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个炸雷接一个炸雷，三人一路护着谢芳华回了芳园，等到了屋里，几人头发衣衫皆已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珊瑚小心翼翼地从琥珀背上扶下谢芳华安置在榻上，掏出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
李嬷嬷一边擦眼泪，一边匆匆从箱笼里取出几套换洗衣物，用包裹装起。
方妈妈从外头进来，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我奉二小姐之命，过来送你们一程，这些没必要带的东西，还是别带了吧……”
她说的委婉，其实谢芳菲是命她过来监督着，原话是不许谢芳华从谢家带走一针一线。
方妈妈的话，令李嬷嬷原地怔了一怔，她不可置信道：“难道连几件衣服都不许带？”
“这……”方妈妈眼神有些飘忽，“李家姐姐体谅则个，你我都是下人，应当知道我的难处，这都是……主子的意思……”
“方妈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日我们大小姐落难，难保他日不能东山再起，我劝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莫要赶尽杀绝！”琥珀咬着牙，死死盯着方妈妈。
方妈妈脸色微变，视线不自主地瞟了眼外面，压低声音急促地道：“就算我肯通融让你们带，外头那些婆子也不一定肯，你们与其在这里纠缠，还不如赶紧带大小姐出去寻个大夫看看……”
琥珀闻言脸色铁青。
李嬷嬷张了张口，又闭上，为谢家人的绝情寒心不已。
一直替谢芳华擦手净面的珊瑚见状，红着眼睛走上前道：“方妈妈，我们知道你为难，东西我们不带，只求妈妈通融通融，让我们给大小姐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去吧……”
听她这样说，方妈妈松了口气，二小姐只让她来看着，不准大小姐夹带东西出去，可没说让人光着身子出去。
“换身衣服不打紧，你们换吧，尽量快些。”说完，她转身站到了抱厦。
到此，李嬷嬷和琥珀望着昏迷不醒的谢芳华，不得不接受这个无情又无奈的事实，谢家这是变天了。
几人一道七手八脚地替谢芳华换了身干爽的衣裳，琥珀眼睛闪了闪，从妆奁里最低层的抽屉里取出两样东西，小心放进亵衣里，这是大小姐的东西，绝不能留在谢家！
等一切收拾停当，她扬声叫来芳园里伺候的下人。
前厅里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前后院，芳园里人心惶惶，不少有门路的已经开始托关系找后路了，没关系没门路的只能无可奈何，听天由命，这会儿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都聚到了琥珀身上。
“前厅里的事你们想必也知道了，现在大小姐病着，我替她问你们一句，你们中间有愿意跟着大小姐走的，往前一步，不愿意的我们也不强求，只一条，但凡是打定主意要跟大小姐走的，不准朝三暮四，妄想两头得利，大家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琥珀说完，自己往前站了一步。
珊瑚和李嬷嬷也上前一步，坚决地站到了她这边。
婢仆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抱厦里顿时嗡声四起。
珍珠左右看了一眼，脸色为难道：“非是我不肯伺候大小姐，只是我是府里的家生子，娘老子都在府里……”
“我也是。”
“我们家那口子还在前院当差，我也走不得……”
其他仆妇跟着七嘴八舌地诉说自己的难处。
琥珀哪里看不明白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冲珍珠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她眼里的嘲讽，珍珠看的明白，不禁脸色白了一白，不过仍是没有站出来。
此时，翠儿撅了撅嘴，往前站了一步，“我要跟着大小姐走，你们去哪我去哪！”
翠儿素来憨憨傻傻，她只知道大小姐和琥珀姐姐平日对她很好很好，既然她们要走，那她也走！
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翠儿，皆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大小姐出了谢家，那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跟着出去哪有待在谢家安逸，这翠儿果然是个傻的。
见翠儿站出来，琥珀脸色稍霁。
等了片刻见再无人上前，她转身回屋从屋里取出一沓卖身契，将翠儿和她们这几人的身契从中抽出，剩余的交给方妈妈，“除了我们几个，其他的都在这了，出了这道门，再有什么错漏，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方妈妈接过卖身契点了点，然后揣进袖筒，干巴巴地笑了笑，“你们是太太亲口允准给了大小姐的，应该的，应该的。”
琥珀哼了一声，重新转回屋里，小心又小心地扶起谢芳华。
“我来背吧，你身上还有伤……”珊瑚急忙拦住她。
主子昏迷着，翠儿年纪太小，李嬷嬷年纪太大，琥珀又挨了板子，她来背最合适不过。
“没事，我有的是力气，把大小姐扶上来。”琥珀摇头拒绝，身子微微下蹲。
见拗不过她，珊瑚只得扶起谢芳华趴到琥珀透着血色的背上。
背上蓦地一沉，琥珀双腿微颤，差点跪倒在地上，但仍咬着牙一点一点直起双腿，大步跨过门槛。
李嬷嬷走在最后，望着因主人离去而显得格外空荡的芳园，轻轻叹了口气，匆匆跟上前去。
大雨如注，雷声不断从上空滚滚而过。
送走族亲，陈氏坐在上房愉悦地陪着一双儿女喝茶。
“你们看，族亲们一到，赶她出去简直易如反掌。”谢景睿志得意满地拿着印信在手中抛了抛。
“我儿聪慧。”陈氏笑眯眯地道，“如今她人已经赶走了，印信也拿回来了，以后你可得争口气，好好打理咱们家产业，让那些人看看，谁才是谢家真正的主子！”
“阿娘放心，儿子一定能挣更多的银子来孝敬您。”谢景睿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
陈氏满脸欢喜，连声道好。
“大哥现在得意，未免为时过早。”谢芳菲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朱大管事和铺子上一些老掌柜对她忠心着呢，即便你拿着印信，也挡不住他们阳奉阴违。”
“他们敢！借他们几个胆子！”谢景睿冷哼一声，“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把他们全部赶出去！现在是我当家，我说了算！”
“对！那些吃里扒外的，决不能姑息！统统赶出去！”陈氏道。
顿了顿，她又冲谢景睿道：“之前因为那个野种，得罪了你舅舅舅母，你表哥现在还躺着起不了身，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你安排一下，让你舅舅去铺子上看着？一来，算是帮衬帮衬你外家，二来，你舅舅毕竟是自己人，让他看着，总好过那些外人！”
“小事，小事。”谢景睿满口答应。
“我觉得不妥，舅舅一个屠户，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阿娘让他去铺子上不是添乱吗？”谢芳菲眉头微皱，显然不认可陈氏的话。
“哎呀，什么事儿不都是学的，哪有人生下来就会？”陈氏轻咳一声，看向女儿，“阿娘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若我不帮衬他，谁还能帮衬他，再说，你们外家若是富庶，你们出去脸上不也有光不是，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谢芳菲见母亲执意如此，只得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抗议。
可是让舅舅去铺子上，他能行吗？
陈氏觉得现在万事顺心，心情舒畅，唯有女儿的婚事还悬在心口未曾放下，便话风一转提起崔家来，“如今咱们家的事儿总算理顺了，崔家怎么还不上门提亲？过了四九热孝，可就要等上三年才能谈婚论嫁，三年以后，你都成了老姑娘了！”
说到这陈氏顿时坐不住了，“不行，我得找人去给崔家通个信儿去。”
提及自己的婚事，谢芳菲顿时红意上脸，羞涩地坐在一旁，看着陈氏叫来婆子吩咐再三，心里止不住地雀跃。
她要嫁给崔文恪了！
她，真正的谢家大小姐，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
方妈妈跨进房门，将琥珀给她的那沓卖身契呈给陈氏，欠身道：“禀太太，大少爷，二小姐，人已经赶出去了，老奴亲眼看着她们出的大门。”
话音刚落，有一道目光如针般朝她射来，方妈妈自觉失言，急忙给了自己一耳光，“瞧老奴这嘴。禀太太，大少爷，大小姐，人已经走了……”
谢芳菲这才满意，转头看着外边的大雨，虚情假意道：“这会儿电闪雷鸣的，恐怕不大好走，早知就留她在府里多住几日，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方妈妈眼皮跳了跳，昧着良心奉承了一句，“大小姐心善，可人家执意要走，咱们也留不住不是……”
谢芳菲嘴角浮现笑意，很快又敛住，“是呢，从小到大她都爱逞强，倒怪不得你。”
方妈妈欠了欠身，没敢再说话，只是后背薄薄浮出一层冷汗。
“走了就好，以后她是死是活跟咱们家没关系，不提她了，真是扫兴！”陈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头看向方妈妈，“今天是个好日子，叫厨上多做几样拿手菜，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是。”方妈妈连忙应下，等到了廊子外头，才拍着拍胸口擦了把汗。
二小姐现在的气势越来越大了，刚才她扫过来那一眼，险些吓得自己腿脚发软。
………………
夜色降下来的时候，城外一处庄子里响起哭声。
“大小姐，您醒醒，醒醒啊，您要是有个好歹，老奴也不活了……”李嬷嬷扑到床前，恸哭失声。
“大夫，你再好好看看，诊金加倍给你！”琥珀抓住刘大夫的胳膊不准他走。
“哎呀，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这哪是钱不钱的事儿。”刘大夫提着药箱，摇头叹气，“你家小姐之前就有病灶未愈，如今又受了这么重的外伤，恕我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嬷嬷闻言，哭的更悲切了。
“大夫，算我求你了，你好歹给我家小姐开服药，不管是多名贵的药材，我都会想法子弄来，你不能见死不救……”琥珀依旧不肯撒手。
刘大夫无奈，犹豫了片刻，才重新坐回桌边，提笔写了一个方子。
“照这个方子先抓几副药，喂下去试试，若是能醒，那就皆大欢喜，若是醒不过来……”他说到这里顿住。
“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珊瑚小心翼翼地从琥珀背上扶下谢芳华安置在榻上，掏出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
李嬷嬷一边擦眼泪，一边匆匆从箱笼里取出几套换洗衣物，用包裹装起。
方妈妈从外头进来，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我奉二小姐之命，过来送你们一程，这些没必要带的东西，还是别带了吧……”
她说的委婉，其实谢芳菲是命她过来监督着，原话是不许谢芳华从谢家带走一针一线。
方妈妈的话，令李嬷嬷原地怔了一怔，她不可置信道：“难道连几件衣服都不许带？”
“这……”方妈妈眼神有些飘忽，“李家姐姐体谅则个，你我都是下人，应当知道我的难处，这都是……主子的意思……”
“方妈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日我们大小姐落难，难保他日不能东山再起，我劝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莫要赶尽杀绝！”琥珀咬着牙，死死盯着方妈妈。
方妈妈脸色微变，视线不自主地瞟了眼外面，压低声音急促地道：“就算我肯通融让你们带，外头那些婆子也不一定肯，你们与其在这里纠缠，还不如赶紧带大小姐出去寻个大夫看看……”
琥珀闻言脸色铁青。
李嬷嬷张了张口，又闭上，为谢家人的绝情寒心不已。
一直替谢芳华擦手净面的珊瑚见状，红着眼睛走上前道：“方妈妈，我们知道你为难，东西我们不带，只求妈妈通融通融，让我们给大小姐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去吧……”
听她这样说，方妈妈松了口气，二小姐只让她来看着，不准大小姐夹带东西出去，可没说让人光着身子出去。
“换身衣服不打紧，你们换吧，尽量快些。”说完，她转身站到了抱厦。
到此，李嬷嬷和琥珀望着昏迷不醒的谢芳华，不得不接受这个无情又无奈的事实，谢家这是变天了。
几人一道七手八脚地替谢芳华换了身干爽的衣裳，琥珀眼睛闪了闪，从妆奁里最低层的抽屉里取出两样东西，小心放进亵衣里，这是大小姐的东西，绝不能留在谢家！
等一切收拾停当，她扬声叫来芳园里伺候的下人。
前厅里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前后院，芳园里人心惶惶，不少有门路的已经开始托关系找后路了，没关系没门路的只能无可奈何，听天由命，这会儿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都聚到了琥珀身上。
“前厅里的事你们想必也知道了，现在大小姐病着，我替她问你们一句，你们中间有愿意跟着大小姐走的，往前一步，不愿意的我们也不强求，只一条，但凡是打定主意要跟大小姐走的，不准朝三暮四，妄想两头得利，大家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琥珀说完，自己往前站了一步。
珊瑚和李嬷嬷也上前一步，坚决地站到了她这边。
婢仆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抱厦里顿时嗡声四起。
珍珠左右看了一眼，脸色为难道：“非是我不肯伺候大小姐，只是我是府里的家生子，娘老子都在府里……”
“我也是。”
“我们家那口子还在前院当差，我也走不得……”
其他仆妇跟着七嘴八舌地诉说自己的难处。
琥珀哪里看不明白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冲珍珠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她眼里的嘲讽，珍珠看的明白，不禁脸色白了一白，不过仍是没有站出来。
此时，翠儿撅了撅嘴，往前站了一步，“我要跟着大小姐走，你们去哪我去哪！”
翠儿素来憨憨傻傻，她只知道大小姐和琥珀姐姐平日对她很好很好，既然她们要走，那她也走！
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翠儿，皆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大小姐出了谢家，那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跟着出去哪有待在谢家安逸，这翠儿果然是个傻的。
见翠儿站出来，琥珀脸色稍霁。
等了片刻见再无人上前，她转身回屋从屋里取出一沓卖身契，将翠儿和她们这几人的身契从中抽出，剩余的交给方妈妈，“除了我们几个，其他的都在这了，出了这道门，再有什么错漏，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方妈妈接过卖身契点了点，然后揣进袖筒，干巴巴地笑了笑，“你们是太太亲口允准给了大小姐的，应该的，应该的。”
琥珀哼了一声，重新转回屋里，小心又小心地扶起谢芳华。
“我来背吧，你身上还有伤……”珊瑚急忙拦住她。
主子昏迷着，翠儿年纪太小，李嬷嬷年纪太大，琥珀又挨了板子，她来背最合适不过。
“没事，我有的是力气，把大小姐扶上来。”琥珀摇头拒绝，身子微微下蹲。
见拗不过她，珊瑚只得扶起谢芳华趴到琥珀透着血色的背上。
背上蓦地一沉，琥珀双腿微颤，差点跪倒在地上，但仍咬着牙一点一点直起双腿，大步跨过门槛。
李嬷嬷走在最后，望着因主人离去而显得格外空荡的芳园，轻轻叹了口气，匆匆跟上前去。
大雨如注，雷声不断从上空滚滚而过。
送走族亲，陈氏坐在上房愉悦地陪着一双儿女喝茶。
“你们看，族亲们一到，赶她出去简直易如反掌。”谢景睿志得意满地拿着印信在手中抛了抛。
“我儿聪慧。”陈氏笑眯眯地道，“如今她人已经赶走了，印信也拿回来了，以后你可得争口气，好好打理咱们家产业，让那些人看看，谁才是谢家真正的主子！”
“阿娘放心，儿子一定能挣更多的银子来孝敬您。”谢景睿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
陈氏满脸欢喜，连声道好。
“大哥现在得意，未免为时过早。”谢芳菲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朱大管事和铺子上一些老掌柜对她忠心着呢，即便你拿着印信，也挡不住他们阳奉阴违。”
“他们敢！借他们几个胆子！”谢景睿冷哼一声，“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把他们全部赶出去！现在是我当家，我说了算！”
“对！那些吃里扒外的，决不能姑息！统统赶出去！”陈氏道。
顿了顿，她又冲谢景睿道：“之前因为那个野种，得罪了你舅舅舅母，你表哥现在还躺着起不了身，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你安排一下，让你舅舅去铺子上看着？一来，算是帮衬帮衬你外家，二来，你舅舅毕竟是自己人，让他看着，总好过那些外人！”
“小事，小事。”谢景睿满口答应。
“我觉得不妥，舅舅一个屠户，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阿娘让他去铺子上不是添乱吗？”谢芳菲眉头微皱，显然不认可陈氏的话。
“哎呀，什么事儿不都是学的，哪有人生下来就会？”陈氏轻咳一声，看向女儿，“阿娘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若我不帮衬他，谁还能帮衬他，再说，你们外家若是富庶，你们出去脸上不也有光不是，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谢芳菲见母亲执意如此，只得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抗议。
可是让舅舅去铺子上，他能行吗？
陈氏觉得现在万事顺心，心情舒畅，唯有女儿的婚事还悬在心口未曾放下，便话风一转提起崔家来，“如今咱们家的事儿总算理顺了，崔家怎么还不上门提亲？过了四九热孝，可就要等上三年才能谈婚论嫁，三年以后，你都成了老姑娘了！”
说到这陈氏顿时坐不住了，“不行，我得找人去给崔家通个信儿去。”
提及自己的婚事，谢芳菲顿时红意上脸，羞涩地坐在一旁，看着陈氏叫来婆子吩咐再三，心里止不住地雀跃。
她要嫁给崔文恪了！
她，真正的谢家大小姐，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
方妈妈跨进房门，将琥珀给她的那沓卖身契呈给陈氏，欠身道：“禀太太，大少爷，二小姐，人已经赶出去了，老奴亲眼看着她们出的大门。”
话音刚落，有一道目光如针般朝她射来，方妈妈自觉失言，急忙给了自己一耳光，“瞧老奴这嘴。禀太太，大少爷，大小姐，人已经走了……”
谢芳菲这才满意，转头看着外边的大雨，虚情假意道：“这会儿电闪雷鸣的，恐怕不大好走，早知就留她在府里多住几日，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方妈妈眼皮跳了跳，昧着良心奉承了一句，“大小姐心善，可人家执意要走，咱们也留不住不是……”
谢芳菲嘴角浮现笑意，很快又敛住，“是呢，从小到大她都爱逞强，倒怪不得你。”
方妈妈欠了欠身，没敢再说话，只是后背薄薄浮出一层冷汗。
“走了就好，以后她是死是活跟咱们家没关系，不提她了，真是扫兴！”陈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头看向方妈妈，“今天是个好日子，叫厨上多做几样拿手菜，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是。”方妈妈连忙应下，等到了廊子外头，才拍着拍胸口擦了把汗。
二小姐现在的气势越来越大了，刚才她扫过来那一眼，险些吓得自己腿脚发软。
………………
夜色降下来的时候，城外一处庄子里响起哭声。
“大小姐，您醒醒，醒醒啊，您要是有个好歹，老奴也不活了……”李嬷嬷扑到床前，恸哭失声。
“大夫，你再好好看看，诊金加倍给你！”琥珀抓住刘大夫的胳膊不准他走。
“哎呀，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这哪是钱不钱的事儿。”刘大夫提着药箱，摇头叹气，“你家小姐之前就有病灶未愈，如今又受了这么重的外伤，恕我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嬷嬷闻言，哭的更悲切了。
“大夫，算我求你了，你好歹给我家小姐开服药，不管是多名贵的药材，我都会想法子弄来，你不能见死不救……”琥珀依旧不肯撒手。
刘大夫无奈，犹豫了片刻，才重新坐回桌边，提笔写了一个方子。
“照这个方子先抓几副药，喂下去试试，若是能醒，那就皆大欢喜，若是醒不过来……”他说到这里顿住。
“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