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安凛仔细观察了一下皇帝脸上的微笑，谨慎地得出了结论。
——皇帝是在开玩笑。
看见皇帝对上她的视线后变得更大的笑容，安凛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这样说话可能是皇都人的一种爱好。
安凛包容地想。
她放松了下来，决定也开个玩笑，以体现自己来到皇都后的入乡随俗以及对皇都人爱好的尊重。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语气铿锵：
“如果当关系户不会被绑到火刑架上的话，我很乐意，陛下。”
塞琳娜：“……”
克里斯：“……”
雷欧：“……噗。”
安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
克里斯揉了揉太阳穴，无声叹了口气，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抱歉，斯特里特小姐。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到索维奥斯学院上学，只是现在学院已经开学，你要转学进去需要一些特殊的手续。”
他声音有些苦恼：“我试着用幽默一些的说法，但是好像有些适得其反了。”
安凛表示理解：“没关系的，陛下，我觉得很好笑，就像我也觉得自己的玩笑很好笑一样。”
塞琳娜轻咳一声。
接收到塞琳娜的眼神信号，安凛的声音变得更加真诚恳切：
“我是真的觉得很好笑，陛下。”
安凛的眼神坚定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原地立誓。
雷欧：“……咳。”
他低下头，肩膀开始猛烈抖动。
克里斯：“……”
好像臣子在他面前太过随意也不好。
他揉了揉眉心：“过两天我让雷欧带你去索维奥斯学院参加入学考核，考核通过了就可以入学了。”
“好啦，不用行礼。”皇帝克里斯温和地打断安凛要行礼道谢的动作，“你们可以回去了。”
“——除了雷欧。你要留下来，汇报工作。”
他笑眯眯地补充道。
***
“……后面陛下没有为难你吧，雷欧？”
雷欧看着眼神紧张的安凛，愁眉苦脸地说：“当然——”
安凛绷紧了嘴唇。
“——没有。”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就是普通地汇报工作而已。”
“那就好。”安凛松了口气。
除了离开前又加了一堆工作之外，确实只是普通地汇报工作。
雷欧笑容不变。
“不过说到这个，你当时真的认为陛下说的话很幽默吗，安凛？”
安凛眼神一肃，周身的气场变得凝重：“没错。”
“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陛下解释了之后才理解，简直是犯了笑话的大忌。”她握紧拳头，面无表情但是充满感情地说道，“回去之后我细细品味，才发现这个玩笑是多么的耐人寻味又意味深长。”
雷欧：“……啊？”
“陛下同为贵族，却调侃在贵族之间滥用权力的普遍现象，此为其一，地位的错位造成的幽默；”
“陛下明明知道关系户一词为贬义，却还是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的行为，此为其二，褒贬的错位造成的讽刺。”
安凛一锤定音：“综上所述，我认为皇帝陛下是一个精通讽刺的笑话高手。”
安凛的话语掷地有声，雷欧的沉默无人可知。
“……你这也是在开玩笑吗？”雷欧艰难地问道。
“是的。”安凛高兴地肯定了他的想法，眼里是对聪明人的惺惺相惜。
雷欧沉默一瞬，然后极其捧场地笑了几声：“哈哈哈，非常好笑。”
安凛满足地收回目光。
雷欧：“……”
他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养妹的新爱好。
雷欧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马车窗外：“我们到索维奥斯学院了。”
安凛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发现他们的马车不是从学院的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去的。
“唉。”
安凛长叹一声，这叹息里是对人性的悲悯，对红尘的洞彻。
她抑扬顿挫：“果然，关系户就是见不得人的，竟连学院的正门都走不得。”
她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安静的马车里回荡。
雷欧：“……咳。”
他避开安凛期待的目光，双手合十道：“好了，我们进去吧，学院长应该已经到了。”
没有等到笑声，安凛的话音里带了些失望：“好哦。”
他们下了马车，走进测试大厅，发现测试台中央这时已经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看起来也是来参加入学测试的；另一人是穿着深紫色巫师袍的成年女性，安凛判断她应该就是雷欧口中的“学院长”。
雷欧向她介绍道：“测试台中间的石柱就是测试里将会使用到的魔导具。元素亲和度越高，触碰到石柱后石柱散发的光芒就越强。”
雷欧看了眼在台上和学院长交谈的少年，附在安凛耳边轻声说道：
“看来今天还有其他人过来参加入学考核。”
安凛也压低了话音，讳莫如深地说：
“空子这种东西，就是会越钻越大的。”
雷欧没忍住，笑了一声。
在他们闲谈的时候，台上的少年把手贴上了石柱，石柱骤然射出极其耀眼的金色光芒。
金光铺天盖地，耀目而灼人，好似要将世间一切污秽都清除干净。
“……雷欧，那是太阳吗？”
安凛眯着眼睛问道。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太阳可能也没有这么亮。”
雷欧闭着眼，轻轻捂住了安凛被闪得有些刺痛的眼睛。
几秒后，金光退去，两人重新睁开眼睛。
安凛：“……太可怕了。”
安凛转头问道：“我要做到这种程度才能入学吗？”
她小小地吸了一口凉气：“那种人造太阳？”
“当然不用。”
雷欧语气温和：“索维奥斯学院对于学生天赋的要求十分宽松，比起天赋，他们更重视对于学生的后天培养。”
“而且，他的元素亲和度这么夸张并不奇怪，他其实是教廷的光明圣子——迦勒·布莱特。”
“光明圣子？”
安凛抬眼向少年望去。
窗外的阳光正好，温柔地泻在少年浅金的发和同样浅金但浓长的眼睫上，几缕碎发从他颊边垂落，半敛的金色眼瞳看起来疏离又悲悯。
安凛点头赞同：“确实，长得就挺光明的。”
这时，台上的少年注意到了门口交谈的二人，身上的疏离悲悯瞬间崩散得一干二净。
“雷欧先生——！”
少年向他们的方向用力挥手，笑容灿烂，周身似有圣光普照。
“雷欧，我好像看到他的头顶出现了天使的光圈。”安凛有些恍惚，“是错觉吗？”
“放心，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出现了这种幻觉。”
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迦勒，雷欧笑容僵硬。
“光是看着我就觉得自己要被净化了，”
安凛后退一步，语气梦幻。
“光明圣子，恐怖如斯。”
迦勒跑到了两人面前，笑意盎然：“好久不见，雷欧先生。你离开教廷后过得还好吗？”
“托你的福，过得好极了。”雷欧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又从教廷偷跑出来了，迦勒？”
“嗯，你知道的，还是因为那些破事。”他声音轻快。
迦勒笑了笑：“教廷的手伸不到索维奥斯学院里，所以我就来参加入学测试了。”
他转头看安凛，金色的眼睛盛满了干净的笑意。
“你就是斯特里特小姐吧？我是迦勒·布莱特，叫我迦勒就好，很高兴见到你！”
“很高兴见到你，迦勒。”安凛有些拘谨地回握住迦勒伸出的右手，“我是安凛·斯特里特，你也可以叫我安凛。”
迦勒眉眼弯弯：“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请多关照，安凛。”
安凛不太适应地避开他的视线：“我还没有参加测试，不一定是同学。”
迦勒笑容不减：“你一定会通过测试的，安凛。”
他指了指自己金灿灿的眸子，笑意盈盈：“我能看见，你是个天才。”
雷欧叹了口气，将浑身僵硬的安凛带离了迦勒的身边：“走吧，学院长已经等很久了。”
迦勒从雷欧身后探过头，笑眯眯地向她挥了挥手。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加、油。”
看着现在才过来参加测试的二人，学院长也不恼，乐呵呵地说：“斯特里特小姐是吧？把手放在石柱上面就可以了。”
她声音和缓：“不用太紧张，放轻松就好。”
安凛朝她微微颔首，走到石柱面前。
少女的脸上缺乏表情，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在众人注视之下，她轻轻抬手，用指尖触上了石柱。
下一刻，浓稠沉重的黑暗以石柱为中心铺开，于瞬息之间充满了整个大厅，在这片纯粹的黑暗中，看不见任何光明，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所有存在都已经被黑暗所蚕食吞噬。
安凛沉默地收回手指，稠密的黑暗顿时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完了。
我是异端中的异端。
这下当个关系户真要当到火刑架上了。
安凛麻木地想。
——皇帝是在开玩笑。
看见皇帝对上她的视线后变得更大的笑容，安凛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这样说话可能是皇都人的一种爱好。
安凛包容地想。
她放松了下来，决定也开个玩笑，以体现自己来到皇都后的入乡随俗以及对皇都人爱好的尊重。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语气铿锵：
“如果当关系户不会被绑到火刑架上的话，我很乐意，陛下。”
塞琳娜：“……”
克里斯：“……”
雷欧：“……噗。”
安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
克里斯揉了揉太阳穴，无声叹了口气，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抱歉，斯特里特小姐。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到索维奥斯学院上学，只是现在学院已经开学，你要转学进去需要一些特殊的手续。”
他声音有些苦恼：“我试着用幽默一些的说法，但是好像有些适得其反了。”
安凛表示理解：“没关系的，陛下，我觉得很好笑，就像我也觉得自己的玩笑很好笑一样。”
塞琳娜轻咳一声。
接收到塞琳娜的眼神信号，安凛的声音变得更加真诚恳切：
“我是真的觉得很好笑，陛下。”
安凛的眼神坚定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原地立誓。
雷欧：“……咳。”
他低下头，肩膀开始猛烈抖动。
克里斯：“……”
好像臣子在他面前太过随意也不好。
他揉了揉眉心：“过两天我让雷欧带你去索维奥斯学院参加入学考核，考核通过了就可以入学了。”
“好啦，不用行礼。”皇帝克里斯温和地打断安凛要行礼道谢的动作，“你们可以回去了。”
“——除了雷欧。你要留下来，汇报工作。”
他笑眯眯地补充道。
***
“……后面陛下没有为难你吧，雷欧？”
雷欧看着眼神紧张的安凛，愁眉苦脸地说：“当然——”
安凛绷紧了嘴唇。
“——没有。”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就是普通地汇报工作而已。”
“那就好。”安凛松了口气。
除了离开前又加了一堆工作之外，确实只是普通地汇报工作。
雷欧笑容不变。
“不过说到这个，你当时真的认为陛下说的话很幽默吗，安凛？”
安凛眼神一肃，周身的气场变得凝重：“没错。”
“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陛下解释了之后才理解，简直是犯了笑话的大忌。”她握紧拳头，面无表情但是充满感情地说道，“回去之后我细细品味，才发现这个玩笑是多么的耐人寻味又意味深长。”
雷欧：“……啊？”
“陛下同为贵族，却调侃在贵族之间滥用权力的普遍现象，此为其一，地位的错位造成的幽默；”
“陛下明明知道关系户一词为贬义，却还是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的行为，此为其二，褒贬的错位造成的讽刺。”
安凛一锤定音：“综上所述，我认为皇帝陛下是一个精通讽刺的笑话高手。”
安凛的话语掷地有声，雷欧的沉默无人可知。
“……你这也是在开玩笑吗？”雷欧艰难地问道。
“是的。”安凛高兴地肯定了他的想法，眼里是对聪明人的惺惺相惜。
雷欧沉默一瞬，然后极其捧场地笑了几声：“哈哈哈，非常好笑。”
安凛满足地收回目光。
雷欧：“……”
他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养妹的新爱好。
雷欧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马车窗外：“我们到索维奥斯学院了。”
安凛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发现他们的马车不是从学院的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去的。
“唉。”
安凛长叹一声，这叹息里是对人性的悲悯，对红尘的洞彻。
她抑扬顿挫：“果然，关系户就是见不得人的，竟连学院的正门都走不得。”
她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安静的马车里回荡。
雷欧：“……咳。”
他避开安凛期待的目光，双手合十道：“好了，我们进去吧，学院长应该已经到了。”
没有等到笑声，安凛的话音里带了些失望：“好哦。”
他们下了马车，走进测试大厅，发现测试台中央这时已经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看起来也是来参加入学测试的；另一人是穿着深紫色巫师袍的成年女性，安凛判断她应该就是雷欧口中的“学院长”。
雷欧向她介绍道：“测试台中间的石柱就是测试里将会使用到的魔导具。元素亲和度越高，触碰到石柱后石柱散发的光芒就越强。”
雷欧看了眼在台上和学院长交谈的少年，附在安凛耳边轻声说道：
“看来今天还有其他人过来参加入学考核。”
安凛也压低了话音，讳莫如深地说：
“空子这种东西，就是会越钻越大的。”
雷欧没忍住，笑了一声。
在他们闲谈的时候，台上的少年把手贴上了石柱，石柱骤然射出极其耀眼的金色光芒。
金光铺天盖地，耀目而灼人，好似要将世间一切污秽都清除干净。
“……雷欧，那是太阳吗？”
安凛眯着眼睛问道。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太阳可能也没有这么亮。”
雷欧闭着眼，轻轻捂住了安凛被闪得有些刺痛的眼睛。
几秒后，金光退去，两人重新睁开眼睛。
安凛：“……太可怕了。”
安凛转头问道：“我要做到这种程度才能入学吗？”
她小小地吸了一口凉气：“那种人造太阳？”
“当然不用。”
雷欧语气温和：“索维奥斯学院对于学生天赋的要求十分宽松，比起天赋，他们更重视对于学生的后天培养。”
“而且，他的元素亲和度这么夸张并不奇怪，他其实是教廷的光明圣子——迦勒·布莱特。”
“光明圣子？”
安凛抬眼向少年望去。
窗外的阳光正好，温柔地泻在少年浅金的发和同样浅金但浓长的眼睫上，几缕碎发从他颊边垂落，半敛的金色眼瞳看起来疏离又悲悯。
安凛点头赞同：“确实，长得就挺光明的。”
这时，台上的少年注意到了门口交谈的二人，身上的疏离悲悯瞬间崩散得一干二净。
“雷欧先生——！”
少年向他们的方向用力挥手，笑容灿烂，周身似有圣光普照。
“雷欧，我好像看到他的头顶出现了天使的光圈。”安凛有些恍惚，“是错觉吗？”
“放心，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出现了这种幻觉。”
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迦勒，雷欧笑容僵硬。
“光是看着我就觉得自己要被净化了，”
安凛后退一步，语气梦幻。
“光明圣子，恐怖如斯。”
迦勒跑到了两人面前，笑意盎然：“好久不见，雷欧先生。你离开教廷后过得还好吗？”
“托你的福，过得好极了。”雷欧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又从教廷偷跑出来了，迦勒？”
“嗯，你知道的，还是因为那些破事。”他声音轻快。
迦勒笑了笑：“教廷的手伸不到索维奥斯学院里，所以我就来参加入学测试了。”
他转头看安凛，金色的眼睛盛满了干净的笑意。
“你就是斯特里特小姐吧？我是迦勒·布莱特，叫我迦勒就好，很高兴见到你！”
“很高兴见到你，迦勒。”安凛有些拘谨地回握住迦勒伸出的右手，“我是安凛·斯特里特，你也可以叫我安凛。”
迦勒眉眼弯弯：“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请多关照，安凛。”
安凛不太适应地避开他的视线：“我还没有参加测试，不一定是同学。”
迦勒笑容不减：“你一定会通过测试的，安凛。”
他指了指自己金灿灿的眸子，笑意盈盈：“我能看见，你是个天才。”
雷欧叹了口气，将浑身僵硬的安凛带离了迦勒的身边：“走吧，学院长已经等很久了。”
迦勒从雷欧身后探过头，笑眯眯地向她挥了挥手。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加、油。”
看着现在才过来参加测试的二人，学院长也不恼，乐呵呵地说：“斯特里特小姐是吧？把手放在石柱上面就可以了。”
她声音和缓：“不用太紧张，放轻松就好。”
安凛朝她微微颔首，走到石柱面前。
少女的脸上缺乏表情，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在众人注视之下，她轻轻抬手，用指尖触上了石柱。
下一刻，浓稠沉重的黑暗以石柱为中心铺开，于瞬息之间充满了整个大厅，在这片纯粹的黑暗中，看不见任何光明，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所有存在都已经被黑暗所蚕食吞噬。
安凛沉默地收回手指，稠密的黑暗顿时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完了。
我是异端中的异端。
这下当个关系户真要当到火刑架上了。
安凛麻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