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刻漏，胡六娘等人只能估摸着时间。等待中时间仿佛变得漫长，伍姑娘找着话题与胡六娘聊天。
“表姐，我可以叫你表姐吗？”
胡六娘点点头：“还没问妹妹的名字呢。”
“我，我叫心兰，伍心兰。”伍心兰的性子应该有些腼腆，一说话脸就发红。
“兰娘，我叫胡珈珈，家里人都叫我六娘。”胡六娘亲热地抓住她的手道。
“六娘姐姐。”
胡六娘莞尔一笑，拉着她巴巴地聊了起来。
秋一急匆匆地赶到与胡六娘两个婢女约好的地方，见俩人站在那儿焦急地四处张望，上前低声问道：
“都拿来啦？”
绿梅红萼见着她，大喜：“姑娘还好吧？”
“没事，有人陪着她，咱们过去。”
眼角有红痣的红萼低声道：“秋一姐姐，才刚咱们在这儿等着，果然有人来想要把咱们带走。”
秋一闻言，问道：“人，你们还能认出来吗？”
两名婢女互相看了一眼：“能！”
秋一带着人回到之前的小阁子，胡六娘与伍心兰等得正忐忑，见人来了，手牵手地从矮榻上站了起来。
“姑娘！”绿梅红萼上前，见胡六娘裙上一片污渍，俱红了眼。
“还不替你家姑娘换上？”秋一低声提醒。
“哎，哎哎。”绿梅手足无措地看着空空的屋子，“怎么，怎么换呀？”
秋一叹气：“冬一，你守着那道门。”
她冲着通往另一间屋子的门努嘴，冬一走过去，如门神般立在那儿。秋一看看角落里的林家那丫头，冬一已经用那丫头身上的束腰红绫把她捆上了，嘴上也堵上了手帕。她站到窗下，警惕地注意着外边儿的动静，嘴上说道：
“先这样将就一下，等会儿回了马车上再替你家姑娘梳妆。”
俩婢女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伍心兰自觉地站到门口处，也替胡六娘警惕着。婢女们手脚快，没用多少时间就将污了的衣裙替换了下来，又用带来的包袱皮将之包好。
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伍心兰也走了过来，替胡六娘左右瞧了瞧，扶正她头上歪了的金簪，又取下自己头上别着的小巧的贝壳梳，替胡六娘抿了抿鬓发。
“好了，”她拍拍手，“六娘姐姐这会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来。”
胡六娘笑着道了谢。
“咱们走吗？”秋一问，“时间也不短了，估计席也开得差不多了。”
“六娘姐姐，咱们往园子里坐坐？”伍心兰征询道。
胡六娘沉吟：“不必再回席上去了。只这哑巴亏，咱们就这么吃了？”
后一句却是对秋一说的。
夏一插嘴：“郡主那边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秋一看了看那丫头：“那婢子再跑一趟，看看我家郡主是不是下席了。”
又对伍心兰道：“婢子也替伍姑娘给婢女带个话，让她们过来？”
伍心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麻烦秋一姑娘给我婢女说一下，让她给我母亲讲一下，她结束了来这片寻我。”
秋一应了一声去了，伍心兰转头向胡六娘解释道：
“母亲说过，等坐席结束就会寻机会告辞，林府今儿人多，不必一直待在这儿。”
她母亲的言下之意是主人家本来也事儿多，她们这样的小门小户，露个脸礼节到了就成，没人会在意的。
“好，等会儿云阳来了咱们一起走。”胡六娘捏捏她手心。
云阳最不耐这种场合，肯定不会多待。
又问：“这阁子妹妹以前来过？”
见伍心兰面色不太好，忙道：“妹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当我没问。”
“也没什么不好对姐姐讲的，”伍心兰道，“我家是依附林家大老爷的，有时也会进园子来陪陪林家的姑娘说说话，其他的姑娘到罢了，林家八娘不太喜欢我，她性子有些，嗯，不太亲近人，我被她捉弄过两回，有次就是被她关在类似的阁子里，幸得林五娘身边的丫头来寻我，不然，我那回得被关到天黑。”
她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那种被关在屋子里怎么叫人也没人应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害怕恐惧一点一点从心底蔓延的感觉仿佛就在眼前。
胡六娘见她脸色一下子变白，忙一把攥住她的手：“妹妹！”
伍心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见胡六娘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勉力笑了笑。
这边，秋一去给伍心兰的丫头带了信，又寻了机会找到跟着顾含章的春一，将之前的事儿一一讲了，春一点头明白了，她才又转回来守着胡六娘。
顾含章来得不算慢。一见到顾含章，胡六娘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云阳！”
顾含章有些好笑：“好啦好啦，没事了。”
伍心兰看着刚才还谈兴正浓的胡六娘突然变身嘤嘤怪，不由目瞪口呆。
顾含章见着她愕然的表情，友好地朝她笑了笑，伍心兰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顾含章随她们进入屋子，刚想再开口，就看见远处有三四人匆匆地朝这边快步走来。
“娘！”伍心兰抬头瞧见，一下子雀跃起来奔了出去。
“兰娘！你没事吧？”一个面目温和的妇人急急地扶住伍心兰，看了又看。
“娘，我没事。”伍心兰忙安慰她，“我，我见着胡家表姐了。”
妇人放下手，转过身来，顺着伍心兰的介绍，朝着顾含章福了一礼：
“郡主娘娘安。”
“伍家婶婶快别多礼了。”顾含章示意春一上前扶了扶妇人。
伍太太顺势起身，对着胡六娘笑得慈和：“六娘。”
“二舅母。”胡六娘低地叫了一声。之前她已经听伍心兰提及了伍家的一圈人，伍年久在伍家行二。
伍太太被这一声“舅母”叫得眼眶湿了湿，她掩饰了一下，问道：“丫头说得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胡六娘看了看秋一，秋一上前，将之前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你是说，之前给你指丫头的，是林家的八娘？”伍太太问。
胡六娘点点头，伍心兰也点了点头。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伍太太喃喃道。
顾含章看了过去，伍太太心下一惊，忙道：
“几位姑娘不知道那林家八娘的情况，我却是知道的。”
“娘？”伍心兰疑惑地叫了一声。
“咱们家呢，是在林大老爷手下做事，林大老爷得林老将军看重，因而，咱们家也有几分面子，能够出入林家，故而，也知晓一些林家事。这事儿原本与我家不相干，便没想着与你说。”伍太太慈爱地抚了抚伍心兰的手，“林老将军共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子下边又有十二个孙女。三房独有林八娘一个，虽是庶出，却也是自小娇惯的。林家如今未出嫁的小女娘共有八个，从十到十二俱都还小，五娘、六娘也定了亲，到年龄的就剩七娘、八娘与九娘。这三人中，九娘是五房的，是嫡出，虽未定亲，却也是与舅家有了默契，七娘是大房庶出，大房主母不是个刻薄的，她自己凡事从不出头，是个听话的，想来婚事也差不了。就只有八娘，自小因着是三房唯一的小女娘，仗着林三老爷的宠爱，惯是尖酸刻薄，且爱替自己姨娘争宠，林三太太哪里喜欢得上？她呢，见着姐妹们眼看都有了好的去处，自然不甘心居于人后，上蹿下跳地想要个好姻缘。但是呢，这后宅，向来是主母的天下，林三太太不喜她，哪里肯替她上心？其他几位夫人太太也不会越俎代庖，林老夫人更是甩手早就不管事了。她一个庶女的身份，偏想要在婚事上力压几个堂姐一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这不，谈了几家，不是她不满意别人，便是别家没看上她。林三太太懒得操心，自然就不急。她这一年大似一年的，可选的人家就更少了。前儿，不知怎么地与宋侯爷的夫人搭上线了，估摸着，是对宋世子的身份动了心。”
她瞥见胡六娘脸色不太好，忙道：“不过听说宋世子并未搭理过她。”
叹了口气：“这不，前儿个才传出六娘与宋世子定了亲，想必，她不太甘心吧。”
胡六娘哼了一声，板着脸。
顾含章拍拍她：“放心，宋大如今又不傻。”
这话一点也没安慰到她，她狠狠地剜了顾含章一眼。
“行了，这事交给我。”顾含章走上前，瞅了瞅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丫头，“啧啧”两声，对着春一道：“走吧，咱们去见见林曼娘，她之前可是口口声声说会替我照顾这六娘的，我得问问她，这照顾得一裙的污渍是怎么个意思呢？”
“姑娘，我！我！我也去！”冬一积极发言。
顾含章含笑瞥她，冬一笑嘻嘻地跟在她后头。
“我顺便去告个辞，六娘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罢，真就施施然地背着手与春一冬一起走了。
伍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瞠目。
胡六娘嫣然一笑：“舅妈放心，有云阳出面，这件事儿你外甥女我保准吃不了亏！”
“表姐，我可以叫你表姐吗？”
胡六娘点点头：“还没问妹妹的名字呢。”
“我，我叫心兰，伍心兰。”伍心兰的性子应该有些腼腆，一说话脸就发红。
“兰娘，我叫胡珈珈，家里人都叫我六娘。”胡六娘亲热地抓住她的手道。
“六娘姐姐。”
胡六娘莞尔一笑，拉着她巴巴地聊了起来。
秋一急匆匆地赶到与胡六娘两个婢女约好的地方，见俩人站在那儿焦急地四处张望，上前低声问道：
“都拿来啦？”
绿梅红萼见着她，大喜：“姑娘还好吧？”
“没事，有人陪着她，咱们过去。”
眼角有红痣的红萼低声道：“秋一姐姐，才刚咱们在这儿等着，果然有人来想要把咱们带走。”
秋一闻言，问道：“人，你们还能认出来吗？”
两名婢女互相看了一眼：“能！”
秋一带着人回到之前的小阁子，胡六娘与伍心兰等得正忐忑，见人来了，手牵手地从矮榻上站了起来。
“姑娘！”绿梅红萼上前，见胡六娘裙上一片污渍，俱红了眼。
“还不替你家姑娘换上？”秋一低声提醒。
“哎，哎哎。”绿梅手足无措地看着空空的屋子，“怎么，怎么换呀？”
秋一叹气：“冬一，你守着那道门。”
她冲着通往另一间屋子的门努嘴，冬一走过去，如门神般立在那儿。秋一看看角落里的林家那丫头，冬一已经用那丫头身上的束腰红绫把她捆上了，嘴上也堵上了手帕。她站到窗下，警惕地注意着外边儿的动静，嘴上说道：
“先这样将就一下，等会儿回了马车上再替你家姑娘梳妆。”
俩婢女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伍心兰自觉地站到门口处，也替胡六娘警惕着。婢女们手脚快，没用多少时间就将污了的衣裙替换了下来，又用带来的包袱皮将之包好。
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伍心兰也走了过来，替胡六娘左右瞧了瞧，扶正她头上歪了的金簪，又取下自己头上别着的小巧的贝壳梳，替胡六娘抿了抿鬓发。
“好了，”她拍拍手，“六娘姐姐这会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来。”
胡六娘笑着道了谢。
“咱们走吗？”秋一问，“时间也不短了，估计席也开得差不多了。”
“六娘姐姐，咱们往园子里坐坐？”伍心兰征询道。
胡六娘沉吟：“不必再回席上去了。只这哑巴亏，咱们就这么吃了？”
后一句却是对秋一说的。
夏一插嘴：“郡主那边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秋一看了看那丫头：“那婢子再跑一趟，看看我家郡主是不是下席了。”
又对伍心兰道：“婢子也替伍姑娘给婢女带个话，让她们过来？”
伍心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麻烦秋一姑娘给我婢女说一下，让她给我母亲讲一下，她结束了来这片寻我。”
秋一应了一声去了，伍心兰转头向胡六娘解释道：
“母亲说过，等坐席结束就会寻机会告辞，林府今儿人多，不必一直待在这儿。”
她母亲的言下之意是主人家本来也事儿多，她们这样的小门小户，露个脸礼节到了就成，没人会在意的。
“好，等会儿云阳来了咱们一起走。”胡六娘捏捏她手心。
云阳最不耐这种场合，肯定不会多待。
又问：“这阁子妹妹以前来过？”
见伍心兰面色不太好，忙道：“妹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当我没问。”
“也没什么不好对姐姐讲的，”伍心兰道，“我家是依附林家大老爷的，有时也会进园子来陪陪林家的姑娘说说话，其他的姑娘到罢了，林家八娘不太喜欢我，她性子有些，嗯，不太亲近人，我被她捉弄过两回，有次就是被她关在类似的阁子里，幸得林五娘身边的丫头来寻我，不然，我那回得被关到天黑。”
她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那种被关在屋子里怎么叫人也没人应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害怕恐惧一点一点从心底蔓延的感觉仿佛就在眼前。
胡六娘见她脸色一下子变白，忙一把攥住她的手：“妹妹！”
伍心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见胡六娘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勉力笑了笑。
这边，秋一去给伍心兰的丫头带了信，又寻了机会找到跟着顾含章的春一，将之前的事儿一一讲了，春一点头明白了，她才又转回来守着胡六娘。
顾含章来得不算慢。一见到顾含章，胡六娘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云阳！”
顾含章有些好笑：“好啦好啦，没事了。”
伍心兰看着刚才还谈兴正浓的胡六娘突然变身嘤嘤怪，不由目瞪口呆。
顾含章见着她愕然的表情，友好地朝她笑了笑，伍心兰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顾含章随她们进入屋子，刚想再开口，就看见远处有三四人匆匆地朝这边快步走来。
“娘！”伍心兰抬头瞧见，一下子雀跃起来奔了出去。
“兰娘！你没事吧？”一个面目温和的妇人急急地扶住伍心兰，看了又看。
“娘，我没事。”伍心兰忙安慰她，“我，我见着胡家表姐了。”
妇人放下手，转过身来，顺着伍心兰的介绍，朝着顾含章福了一礼：
“郡主娘娘安。”
“伍家婶婶快别多礼了。”顾含章示意春一上前扶了扶妇人。
伍太太顺势起身，对着胡六娘笑得慈和：“六娘。”
“二舅母。”胡六娘低地叫了一声。之前她已经听伍心兰提及了伍家的一圈人，伍年久在伍家行二。
伍太太被这一声“舅母”叫得眼眶湿了湿，她掩饰了一下，问道：“丫头说得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胡六娘看了看秋一，秋一上前，将之前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你是说，之前给你指丫头的，是林家的八娘？”伍太太问。
胡六娘点点头，伍心兰也点了点头。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伍太太喃喃道。
顾含章看了过去，伍太太心下一惊，忙道：
“几位姑娘不知道那林家八娘的情况，我却是知道的。”
“娘？”伍心兰疑惑地叫了一声。
“咱们家呢，是在林大老爷手下做事，林大老爷得林老将军看重，因而，咱们家也有几分面子，能够出入林家，故而，也知晓一些林家事。这事儿原本与我家不相干，便没想着与你说。”伍太太慈爱地抚了抚伍心兰的手，“林老将军共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子下边又有十二个孙女。三房独有林八娘一个，虽是庶出，却也是自小娇惯的。林家如今未出嫁的小女娘共有八个，从十到十二俱都还小，五娘、六娘也定了亲，到年龄的就剩七娘、八娘与九娘。这三人中，九娘是五房的，是嫡出，虽未定亲，却也是与舅家有了默契，七娘是大房庶出，大房主母不是个刻薄的，她自己凡事从不出头，是个听话的，想来婚事也差不了。就只有八娘，自小因着是三房唯一的小女娘，仗着林三老爷的宠爱，惯是尖酸刻薄，且爱替自己姨娘争宠，林三太太哪里喜欢得上？她呢，见着姐妹们眼看都有了好的去处，自然不甘心居于人后，上蹿下跳地想要个好姻缘。但是呢，这后宅，向来是主母的天下，林三太太不喜她，哪里肯替她上心？其他几位夫人太太也不会越俎代庖，林老夫人更是甩手早就不管事了。她一个庶女的身份，偏想要在婚事上力压几个堂姐一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这不，谈了几家，不是她不满意别人，便是别家没看上她。林三太太懒得操心，自然就不急。她这一年大似一年的，可选的人家就更少了。前儿，不知怎么地与宋侯爷的夫人搭上线了，估摸着，是对宋世子的身份动了心。”
她瞥见胡六娘脸色不太好，忙道：“不过听说宋世子并未搭理过她。”
叹了口气：“这不，前儿个才传出六娘与宋世子定了亲，想必，她不太甘心吧。”
胡六娘哼了一声，板着脸。
顾含章拍拍她：“放心，宋大如今又不傻。”
这话一点也没安慰到她，她狠狠地剜了顾含章一眼。
“行了，这事交给我。”顾含章走上前，瞅了瞅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丫头，“啧啧”两声，对着春一道：“走吧，咱们去见见林曼娘，她之前可是口口声声说会替我照顾这六娘的，我得问问她，这照顾得一裙的污渍是怎么个意思呢？”
“姑娘，我！我！我也去！”冬一积极发言。
顾含章含笑瞥她，冬一笑嘻嘻地跟在她后头。
“我顺便去告个辞，六娘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罢，真就施施然地背着手与春一冬一起走了。
伍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瞠目。
胡六娘嫣然一笑：“舅妈放心，有云阳出面，这件事儿你外甥女我保准吃不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