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里,苏荷安静地养着病,郑屹不断调查着这件事情。

    那些人确实是长安人,基本上确认了身份,应该是江湖上拿钱办事的武人,一共有六个人,目前只发现了四个人的尸体,逃跑了二人,带头的那人是其中一个。

    他们在茶水里下了药,并在驿站留下一封,以苏荷口吻写的信,信里说,苏荷已经被苏焕派人提前接走了,让同行的官人也赶紧去到汴州。

    木木……木木仍旧尚未找到。

    长安城里,官家知晓了苏家的事情,宽赦苏烈一家同去看望,大娘子的身子也好些了,随即点装好行李,与苏烈一同来了汴州,明日就到了。

    苏将军一到,便从驿站将病怏怏的苏荷接回了县丞府,狠狠地骂了不长眼的那两个侍卫。他俩就更纳闷儿了,既是苏府的嫡女,怎么竟害成了那般模样。

    大娘子一见了苏荷,扑通就抱住了她,一面哭着喊着,一面不停地数落自己。苏荷直摇头说不怪她,苏将军和郑屹,师徒二人好一阵拉扯抚慰,才让这场面平静下来。

    后面几日,白二娘和花三娘与孩子们,也陆陆续续到了。

    官家这一发善,实则是将他们一家,名正言顺的从长安迁到了汴州,既没有伤谁的颜面,又巧妙地控制了苏烈,实在是个“好主意”。

    这日,郑屹终于查得水落石出了。那个领头的男子,在汴州的一处破庙里,被王翼当场抓住,他强忍着杀他的心,将他带到了苏府。

    苏府上下,听说这人总算抓住了,都想去瞧一眼。苏将军将他绑在空屋子里,四周封严实了,不得任何人靠近,他要亲自审问。

    只准了大娘子,郑屹一旁观着,本来苏荷带着病,又是女儿家,见不得这残晦的事情,苏将军也不让她看的,只是她再三央求,她与且这件事也有联系,便也准了。

    “啪——”苏烈怒地拍桌子,死死瞪着那男子,“我女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他气势汹汹,镇得那男子低着头,瑟瑟发抖。

    郑屹见他这样,上前使劲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昂起头来,专要他看着苏将军,狼虎一般的眼睛。

    “还不快招!木木被你带到哪儿了!”苏荷气得发抖,冲他吼着。

    大娘子扭头去看她,示意她平缓些心情,注意身体,她才松了拳头。

    “老爷夫人,真的不是我与她有仇,是有人下重金买下我们,我们也是完成任务而已啊……”男子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到。

    这厮嘴硬得要命,问什么都不说,一个劲儿地,只知道求饶。苏烈知晓,这样的人得拖上几日,人疲乏了,自然就撑不住了。

    于是众人就都离去了……郑屹还安慰苏荷,让她别着急,真相就快出了。

    这日夜半时分,有个人蒙着脸面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锁住那男子的房门钥匙……那人走进屋里,男子一眼就认出了她,惊喜道:“你来救我了?”

    她只站在他面前,轻蔑地说:“我的任务你都没有完成,还想让我救你?”

    看她态度是这样的,他立马改了语气:“你若不救我,我就”

    “你只要不招,自会没事儿的。只不过杀了个最卑贱的奴隶,又没犯什么重罪,只要一直拖着,他们自然……”她胸有成竹地说。

    然后蹲下来,小声在他耳边说到“你要是什么也不招,出去之后,我还会再给你一笔钱的。”说罢,她转过身,又小心翼翼地走了。

    几日后,戌时。

    “怎么样,还打算挨着吗?”苏将军依旧巍然地问他到。

    今日郑屹没来,大娘子和苏荷仍然坐在一旁,等待着看这厮的结果。

    他还是嘴硬,苏烈招招手,小厮上来又是一顿好打……

    “我招,我招!”这厮终于顶不住了,疼得龇牙咧嘴。

    “是一个年轻女子买的我们,好像也姓苏,大概,与她一般大。”

    他说着,用头指了指苏荷。

    什么?!三人一同震惊,心里头,一时都有了答案。

    苏将军随即唤了苏知韵来。

    她来的路的一路上,不停冒着冷汗,手心都被搓红了,她心里,大概也有了预兆。

    “父亲,母亲”苏知韵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你看看,是不是她。”苏将军没有瞧她一眼,只问那厮到。

    这厮看到苏知韵,就如同看到看到了亲人一般,直指着她说:“对对对,就是她!苏姑娘,给了我们钱,让我们去杀一个人!”

    啊——苏知韵大惊失色,吓得连忙后退,险些还摔倒了。

    苏荷抬头瞪着她,盯着死死的,桌角的木头,都被她扣出深痕,大娘子皱着眉头,愤恨地望着她,苏将军满脸的不可思议,好似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要杀害自己的女儿,这是何等的可悲啊!

    她连忙跪下,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请罪,一边哭喊:“父亲!知韵知错了,你将知韵杀了给阿妹谢罪吧!是知韵鬼迷心窍,生了嫉妒之心,将知韵杀了吧,将知韵……”

    “我再问你……木木呢?”苏荷缓缓抬起手,面无表情指着他问到。

    那厮畏畏缩缩,吞吞吐吐地说:“那姑娘,被我……扔到汴河水里了。”

    “你们!”

    她一时觉得怒火中烧,站起身来“啪——”的一声!冲着苏知韵,使尽了浑身解数,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啊!”苏知韵尖叫着,被打得直接趴倒在一边,捂着脸看着她,愣是没反应。

    她对着那厮,反手也抽了一嘴巴。那厮脸上瞬间红肿起来,清晰可见五指印在他面颊上。

    霎时,她那只手红的像烧起来一样,不停颤抖着,她眼睛瞪得直勾,气得直喘气……苏将军与大娘子都看呆了,念及她的身子,吩咐僮仆赶紧将她带去吃药了。

    屋里,苏烈两只手指撑着脑袋,不停摁揉着那穴位,大娘子不停地叹气,没人说话,尽是一片死寂。

    “亲姐妹啊,她也下得去手!”大娘子终于忍不住了,咬着牙愤恨地说。

    “唉……”苏将军也不说话,只是叹气。

    “你也别叹气了。要我说,一定得好好罚她,这才多大,就跟阿妹争起来了?荷儿常爱在外面野,平时都不在家的,你说,哪点就得罪她了,非得这样狠毒!”

    大娘子憋不住心里话,她平日里也没亏待这些个妾室,现在倒好了,竟有人想爬到她头上了!为谁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这件事也别闹太大了,毕竟传出去不好听……”苏将军无奈地说到。

    他心里也诧异,自视一碗水端平的,这些孩子虽有嫡庶之分,可无论吃穿用度,都是几乎一样的,怎会有如今的场面。

    “那就关在屋里打,给她狠狠地打,她动动手指,就将苏府搅合成这样儿了,那来日,还不得一个府都她说了算啊!”大娘子越想越生气,上次白二娘也是的,怀了个孩子跟登天了似的,这才过多久啊,她们娘俩儿真是好一对的。

    可夫妻俩都知道,苏府逐渐没落,孩子也该嫁娶了,况且这件事,也只有一个僮仆因此死了,若是外扬出去,该被笑话死了。

    人还不说,苏府越来越差劲儿了,姑娘内讧敌对,结果就因为一个僮仆,实在不着体统。苏焕还未娶妻,这事传远了,谁还敢嫁到苏府里啊。

    于是竖日,苏烈就下令,将那男子捆了,也扔到汴河里去,苏知韵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迈出沁雅阁,抄写《女诫》上千遍,仅此。

    “父亲!你做这样的决定,可公平?”苏荷不甘心地向他讨理。

    “小荷儿,你先莫恼。为父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与木木形同手足,可她……毕竟只是个僮仆,为此查究起来,你阿兄,还怎么成家立业,人家又都怎么看我们苏府呢?”苏将军语重心长地向她解释。

    “僮仆,只是个僮仆?”她憋着眼泪,不停地点着头,质问他道:“那要是死的是我呢?我一个嫡女的命,还抵不了她一个庶女吗?”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了,泪水昏花了她的眼睛。

    “小荷儿!你不该说这样的傻话,现如今我们知晓了,她是什么样儿的人,今后离她远远的就是了。”

    “傻话?”她不禁笑出声,她摇着头,眼泪一滴滴掉落。

    “死啦!她早就死啦!”

    她边哭边笑,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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