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妤至今都对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七年前,在她十八岁成人礼的当天晚上,也就是沈竞强迫她用手的那个凌晨,他们突然被一阵紧急敲门声打断。

    佣人惊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好了!小姐,太太出事了!”

    室内的旖旎氛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竞匆匆套上裤子,边将手机开机,边一把拉开门,“出了什么事?”

    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出现在初妤的房间,随即反应过来深深地低下了头:“太太的车撞上石头,从山路上翻了下去!”

    沈竞身形僵住,过了两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佣人重复了一遍。

    还未等她说完,沈竞人已经冲了出去。

    ……

    沈竞的母亲李玉珍最终没有抢救过来。

    她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记挂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拼着最后一口气给沈竞打了三个电话,结果他一个都没有接,甚至连看都没看就关了机。

    沈荣沈老先生在急救室前直接狠狠打了沈竞三个巴掌,“你个不孝子!你妈给你打的电话你居然一个都没接!你到底在干什么!”

    沈竞被打得嘴角出血,双目赤红,却一声不吭,生生受下沈荣一记狠踹。

    初妤流着眼泪,想去拉开他却又不敢。

    随后,沈竞突然无缘无故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直到第二天举行葬礼时他才再次露面。

    与此同时,前来吊唁的所有宾客都收到了严家当家主母严茘车祸身亡的消息。

    这一前一后发生的两起丧事,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葬礼上宾客们小声议论着。

    而就在初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竞已经站到她面前,神情阴鸷地盯着她。

    他从未用过这样的表情看她。

    “昨天晚上,严茘在长廊里跟你说了什么?”

    初妤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他声音更大,语气也越发暴戾,引得所有宾客扭头看过来围观:“我问你昨天晚上严茘在长廊里跟你说了什么?!”

    初妤被他这副疯狗模样吓到,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昨晚,严茘亲口告诉她,她的父亲初裕安是被沈家的人害死的……

    她要说什么?

    说她父亲是因为沈江才死的吗?

    “初妤,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沈竞向来我行我素,发起疯来也丝毫不顾场合,更何况此刻的他被背叛蒙蔽了双眼,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他恶狠狠箍住她下巴,说话难听到了极致:“养你这么多年真是养了只白眼狼!我还不如养只狗!”

    初妤不明白他突然发哪门子疯。

    “沈竞!“

    她努力别开他的手指,他却不肯让她如愿。

    二人撕扯间,她身上孝服连同里面的衣服居然被他大力扯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那上面的暧昧痕迹格外惹眼。

    沈竞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字字如刀割:“昨晚那么热情地引诱我,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真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口口的女人!”

    近乎崩溃的初妤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只感觉各种犹如实质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

    沈荣不在灵堂上,此时沈家并没有主持大局的人在场。

    率先反应过来的陆啸飞速脱下黑色西装外套披在初妤身上,对沈竞说:“这是在你母亲的灵堂上……”

    “怎么?连二叔你也要护着她?”

    沈竞宛如疯魔,看什么都不顺眼,他不等对方反应,直接出手揍了上去。

    一直处于震惊加懵逼状态的其他宾客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拉架,却遭到了沈竞的无差别攻击。

    整个灵堂彻底乱成了一团。

    直到匆忙赶来的沈荣叫医生给了沈竞一针镇定剂,一切才暂时平静下来。

    ……

    沈荣坐在书桌后,面容严肃:“沈竞查到的监控中,严茘在长廊里跟你说了几句话,她跟你说了什么?”

    初妤跪坐在地上,紧紧抓住身上的西服,整个人都在颤抖,差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半天才吐出支零破碎的几个词,其中提到了她的父亲初裕安。

    沈荣勉强只听清了三分,不过也算是明白这事应该与她无关。

    他看了初妤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叫人把沈竞带过来。

    沈荣尝试跟沈竞解释这件事与初妤无关。

    但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沈竞完全听不进去,只紧紧盯着初妤,一字一句,仿佛每个字眼都是蹦出来的:“我要 她自己说。”

    然而,当时的少女因为精神崩溃,根本无法吐出清晰的句子。

    更加无法为自己辩解。

    这种模样却落实了发疯的男人所说的做贼心虚,“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旁边的沈荣深知这件事情的复杂。

    严沈两家多年恩怨,自他这辈起就闹得不可开交曾出过人命,更别提八年前那场令严沈两家痛失继承人的争端,尤其是初妤的父亲初裕安也被幕后黑手当做棋子深陷局中……

    八年后的今天,一切仿佛历史重演。

    严沈两家的女主人同时被人算计殒命,而完全无辜躺枪的初妤也仿佛继承她父亲的命运成为了弃子,这对一个昨日刚过十八岁成人礼的少女而言着实有些残酷。

    这么多年,沈荣早就知道初妤脾性如何,他不相信初妤会做出背叛沈家的事情。

    “啪”地一声!

    沈荣站起来,狠狠给了沈竞一巴掌,直打得那两个保镖都差点没按住沈竞。

    沈老爷子对着沈竞暴喝:“够了!老子耐心跟你说你特么的还不听!不听就给老子滚出国去!”

    他不停地骂骂咧咧着:“……混账玩意,脑子不清醒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这接连的几件事闹得太大,在整个C城圈里沸沸扬扬。

    沈荣不敢怠慢,急忙当夜就把沈竞打包送出了国。

    那晚,被押送出国的男人不顾保镖阻拦,冲着站在沈荣身后的初妤厉语威胁:“我早晚会回来找你,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和今天一样嘴硬!”

    一字一句,皆如地狱罗刹的索命之言。

    在那之后,初妤在躲在房间里三天都没有吃喝,没有出门,也没有说话,精神崩溃,患上了严重的PTSD。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初妤才渐渐得知其中细节。

    ——原来沈竞母亲李玉珍的车祸死亡并不是意外,是严映衡继母严茘做的手脚。

    她们二人因为沈江斗了大半辈子,早就恨透了彼此。

    当夜,沈竞在初妤房间荒唐过后,才发现被他挂断的未接来电是母亲临死前的电话。

    他一夜未归,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严茘。

    为了不在场证据,严茘她冒险参加了沈家的宴会——也就是初妤的十八岁成人礼。

    但百密一疏,她在交代手下动手时正好碰上了初妤。

    严茘“好心”地告诉初妤她认贼作父。

    随后,失魂落魄的初妤被严映衡抱在怀里安慰。

    从监控视角来看,的的确确像是初妤撞破了严茘的密谋,却瞒着不说。

    最让初妤值得怀疑的一点则是当时严茘递给了她一张巨额支票。

    而在初妤拒绝后,严茘当面笑了笑没有再坚持,过后却借第三方账户暗中往她卡里打了一笔巨款。

    这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封口费。

    只有初妤自己一个人知道,当时的情况是,严茘告知自己是在认贼作父后,愿意给她一笔钱助她离开沈家。

    初妤问为什么,严茘说:“谁让我那继子喜欢你呢。”

    严茘捋了捋长发,随即话音一转:“不过,你拿了这钱就得立刻离开这里,最好永远都不再回到C市!”

    初妤红着眼睛:“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仅凭她一句认贼作父,她就要怀疑养育自己八年的沈家?

    严茘挑了挑眉:“信不信由你。”

    严茘恨毒了沈家。

    她恨李玉珍嫁给了沈江,恨沈江没有选择自己,恨沈家一切的一切

    严茘以巨款和初裕安之死为诱引,想要初妤趁着沈家因为李玉珍的死亡大乱时离家出走,这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这样一个携款潜逃的养女分走,而无人注意到她严茘。

    退一万步讲,如果日后事发败露,她严茘被发现被抓,那么当夜没有离开沈家的初妤也会因为这笔钱而深陷泥潭,更无从辩解。

    这样的话,沈竞那小子也会因为喜欢初妤而后悔吧?

    被喜欢的女生背叛,结果还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真是光想象都令人身心舒畅呢

    真相与假象虚虚实实,共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网。

    倒霉的初妤误打误撞,成了他人局中的一枚棋子。

    而年少易冲动的沈竞被情绪支配之下,认定是初妤背叛了自己。

    她明明知道了严茘要对他的母亲李玉珍动手,而她当晚却什么都没有跟他说,甚至跟他口口……

    在出离的愤怒之下,沈竞选择了发疯。

    他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借别人的手达成所愿,还对初妤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沈竞被送走离国那晚,沈荣替初妤打骂发泄过后,只冷冷留给沈竞一句话:“治好你的疯病,你再回来。”

    而这一去,便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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