陛下的。”说完，闻卿就昏倒在了桌上。
茶里掺合了迷药。
我继续坐了一会儿，没想到身为忘尘的他，能说出这般宽慰的话。
须臾，我才站起身，走到闻卿身旁，抬手抚摸他的脸，低声，“我知道。闻卿你只是个胆小鬼，不敢承认喜欢我而已。”
在我十三岁时，平时就听宫人说宫外有多热闹，于是一日想撺掇着闻卿带我出宫去玩。可闻卿看着书，完全没看我，“殿下还是好好看书，陛下过几日就要查你的功课了。”自从我叫闻卿进宫陪我读书习字，他也是十分尽责，真的时刻监督我的功课如何。
对此，我生气道，“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而末月也不肯带我去。当时我认为，他俩就是想着除了他们没人会带我出去，所以不再理会我出宫的事。于是我更想出去了。最后，我只能买通多位宫人，独自一人悄悄溜出了宫。
我很少出宫，一人也不知道去哪里玩，最后也只是找到一个饭馆，订了一间厢房，在高楼上吃着美食，独自看着窗外。
后面无聊，又不想那么快回宫，于是点了酒。以致于后面闻卿找到我的时候，我喝得满身都是酒味。
“给你说，我一人出来玩了好多东西。”我醉着，趴在闻卿背上，等不及回到宫，在路上炫耀道。
“嗯。”闻卿回答，“下次别在外喝酒了。”
“为什么!”我不满道，“为什么叫我别喝酒了。”
“不安全。”闻卿将我往他背上托了托。
“嗝，”我打了一个嗝，“就这？”
闻卿没有回答，沉默地背着我往前走。但我不高兴，在他背上挣扎，“就只因为这个？”
他不回答，于是我赌气道，“那我才不管，谁能伤害我？下次我还要喝，”特意将嘴接近他的耳朵，“跑出来喝，还要一个人。”
听完，闻卿停了下来，不走了。
“喂，你怎么不走了？”我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闻卿哥哥？”
“不是。”闻卿忽然说。
“不是什么？”我迷糊问。
闻卿说，“不是只因为不安全，”他停了一下，似鼓足了勇气，“还因为我会很担心你。”说完，又继续往前走。而我，在他的背上悄悄勾起了唇角。
半响，我装作要睡着的模样，嘟囔，“闻卿哥哥是不是喜欢我……”
耳边是街上各种热闹的声音，唯独没有闻卿的声音。就在我要放弃，真的准备在他的背上睡一会儿的时候，闻卿回答了。
“嗯。”
而我，像偷腥的猫，高兴地在他背上真的睡过去了。
我费力地将昏睡的闻卿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来到门边，打开房门将吩咐宫人准备的器具拿进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宫人道。
我关了门，将东西拿到床边。我先给自己吃了一颗补血的药丸，然后拿刀，给自己放了一点血。
当初母亲给我的时候，就说过这虫只有最后这一盅了。不过子蛊可以再借助药物成长、繁衍。
之后简单包扎了伤口，我将血和着一些药物喂闻卿喝下，然后拿起闻卿的手，尽量轻轻地在他的手腕处划了一刀。我将碗放在他的手腕下，看着血慢慢流下，等待蛊虫的出现。
半响，血都盛得有了半碗，还是没看见蛊虫。一时间，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昏睡的闻卿，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可能他自己把蛊虫拿出来了。
但，如果他真的没有中蛊，那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
于是，我的手变得颤抖，强行镇定下来给闻卿先包扎好伤口后，我慌乱跑到门口开门，严厉地问宫人，“叫你们准备的药是假的？”
说完，门外宫人齐刷跪了一片。
其中一个太医跪出来说，“陛下，臣检查过，药是真的!没，没问题……还请陛下明鉴。”
我转头看着屋内床上的闻卿，沉默一会儿，心里决定要证明一件事。于是我吩咐道，“你现在就再准备一份刚才的药物。”
“是，是。”太医赶紧起身，走到药箱旁，将药配出来。
“陛下，给。”宫人小心呈上来。
我拿了药，“你们继续在门外守着。”
“是。”
说完，我关门，准备再试一次。
可看着闻卿的血都要盛半碗仍不见蛊虫的时候，我终于接受了闻卿可能根本没中蛊的事实。
我不敢再多待，快速收拾好一切，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离开了大明寺。
房内，在我走了一会儿后，闻卿睁开眼，先是坐起来，揉了额头，然后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若有所思，再走到桌边看更换过的茶水，终是垂眸，并抬手将衣袖放下，遮住绷带。
我回到宫中，心里五味杂陈。一是喜悦闻卿可能从未忘记我，二是这几年，每月一次在寺里的相见，闻卿会想什么呢？期间我的每一次试探，他会怎么看我呢？
我在这偌大的交泰殿，难受的抹了泪，忽然想起了我的母皇。
当初交泰殿那晚真正平反后，我修养了几日，可以下床时，先是去见了母皇。于是我看见了我从未见过的，如此那般虚弱的母皇。
原来姜允很久之前就给母皇下了慢性毒药，而母皇也是在知道姜允谋反的计划后才知道，所以，母皇那段时间才紧抓我的功课，想要我赶快继承皇位。而这次中剑，加上前几日没日没夜的谋划怎么平反，终是压不住毒性完全侵蚀了身体。
母皇看着坐在床边落泪的我，释然的笑着说，“别哭，母皇这一生也挺累的，现在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样，我定会更懂事些，”我哽咽道，“母皇，你别离开我。”
“你已经很懂事了，”母皇说着，接着费力地抬手无声让宫人都退下，才继续，“闻卿建功自请回城时，朕也才知道允儿的计划。可是，那时你看着闻卿开心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你，害怕你难以抉择。”
母亲停下，忽然笑了，“毕竟，闻卿很有他爹的性子，什么事决定了是不会改变的。”接着，母皇突然愧疚道，“况且，朕也是真的对不住那孩子。”
想起末月说的关于母皇与闻将军的过往，我对此不能说什么。
忽然，母皇轻轻抓着我的手，“有时候想，我们不愧是母子，喜欢的人都那么相似。只是，你要比朕好一点吧，至少闻卿那孩子，看得出来，也是喜欢你的。原本想着等你们再大点，就为你们指婚。可是，闻卿那孩子，十五岁就有他爹的风范，去打仗了。”
是的，闻卿十五岁就打仗了，就发生在承认喜欢我之后。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害羞了，才跑去打仗躲开我。谁知一去就是三年，今年才回来。更有谁知，那便是他计划的开始。
所以，闻卿真的喜欢我吗？会不会十三岁那个“嗯”，也是计划一环。
我对着母皇摇摇头，“只要母皇你不离开我，我可以不喜欢闻卿的。”
母皇笑着，“母皇以为，我和闻松的结局，会在你和闻卿的身上得到圆满。但现在看，也是不能的。抱歉，柠儿。”
我疑惑地看着母皇。
“倘若当初我放开手，没有那么执着，你和闻卿便也可以在一起，可以看见他那温柔的娘。”母皇转头，“他娘的性格真的很温婉，和我完全不同……”
“不说了，”我打断母皇，“都发生了，不说这些了。母皇你现在就好好休息，然后，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我哄睡了母皇，走出殿，关上房门，站在殿外看着倾斜而下的雨，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