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拿出袖帕,再次置于鼻尖闻了闻,异香瞬间灌入鼻腔之中,她神态逐渐自若,视线缓缓从他的身上挪开:

    “陈大人号称御医,难道就连最简单的迷香味都闻不出?你就不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

    陈风月眉头紧蹙,寻味思索片刻,惊悟:

    “你何时偷了我自制的睡香散?”

    楚瑶微微一笑,贴近他耳畔,柔声:

    “送亲时,在喜轿之中,陈大人心神不宁之时,我便趁其不备,从大人身上偷摸出来的,同时顺出来的,还有这睡香散的解药,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就当是,物归原主了。”

    陈风月明了,自嘲竟然自己中了自己的迷香却不知,他抬眼:

    “迷晕本大人,你说吧,是想劫色,还是想劫色,本大人有求必应,只是公主用这种办法得到我,属实是高看本大人了。”

    “公主想和我……只需一句话的事,何必大费周章。”

    “陈大人你若是再多说一句话,恐怕就要血溅当场了,”

    楚瑶正在他腰间摸索着什么,不多时便满意的笑了笑,从他身上掏出来一枚可于皇宫内外任意通行的令牌,自然而然的放于自己腰间,

    “大人属实自恋,想必,这银色面具之下,定然是一张足以令万千少女垂涎的容颜吧!”

    陈风月见她不止拿走他的腰牌,还动了他面具的心思,便瑟缩道:“你敢?”

    说罢,楚瑶便伸出手来,好奇的往陈风月的面具上探去,犹豫了一番,却又退了回来,不屑道:

    “再绝美,又如何,”如今支撑她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信念,她朝着房门口走去,顿在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陈风月:

    “既然你不肯告诉我皇兄所在何处,那我便自己去寻,有了这令牌,足够我寻人的了。”

    “还有,多谢你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至少你没有伤害我,如果有缘再见,我便交你这个朋友了。”

    说罢,楚瑶便推门而去。

    好在她待在这儿的几个月,陈风月给她寻来的换洗衣裳皆是宫女服,如今身着宫女服在宫中走动,也是极为方便,不一会儿她便从陈府走了出去。

    可林国的宫殿终究是与楚城不同,她亦不敢贸然向宫女太监们打听,自己寻路,则更是难上加难。

    距离宫变已过去一月有余,如今林国的天下,应当已经是柳奕的了。

    她思躇着接下来的方向,却一时间忘记了看路,与一老宫女横撞上了,楚瑶脚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老宫女则吃痛的扶住额头:

    “谁啊不长眼的,路都不会好好走了!”

    “抱歉,无意冲撞,嬷嬷可有伤到何处?”

    老嬷嬷刚缓过来,便就要问楚瑶的罪来,可还没等她开口,那问责的话便在嬷嬷见到楚瑶的第一眼,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见地上坐着一身着蓝色宫女服的娇人,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可真谓是,令人永生难忘,嬷嬷在这深宫之中也算是服侍过不少绝色的主子。

    这等清丽脱俗,美若水仙的姑娘,她可是头一回见,自然而然的看得痴了,惯性令她不由自主的问:

    “这位小宫女,是哪位主子宫里的啊?”

    嬷嬷声音温和,上下打量着楚瑶,一边竟以礼将楚瑶扶了起来,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楚瑶不好意思的尬笑着,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正当楚瑶摇头想说自己并非任何宫中的宫女,而是一个杂扫宫女时。

    自己的身子便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来不及反应的她脚步错乱,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好几步,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白灰色的背影。

    有人挡在她的身前,开口的那一瞬,楚瑶便已猜到来者不善。

    “这是本大人府内新来的宫女,不懂事,方才冲撞了嬷嬷,就不有劳嬷嬷,本大人定会回去严加管教。”

    嬷嬷一看来人,立马敬了个安,如获至宝的神情瞬间沉了下去,勉强挤出一抹笑色:

    “原来是陈大人府上的小宫女,不碍事不碍事,陈大人果然眼光独到,莫要让这小宫女到处乱跑了,长着一张这样的脸蛋,难免招惹一些事端。”

    说罢,嬷嬷便摇摇头,依依不舍的走了,走时心中长叹,如此绝美的好苗子,若是加以培养,定会宠冠后宫,只可惜,跟了那么一个风流主子。

    楚瑶不可置信的盯着陈风月看,口齿不清:

    “你……你怎么会,你不是?”

    陈风月冷笑:“小妮子有点手段,爷可也不是吃素的,我自己做的迷香,又怎么会将我自己迷晕呢,一切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原本,觉得你这招有趣的紧,于是索性配合你,心想你定是看中了我这个人,想方设法的要得到我。”

    “没想到……你自身难保,竟然还想着要去送死,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早就被那老嬷嬷献给皇上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风月越说越朝着她的方向贴近,仪态自若,语气之中夹杂着不少的玩味与调戏,最后竟对她露出一丝担忧:

    “以后不许到处乱走。”

    楚瑶连连后退,第一反应竟不是自己被耍之后的气愤,而是陈凤月口中嬷嬷的作风,深深的吸引了她。

    她眸光一亮:“你是说,方才那位嬷嬷,看中了我,意欲将我献给皇上,从何可看出,陈大人可真是好眼力。”

    陈风月解释道:“那嬷嬷身处宫中多年,服侍过前朝帝王,眼光非同一般,最擅为皇上谋取嫔妃,且都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因此,嬷嬷在宫中的地位也是及其高。”

    “方才见嬷嬷看你的眼神不纯,我便已经猜到一二,幸得及时阻止,不然……”

    “当真!”没等陈风月说完,楚瑶便将他的话打断,眼神之中居然闪过期待:

    “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陈大人,那位嬷嬷定然没有走远,且容我去追她。”

    如果当朝皇帝已是柳奕,那么,这便是她唯一能够见到皇兄的机会了。

    “不许——”陈风月神情不安,将她抓住,扛起在肩头,牢牢的锁住她纤细的腰身,无奈之下,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

    “想见到你的皇兄,不必非要成为皇上的女人,我会助你,但是你得乖乖听话,不然,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鱼。”

    这话果然奏效,楚瑶不再挣扎,而是顺从的趴在他的肩头,沉寂了一会,扭头问道:

    “助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可以……见到皇兄。”

    走着走着,陈风月突然停了下来,耳边人带着哀求的语调,竟令他莫名的心疼了起来,他不自觉的压低了语调:

    “你的皇兄,一定同你有很深的感情吧……”

    楚瑶没有回应他,而默默的盯着天青色的地砖发愣,那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见她不语,陈风月也不再追问下去,随即长叹一口气,继续朝着陈府苑内走去。

    …………

    落日当空,天边铺满云霞,清风拂动,柳枝亦跟着迎风飞舞,一股清凉袭来。

    砚星正坐在院内守夜,时不时回望身后依旧燃着明亮灯光的屋窗,窗棂上映出一个人影,正踌躇着徘徊前后。

    砚星摇摇头,转身便瞧见夏尔手里提着食篮子,一路朝他挥手,小跑着过来。

    砚星乐得藏不住嘴角的笑。

    这些日子,他与夏尔越走越近,时常互诉衷肠,互相照顾,彼此之间已经形成一种默契。

    “这么晚了,不必来了。”

    夏尔笑得灿烂,将食盒放在身边的石桌之上,掀开盖子,里头的香味便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馋得砚星咽了咽口水。

    “肖将军,还未睡下,”夏尔朝屋那边看了看,见屋内未熄灯,便已了然,边将自己做的点心取出摆在桌上,边唉叹:

    “将军夜夜都如此,身子可怎么受得住,更何况,还受着伤。”

    砚星终于是忍不住坐下来吃了起来:

    “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只管伺候好主子便是,其余的也无法替他分担。”

    “好吃吗?”

    见他吃得香甜,夏尔则坐下陪着一起吃,两人拿着点心,嘴巴鼓鼓的,嚼着嚼着,视线便对上了,互相嘲笑着对方的吃相。

    吃完后,夏尔将碗筷收拾好,见他嘴边残留着些许食渣,便取出绣帕,为他轻轻擦拭。

    砚星享受般的凑过去,“夏尔,明日我就要随主子回楚城了,皇上的圣旨到了,主子这回,是无论如何都得回去同公主成婚,你同我们一起吗?”

    夏尔收回绣帕,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皇命难为,将军必是不可违抗的,只是可惜了我家公主,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只希望将军不要忘了我家公主才是。”

    “跟你们一起回去,我全然是看在你的面上,对将军,我依旧是站在公主那边的,你可懂!”

    砚星点点头:“我明白,我们都是为了主子好。”

    说罢,夏尔便扑入他的怀中,小声低泣,砚星一个劲的抚慰着她,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怀中弱似兔子般的小丫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阴冷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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